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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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悠然是在病床上醒过来。一室的白,衬着午后的阳光,格外的刺人眼。

她动了动,这才发现一只手被固定住了,另一只手上扎着针管。她朝被固定的那只手看过去,不觉得有多疼,只是手腕处被缠了厚实的纱布,上面渗出的血迹,无声地告诉着她,她曾经做了什么事情。

割脉,喝药,居然这样也没有死。

她怔怔地苦笑,自己真的命很大。

病房的门被推开,她父亲谢岚山走了进来,见她已然醒了,露出一脸的惊喜,扑到她床边上说:“然然啊,你醒了,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么?”

她就知道,送她来的,除了自己的父母,不会再有别的人。

她闭上了眼睛,不想说话。

见她这个样子,谢岚山忍不住哭了:“然然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你这是想要爸爸妈妈的命啊!你这么想死,就把爸爸妈妈先杀死吧!你也不看看,你妈妈她为了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谢悠然一惊,蓦地睁开了眼睛问:“妈妈她怎么了?”

“她动不了啦!中风啦!然然啊,我们一家,往后该怎么办啊?”

说实话,谢岚山这一辈子,还没有这么惶恐无助过。他虽然是男人,但一直囿在象牙塔里做他老老实实的教书先生,妻子又强势,替他把什么都安排好了,除了愁一愁自己班上孩子的成绩太糟糕,他没什么多忧心的事。

可现在,替他顶着天和地的老婆跟孩子都同时倒下了,说他六神无主是轻的,天崩地陷才能更准确地表达出他的心情。

谢悠然扯了针,不顾反对,硬是让谢岚山带她去母亲钟君的病房。

钟君是因为受惊过度引发的中风,发作得很快,所幸当时正好在医院,抢救也及时,并没有生命危险,好好康复治疗,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谢悠然看到的时候,钟君还在昏睡中,平素生机勃勃的一张脸,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她难得如此平静乖顺地躺下,却无半点生机跟神彩。

谢悠然半跪在钟君床前,抱着她的手,哭得肝肠寸断。

谢岚山要拉她起来,她不肯,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赎清她以往全部的罪和过,也好似只有这样,她才能将过往所经受的种种发泄出来,不至于再度走上绝路。

谢岚山怕她受不住,不停地劝她:“然然,你要想开一点,你这样,你妈妈醒过来也不会好受。”

谢悠然地哭声就弱了下来。

良久,她终于止了泪,抬起头细细地替自己母亲抿了抿头发,问:“医生怎么说?”

谢岚山说:“得好好治,不能再受刺激了。”顿了顿,满含忧虑地看着她:“然然……”

欲言又止,那目光,软得让她一阵心酸。

“爸爸,对不起。”头一回,她为自己的任性道歉,“以后,我再不会做傻事了,死过一次,也就够了。”

老天爷不收她,她岂能辜负?

谢岚山闻言,好似松了一口气,说:“你能这样想就好。其实,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呢?你真死了,伤心的能有谁?那些已经不珍惜你的人,你死了,他们照样过得潇潇洒洒,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谢岚山终究不是钟君,他说不出太刺耳的话来,就是那个人,怕刺激到女儿,他也不提。

谢悠然收了这好心,点点头。

从钟君的病房里出来,谢悠然感到一阵炫晕。

这应该是失血后的后遗症,但她并不太在乎。谢岚山说他们去得还算及时,但凡再晚一点点,估计她和他们,就要天人永隔了。

说这话的时候,谢岚山有一种掩不住的后怕。

还好她只是割脉,只是喝了药,如果是跳楼,怕他们赶得再快,也拉她不及。

就是谢悠然,这一刻,也是这样想的。当时,她只是想死在那房里,让宛南平知道后,就算不能让他伤心,也要让他嗝应很久。

宛南平是她的丈夫。

当然,很快就要不是了。

三个月前,没有半点症兆,他借一件小事跟她吵了起来,然后直言说,他要离婚。

她当他只是气极说说,没当回事。

谁知道,三个月后,他直接向法院提起了诉讼。

她一向以夫为纲,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宛南平会不要她。接到法院传票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要疯了,第一次出庭,她光记得哭。

哭,哭,哭,流不尽的眼泪,却唤不回那人的半点怜惜。

他举出貌似铁一样的证据,说她出轨,有外遇。很多很多的照片,她辩白无用,照片不会说话,也不会替她讲出那些背后的故事。

然后,他把孩子们从学校接走,从此不让她跟她们见面。

要见面唯一的条件就是,离婚。

他都做到这等地步了,她却还幻想着用死亡让他记住自己,让他后悔,让他伤心。

现在想想,谢悠然不知道那时候,自己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搭到哪一根线上,以至于让她相信,她死了,他会伤心,会难过,会后悔!

