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早饭后,何陆云就载着周家三口人返回了w市。
头一晚他其实就给神经内外科的两个主任打电话咨询过,所以一早就让仇霖把核磁共振的单子给开了出来去磁共振室预约好,一到医院就直接带人过去照了。照的时候周子惠在外面陪周明,何陆云则在里面的工作间里等郝国英的片子出来。
片子一出来,阅片医生就摇头说不太好,指着片子上的阴影部分对他说:“可能是个瘤子。”
这个结果何陆云也是预料到了的,只不过之前还抱了点侥幸心理,这时看了片子就知道肿瘤多半是跑不了,只是要看是恶性还是良性。这时核磁共振室的肖主任也过来了,拿着几张片子看了一会,也是同样的看法,不过他更倾向于是良性。
这无疑是不幸当中的万幸。
何陆云听他这么说心里略微放松一些,遂又给神外的李主任打了一个电话,把他给喊了过来。
李主任来之后看了片子,和肖主任交换了下看法,两人都一致认为良性的可能性大。
“早点住院做手术吧!”李主任向何陆云询问了一番病人的情况,这样建议。
“你给亲自做?”何陆云问他。
“那是当然,你开口我还能说个不字?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请华医的教授,我没意见的。 ”李主任说,“不过是你什么人啊?难得看你这么尽心尽力地给人张罗。”
何陆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周子惠是他女朋友,他还可以说是未来丈母娘,可她现在偏偏是别人的女朋友,想了想便说:“是家里的一个长辈,老李你多给费心点。”
他跟着李主任到神外等他开好住院证,便回科里去找周子惠。刚刚郝国英做完检查他便让周子惠拿着他办公室的钥匙带着她爸妈先回心内了。
不过也不知道郝国英肯不肯住院,估计还得费点口舌说服老人家。
何陆云过去前,先给周子惠打了个电话把她叫了出来预先告诉她,也好让她有个思想准备。
周子惠接了电话出来,心里也是直打鼓,不知道检查结果是吉是凶。
何陆云找了个僻近的地方把核磁共振的报告单递给她,说:“你看一下,先有个准备,不过也别太紧张,李主任和肖主任都倾向于良性。”
周子惠看完报告单,眼圈当场就红了,颤声问他道:“那李主任是什么意见?”
何陆云说:“他的意思是马上住院手术,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说服阿姨住院。”
周子惠说:“我妈妈她……恐怕不会同意的。”
何陆云伸手轻轻按在她肩膀上,说:“先别着急,这个时候你一定不能慌,你要是都六神无主了,周叔阿姨他们不是更没主意?”
周子惠硬是将眼泪逼了回去,点头说:“我知道……”她没有躲开他按在她肩上的手,这个时候她很需要人的安慰。
何陆云又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要是良性的,做了手术就没事了。”
周子惠问他道:“手术费用大概是多少?”
何陆云略微迟疑了下,她妈妈没有医保,手术费用加上后期的治疗,这笔钱肯定不会少,没有七八万肯定下不来,这还是算得保守的。不过以周家的经济状况,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恐怕也难。
“费用的问题你先别管。”何陆云说,“先劝阿姨住院再说。”
这的确是目前的首要问题,郝国英要是不肯住院,其他的什么都不用谈。
何陆云说:“阿姨那里就交给我,你负责照顾好周叔就行。”
两人商量了个大概,才去见周明和郝国英。按照两人之前达成的约定,周子惠进去后就先把周明喊了出来,郝国英那里自然便交给了何陆云。
周子惠将周明带到安全通道外面的楼梯间,把郝国英的情况跟周明说了。周明也是经历了不少磨难的人,这点承受能力还是有的,尤其听说妻子脑中的肿瘤百分之八十以上可能是良性,显然已经是很乐观的事情了。
唯一让两父女头疼的其实还是费用问题。周子惠大概还是估算得出费用的,不过她怕增加父亲的心理负担便没说太多。
周明犯愁说:“我手上只有万把块钱,肯定不够。”
“爸,您别急,我那里还有一点,凑一凑不够我们再想办法。”周子惠说,她这几年工作虽然工资很低却还是存了两三万块,应该还能抵挡一阵子。
周明嗯了一声,照周子惠说的那个数,两父女的钱加起来好像勉强也够,暂时还不用跟人借钱。
也不知道何陆云是怎么劝郝国英的,反正到最后,郝国英是被他说服了。当晚就办理了住院手续,住了进去。
第二天李主任来找家属谈了话,随后便敲定了手术日期,因为何陆云的关系,手术被尽可能地提前了,排在这周四。
说起来也怪,除了给郝国英办住院手续那天交了三千块钱外,到现在为止医院也没催他们交过钱。
周明有些不放心,虽然周子惠让他别管这事,但他又哪能不管?这几天也到处打听过,知道做个脑瘤手术不简单,生怕手术那天凑不出那么多钱医院不给做手术,便去护理台问里面的小护士:“姑娘啊,我跟你打听个事。”
小护士说:“行,大叔您问吧!”
