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十郎带着一群姐姐往内院走,齐家因为年纪大了不能一直跟进去,早早的回了那边,反正一群的姑娘在,总不可能让少爷做了危险的事情。虽然是小儿子,但毕竟是唯一的男丁,就有君玉宣君怡宣一左一右的牵着他走,君幼宣还小,被君玉宣另一只拉着。
远远的看见一群姑娘过来,老太太房里头的大丫头明珠朗声笑道:“今儿个真是巧啦,太太刚过来,少爷小姐们也都来了,老太太可是有得欢喜了。”说完亲自给打起了帘子,倒是闹得一群小姐有些不好意思,要知道明珠跟老太太的时间可比他们多许多,除了君十郎,其余人都要给她几分脸面的。
里头张氏正跟老太太说完家事,无非是又到时间放一批大丫头出去嫁人,还得再买一些人回来。这些年君家虽然地位不高,但家里头吃的用的使唤的,从来都是最好的,不然那些夫人小姐能跟他们家来往频繁,还不就是想要沾点便宜不是。
听见外头的声音,老太太一连串的说着快点进来。一眨眼间只见外头一亮,一个穿着大红袍子,胸前戴着一块白色暖玉的孩子走了进来,真真是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小小年纪容貌已经不俗,天仙童子不过如是。跟老太太脑海中的夫君居然有五六分的相似。这不就是君家的小少爷君长宁。
君老太太这般的宠溺孩子,不得不说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么多的孙子孙女里头,唯有君十郎长得像她早丧的亡夫。从君家老爷独苗苗的状态就能得知,君老太太当年跟君老太爷是十分恩爱的。这会儿姑娘们都走进了屋子,那真叫一个琳琅满目,珠翠争辉,都是花骨朵儿的年纪,看得都让人觉得心喜。
老太太已经一把将要行李的小孙子搂在怀中,一口一个心肝儿的叫着,那边张氏微微一笑,脸上也带着几分满意。家里头这般的宠惯,即使是她自己,固然想要孩子读书,也断断舍不得责罚,甚至想过十郎要是志不在此也无关系。幸好十郎从小聪慧懂事,这才长成现在这般懂礼的模样。
跟着进来的姑娘们也跟着向老太太跟张氏行礼,她们可没有什么特权。一群小姑娘心里头不是不嫉妒,但这些年下来也看清了,如果没有十郎在,她们也是得不到老太太欢心的。张氏捂嘴笑了笑,朝着老太太说道:“母亲,瞧您只顾着十郎,连丫头们都忘记啦,可真是十分偏心。”
君老太太被打趣了一句倒也不生气,她虽然早年丧夫,常年守寡,却是个好脾气心胸宽的。自从家里头有了孙子,一颗心就扑到了十郎身上,跟张氏的关系也越发融洽起来,伺候家里头大小事情从不插手,婆媳俩倒是好得跟亲母女似的。听了这话只是说道:“我可是明白了,十郎啊,你母亲这可是吃了你的醋了。”
君十郎闷声一笑,也不放开老太太的手,就这样搂着坐在她旁边的榻上,这才说道:“这可怎么办,老太太,不如把那日你送我的红珊瑚摆件给了太太吧,免得娘亲回去要罚我背书啦。”
君老太太笑得都没眼了,捏了捏小孩的鼻尖儿说道:“就你个鬼灵精,哪有拿别人送的东西,再送给旁人的,放心,你娘要是罚你背书,尽管躲在我屋里头来,看谁敢委屈了我的小孙子。”
张氏偷偷瞪了一眼耍怪的小儿子,暗道自从跟了那路清河老师学习,那些书她都已经不再识得,平常让他背书也不过是听一个流利与否,这孩子记性好得很,从来没有让她抓到过错处,这会儿说出来不过是为了逗老太太开心罢了。
也是,老太太早年身体就损伤太过,当初十郎生下来跟着一阵一阵的担心,这些年身体更是坏得多了,大夫的意思也只有荣养着罢了。那边君玉宣从小在老太太身边养大,最是知道她的心思,笑着说道:“老太太,你可别信他,这小子财迷着呢,收回去的东西从来不舍得拿出来,又是个会读书的,母亲哪里捉得住他的错处。”
老太太一听却是更加高兴,虽然她常想着十郎只要平安长大就好,可但凡长辈哪有不希望孩子出息的,十郎会读书就证明君家更有希望了。倒是君十郎瞧了一眼大姐姐,笑着说道:“老太太,你瞧大姐姐都不疼我,原本我还打算给她准备一箱子的首饰添妆呢。”
这话一出君玉宣就是再温柔稳重也红了双颊,原来她已经十七岁,去年的时候已经定了亲事。原本按着张氏的心思,是要给她找一个诗书传家的门第,就算是清贵一些,难道君家还吝啬那份嫁妆不成,夫家要依靠女儿一些,将来日子也好过。
