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身冷汗的从睡梦中惊醒。

失重感让我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慌乱中，我好像是从哪里摔了下来。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身体才反应过来觉得痛。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阳光顺着窗子的空隙洒进室内，照在人身上暖得发困，照在地板上，又映出了一片金光。

这里，是……？

我后知后觉的将周围打量了一圈，不知为何，熟悉感和陌生感突如其来的全部涌入了我的脑中。

这里是木叶的图书馆，木质椅子翻倒在地上，看情况应该就是我摔下来的那一把。

奇怪。我来木叶图书馆干什么？

我呆坐在地上久久没能回神，终于，有一只脚从桌下探了过来，轻轻地碰了我一下。

“佐助？”

那人疑惑的叫了我一声。

我想是被烫了一下似的从地上直挺挺的窜了起来，坐在桌子对面的那个人就在这灿金色的暖阳下撞进我眼睛里。

“鸣，鸣人……？”

十七岁的金发少年有着一双天空一样晴朗的蓝眼睛，他的眼睛里倒映了出我几近错愕的表情。细长的圆珠笔在他指间转了一圈，又在桌上“嗒嗒”的磕打了两下：“你是不是睡傻了。”

“我――”

我张了张嘴，本来是应该对他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我又想不起来该对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只好硬着头皮讷讷道：“我……我可能昨天没睡好。”

鸣人终于看不过眼的站起身，将翻倒的椅子扶好，又把我给摁在了椅子上。这些都做完，鸣人回身瞥向我。

“你昨天晚上又骚扰小樱去了？”

他提到小樱，我想起第七班的另一位同伴现如今正是活跃在木叶医院中的一名优秀的医疗忍者，从醒来开始就不在状态的意识终于归位了大半。

“怎么可能啊，小樱现在不仅要忙医院，还准备着要升上忍，哪有功夫接受我的玫瑰花。”

“还玫瑰花呢，不是你自己说的要先调查好下个任务里林之国般若众的资料吗。”鸣人坐回原位，他点了点他面前摊开的笔记本，又隔空指向我面前的桌子上，似乎刚才被我拿来当枕头用的那本记载着其他小国忍村的书籍。鸣人嘲讽道：“结果跑来图书馆睡大觉，怎么，你睡觉的时候梦到了？”

鸣人的语言像是揭开谜底的关键线索一样，隔着一层薄雾的记忆一下就从记忆的最深处翻涌了出来。

对哦。

下个任务是我和鸣人升为上忍后，接到的第一个s级任务，前天卡卡西就提点过我俩这个事。下周出发的上忍任务，目前还是中忍的小樱不能参加，另一个参加任务的同伴是没见过的新晋特别上忍，出于尊严问题，我觉得不能在新队友面前丢脸。昨天中午去鸣人家蹭饭的时候，我就跟他约好了一起来图书馆提前查一查任务对象，也就是林之国的般若众。

这么大的事我居然还能忘掉。

我颇为心虚的看了一眼对面没什么表情的鸣人，不由得觉得我的幼驯染涵养是真的好，我一个星期能心血来潮八次，八回里有六次又都是我三分钟热度，他居然认识了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打死我。

“我又不是故意睡着的……”我干咳了一声道：“而且我仔细想了想，像我这样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轻易都不会丢脸的。”

鸣人面无表情的把他摘抄了资料的笔记本扔了过来。

“哦哦哦！不愧是我永远的对手兼好友！真靠谱！”

我隔着一张桌子对他比了个大拇指，鸣人有点无力的白了我一眼：“你别学李和凯老师说话。”

“怎么了，你不是挺喜欢他俩这个调调的嘛。”我一边翻看着鸣人记下来的资料，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你忘了？你还差点穿上那身绿色的紧身衣跟他俩成为紧身衣三人组呢。”

他半天没说话。

我把视线从笔记本里挪出来疑惑的又看向他，却看到了鸣人皱着眉毛沉思的模样。

“你想什么呢？”

“我什么时候差点穿上紧身衣了？”

我一愣：“不是你非常中意凯和洛克李的热血态度，所以凯送了你一身衣服做纪念吗？”

鸣人似乎有点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所以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的脑子里并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方才随口一答也不过是因为下意识的反应。我有些纠结的抓着头发想了一会儿：“那就是我记错了吧？”

他长叹一口气：“真不知道当时我到底是怎么输给的你……”

“不就那一回吗，一回你都要记一辈子了。”我也再看不下去书，把鸣人的笔记合上放到一边。看他那副有些苦恼的样子，我反而笑了出来：“再说了，升上忍的速度赢你一次能怎么样。你八成就是内定的下任火影，我做到最后，顶天了也就混个暗部部长。”

“你不是去年说待不下去了才从暗部退役的吗，现在又想回暗部了？”

我就退役时间这个事在内心茫然了一瞬，嘴上却是若无其事道：“除了暗部部长之外，我也想不出还有哪个权高位重的职位适合我了。”

“火影参谋？”

“卡卡西内定的下任是鹿丸。”

“嗯……上忍班班长？”

“……那也是鹿丸。”

和鸣人闲聊了两句，我俩也没心思再继续在图书馆里耗时间。鸣人先收好了纸笔，他随口问道：“你今天午饭要在哪里吃？”