谢岚山说,自杀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没错,是这样啊,为什么不死一次,她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谢岚山跟着走了出来,他也是给吓怕了,抓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是要回病房吗?”

谢悠然摇了摇头。

谢岚山立即杯弓蛇影般紧张起来:“那你要去哪里?”

“回家,替你和妈妈取些衣服过来呀。”

谢岚山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一片狼污,上面有汗迹,有血印,还有谢悠然呕吐的剩余物。因为神经太过于崩紧,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是有多脏。

谢岚山不禁有些汗颜,但他坚决地说:“你回病房,我自己回去拿就好了。”

“可是,你要陪妈妈呀。”谢悠然眨眨眼睛,轻声说,“我都没事了,不过是回家拿几套衣服,坐车去坐车回的,没什么。”

谢岚山仍是不依。

谢悠然就说:“爸爸,你还是不信我吗?”她叹口气,“我是很懦弱,但不代表,我就有勇气死第二次。”说着,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陪着妈妈,她要是醒来,告诉她,她女儿活明白了。”

她说得太坚定,谢岚山只好依了她,却一直将她送到医院外,看着她上了车。

车子滑出老远,谢悠然回头,还可以看到父亲站在医院门口,万般不放心地看着她。

她忍不住又落了一串泪。

她很不想哭,很想坚强一点,可是,不知道是眼泪太浅,还是现实太伤感,让她总是忍不住。

就像她忍不住,在车子行过一段后跟司机说:“转道,去鸣锣湾。”

鸣锣湾是这城里最繁华的地段,宛南平名下的百利商城总部就设在其中心位置。

如不出意外,这时候他应该是在的。

果然,前台的小秘书说:“宛总在办公室。”

教养和习惯,让谢悠然即使是在跟宛南平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也没有上他的公司里来丢过人。是以,小秘书并不知道她和宛南平已经在闹婚变了。对她这个老板娘,她笑得很是甜蜜殷勤,并且看她脸色不好,关心地询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她帮忙给宛总挂个电话。

谢悠然摆了摆手,一语未发进了电梯。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不算好看,但是透过电梯光滑的镜面看到自己的真容时,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头发乱糟糟的,衣服皱巴巴的,脸色青灰,嘴唇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把腌过头了的老咸菜,又像是一朵残破枯萎的花,毫无光泽与生息。

说她是人真是勉强了,应该说,她就是一抹生魂,因着最后一口气,留恋于世,可笑地不肯离开。

她有些惊惶地拢了拢头发,又有些绝望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她忽然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来,她最青春美貌的时候,激不起他的爱,现在这样出现,就能换来他半点怜惜么?

过去多日,她难道还没有受够教训?

她扑到电梯口,疯狂地按下面的楼层,试图阻止电梯向宛南平所在位置的靠近。

然而,天总不遂人愿的时候多。

偏偏,电梯门开的那一层,居然就让她见到了宛南平。

他没有在办公室,他正和一群衣冠楚楚的人站在电梯口等电梯,那张显不出岁月年龄的脸上,堆满了春风得意的笑容。

他整个人身上,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概。

结婚之后,他一路顺风顺水走到今日,外人眼里的宛南平,一直都是成功的,精英的,婚姻的失败,在他身上显不出半点痕迹。

谢悠然想,或者她今日来也是对的,不经历最痛的对比,大概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失败和落拓。省得总藏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着他离开她,也是会伤神的,会后悔的,他所做的决定,只是一时冲动的,他对她,也还有爱的,只是年日益久,他藏得深,他不知道,所以,她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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