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莫雅竹拉着面前妇人保养得宜的手哭的声嘶力竭,“女儿不想死,不想死!”头摇晃的像拨浪鼓,发髻上的首饰随着动作一晃一晃,晃得妇人脑子里一团浆糊。
见妇人无动于衷,莫雅竹眼泪掉的越凶,抽抽搭搭道,“周誉他连着克死了两个,我要是真的嫁过去,下一个就是我了,娘,您忘了,我去年和今年连着得了两场大病,要不是有洪太医出手,您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襄平侯夫人打了个寒噤,脸上出现后怕之色。
去年先帝前脚赐婚莫雅竹和诚王世子周誉,后脚莫雅竹就病了,极其凶险。莫家不敢让外人知道,否则岂不坐实了怨怼之名。遂连御医都不敢请,只敢用府上养的大夫,可吃了一个月的药,莫雅竹不见好,反而更加严重。万般无奈的之下,襄平侯夫人去求了外甥女荣安公主,荣安公主历来亲近母族。
荣安公主得知之后,便暗地里把自己府上的御医派了过来,这才把莫雅竹从鬼门关上救回来。
莫雅竹休养大半年才堪堪养好。幸好,遇上先帝驾崩,皇亲国戚三月内不得宴饮作乐,一年之内不得婚嫁,之前的婚期作罢,改在今年十二月,才没有传出话来。
可是今年五月又传来梁人使用猛象为骑,猝不及防之下,在边关指挥作战的周誉险些遇险,受了重伤。
一听这消息,莫雅竹又病了,病的比上次还重。
襄平侯夫人看着女儿憔悴的脸,心疼的无以复加,她女儿自小就有这毛病,一害怕就生病,越怕病的越重。
周誉克妻之名,随着他声名鹊起,无人敢提,但是她没办法也假装没这回事,因为要嫁过去的是她的女儿,万一被克死了,她去哪里哭啊。
迟疑片刻,襄平侯夫人搂着女儿哽咽道,“这是先帝爷妻子下的圣旨!”语气中满满的无奈,金口玉言。
莫雅竹大哭起来,“我知道,所以我当初都做好死的准备了,我们需要帮表哥拉拢诚亲王府,可是娘,现在表哥已经是皇上了,我为什么还要嫁过去?
娘,就算不被他克死。我这辈子也不会幸福的,我害怕,他杀人不眨眼的,他们都说,他上一圈战场下来之后剑都要豁口子,身上衣衫都能拧出血来,”莫雅竹激动的抓着襄平侯夫人的手,“打仗这么危险,万一他遇上意外,我怎么办?寻常人家我还能改嫁,嫁进宗室,我这辈子都只能做周家的鬼。娘,我不要嫁给他,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襄平侯夫人听的心都要碎了,却说道,“你不要自个儿吓自个儿,那都是无稽之谈,以讹传讹。周世子相貌堂堂,又能力卓绝,眼下京里有几个世家子比得过他。你嫁过去就是世子妃,上头连婆婆都没有,还没有小姑子,小叔子要操心,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福气。”
周氏因为投靠大皇子而伏诛,远在苏州的周晴逃过一劫保住性命,却也被牵连,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回诚亲王府。
诚亲王府里就剩下老太妃、诚亲王和周誉,祖孙耽搁主子。虽然老太妃是周氏那边的,但是无依无靠和周誉又不亲近,且她身子又不好,根本不足为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誉委实是不错的女婿人选。
无奈,莫雅竹根本听不进去,她就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煞神,还是个有克妻名头的,只一个劲的在那哭,大有水漫金山寺的架势。
襄平侯夫人被她哭的一颗心动摇起来,一边是金光闪闪的诚亲王世子妃,诚王妃。另一边是女儿的幸福和性命。犹犹豫豫道,“我和你爹提一下。”
没等莫雅竹破涕为笑,襄平侯夫人快速的摇头,连忙道,“不成不成,你爹不会答应的。”襄平侯夫人想起女儿病的要死时,她壮着胆子和襄平侯提了一句,她至今忘不了那句冷彻入骨的话――女儿就是死也要顶着诚亲王世子未过门妻子的名头。
襄平侯府是皇帝舅家不假,但是家中无能人,要命的是和皇帝还不亲近,富贵是有,权势却无。好容易有这么一个能干的未来女婿,岂会放过。
莫雅竹的失望刺痛了襄平侯夫人的眼,她只能偏过头,硬着头皮道,“不是爹娘狠心,是实在没办法,那可是圣旨,哪里有我做主的余地。”
莫雅竹以为有转机,小脸骤然亮起来,激动道,“我可以以体弱为名出家,过上几年还俗。进了空门的人,赐婚自然便废了。”这在之前便有先例,入了空门就是新生。前朝还有太妃削发为尼,还俗之后再嫁皇帝为妃的呢。
这法子,一般人也不敢用,因为这大大的得罪了皇帝,但是眼下皇帝可是她嫡亲的表哥,她怕什么。
襄平侯夫人下意识觉得不行,忙不迭的摆手,“你出来之后怎么嫁人,谁敢冒着得罪世子的风险娶你。世子为皇上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皇上向来优待世子。”
言下之意,在皇帝眼里,周誉分量比她重的多。