“应该是去火影楼吧。”我想了想，今天不知为何全程都不在状态的记忆力适时提醒了我昨天有人邀请我去火影楼一起吃午饭：“小叔叔跟我说，今天卡卡卡西从雨隐村回来，会带那边特产的红豆糕。”

鸣人听后却挺奇怪的反问了我一句：“你不是不吃甜食吗。”

“是不爱吃。”我纠正道：“我这个人不挑食的。”

“你对自己仿佛有点误解。佐助君，认清你自己，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挑食的生物。”

鸣人一直把我从图书馆送到了火影办公室大门口，沿途遇到的脸熟的不熟的行人，在看到我们时大多都会堆起一脸笑意，再补上那么一句“中午好啊，鸣人少爷”的问候。

鸣人也是习惯了这个场景，他点了点头作为回应，目不斜视的拉着我就走。

我用手肘怼了怼鸣人的腰侧：“哎，皆人叔叔余威尚在啊。你都快二十了，还有人叫你少爷呢。”

“你不也是。”鸣人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宇智波的小少爷。”

到达火影办公室时正好赶上午餐时间，刚到门口我就听见了那扇木门内传来小叔叔和卡卡西的交谈声。

我推门就进：“卡卡西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啦――”

门一开，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抬起头。和他对上视线的第一时间，我本能的向后跳了数步退出老远，全身都戒备了起来。

“佐助你干什么呢！”

那就是我记忆中的脸。

半张脸是沟壑纵横的伤疤，另外半张脸却完好无损。木叶护额拉下一半，遮住了那只失去眼球后显得有些干瘪的眼窝。

是我的小叔叔，宇智波带土。

小叔叔怪叫了一声，尽管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我却紧张到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直到鸣人拽住我，我才恍然惊觉自己的反应不对。

站在办公桌前的卡卡西很随意的往桌边一坐，回身问道：“你又怎么惹他了？”

“我哪敢啊，他哥回来还不得吃了我？”现在已经是五代目火影的男人筢了筢自己黑色的短发，他想了想，有点憋屈的往办公桌的桌面上一趴：“佐助啊……鼬这次离村也是晓组织找他，也不是我给支走的，你就别跟我生气了。”

我没生气。

我就是……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我的小叔叔那一刻，潜意识里感受到了戒备与紧张。

我深呼吸了很久才将情绪重新平复下来，心情平静了一些，我低声回答道：“我没生气。我今天……可能是状态不好。”

小叔叔猛地坐直了身子：“怎么了？是不是大蛇丸又作妖了？嘿――敢欺负我小侄子，你看我这回准保扣他研究经费，最少扣一半。”

卡卡西在一旁不咸不淡的吐槽了一句：“我说，上回差点被大蛇丸大人吓到去跟三代目告状的人应该不是您吧，火影大人。”

“……卡卡西你个笨蛋闭上嘴，不许在小侄子面前拆我的台。”

卡卡西耸耸肩，单手在嘴唇上比划一下做出了拉上拉链的动作。

见我半天没说话，小叔叔又紧张了起来：“难道说卡卡西对你干什么了？”

卡卡西懒洋洋的拖长了声音道：“你自己都不敢，我哪里有这个胆子。”

“谅你也不敢……不对，那佐助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啊？”

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叔叔立刻杀气腾腾的把视线转移到鸣人身上。然而鸣人压根就不吃他这套，只是淡定道：“佐助一般不跟我生气。”

放屁，从小到大我跟你生的气还少了吗。

无视掉鸣人的睁眼说瞎话，我勉勉强强的对小叔叔扯出一个笑脸：“我真没事。”

“那你是不是想鼬了？”小叔叔若有所思的搓了搓自己剃的干干净净，一根胡子都没有的下巴：“鼬的话……应该后天就能回来。你们的任务在下周，走之前还能赶上见他呢。”

提起哥哥，我心底有一处被触动了似的蓦然酸了一下。

“你怎么不猜猜是因为我饿了。”突如其来还摸不着头脑的情绪让我觉得有点郁闷，我小声嘟囔：“昨天叫我来火影楼吃红豆糕，结果到现在别说糕了，我连颗红豆都没见着……”

然后我的抱怨声止于办公室外响起的敲门声。

敲门的声音中规中矩的响了三下，敲门声刚落，实木的大门就从外面被一只细白的手推开。

“啊，你们都在啊，看来我来的正好。”我的大师姐推门而入，在办公室里看了一圈后，眯起眼睛“嘿嘿”的笑了两声，她晃了晃手里一沓文件，快步走上来拍在小叔叔面前：“我来交任务，这个是大蛇丸老师顺便让我带来的下一个季度的研究费申请，就交给你啦，五代目大人。”

“怎么又申请啊！他再这样我真的要去找三代目告状了，他上个季度的研究费都快赶上暗部开销了，大蛇丸这是研究什么呢，烧钱吗？”

小叔叔跟大师姐一阵吵吵嚷嚷，看来是一时间顾及不到赶来吃饭但是啥也没吃上的我。

鸣人站在一旁戳了戳我的后背，我扭过脸看他，却见鸣人表情平静的冲着大师姐抬了抬下巴。

“这下见着了吧。”

“见什么？”

“红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