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夜的时间,第二日李忠义便将证据摆在了刚下朝的皇帝案头上,皇帝想彻查,遂李忠义就没有不敢查的人。
皇帝随意的翻了翻,倒是和贤妃说的对上了,只有贤妃唆使人的证据,杀害方五的证据却是没的。
昨日贤妃母子来向他请罪,贤妃声泪俱下将黔溆敕轿逯露既狭讼吕矗还谙湾谥校盅右馐苌耸且馔猓轿逅酪彩且馔猓油分廖菜济挥猩倍酥摹
只是,皇帝合上口供,已经晚了,如果在林延意出事之前来认罪,他会念着旧情放过她,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如今他已经不相信贤妃了,这个女人心机太重,太会钻营,终于磨光了他的情分。
看着痛哭流涕依旧美貌如花的贤妃,皇帝在很认真的考虑,如何让贤妃的死一点也不蹊跷,不会让林家怀疑贤妃是幕后黑手,也不会让十二皇子对林家生恨。
这个问题之前偶然闲暇的时候皇帝便会想上一想,贤妃身体康健素来又小心谨慎,想正常的意外而亡,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半月前,白太医无奈说出他对林延意的腿伤束手无策,方五又刚死,这个节骨眼上,贤妃又得推迟一段日子再死,他得护住了他的十二儿子。
十二皇子性情磊落,不像他娘,爱耍阴谋诡计,如今瞧着果然是个不知情的,不枉他苦心孤诣的保他。
“你说是不是朕太宽容了,一个一个都以为朕会念着旧情网开一面,以为认罪就能把事情揭过去。”皇帝问垂首恭敬而立的李忠义。
说是,那就是皇帝给了他们放肆的倚仗,说不是,皇帝就不是仁君,李忠义本就不善口舌,遂闭了嘴不吭声。
皇帝垂问不答,是为不敬,不过皇帝知道自己心腹的脾性,倒也不生气,“恃宠而骄!有恃无恐!”贤妃的倚仗就是十二皇子,十二皇子又何尝不是拿自己在为贤妃作保。他们倒也没想错,为了十二,他是得事情遮掩过去。只是林延意是他嫡亲的外甥,好好的儿郎就此毁了,贤妃当真以为他还会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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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义明白这就是这件案子的结果,行礼退下自去安排。
待日李忠义离开,皇帝又传公孙和方家两家大家长进宫,好生抚慰了两位痛失子孙的老人,下了重赏,升了官。
两位老大人心中自动翻译皇帝的话,马上就要过年,过完年就是三年一度的春闱,天下的读书人都要聚在京城,谁敢闹事,朕就把他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然后皇帝又给了一颗糖,丽嫔升了妃位,丽嫔育有一个皇子,还怀着龙胎,封妃也是常理,若非皇帝有意压制公孙家女人在后宫的地位,以她的出身和子嗣,早该封妃。
周瑶赐封明德郡主。作为皇长孙女,皇帝也不会让周瑶只以宗室女的身份出嫁,他丢不起这个人。在周瑶定亲的时候都不下册封的旨意,不过是恼大皇子联合众皇子请命分封诸子,有意拖延到最后一刻!
方老将军很想问,既如此,大皇子的爵位?不过觑着皇帝的脸色到底不敢问,之前请封诸子爵位已经让皇帝大发雷霆了,如今外孙女有了爵位,方老将军见好就收。
周瑶是郡主,将来分封之时,大皇子就是铁板钉钉的亲王,总不能父亲还没女儿爵位高。且以大皇子皇长子的身份,加上军功,他若不是亲王,其他皇子更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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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瑾衡乘坐软轿进宫,她的软轿是太后所赐,所以在宫中也不必步行,正随意瞄着沿路风景时,瞥到方老将军和公孙大人一前一后泾渭分明的行走在不远处的路上,不过只一眨眼就没了踪影,女眷和官员进宫的路,也就这一小段离得近,中间还有河流分隔。
方家和公孙家的两位老大人,林瑾衡立马就想到昨天的事情上,然后一瞄芷言,芷言不动声色一点头。
林瑾衡便又放松身子靠回软轿中,等着芷言寻机会找宫中熟人打探消息。
一路被抬到慈宁宫,林瑾衡发现外面候着好多宫娥太监,一直接待她的慈宁宫宫女上前替她解惑,“皇后以及各位娘娘公主在太后这儿?”
