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催促陈列快走。
他不想让那个男人看到自己男扮女装。
本来就当是小屁孩, 现在还搞这一套, 一定觉得自己是个贪玩的性子, 跟成熟之间隔着一座珠穆拉玛峰。
陈列啧了声, “刚才我看见你爸的秘书了。”
“是吗?”唐远的脚步不停,“你赶紧去开车, 我这身穿的难受死了。”
陈列把手放在脑后, “不止你爸的秘书,旁边还有俩人,小的那个跟咱差不多大,一脸欠抽的清高样儿。”
唐远的神情恍惚了一下, 不知道那三人晚上吃到几点,有没有什么安排,他心里头烦着呢,“你能别逼逼了吗?”
陈列就要逼逼,“说起来,你爸的秘书还真是精英范儿十足,看着比我爸的秘书顺眼多了,主要是帅, 很男人很爷们的帅,给我个七年八年,我肯定也有那样的魅力。”
唐远直接甩开陈列径自往路口走, 准备自己打车回去,不跟他墨迹。
陈列痞笑着大声喊,“小远,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赶着回去投……”
胎那个字到嘴边就嗖地一下跑了。
少年走的很快,衬衫下摆收在牛仔裤里面,身体线条优美流畅,很是迷人,露在领口上方的那一截后颈纤细修长,有一种脆弱的美感,让人看了想握在指间,据为己有。
他忍不住骂了声,“操!”
还好是个男的,要是女的,准是个妖精。
唐远察觉背后有一道灼人的视线,他条件反射的回头,见着了落后陈列几步的男人,正往他这边看。
不过视线不灼人,一如既往的平淡。
唐远看陈列那口型是要喊自己的名字,他立即挤眉弄眼,奈何有路人三三两两经过,发出去的信号被隔开了,没传到对方那儿去。
当陈列喊他的时候,他发现男人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看样子是早认出来了。
夜色迷离。
喧闹的街边,霓虹灯下,裴闻靳看着面前穿一身女装的少年。
青涩|稚||嫩||里夹杂着干净美好。
就像是一个邻家的小孩,干坏事的时候被长辈发现了,紧张害羞的不知道怎么办。
却在瞬息间被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一搅合,从邻家小孩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爷。
唐远被看的很不自在,他干笑几声,想起来什么,那笑就不干巴了,变得鲜活生动了起来,像宣纸上晕开的花,“裴秘书,那会儿我是背对着你的,你也能认得出来?”
裴闻靳的眼底微动,他没说话。
唐远似乎对这个事情特别感兴趣,他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你从哪儿认出我的啊?”
裴闻靳依旧没说话,他摸出烟盒,拔了根烟叼在嘴边。
唐远觉得男人点烟的动作帅炸了,他抿了抿发干的嘴皮子,“被我这模样吓着了?”
裴闻靳将打火机揣回西裤口袋里,头摇了摇。
唐远不自觉的凑近些,仰头问,“那你怎么不说话?”
其实他更想问“那你觉得这样的我好看不”,但这话是真问不出口。
好歹是个堂堂七尺男儿,不能那么来。
再说了,他觉得自己哪样都好看,老唐家的基因有目共睹,经得起岁月敲打,不是盖的。
一线一线的烟雾从口鼻里喷出,缠绕上面庞,模糊了眉眼,裴闻靳这才缓慢低沉的开口,“背影。”
唐远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他孩子气的把扑过来的烟雾吹开,“那你眼光真好。”
裴闻靳没有言语。
唐远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别人的背影你也能认得出来吗?”
裴闻靳低头看去,少年一脸无辜的笑。
他弹了弹烟灰,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嗓音却透着几分沙哑,“看情况。”
这个答案虽然跟“不能”有一定的差距,不过唐远还是挺满意的,他把手抄进口袋里面,脚尖蹭蹭地面,简短的把今晚的事儿给说了出来。
该剔除的剔除掉了,没说发小跟初恋的酸甜苦辣咸过往,那不是可以议论的点。
裴闻靳听完也没露出多大的情绪起伏。
唐远的舌||尖抵了下牙齿,真想看看这个男人发疯是什么样子,他的眼珠子一转,试探的说,“跟你一道的俩人里面,年纪小的那个是我同学,张杨。”
裴闻靳说,“他是张平的弟弟。”
末了来一句,“张平就是我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哥们。”
唐远偏过头去看车流,装作不是很在意的问,“你们熟么?”
