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科研院方向的飞梭上, 那名研究员坐在昏暗的角落里, 开着终端, 声音压得低低的,“没问题,我们这边都安排好了,林敬知晚上不会回来, 他这个人说话向来算话, 而且就算他来,也不可能比飞梭的速度还快, 到时候你只要过来就行,门禁那边应该有人给你数据芯片和虹膜标了吧?”
“拍摄设备一定要隐蔽,而且要尽快录完,事后发出去不会有人拦你们视频的……什么,直播?”
研究员眉头紧紧皱起, “不行,当初谈的时候就说过了直播不行, 你这是突然变卦……什么叫你们也不好办?不是说过会联系人帮你们搞话题吗, 有人带风向有什么不好办的?价格方面介绍人应该也和你谈过了吧?”
“不是价格的问题啊,刘先生, ”那头接线员的声音有些为难, “有人带话题确实好办,但也就是当时好办而已,苏娜的例子还躺在那呢,闹的时候她苏娜全天下最可怜, 事后为她说话的媒体多少被网友拉出来鞭尸的?道歉都没用,名声全坏了,资金链也是各种出问题,你们不愿意用自己手里的媒体用我们这种年轻散户我能理解,咱也确实缺这个钱,但这风险实在太大了,总得给我们多点好处吧?一段直播再加一段事后视频,独家的,不然这事儿我看有点难办。”
研究员的面色不太好看,深呼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周围,“那你等会,我得问问。”
“成。”接线员爽快道,挂断通讯,顿了顿,看向另一块光屏,笑了笑,“元帅,我可都按您说的做了,播放渠道改直播,您放心,他们肯定会答应的,时间紧迫,他们又舍不得自己手里的肥肉冒这个风险,散户里,肯做这事的,我家条件最优。”
顿了顿,那人咧出了个油腻的笑容,“我能做的就这些,您也说了只要对方同意改直播,我们任务就算完成,那等他们同意改了,您答应的条件……也得兑现啊。”
光屏内的西德支着脑袋斜了他一眼,凉凉地勾了勾唇角,“当然,不过如果直播过程不按我说的做,不用明天你们公司就得玩完,明白?”
“哎,明白明白。”
挂断通讯,西德目光深沉,盯着通讯关闭后的透明光屏看了半天,意味深长道,“钱可真是个好东西,这群媒体里就不能有几个不站边骨气硬点,只报实事的?”
“……这种的早两年有,咱们出去一年,倒光了吧。”盖伦小声道,“主要手段太脏,这年头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都怕着呢。不过这一年来,老爷子也帮我们控着几家,之后只要运营起来妥当,我觉得舆论上也不一定会输给那家伙。”
西德顿了顿,皱眉摇头,“不,联盟要纯的,哪边都不站的那种。回头你让人去找,公司形式的现在估计难,上下总有几个不齐心的,留意个人,找到了先别接触,报名字过来。”
盖伦应了声。
五分钟后,他们收到了接线员的消息,就两字,“成功。”
深夜两点二十分,刚刚还在飞梭上联络媒体的研究员刘可,正站在监控室里,看着苏铭方向的光屏,脸色有些难看。
半个多小时前,他向上申请之后,对方给他的答复是让他想办法搞定,否则就算任务未完成,尾款没有,冻结的定金也要回收。
那刘可哪肯干?为了今天晚上他花了多少心思?说未完成就未完成,钱还全部回收?绝对不行。
现在联络其他家的媒体来不及,但一旦直播,肯定会被很快发现,而且苏铭的房间离出口远着呢,到时候又难跑掉,这可怎么办才好?
刘可的面色有些难看,看着右下角和记者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忍不住捏了捏拳头,到底怎么办?
“谁在那里?”一道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凌晨两点多的科研院和白天比是相当的空旷,这声音在走廊上响起显得有些渗人,本就心虚的刘可猛地回头。
“……李大爷?”刘可愣了愣,认出了身后站着的巡逻老头儿,那是科研院里看门的,平日里存在感低的很,尤其是看门的职务早被机器人取代的差不多了,同事都说李大爷还能留在这,纯粹就是院里同情他,帮着养老,“您这么晚了……还在院里呢?”