“那又怎么样?事情都已经做了,难道皇帝还会杀了我不成,荣安表姐不会答应的。”莫雅竹悲悲切切的哭,“要是姑姑还在,我哪里会这么可怜。”后族本来就是靠着太后和皇后,可元后早死了。莫雅竹一直为此自苦不已,若元后还在,她的地位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连嫁个人都不能自己做主。
“皇上顶多生气一会儿,有荣安表姐求情,过上一阵子就会原谅我们。就是诚王世子,碍着皇上和荣安表姐的面子,也不敢追究的。”她考虑了这么久,才想出这一个法子,她都愿意削发为尼了,他们为什么还不答应,难道她不值得他们冒险吗?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想到这里,莫雅竹哭的越发可怜。
与她想象中截然相反,最疼她的襄平侯夫人并没有为此心软,莫雅竹一颗心都凉了,绝望的坐在床榻上,她的家人为了攀附权贵,居然连女儿都可以舍弃。
眼泪朦胧中,莫雅竹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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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什么样的?”林瑾衡问萧紫涵,萧紫涵幼时得护国寺大师批言,在十八之前不可婚配。眼看明年就十八了,林瑾衡忍不住询问,对她献殷勤的人不少,但是她瞧着,萧紫涵每一个看上眼的。
萧紫涵望天,很苦恼的样子。家里弄了一些人问她意见,萧紫涵被弄得一个头两个大,遂向林瑾衡求救。
这才有林瑾衡施施然上门,以邀请她去寒山寺上香的理由,将人捞了出来。
林瑾衡眼珠子一转,好笑道,“不若嫁给我小哥得了。”一想,林瑾衡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击掌道,“你俩凑在一块儿,多好玩啊,你看,我们还能天天作伴。”
萧紫涵睨她一眼,“干嘛不是你嫁给永宁,我俩也可以天天作伴啊!”
林瑾衡煞有介事的考虑了一下,可惜的摇摇头,“那不成,永宁看见我就缩脖子,我稍微动作幅度大一点,他就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对此,林瑾衡百思不得其解,她不就是有一回打马球,不小心挥到他一次,天地良心,只此一次。
萧紫涵噗嗤一声笑出来,无奈的摇头,慢吞吞道,“你让延愈参军去,我可以考虑考虑。”
林瑾衡哭笑不得,萧紫涵果然对周誉中毒太深,未来丈夫都得按着那个款式找,“那看来咱俩没缘分了,我小哥过完年就要背着他的剑走江湖去了。”
之前林延意伤腿,林晋海后继无人,林延愈原打算放弃自己的梦想顶替林延意继承父亲衣钵,让林瑾衡难受不已。
后来遭遇一系列变故,林延愈无法参军。待林延恩登基,林晋海和重华思前想后,还是未将他送入军营。
林瑾衡猜测,一则林延愈性情跳脱不羁,军队委实不适合他。二则父母恐怕不想林家过于势大,他们家已经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
萧紫涵点头,她早知道,方才不过是玩笑话,“永宁吵着要和延愈一块走,被我父亲揍了一顿。”
“可怜啊!”林瑾衡很没诚意的叹了一声,她已经习惯萧永宁被揍了,实在是这小子太欠揍,梁国公世子太暴力。
林瑾衡将话题拐回原轨道上,“你可别照着你男神的标准找啊,那得找到猴年马月去。”脑残粉,伤不起。
萧紫涵哀叹了一声,唉声叹气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诶诶诶。”林瑾衡觉得牙酸,忙叫停,“这诗可不是这么用的,叫人听见了,你家男神多冤枉!”
萧紫涵一怔,大怒,“你到底关心谁啊?”
“你男神啊!”林瑾衡回答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笑嘻嘻道,“要是传到未来表嫂耳朵里,她以后质问誉表哥怎么办?”
“嘁,”话锋一转,萧紫涵心有余悸,“誉世子娶个媳妇真心不容易!这次可不要出岔子了。”
林瑾衡心有戚戚的赞同。如今京里人对这门亲事的态度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不用担心自己女儿。忧的是,浑身冒着金光的周誉花落襄平侯府。莫家喜忧各几分?她却不知道了,莫雅竹进京不久,她并没如何接触过。
林瑾衡和萧紫涵正坐在凉亭中,欣赏枫叶,说着闲话,旁边还有丫鬟在抚琴。正是惬意的时候,便见一刚留头的小丫鬟急赤白脸的跑过来。
“郡主,萧姑娘。”那小丫鬟都不待把气给喘匀了,慌慌张张道,“奴婢看见,看见,襄平侯府上的大姑娘和,和一个男子,搂在一块,还嘴对嘴儿!”好不容易抑扬顿挫的将一串话说完,她一张脸红得能滴下血来,彷佛女主人公是她一样。
林瑾衡和萧紫涵都吓了一大跳。
“誉表哥好像在西山。”林瑾衡喃喃道,她知道是因为林延意和他一块去的。西山和这里可是两个方向。
萧紫涵顿时跳了起来,“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