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悠然很想争气一点,视若无睹地雄纠纠气昂昂地从那对奸夫□狗男女身边扬长过去。
可是她做不到,血色蓦地从她脸上褪了下去,像是一个严重缺氧的人,因为无法呼吸,她只能停下脚步,她甚至再抓不住女儿们的小手,那个叫作心脏的东西,不能自主地一下一下抽疼起来。
她有一种放一把火,将此地此时此景还有这些人,全部烧死烧光毁灭完的冲动。
宛南平是她心里的魔鬼,。
而此刻,那个魔鬼只是十分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只有在看到两个女儿后,他的眉头才微微皱了起来。
宛婷本来正在跟宋仁轩说话,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走廊两边漂亮的鲜花上,察觉到谢悠然的异常,她才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一眼,然后,顺着她的视线,才看到了对面走过来的宛南平。
“爸爸!”宛婷很意外,她充满惊喜的、欢快而清脆的声音在有些寂静的走道里,显得特别的引人注目。
而她,也一下就忘了身边的妈妈,忘记了爸爸和妈妈已经离婚了的事实,她放开了谢悠然的手,很自然地朝着那个已许久没见过的爸爸扑了过去。
跟在她身后的是宛妤,小家伙虽然对宛南平没有宛婷那样深的感情,但是这并不防碍她在这时候和姐姐一样到爸爸身边去卖一下乖。
两个女儿争先恐后地往那个人身上扑过去,谢悠然无法阻止,她也不能阻止。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让自己依然笔直地站在那儿,不让眼泪,或者怒火发出来。
宛南平也不是渣到彻底的,女儿跑过去时,他把彭凤稍稍推离了自己身边一点,然后蹲□来抱起两个女儿,嘴里亲腻地喊着“大宝小宝”,一人面颊上亲了一口。
彭凤对着这样的父女相亲相爱的场面,脸上看不出高兴或者不高兴,她只是望着谢悠然,无限嘲讽地笑了一笑。然后回头跟身边的人解释说:“这是咱们宛总的两个小千金。”
那些人就附和着夸孩子乖巧可爱,但脸上难免带出一些尴尬来,人家新欢旧爱相逢,中间还插着孩子,他们站在这算什么?
自然是赶紧速度闪人。
宛南平对别人的离开浑不在意,和女儿亲热了一会后他问她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宛婷说:“来吃饭啊,宋叔叔请我们来吃饭的。”
宛南平的目光这才往宋建辉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或许是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宋叔叔会是此种风采出众的人物,他脸上的嘲弄在见到他本人后略微僵了僵,不过他很快就若无其事地低下了头,将女儿们放在地上,淡淡地说:“那好,你们慢慢吃。”
宛妤问:“爸爸,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宛南平说:“不了,爸爸还有别的事。”说着他捏了捏女儿粉嫩的小脸,“要听话。”
宛妤娇娇俏俏地答:“我很乖的。”
宛南平笑了笑,又问宛婷成绩怎么样。
宛婷说:“还好啊。”见爸爸有要走的意思,她伸手示意他弯下腰来,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爸爸,这个阿姨没有妈妈好看哦,像个妖精。”
她用的是说悄悄话的动作,但音量着实不小,谢悠然看到女儿话音落后,彭凤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但也只是那么一下罢了,她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俯□朝宛婷抛了个媚眼说:“小姑娘眼光不错,知道‘妖精’是对女人最好的赞美么?”说着,还特风情万种地朝宛南平眨了眨眼睛,“对吧,老公?”
“老公”两个字,她咬得特别重,是无声的主权的宣示跟占有。
谢悠然无动于衷,不闻不见也不听。
“妖精”那个词或许是还有些别有意味的含义的,所以宛南平见她那样,不由得略有些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才跟女儿说:“爸爸走了,你们在外面,不要玩到太晚,其他书友正在看:。”
然后离开,自始至终,他没有跟谢悠然说一句话。
当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因为有了这个插曲,谢悠然的心情整个都坏透了,她没有心情管任何事,自然也就不再在意宋仁轩到底有没有真的被虐待。
谢悠然失了魂,宋家父子又是会说话的哑巴,整个餐桌上,全是宛婷两姐妹的声音。
无精打彩地吃完饭,宋建辉说想带她们去个地方玩的主意都一并被谢悠然否决了。
宛婷跟宛妤都很不开心,趴在她身上扭着像是两根麻花一样。
她们对今天已经盼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要突然改变主意,宛婷虽然已懂了些事了,但是她同样无法理解谢悠然的伤心、难过还有无法言说的耻辱感。
两姐妹坐在车里,眼泪巴巴地望着她。
就是宋仁轩,脸上也有毫不掩饰的失望。
宋建辉其实是这里面看得最清楚明白的人,但是他全程都没有为此说过一句话,只这会儿忍不住开口说:“我带她们去吧。”问她,“你放心吗?”
谢悠然看着两个听到他这么说就立马转泣为笑,欢欣雀跃忙不迭点头的女儿,心酸成泥,没有半点形状。
尽管早已告诉自己要死心,但是架不住见到那个人时还会伤心。
她其实很想抱着女儿们大哭一顿,告诉她们,现下只有她们母女三个相依为命了,她们的爸爸完完全全地抛弃了她们!
但很显然,这是十分不合宜的,除了吓到她们,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也许,她一个人静一静是最好的。
想了想,尽管不放心,她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说:“好吧,辛苦你了。”
宋建辉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他开车把她先送回了家,在她下车时说了一句:“你的女儿都很棒。”
谢悠然微微有点吃惊,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神难得地温和,这种温和甚至柔和了他面部的表情,令他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淡淡的暖意。
谢悠然扯着嘴角笑了笑,说:“是啊。”
她回身,本来想要亲亲女儿的,但想起不久前宛南平也曾做过同样的动作,于是只对着她们挥了挥手,嘱咐说:“要乖。”
宛婷和宛妤都乖巧地点了点头。
宛妤甚至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说:“妈妈,你头痛,要好好休息啊。”
谢悠然被这话说得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她不想被人看到,急忙转身,急切地,甚至有些狼狈地逃开了。
她恨这样懦弱的自己,她也恨还会被那个男人伤到的自己,然而她同样也对这样的自己,毫无办法。
要活着,就必须要忍受这样的自己,忍受在伤痛复原期,那似乎无休止的阵痛跟难过,忍受伤疤好彻底之后,每逢阴雨季节,疼入骨髓的提醒和警示。
这是走错路的代价,也是爱错人的代价,她必须付,也只能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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