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初宴托着这方丝帕, 眼前好似真的有了一簇簇盛开的鲜花, 花上几点朝露正在阳光下散发着璀璨光芒……她的视线被这些美丽的事物充满了。
“赵寂啊, 你要把我惯坏了。”
她往院子里走了几步, 忽然地笑了起来。
另一边,皇宫里。
得知了昨夜女儿又外宿了,万贵妃有些头疼,她靠在软塌上, 身侧半跪的宫女细致又轻柔地为她将指甲磨的圆润,她的心情却与这圆润有差。
“又是在卫府?”
“回主子,是的。从宫中出去,小主子便去了卫府, 当时卫初宴在酒楼与人谈事, 得知消息之后立刻赶了回去, 此后两人就没了消息,直至今早,小主子从府门出来, 我们的人才能继续跟上。”
说及此处, 底下来报信的暗卫也有些憋闷。卫府看似松懈, 实则最是密不透风, 他们曾经也仗着是万贵妃的人偷进过卫府,可也再没出来过。卫初宴那人平素看着温和,实际上,该下手时心黑的很。
“你们的人还是不能入府吗?”
“那位卫大人的武功深不可测,府中不知豢养了多少的死士, 我们的人确是只能远远地在卫府周边徘徊......属下无能,请主子降罪。”
“罢了,怪不了你们,卫府防卫严一些也是好事,至少不只是你们进不去。”万贵妃沉思一会,又问他:“昨日高沐恩跟去了吗?”
“自是跟着的,也就只有他和小主子惯用的一些奴仆才能进入卫府了,不过昨日跟去保护的就只有高沐恩。”
其实一开始,卫府作为赵寂的私宅,其中仆人大半都是宫中的人,只是后来卫初宴住的久了,卫府就真成了卫府。
这一年来,贵妃与她之间暗流汹涌,面上虽然还是支持着她,但是暗地里,小摩擦并未断过。卫初宴不在乎这个,她的羽翼已丰,对于栽培过她的贵妃、对于赵寂的母后仍然还是抱有一些尊重的,左右贵妃也只是暗中试探,手段并不狠辣,她就当是春风拂面,过了就是。
有赵寂在,她和贵妃就不会在明面上斗起来,这是两人间的默契。
“那便没事了。若有事,高沐恩会比你还早地过来我这里。你下去吧,对于卫府的监视可以撤掉了。”
“是,主子。”
贵妃又让人去请赵寂。
赵寂下了朝,身上朝服冷肃华贵,小脸上稍稍褪去了稚气,气势渐足,回东宫时,她本来在同身边大臣说话,忽然远远地看到母妃身边的大宫女等在殿前,她的脸色不自觉地冷了下来,那宫女也看到了她,急忙迎了上来。
行了礼,宫女对她说及了来意,赵寂站在一旁大树的伞盖下,神情有些冷淡,不怒自威的,令见惯了风雨的大宫女也有些忐忑:“你去同母妃说,国事繁重,赵寂晚些再去看她。”
她厌烦了在母妃那里看到的一张又一张的陌生人的画像,也厌烦了母妃劝她纳妃的说辞,她昨日已然被气的从宫中离开了,没成想这么快,母妃又差人来请,仿佛昨日的不愉快不存在一般。
那宫女犹豫着不愿离开,反复地踩过脚下小草,将那可怜的草踩的蔫吧吧的,赵寂看她踌躇,耐着性子同她道:“本殿不是不去,只是晚些去,事情真的很多,你回去如实禀告就是了。”
还是晚些去吧,等到母妃冷静一些,她再去看母妃。
那宫女也不是个傻的,看赵寂面色不豫,便知她还在为昨日的事情生气,可娘娘今日唤她是有别的事,倒不是与昨日的事相同了。思及此处,大宫女跟着她往东宫走,路上温言软玉地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您昨日离开桂宫后,娘娘心中很是难过,今日却好似想开了一些,吩咐我们将画像收起来了,因此您去了,定然不会再有碍眼的东西。”
“哦?”
赵寂停下脚步,偏头狐狐疑看她。
“殿下放心,奴婢岂敢骗您?娘娘此次见你绝不是为了纳妃的事情。”
赵寂略有些迟疑:“那她还有什么事这么急的?”
“这个奴婢便不知道了。”
“别于我来这套,你是我母妃身边第一等的宫人,还能有你不知道的道理?”赵寂却不怎么信她的这番说辞,事实上,她觉得有些不对,因此不肯这么简简单单跟她走。
大宫女心中苦笑,殿下长大了,不像从前那般好哄了,这差事越发的难做了。
“秋姐姐,你就与我说一说吧,母妃究竟是怎么了,怎的我刚下朝便唤你来找我?”