但君玉宣在老太太身边养大,老太太自然更有发言权,听了这话不置可否,清贵人家说得好听,谁知道内里是怎么样的,如果遇上了个外头锦绣内力糟粕的,那不得苦死了家里头的姑娘。她也明白张氏的心思,无非不想让嫡长女嫁给同样商户的人家,平白入了贱籍罢了。要是贫苦却有了功名的学子,像是路清河这般的,不是已经说定了人家,就是有种种的不好。
其实按照君十郎的想法,找一个贫困学子嫁了才是最不靠谱的,将来人家要是发达了,说不准第一个看不起的就是自家姐姐的出生,以后他要是也进了官场那还好,如果不是的话还不得被人欺负死。那真真是年轻时候跟着吃苦,等到年纪大了就要被当做黄脸婆嫌弃,这可真不是君十郎心理阴暗。
最后君家三巨头围在一起,那是把宁邑县里头的角角落落都翻了个遍,毕竟是君家的嫡长女,要是嫁的不好的话,多多少少还会影响了后头的人。后来不知怎么就看准了宁邑县令林大人的一个远房侄儿,说是侄儿,其实不过是叫名的,早就出了五服,不过同样姓林罢了。
这位林子墨也是家道中落,只剩下一个寡母,家中财产被旁亲占了去,不得已带着寡母投奔了名义上的叔叔,也是他父亲的好友林大人。林大人见他举止有度,倒是比自家的几个儿子都好一些,就收留下来。
林子墨也是个好强的,虽然投奔了林家但并不愿意一直依附,靠着仅剩的银两在附近租赁了一个院子,安置了自己的母亲,自己平时除了闭门苦读之外就是给人写书信赚钱,因林大人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帮了一把,对他十分感恩,去年跟路清河同一届,也是中了秀才。
只是林子墨已经二十弱冠,前些年不过是因为家境缘故一定没能定亲,林家在宁邑县又是毫无根基的。君玉宣嫁给他的话,一来不用担心被婆家欺负,而来也是跟林大人更拉拢了关系,再有一点是君老爷仔细观察过这个年轻人,断定他是个有情义的,如果一年的观察还能看走了眼,他也只能感叹命运弄人。
最后由林大人的内眷做了大媒,两家说定了这事。等到四月初的时候君玉宣就得出嫁,当时他们在课上看到的锦绣,就是准备当做嫁妆用的。但凡女儿被打趣肯定有些害臊,君玉宣扭了身子去张氏身边坐下不说话了。
倒是老太太不以为然,在她看来这门亲事也是顶好了。林家虽然没钱,但也是大家族没落下来的,林子墨又是旁支末系,家里头一点儿借不上力,以后肯定多有倚靠君家。她也相信儿子的相人本事,林子墨但凡知道礼义廉耻,以后也会对大姑娘好一些。他若是进了官场,以后说不准还能照顾十郎一些。
“瞧瞧,咱们大姐也害臊了。”君老太太笑着说道,又转身说道,“十郎的东西就自己放着吧,奶奶这边早就给玉宣准备了东西呢,正好都在就来瞧瞧,若是有些老旧了,就让人去重新打了,可不能丢了君家的面子。”
说话间大丫头翡翠已经进去拿了一个小箱子出来,老太太接过之后直接当着大伙儿的面打开来,扫视了一圈姑娘们,笑着说道:“你们呀一个个也别眼红,等到出嫁的时候都有这一份,君家可不会亏待了自家的姑娘。早早的就给你们准备下来了。”
只见偌大的盒子里头珠光宝气莹目,有些首饰看着果然老气了一些,但不管是上头的珠子还是宝石,都分量十足,可见老太太可不是随手准备的:“玉丫头过来瞧瞧喜不喜欢?”
君玉宣脸颊通红,但还是说道:“老太太给的自然欢喜,只是太贵重了一些。”
君老太太却只是笑道:“怎么会贵重,你可是君家的嫡长女,就是你这些妹妹,以后嫁出去的时候我也是少不了添妆的。”
君十郎这些年下来,对这些好东西已经没了新鲜度,毕竟君家从来没短缺他,因为是唯一的孙子,月钱还是姐姐们的双倍,凡是好东西从来不会少了他那份,这会儿也不嫉妒,只是说道:“姐姐快收起来吧,不然我们可要抢走啦。”
张氏扑哧一笑,其实添妆的事情老太太早就跟她透过气,即使是庶女的份儿也早就准备好了。张氏不觉得在银钱方面克扣她们有什么好处,这会儿大大方方的让君玉宣收起来,笑着说道:“好啦,咱们又是在老太太这边见识了一番,玉宣就收下吧,以后可要好好孝顺你奶奶。”
屋子头姑娘又开始说笑起来,话题自然是围绕着君玉宣的婚事,无非是自己想要送个什么当做添妆什么的。又是说老太太送的东西真的好,年纪大的几位姑娘想着自己也就是这几年了,顿时羞红了一片。君十郎看了看跟女儿似的大姐姐,心中有些怅然,这么小居然就要嫁人了,自己以后的媳妇会是什么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