“哎哟,小刘呀。”李大爷笑眯眯地走进来,“这不巡逻呢,每晚总得巡一边才能放心。”
“这不都有机器人在吗?”刘可掩下刚刚被吓到的面色,强行笑笑,“这么大晚上的,您也太操劳了。”
“嗨,我在科研院看了十多年的门咯,这里边的人啊物啊都跟我的娃一样,总得看看才放心嘛,”李大爷捋捋下巴上的胡子,“年纪大了,尽给院里添麻烦,总想在别的方面弥补弥补,也就只能巡巡逻,多到处看看啦,对了小刘啊。”
“啊?”
“你会不会用那个,那个什么息……就那个搞得特别真的---”
“全息投影?”刘可一愣,继而脑海中灵光乍现,一直为难着他的东西仿佛瞬间被解开了一样。
“对对对,哎我家小孙女儿说想要个什么移动版的,我老头子也不懂,找了半天资料,那么多牌子呢,你看你啥时候有空帮忙看看不?”李大爷说着,就要去滑手里的光屏,“这个什么菲立啊什么什么到底哪个好点儿---”
心头大患解决了的刘可整张脸都明媚了,哪里有心思帮看门大爷挑全息投影器,几句话就把人给打发了,“我手头还有点事没忙完,李大爷您在保安室等着吧,我一会儿忙完了就过去找您。”
被半推着离开走廊的李大爷扭头看了眼刘可离开的方向,叫了声,“那,那麻烦你了啊小刘?”
凌晨两点三十分,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不知不觉地刷着门禁,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虹膜标进入了科研院,刚刚好和被刘可打发的李大爷错过,手脚利索地躲过了几个巡逻机器人,来到二楼等了半天,才等来满头是汗的刘可。
“你怎么回事?”鬼鬼祟祟的人影就是那家媒体派来的记者,一见到刘可眉头就竖起来了,“超过预播时间十分钟了……”
“怪谁?不是你们临时变卦会这样?还好意思说?”刘可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狠狠地瞪了那记者一眼,抹了额头一把汗。
那记者被堵了一下,目光瞟了瞟,不进行这个话题:“你准备好没?没什么漏洞吧,一会我开镜了可什么都改不了了啊?”
“准备好了,等下你可得聪明点,最多播五分钟就差不多得跑路,之前给你的科研院分布图带没带着?得从c出口跑,那边我全做好准备了。”
记者一听,连忙确认了一下c出口在哪,保证自己一会铁定飞毛腿跑到。这两年联盟因为和海盗打仗的原因,边疆变得特别乱,他们只要逃出科研院,买到去边疆的票,待个把月回来就又是一条好汉,但倘若当场被抓,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你干啥接这么大风险的活儿啊?”那记者走着走着,突然忍不住问了句,“我们记者无所谓,这年头记者也好当,你们研究员不挺难才能混到首都科研院的位置么?而且能到这,脑袋瓜应该都挺聪明的吧,这叫什么……对对对,高知分子!”
刘可的脚步顿了顿,很快,凉凉地说了句,“废话少说,快点走。”
科研院漆黑的走廊上,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走着,刘可看着周遭的环境,身后记者的问话又传入了他耳中。
“挺难混到这位置的么?”,“脑袋瓜应该挺聪明的”、“高知分子”!
拳头握了握,刘可抿紧了唇,把这些杂念抛出了脑海,取而代之的,是账户上多出来的三百万。
这只是定金而已……刘可是小星球转上来的,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而加上尾款一共是八百万,他在科研院干半辈子都赚不回来。他的研究能力在普通人面前还行,但在科研院里,根本就不够看,混了两年还是个底层研究员,也没人欣赏他给他项目,再这样下去,还不如靠着这一笔彻底远走高飞。
回想起他在治疗中心才见过的林敬知,刘可眼底闪过了一丝嘲讽,他早就听说林敬知除了研究什么都不行,真见面接触了还真是。他为联盟付出了那么多,消散剂那么重要,还不是有人想搞他?为联盟都是假的,以林敬知的能力,在科研院赚八百万或许比他这个底层研究员容易,但出去呢?如果他为海盗干活,早就享尽荣华富贵了,别说八百万,八千万都是动动手指的事情,金钱好酒美女全都会自动往上贴。
想到这,刘可的目光里露出一丝贪婪,如果他能有林敬知的脑子……
和西德的通讯结束后,林敬知心情稍微好受了一点。
他只知道那个小研究员不希望让他今晚回院里,尤其是不希望他今晚去看苏铭,侧面证明今晚苏铭和院里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但具体会出什么事,林敬知不知道,他猜不出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也根本不愿意去深想,但人心可以很黑这点,林敬知从来都是知道的。
他是从地狱般黑暗的实验室里活下来的人,幼年的经历至今都是林敬知脑海中的一道坎,他还记得,自己当初被从实验室里解救出来,沐浴到真正的阳光时,曾经回头看了眼。
那一眼,让林敬知看见了捆绑在自己脚下,已经完全深入骨髓的黑泥,连阳光都照不明媚,同时,也让林敬知看见了自己身体里他不愿意看见的,黑色的东西。
他恨过的。
经历过极端黑暗的人,要么与黑暗融为一体,要么和黑暗抗争到底。林敬知想,他应该是个软弱的人,做不到抗争到底,所以最终的最终,林敬知选择了逃避。
敏锐的大脑是最好的工具,它能在第一时间捕捉人脑的真实想法,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念头,都能够捕捉到。而在捕捉到的一瞬间,林敬知就会把那些探知来的黑暗想法屏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的眼前终于鲜少出现黑色的东西,那些不该有的回忆被勾起的次数也终于越来越少,他身体里那些黑色的东西再没有骚扰过他。
那么,要不要干脆把痛苦的回忆直接删掉呢?