“今儿是什么日子?”林瑾衡笑问,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节日的。
宫女便将丽嫔升位和周瑶获赐封号的事情说了。
林瑾衡下轿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笑道,“那我可得给丽妃和明德郡主道声喜。”皇子嫡女,得封郡主很正常,只要不是公主就成,两人同为郡主,可她是长辈,也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长辈,周瑶照旧的给她乖乖行礼喊姑姑。
进了慈宁宫,林瑾衡被环肥燕瘦,珠光宝气的后妃险些晃花眼,行了礼又受了礼,然后被萧太后招到身边,扮演乖巧腼腆的琅华郡主,听着后妃公主你来我往,也不用芷言打听了,林瑾衡就从他们的话中知道方五的事情如何收场,还真是她皇帝舅舅一贯的风格,粉饰太平!
过了半个时辰,周瑶才随着大皇子妃进宫,她在宫外,得到消息自然晚一些。
喜上眉梢的周瑶神采飞扬的进来。
林瑾衡笑,没有封号,周瑶这段日子肯定不好受,如今可不是扬眉吐气了。
众人心思各异热热闹闹的闲聊着,话中带着机锋,说的乐此不彼。萧太后看了看林瑾衡,又望其他小辈,遂道,“外面日头好,你们去玩吧!”
林瑾衡等人便起身退下,离开之后,打一声招呼,携了交好的人各自走开。
林瑾衡和十二公主一道随意散步。
“贤妃娘娘今日有些憔悴啊!”林瑾衡慢悠悠道,她一进去就发现,发现的还不止她一人,宫妃们话语间也有讽刺,说话却藏头露尾,弄得林瑾衡不甚明白。
宫里消息只要不是过于阴私的,她都能打听到,谁让她后头站的是萧太后和重华长公主,不过打听要时间,林瑾衡觉得这问题没什么大干系,遂直接问右手边的十二公主。
十二公主也不隐瞒,“贤妃娘娘昨日带着十二哥去找父皇了,出来就有些憔悴。”
林瑾衡‘哦‘了一声,方家和公孙家闹起来,十二皇子明显是得利的,贤妃这是去喊冤哭诉了,还是其他?
这三系人马,今天你冤枉我,明儿我栽赃你,比戏台上还热闹,真真假假,林瑾衡弄不清,她就关心谁倒霉了,结果大皇子和十六皇子福祸相依,十二皇子无福也无祸!
十二公主叹了一口气,“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就盼着他们消停些,丽嫔成了丽妃,以她性子,要是再生个皇子,还不得把别人挤兑死。”说罢看着林瑾衡的目光隐含同情,他们家可不就是遭殃了。
林瑾衡笑了笑,低声道,“你和勤嫔娘娘只管往慈宁宫一躲,拿着点心喝着茶看戏便是,有皇后,敏妃,贤妃在,丽妃娘娘不会没事干的。”至于他们家,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十二公主马上转移话题,“你还记得我们掉在池塘里那只乌龟吗?”
林瑾衡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去年两人玩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直乌龟在清辞园的小池塘里,也懒得命人捞上来,时日久了,林瑾衡都忘了。
“你去捞上来了?”林瑾衡问,十二公主这得多无聊!
