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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京之前,纪真给《皇家报刊》和《大周民报》分别撰写了一篇稿子,主旨只有一个,“国朝将士当背朝国门死在冲锋的路上”。只是投给《皇家报刊》的严谨端方,投给《大周民报》的则要通俗直白的多,就是煽动性特别强。
全都走了后门第一时间表了出去。
离家当日,纪真看着送到大门口的侯府众人有些担心。他再一走,府中最大的男丁就是才只有九岁的薛灿了,一家子妇孺,可怎生是好!
晋阳侯夫人笑着说:“真真且不必担心,我们早都习惯了。现在总比十几年前要好,母亲会给你们守好这个家的。”有陛下的全力照拂,不必担心有人在朝堂上使绊子扯后腿,已经很不错了。至于战场上如何,那是外面男人们的事情。
纪真点点头,在薛灿面前站定,说:“薛灿,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薛灿挺直身体,重重点头。
三百御林军,八百京郊大营出来的精兵,长长的车队。
御林军和京郊大营带队的都是熟人,孙拓曾跟他去过济州赈灾,李晟是薛凛一手提拔起来的,还参加过他们两人的婚礼伙同一群大兵揍过他媳妇的脸。
纪真从薛家带了一队护卫,又带上了木樨和化了妆的木槿,还有二十个教了大半年急救和外伤包扎的学徒大夫,都是买来签了死契的。
劳军队伍度很快。
除了纪真两个小厮和二十个学徒大夫,剩下全是军人出身,倒是在他这个柔弱书生(!)面前叫一声苦试试,前程还想不想要了!
别人或许不清楚,孙拓却是对当今对纪六元的看重一清二楚。跟着纪六元,只要差事办的好,前程绝对跑不了,况且这一趟除了赶路辛苦些也称不上是苦差事。
纪真倒是想过要不要撇下众人先走一步,想一想又放弃了。这一趟带的物资不少,尤其是他自备的那些药,全都是中成药,异能催出来的,疗伤效果特别好,若是出了岔子丢了就太可惜了。要想撇下众人,最起码要过了山西再说。
山西鹰愁峡。
纪真笑了笑,让人在距离一线天入口处一里多地的地方停了下来。
前面有埋伏,人不多。按照这里的地形,应该是安排的弓箭手。
埋伏在距此三里多地的地方,而纪真精神力全开下的感知范围差不多有半径五里地。
队伍停下,纪真叫上李晟,两人两骑进去探路。
出来的时候,李晟精神特别恍惚,像是受了什么重大打击的样子。
过了山西,纪真把木樨和薛家的护卫留下照看那几个学徒大夫和他带的东西,自己带上木槿和一些紧要的东西轻身上路了。
大白是大宛良驹,本就是优良品种,好吃好喝喂了好几年,又经常被纪真用精神力梳理自身精神力,度一放开,载着一个人一大包行李也跑出了赛马冲刺的标准。
木槿那匹原本看着还不错的黄骠马就不行了,只驮着一个人也追得险些脱力。
纪真无奈放慢了度,又在路上另买了一匹好马给木槿换着骑。
可怜木槿一个娇养的小美人,没几天整个人都憔悴了。眼睛却亮得厉害,一双漂亮的眼睛黑黑亮亮的,只盯着西北方向,腿根磨破了一次又一次,却从没叫过一声苦。
两人被早就接了信过来迎接的五郎薛昭接进了西北大营。
纪真随着薛五郎进了媳妇的帐篷,只看了一眼,知道媳妇不在,拿了自己医药箱就转身进了伤兵营地。
木槿简单收拾一下自家少爷的东西也跟了上去。他已经随着少爷学了好几年医了,外伤急救也是重点学习过的,总算是能给少爷出一份力了。
薛凛不在,纪真抓着治疗时间见了一次负伤的薛家八叔,看人伤得不重,留了些药,就带着小厮在伤兵营扎了根。
直到薛凛带兵回营。
看到媳妇第一眼,纪真呆了呆,怒了。
媳妇毁容了!
媳妇那张英俊酷帅的黑脸被人划花了!
好长好深一条疤!
薛凛呆愣着看了纪真许久,等人在他身上摸了个遍才反应过来,长臂一伸,把人抱个满怀,缓缓喘出一口气。
纪真被盔甲硌了一下,毫不犹豫冲着他媳妇脸上啃了一口。
长太矮,啃下巴上了。
他媳妇微微屈膝半蹲马步。
纪真顺顺利利啃到了。
薛八叔目瞪口呆,赶紧转身回避。
这时,一个兴奋的声音由远而近:“真真啊,爹可想死你了!”
紧接着薛凛帐篷门帘一掀,一个九尺大汉冲了进来,把他儿子往旁边一扒拉,两个大巴掌就重重地落他儿媳妇肩膀上了。
薛八叔沉默脸。三哥,你这样当众大喊想死儿媳妇了真的好吗?你儿子瞪你呢!还有三哥,你巴掌那样重,会把小白脸侄媳妇拍坏的!
事实证明,他的小白脸侄媳妇还是很经拍的,居然纹丝不动站住了。
薛八叔惊呆了。好个硬骨头的小白脸!
晋阳侯身上有伤,八叔身上有伤,薛凛身上也有伤。
虽说伤得都不重,可也证明了前些日子那场仗有多凶险。
纪真给老丈人处理完伤口,裹好绷带,利落地打一个结,问:“爹,我媳妇的脸是谁干的?”老子爆了他!