在该亚的时候,有人问过林敬知这个问题,而以该亚的技术先进程度,记忆删除手术可以完美成功。
但林敬知的答案是不要。
因为在那些昏暗的记忆里,他曾经有过一个小太阳,照着他走到今天的小太阳,林敬知他不想忘。
“林哥哥你不要怕,”记忆里的浅发男孩额头上绑着绑带,冲林敬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难受的话就吃我给你的糖,痛痛就会飞走啦。”
那个笑容是林敬知心脏上最大的一块疤,碰一下,就是绵绵密密到席卷全身的疼。
“咚咚---”一道声音打断了回忆,林敬知愣了愣,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宿舍,扭头,是窗户的方向在响。
走到窗边,林敬知看着窗外,停顿了好半天,表情有些僵硬地拉开了窗户,“……你一定要以这么不寻常的方式来找我吗?”
一只手抓着窄窄窗沿的西德抬头冲他抛了个媚眼,“这样是不是比较帅---我操!”
他话还没说完,在另一只手往上抓的过程中,已经抓住窗沿的那只手不小心一个打滑,整个人眼见就要在空中失去平衡,突然,一只冰凉的手向前伸,盖在他手背上,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林敬知。
微凉的手心紧紧地贴着西德的手背,有些用力,这是一个向上拉扯的动作---其实是无用功,林敬知心里知道的,他连黄毛都拖不动,更何况貌似比黄毛还要重个十二十斤的西德。
但当时他就是下意识地这么做了,并且在发现西德能稳住自己时,都没有松开。
两个人在黑暗中对视了片刻,西德没说话,一个借力从窗沿上翻进去,林敬知的手还落在西德的手背上,一直到他整个人确实进来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要松开。
然而哪有那么容易?翻进房内的西德反握住林敬知的手,把他整个人往自己面前扯了扯,从林敬知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对方棱角分明的脸。
西德没有在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紧紧地握着林敬知的手,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十足的侵略性,甚至连身体都逼近了一些。
周围的气压骤然降低,林敬知愣了愣,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也就是这么个动作,让西德注意到了林敬知的脸上似乎有那么点不对劲,他停住脚步。
“你哭了?”
刚刚在夜色中,林敬知背着光,西德还有点看不清他的脸色,现在一看,顿时发现不对劲。
林敬知的眼睛有些湿润,细看也不像是大哭过,但和平时确实不大一样,西德当即眉头就皱起来了,“怎么回事?因为科研院的事?不是你听我说,那点破事你往我这丢就行了,你别想那么多---”
“没哭。”林敬知摇头打断他。
停顿了片刻后,又抿了抿唇,“你有糖吗?”
作者有话要说: 翻窗小能手·西德:……我想给你整个糖果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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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蛋呢》
柏宁包里有颗蛋,怎么丢都丢不掉的那种
正当柏宁犹豫着要不要干脆把它煮了吃掉时,那颗蛋突然在壳上冲他比了个小心心。
性冷淡高冷暴力受x满脑子小心心戏精攻,没错,蛋里的是攻~萌类,放空大脑随心所欲日常文
谢谢白菜兔兔丸、霜菡的地雷,么么哒。
ps:今天是个小甜瓜诶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