十二公主清咳两声,不自在道,“我昨儿个闲着没事干去玩,正巧看见里面探出来一乌龟,发现就是我们那只,它壳上有个奇怪花纹的,我绝没认错,想不到它都长的这么大了。”十二公主比划了一下。“还生了好几只小乌龟!在池塘里可比盆里自由,我就没给它捞上来。”
林瑾衡看着十二公主笑的挪揄,“等你出嫁,可不就自由了。”宫里哪有公主府自由。“到时候,你就给乌龟换个大点的池塘。”
十二公主露出悠然向往的神色来,两人闲着无事,便往清辞园而去,又沿着偶然发现的小路往池塘去。
远远的,听到一声疾呼,“阿瑶,不要!”
两人下意识加快步子,突然林瑾衡脚步一顿,从树叶缝隙中,林瑾衡看见八公主以面朝天的姿势摔进池塘,对上林瑾衡视线的八公主,勃然色变。
“噗通”一声,随之而来的是“救命,救命!”
从另外两个方向窜出来一群宫娥太监,惊慌失措的看着水中挣扎的八公主,两个宫女太监顾不上脱衣服,跳进了池塘救八公主。一部人更是惊惧交加的看着愣愣伸着手的周瑶。
林瑾衡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也不指望那些愣神的宫娥太监,命令自己的人搭手帮着救八公主,又一叠声吩咐,“你们去传太医,你们去准备软轿……”等八公主被救上岸之后,林瑾衡解下自己的鹤皮大裘披在八公主身上,又将手炉塞给她,蹲下身子关切道,“八公主,您怎么样,我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
面无血色的八公主蜷缩成一团牙齿都在打颤,感觉到怀中传来的暖意,看一眼手炉,又仔细的看了看林瑾衡,心一横,哆哆嗦嗦哭道,“阿瑶,阿瑶她,推我下池塘!我,我知道因我害她被杖责,但是,我不想的,我只是想恭喜,恭喜她,她却,”再也说不下去,八公主嘤嘤哭起来。
林瑾衡不敢置信的看着周瑶,表情非常的震惊。
周瑶木愣愣的站在池塘边,看见林瑾衡,终于回过神来,怒不可谒,“明明是你自己跳下去的,你休想血口喷人!”
八公主被吓了一跳,忙往林瑾衡背后躲,她身型比林瑾衡还小,做出这动作来,诡异之余,又令众人同情,看向周瑶的目光便带了隐隐的谴责。
林瑾衡心中一笑,推人下池塘还真是周瑶能做的出来的,谁让她素行不良呢,和八公主又有旧怨,而八公主又是胆小如鼠的性子。
林瑾衡不动声色瞄一眼哭泣的八公主,八公主落水之前那抹得意的微笑可不是她的错觉,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想不到胆小弱懦的八公主敢做这种事。是周瑶欺人太甚,逼得八公主兔子急了咬起人来,还是八公主蓄意报复。
要是坐实了周瑶大冬天推八公主下水,她这还没捂热的郡主封号起码得降一级,严重点,封号都没有,就看八公主能把戏演到什么地步了。
八公主突然抓住林瑾衡的手,哭着道,“表妹,是阿瑶推我的,我不会泅水,这么冷的天气,我如何敢跳进去,我怎么敢污蔑阿瑶,我,”越说越急,眼泪成串往下掉,“表妹,你相信我,是阿瑶推我的,你看见了吗?”
林瑾衡深深的看着八公主,八公主无意识攥紧了林瑾衡的胳膊。林瑾衡觉得八公主此时应该惊惧的说:是我不小心掉进去,不是周瑶推得!效果会更好一些。
林瑾衡摇头道,“我过来的时候就见八公主掉进水里,其他没看到。”八公主想拉她做同盟,她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宫中耳目众多,谁知道有没有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孙女和女儿掐起来是家务事,她这个外甥女掺和进去指证周瑶,要是被反转过来,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她。
何况她还担心八公主能不能撑得住场子呢!假装没看到八公主得意的微笑却是可以的,谁能逼着她说看到不成,她还可以帮着把事情往大里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