周明说:“你知道做个脑瘤手术要花多少钱吗?”
小护士说:“那要看有医保没医保,有医保就少些,没医保就要多些。”
“那……没医保是多少钱啊?”周明说。
小护士说:“没医保的话至少也得七八万吧!您是哪一床的家属啊,我给您看看。”
周明一听就懵了,这么多钱,惠惠那丫头居然说只要两三万……他受到了惊吓,心里有些慌慌地没有底,听护士问他多少床,便说了个床号掉头走了。
小护士喊了他两声没喊住,调出郝国英的信息看了眼不觉奇道:“唉,二十六床的费用不是已经到账了吗?怎么还在问多少钱?”
周子惠倒没注意到周明去了护理台,她着急的是母亲手术排期的事情。也不知怎么回事,郝国英手术的日期就推后了。
不过不等她去找李主任问清楚,何陆云就过来找她了。
“为什么我妈妈的手术会推迟呢?”周子惠一见他就急着问,“是因为手术费用的问题吗?”
“不是。”何陆云说,“李主任他们昨天研究过,觉得手术难度可能比较大,所以请了华医的教授亲自来主刀,因为教授这周四的手术已经满了,所以才把阿姨的手术挪在了下周二。”
同为医生,周子惠对这方面当然比较敏感,马上就意识到事情不妙,不由又紧张起来:“手术难度大,那是不是很危险?”
何陆云看她这么紧张,也就实话跟她说了。原来郝国英颅内的那颗瘤子虽然是良性,但长得位置却不怎么好,李主任跟科里的同仁设定了几个方案,不过都无法保证绝对安全。
鉴于以上原因,李主任还是建议请华医的教授来主刀。他把想法跟何陆云说了,何陆云当然是想保证手术最大程度的安全,便直接替周子惠拍板答应了。
周子惠弄清了事情的原委,着急是没刚才着急了,但心情却变得沉重起来,生活的重担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也知道请教授来主刀得另外掏一笔钱,不过为了保证母亲的安全,这笔钱咬牙也得掏了。
关键是花了钱是不是就真的安全了?这一点,没做完手术之前谁都说不清。
何陆云也知道她在顾虑担心什么,看她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只有好言安慰:“别想那么多了,阿姨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周子惠勉强对他笑了笑,说:“谢谢你,这次全靠你了。”
何陆云将她这句表示感谢的话直接忽略掉,说:“凡事多往好的方面想。”
周子惠点了点头,静默了会忽然问他说:“我妈妈账上的钱是你垫付的?”
她一直没等到医院催帐,问李主任手术费用的问题,李主任也没明确说,只让她去问何陆云。
可她又不想老是麻烦何陆云,便没去问他。
刚刚她去查账,看到母亲账上莫名其妙多了那么些钱,便猜想是何陆云垫的。
不过郝国英的手术忽然延期,她一下子就开始胡思乱想了,还以为是什么人打错钱又收了回去闹得乌龙。
何陆云没有否认:“刚好手里有点闲钱,就当是借你了,以后你有钱了再慢慢还给我……反正你也得筹钱,借谁的不是借?”
周子惠忽然就有些心酸,垂下眼好一阵没做声,半晌从兜里掏出张卡递给他,说:“这张卡上有接近三万块钱,就当是先还你一部分。”
何陆云皱了皱眉,还是把卡接了过来,说:“好,那我就收下了,改天我写个收据给你。”
周子惠也听出他话里有戏谑的味道,不由红了脸,忙摇头说:“不用。”
“不怕我不认帐?”何陆云略带了几分玩味地说。
周子惠结结巴巴说:“你不是有十万在我妈妈的账上吗?”
何陆云哼了一声,说:“我那是转账,都有凭据可查,而且这钱我是要收利息的,你以为我做慈善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