温燃每次因为家事感到自己一个人很孤单的时候,就会去看广场舞,广场舞热闹,大爷大妈们各个都自信得不行,又美又乐呵,她就不会再矫情地想爹不疼娘不爱这件事,心情就好了。
而当她工作遇到烦心事,办事遇到烦心人,或是心情烦躁的时候,就会去找姜笑笑,和姜笑笑抛去烦恼地玩一天,就会满血复活。
温燃开车,等在特殊教育大学门口,打字发送微信:“笑笑,我到了,车停在鲜果捞前面。”
五分钟后,从大学里跑出来一个像念大一的女孩。
女孩抱着书,小跑着步,披肩的柔软长发飘起来,耳朵上戴着一个浅色隐形助听器,豆沙色连衣裙随风荡漾,笑起来很甜,眼睛弯弯地朝温燃招手。
温燃用手比划着让她慢点,别跑,姜笑笑有点小倔强,还是跑到温燃面前。
温燃抬手捏了捏她脸蛋儿,笑问:“吃什么?”
姜笑笑歪头想了想,手语比划着问:“哥哥有空吗?”
“他没空,”温燃给姜笑笑打开车门,按她进去,“有空也不找他,我们俩去吃,吃火锅吗?”
姜笑笑系安全带,笑着点头。
温燃刚要踩油门,从侧边开上来一辆车,停到她旁边按了声喇叭,她偏头望过去,看到了霍东霖那张英俊又骚的脸。
温燃下意识挡住身侧的姜笑笑,霍东霖笑得有点痞,挑眉看温燃副驾驶的人,“燃燃,这是去哪玩啊?”
温燃没给好脸色,“你敢追她,我就敢放火烧了你。”
霍东霖“啧”了声,“我什么时候说要追她了?我就问你去哪玩。”
温燃听得恶心,面无表情道:“去没你的地方玩。”
没再多留一秒,温燃一脚油门冲出去。
霍东霖的车没跟上去,只是慢悠悠地按了两声喇叭,喇叭声若有所思意味深长。
温燃带姜笑笑去吃火锅,姜笑笑就负责吃和笑,温燃托腮看姜笑笑的岁月静好的美好笑模样,心情当真好了不少。
温燃比划着问:“狗狗听话吗?”
姜笑笑眼睛睁得很亮,连点好几下头,看起来很喜欢那只小狗。
温燃歪头给商君衍发信息:“我和小嫂子在吃火锅。”
平常商君衍可能一天都不会回复,今天回复速度快得像坐火箭来的,语气很深沉,“别在她面前乱说。”
温燃发过去两个字:“怂狗。”
温燃觉得如果她喜欢的沈砚和笑笑一样听不到说不出,她也会追沈砚,只要她喜欢,她就没顾忌的。
当然如果她不喜欢沈砚,就算沈砚是块唐僧肉,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姜笑笑拽温燃袖口,温燃抬头,“怎么了?”
姜笑笑惊喜地指着她手机,手语问:“是哥哥吗?”
温燃点头笑,“他给我发了红包,一会儿带你去购物。”
姜笑笑是美术生,画画很美,总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温柔与安静。
姜笑笑眸光清澈,笑起来干净美好,本身就是一个世外桃源,温燃和她玩了一天,糟糕心情都被她净化,好心情又满血复活。
她喜欢沈砚,沈砚又是单身,她管不着沈砚有没有喜欢的人。
反正她不是自怨自艾和懦弱的人。
在她的观念里,喜欢就追,就争取,否则就什么都没有。
晚上回家,温燃心情愉悦地给自己买了束玫瑰花。
看到门口沈砚的鞋子摆放整齐,就知道强迫症沈总回来了,一路上楼去沈砚书房,书房没人,她又去沈砚卧室,敲了两声,也没回答,她就试着推门,还真推开了,就抱着玫瑰花走进去。
里侧传来水声,温燃逛街遛弯似的就走了过去,然后和里面的人双双愣住。
浴室是透明门,里面弥漫着热雾,但雾气不多。
雾气,一点,也不多。
沈砚真的冷静,哪怕在这个时候,也是冷静地转过去,扯着浴巾围在腰上,“出去。”
温燃怔怔看着雾气里面的背影,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做错事后心虚地唠叨,“你洗澡怎么不关门,不关门是不对的……”
沈砚气息沉了两分,转身走向她,拉开玻璃门。
走了出来。
洗过澡后的男士沐浴香,越来越近。
温燃不知怎么,就从身体到脑袋都麻了一下,抱着玫瑰花往后缩了下肩膀。
沈砚平静地擦过她肩膀走到衣柜门前,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居家服,没回头地淡道:“谢谢温经理关心,您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可以可以,”温燃抱着花僵硬地走出去,走了没两步又探头回来,把花放到他床尾巾上,“那个砚总,我送您束花,祝您,长生不老……永远生龙活虎……”
沈砚咬肌明显绷紧,转头看她,“温经理,请出去后帮我把门带上,谢谢。”
“对对对不起。”温燃连忙出去,关上门,一阵风跑回自己房间。
温燃看过小孩撒尿,也在泡温泉后冲澡时看过跟妈妈一起洗澡的小男孩,但活生生的这么一米八几的洗澡的男人,温燃感觉眼睛受到了巨大冲击,胸口心跳都要蹦出来了。
真实的居然长那样?!
那样!!
还有,沈砚这是什么神仙风度啊啊啊!