“殿下您就别为难奴婢了,主子的事,我等怎敢妄言?”
大宫女也很是为难。
赵寂看她不肯说,反而担心起母妃来,想着早晚要去见的,就还是跟她去了,去到桂宫,贵妃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我听闻你昨夜又去了卫府?”
原是这件事。赵寂了然,冲着母妃甜甜一笑:“还不都怪母妃,你找的画像都太难看,我去卫府洗洗眼睛。”
她的话里也有刺,贵妃接住,春风化雨般拂去了:“都是些万里挑一的,你不喜欢也便罢了,偏生还要来诋毁他们,小心消息传到他们耳朵里,从此对你这小主上有了微词。”
“是真的长的不好看嘛。”赵寂装傻,依偎在贵妃身边,避重就轻地只说自己不喜欢他们的相貌,以避开贵妃接下来的说教。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万贵妃也颇有些无奈,她又戳了戳女儿的额头,戳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小红点:“在你眼中,只有你的小卫大人才算得上漂亮罢。”
赵寂一笑,眼里却全是肯定。
“卫初宴是长的不错,但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断不可以色看人,也不可专宠一人。这样是很危险的。”
赵寂听着,敷衍的应了几声,却并未放进心上。
贵妃看着她的这个样子,心中警铃大作。
“你昨日真去了卫府?”
赵寂被她前后两次问的一头雾水:“是去了呀,我平日不也常去那边?”
“那时和这时能一样么?那时你还未满十五,未有发情期,如今都快有发情期了,若是哪天过去的时候撞上,岂不是羊入虎口?”
倾尽了心血养大的女儿就要长大了,贵妃欣慰之余,想到此时的情景,不由又有些心梗。
眼下,不是人家想要引诱女儿,而是女儿自己迫不及待地跑上去,想要把自己送到虎口,这简直......不像她的女儿!
赵寂这才明白母妃的怒意从何而来,她想了想,似乎的确有些不好,又想到那女人只能咬不能吃,遂认错道:“我这几日便不过去了。等到发情期到了,我吃了药,再去与她接触。”
于是轮到贵妃惊奇了,这是她所熟悉的女儿吗?
“你竟不想趁着发情期与卫初宴成事吗?”
虽然心中也不认同这么早便让她与卫初宴搅和在一起,但那是基于一个娘亲的不舍来看的,若是寂儿不是她呵护疼爱的女儿,若她不是不舍得寂儿,在发情期到来时,让一个人来引导她度过,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不正是贵妃那么早便开始为赵寂物色人选,后来选择了卫初宴的原因吗?寂儿的情况太过特殊,她不愿寂儿一直吃药死撑,这才很早就开始选人了。
如今,寂儿却跟她说,太早了要等等?那她先前那般操心,岂不都是白操心了?
赵寂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太,太早了。”
贵妃眯起双眼打量她:“你也会觉得早么?那先前巴巴地跑过来,缠着我要我教导她那些事情的是谁?寂儿你实话告诉我,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赵寂哪是能忍住的人?
赵寂小脸泛红道:“还不是卫初宴,她说十五不行,至少要十六。”
贵妃大为不解:“十五还小吗?”
时人不都是十五便成婚了?十五哪里小了?嗯......虽然对于她们做爹娘的而言,十五的确是太小了,十六......十六也很小!
心中的不舍一生出来,贵妃立刻赞同地点了点头:“是的,十五小了。卫初宴在这事上倒是出奇的靠得住。”
赵寂不依道:“她在其他方便也很靠得住。”
贵妃点了点她的额头,更加忧愁了。
“总之她既然愿意等,那你晚两年也是好的。只是头一年要辛苦一些,等你发情期到了你便知道了,自己既然做了决定,到时便不要哀嚎。”贵妃见赵寂点了头,想了想,忽然问道:“卫初宴是在去年便有了发情期了吧?”
“是呀,一年多了。”
“那她还愿再等你一年,可真够能忍的。”
贵妃先是在笑,后来,忽然地沉默了下来。
她有些佩服卫初宴,也有些嫉妒自己的女儿。这些年见惯了皇帝的荒淫,见惯了其他勋贵的放荡,贵妃深深地知道,寂儿能遇上一个肯为她守身如玉、并且肯压抑着自己的欲望来等她长大的人,何其不意。
想到那人还是个绝品,就更觉得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