晋阳侯不吭声。儿子现在没了以前那么好的姿色,可睁只眼闭只眼还勉强看得过去,应该不会这么快失宠吧!儿媳妇可是大夫,慧海大师唯一的弟子,做个祛疤药啥的应该不难吧!
瞅着儿媳妇那张漂亮白嫩的小白脸,晋阳侯就忍不住想多了。
纪真看一眼老丈人腰间的伤,看一眼媳妇破相的脸,再看看旁边因为受伤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的八叔,犹豫一下,让木槿把他带来的包裹拿了过来。
打开,金灿灿的闪瞎人眼。
好几件金丝甲。
纪真压低声音说道:“师父给我寻过一种紫藤,老藤搓出来的丝非常结实,我拿药材炮制过,合着金线织成了一件金丝甲。”
纪真拿过最上面那件短袖金丝软甲,拔了薛凛的匕,一刀戳下。
金丝软甲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所有人目光都热了起来。
纪真又说:“紫藤丝不缺,但是炮制需要的药材却很难找,我找到的药材只够炮制一件金丝甲需要的量。余下几件没经过炮制,可抵挡寻常刀剑,世子那样的力道却是承受不住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
八叔爽朗一笑,伸手拿了一件普通金丝甲,当场就扒衣服,扒到一半,想到当着侄媳妇呢,就又赶紧穿好了,嘿嘿笑:“我看挺多,侄媳妇,八叔先拿一件啊!”
薛凛拿了那件短袖金丝甲往他爹面前递。
晋阳侯一把抢过,往他儿子身上一摔,低吼:“还不快穿上,不知道你爹娘老子想起你那个死劫就睡不着觉吗!”明年你就二十八了!过不去怎么办!媳妇会哭死在家里的!还有,金丝甲那么小,老子根本就穿不进去,分明是你媳妇特意给你做的!
薛凛也现了,非常为难。
纪真木着脸,说:“都是你没用,才让一军之帅亲自上战场。”
薛凛:“……”我错了。
晋阳侯拿了一件最大的,剩下几件也一并卷了起来,两件给五郎六郎,还有三件,给谁不给谁得好好思量思量。
纪真指指薛凛刚换上那件金丝甲,说:“有几样药材十分稀少,我问陛下要来的。”言外之意,这东西,陛下知道。
晋阳侯脸色一整,坐了下来。
八叔也跟着坐了下来。
纪真问:“父亲,这场仗,必赢?”
晋阳侯果断点头。他在西北练兵多年,就等着这一天呢。况且今上对西北战事十分关注,军备都是提前足足的拨下。兵精粮足,又有儿媳妇弄出来的那老些稀奇古怪的方便东西,这场仗,必定会赢,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纪真又问:“可能打残胡人?”
晋阳侯低头思考一下,说:“只要不出意外,最少十五年,正常二十年。”没个一二十年的休养生息,胡人绝对没有能力轻言战事。
纪真点了点头,默默地看着老丈人,半晌,说道:“爹,你功高震主了。”
晋阳侯:“……诶?”
纪真说:“世袭罔替的一等侯,已经封无可封了。再往上,世袭罔替的国公?咱大周可是一个都没有。”开国功臣也没有。
晋阳侯顿时语塞。
纪真说:“父亲,从来只见百年书香世家,可有人见过百年武将世家?”
晋阳侯一颗老心顿时火热起来。
纪真说:“仗打完,加几条家规吧。比如,薛家忠君,只忠君。不站队,不结党。女不入宫男不尚主。嫡支子弟必须习武从军,分支从文做官不可过几品。当然,不管嫡支分支,若真有那国士之才,咱也不能毁了国家栋梁,分宗出去,让他自去经天纬地,与薛家再无关系。”
晋阳侯兄弟俩眼巴巴地看着纪真。
纪真说:“做一把皇帝手中最锋利的刀,一把只要拿起就舍不得放下的刀,一把只要一想毁掉就会让拿刀的人痛彻心肺挖心挖肝的刀。”
晋阳侯兄弟俩同时搓着手往纪真身边凑了凑。
纪真说:“这只是我初步想的几点,父亲和八叔觉得可还能用?现在还早,以后还可以慢慢补充。”
晋阳侯搓搓手,竖一根手指往上一指,说:“真真那,真有……能给武将那么大信任?”
纪真说:“兵权军心尽握在手,就能。再加一条,凡班师回朝,城外十里长亭交兵权。关于兵权军心,我有几个小点子。”比如军校军纪换防啥的,上辈子看的里很多。
晋阳侯咂摸一下,说:“这个就先不必跟我们说了,到时弄出来说给该听的人就是。”
纪真点了点头,不说了。这些想法都是刚刚看到媳妇和老丈人身上的伤临时想出来的,还不成熟,得整理妥当了才能拿出来给薛家换前程。
想到薛家以后或许会成为第一个永远不被君王忌惮的武将世家,晋阳侯激动地再也坐不住,起身在帐子里大步走了几圈,嘿嘿一笑,一巴掌拍在纪真后脑勺,大赞:“好孩子,好孩子,真好孩子!”
纪真没防备,被拍了个跟头。
薛凛把他媳妇抱起来,看一眼他爹,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劳军的大部队也到了。
纪真赶紧换了衣服,带上木槿,跑回去当传旨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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