这如果被看的是她,她一声尖叫能把房盖喊掀了,都得被气哭。
这男女合租在一起真的是,什么都能撞见啊。
温燃三天没敢见沈砚,回自己家住了三天。
到第四天,温燃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早起过来在厨房做早餐,准备和沈砚一起吃早饭,聊聊她做的新方案。
但是沈砚不在家,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出去晨练跑步,她发微信问了郝乐,才知道沈砚出差了。
下午,温燃接到石磊和杨淼的小道消息,说温董已经出发,钱戈雅留在公司,温董可能去韩氏签合同。
温燃立刻给韩思桐打电话,韩思桐在公司,说她爸今天没在公司,在家里。
温燃反应很快,摘着戒指说:“估计我爸是去你家了,我现在过去,你回家吗?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韩思桐答应着,“我也回去。”
温燃和韩思桐两个人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到韩家。
温志成和韩庞两个老朋友在书房谈事,温燃和韩思桐俩人站在书房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温燃小声商量,“我进去闹事,转移视线,你把合同偷出来?”
韩思桐点头,“行。”
顿了顿,韩思桐劝道:“别跟叔叔又吵得不可开交,闹两句发发火就行了。”
温燃摇头,“看情况吧,要是话赶话到气头上,我也控制不了。”
韩思桐还想再劝,温燃已经敲两下门就推门进去了,二位长辈正在下象棋,棋盘旁边和桌面上都没有白纸合同。
温燃有点懵,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闹事了。
韩庞看到门外的人影,扬声道:“韩思桐,你出去,把门给我关上。”
温燃:“……”
韩思桐爱莫能助,给了温燃一个自求多福的关怀眼神,为他们关上门。
“韩叔叔。”温燃礼貌地叫人。
温志成抬头看她一眼,忽然笑出声,招手说:“燃燃过来,爸这局下不过你叔了,帮爸下这盘。”
温燃小时候学过围棋,从五岁到十五岁下了十年,但没怎么下过象棋,有点迷茫地走到她爸身边,“我也下不过我韩叔啊,你和韩叔没定输赢什么钱吧?”
温志成睨着她说:“你叔现在欠你钱呢,下不过怕什么。”
韩庞笑道:“是啊,燃燃现在是叔的债主。”
温燃没听懂,“什么?”
二位长辈也没说什么,温志成按着她坐下,笑着揉了揉她脑袋,“下吧,我们燃燃怕什么,什么都不怕。”
温燃茫然地仰头看她爸,忽然感觉像回到很小的时候,他在工地受伤那次,她哭得不行,他就这样揉着她脑袋说我们燃燃什么都不怕。
温燃一瞬间恐惧袭身,“爸,你没得什么绝症吧?”
温志成放在她脑袋上的手一僵,“温燃,这若放在你小时候,我现在就该去取柳条揍你了。”
温燃输了一盘棋,有点郁闷,温志成抬眼问她,“听你叔说,你和沈砚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
温燃不敢否认,也不敢承认,就说:“我挺喜欢他的。”
“喜欢他什么?”温志成轻描淡写地问,“和爸说说。”
温燃这能说出很多,“沈砚不近女色,私生活不乱,不抽烟,不喝酒,遵守规矩,信守承诺,对小朋友好,对小动物也好,有风度,人……”
温志成淡淡打断,“行了,你爸听这个刺耳。”
温燃:“……”那还问什么。
温燃和她爸今天没吵起来,也不是她爸突然心情好,是两人确实只要不谈到曹忆芸和钱戈雅,不谈到公司遗产,或是曹忆芸和钱戈雅不在跟前,就还能坐下好说好话两句。
温燃今天也想休战,打算一会儿一起吃饭,随便聊点什么,这机会太难得。
但很快韩家就来了不速之客,钱戈雅到了以后,她爸就变了脸,看她的目光变得不耐烦,“温燃你出去。”
又对钱戈雅笑着招手,“小雅你进来。”
钱戈雅笑着说好,她长得漂亮,在长辈面前说话又甜,看起来大方优雅又知性懂事。
温燃觉得钱戈雅这张脸恶心死了,擦着钱戈雅肩膀出去,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钱戈雅却在转身关门时,好姐妹似的拍了拍温燃肩膀,在温燃耳边轻声说:“你抢不过我,下一步就是沈砚。”
温燃听得眼角一缩,不想忍。
再一次能动手绝不逼逼,抓住钱戈雅的头发就往后拽,拽出了门,冲着她脸连打三个巴掌。
每一巴掌都迅速又响亮,用尽了力气,毫不顾忌后果。
钱戈雅哭喊着“爸――”
温志成冲出来,看到外面的场景,冲过来拉开温燃,反手就甩了温燃一巴掌,“你当我是死的吗!”
温燃被打得侧过脸,脸上火辣的感觉很疼,但也没心里疼。
温志成打完就后悔了,伸手要碰温燃的脸,温燃别开脸躲开,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和韩庞平静地说了句“韩叔我先走了”,没再看她爸一眼,转身离开。
温燃半边脸都被打肿了,本来不想被沈砚看到,想回自己家,但是沈砚出差了,她就不怕惨相被他看到,开车回沈砚家。
可她开门回家,就看到了客厅里的沈砚。
不知道沈砚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砚可能认为她在躲着他,她不会回来,他此时姿态很放松。
客厅灯光很暗,电视里在播放法国的黑白老电影。
沈砚穿着浴袍,手上拿着一杯酒,正很有格调地看着电影。
哪怕她闯了沈砚卧室,看到他洗澡,他都没有大声和她说一个字,没有打她,没有骂她。
温燃突然很想哭,不声不响地走过去,坐到沙发上,然后抬起他胳膊,躺到了他腿上。
沈砚微微皱起了眉,垂眼看她。
但目光在落到她肿起来的脸上后,本要推开她的情绪似乎一瞬间被按了暂停键。
温燃什么都没说,抓起沈砚的手,覆到自己的眼睛上。
慢慢的,有眼泪,润湿了沈砚干燥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