裴闻靳衔着烟从齿间蹦出两字,“不熟。”
唐远继续不在意的噢了声,他把头偏回来,笑的灿烂,“那你去吃饭吧。”
裴闻靳没有离开,他深吸一口烟,“吃了?”
“还没呢,就喝了几口果汁。”唐远抓抓头,把假发都抓乱了,他胡乱的拨了拨,说,“我一会儿跟我发小去吃。”
裴闻靳撩起眼皮看向少年,又撤回目光,皱着眉头一口一口抽烟。
唐远都被烟味给呛着了,他咳嗽几声,前些天他在学校后门那儿见着男人,闻到了浓重的烟味,就问是不是公司遇到了麻烦,对方跟他来一句“少爷多虑了”,但却照抽不误。
好像男人的烟瘾正在一天天的加重,眉头也总是皱着。
“裴秘书,你原来挺节制的,抽的真不多,最近抽烟抽这么凶,是家里有事吗?”
裴闻靳把烟掐了,“不是。”
唐远纳闷了,既不是工作上有麻烦,也不是家里出事,那究竟是什么原因。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男人已经接起了电话,他把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摆了摆,用嘴型说“我走了啊”。
裴闻靳注视着少年颀长挺直的背影,烟头被他摁在了掌心里面。
进了陈列的车里,唐远这才后知后觉,那个男人从头到尾没有叫他一声少爷。
好现象,绝对是好现象。
唐远自顾自的傻乐,下回他也不用原来的称呼了,得配合着来。
陈列夸张的大叫,“我靠!你脸怎么成猴|屁||股|了?”
唐远说,“妆花了。”
陈列的脸抽搐了一下,“哥们儿,你当我傻逼?”
唐远摊手,“显而易见的事情。”
俩人互贫了会儿,车里静下来,开车的在走神,坐车的也在走神。
陈列使劲儿把自己的思绪给扯回来,“亲爱的小远同学,跟哥说说,美什么呢?”
唐远把假发摘了丢到后座,“好好开你的车吧。”
“车里坐着祖国的花朵,不对,是花骨朵,我是得好好开。”陈列正经起来,“今晚的事儿谢了啊。”
唐远少爷范儿的坐着,“兄弟一场,谢什么。”
陈列正哇哇感动着呢,就听到他说,“实际点儿,请我吃海鲜呗。”
“……”
唐远跟陈列海吃了一顿,俩人瘫在椅子上,肚子都是圆鼓鼓的,前者吃完就想抽自己,说好的晚上要少吃呢?后者倒是没那顾虑,体育生运动量大,再加上失恋期,脂肪很难堆积起来。
张舒然打来电话,唐远让陈列替自己接,他吃多了,总有种随时都会吐出来的感觉。
陈列翘着二郎腿接电话,“吃完了,没事儿,那是必须的,小远心情好着呢,他一个人吃了一盘虾,过敏?没有,我给他弄的化妆品都是高档货,请的化妆师也是顶级的,不会的,放心好了,要是过敏我会不知道?”
“这就回去了,对,是我送小远回学校,知道知道,我会把他送到宿舍,周末一块儿打球啊。”
陈列把手机往桌上一放,“舒然是操心的命,以后谁当他媳妇儿,肯定会被他照顾的妥妥当当。”
唐远抓着习惯吸溜两口果汁,“十有八九就是赵家的二姑娘。”
“那个赵兰兰?”陈列吸口气,“不是吧,她壮得跟头牛一样,舒然那瘦胳膊瘦腿的文弱书生样儿,能压得住?”
唐远不认同的说,“赵兰兰长得蛮可爱的。”
陈列翻白眼,“再可爱也改变不了她壮的事实。”
唐远想起那张肉|嘟|嘟|的小脸,“瘦下来差不了的。”
“那得先瘦下来,我见她三回,她三回都在吃东西,眼睛都泛绿光,”陈列拍拍唐远的肩膀,“相信我,她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
“有个奋斗的目标,什么事都有可能实现。”
唐远话锋一转,语出惊人,“四年前,舒然家的资金链断裂,是赵家给填补上的,两家当时肯定达成了某种协议,我猜协议里面就有联姻这一项,从合作关系变成亲家,双方都受益多多。”
陈列一点儿都不知道,他呆呆的问,“小远,你不会连我跟小朝家的生意都有关注吧?”
唐远对他笑笑。
陈列啧啧啧,“牛逼,你爸在你身上下的功夫还真多,那时候你才多大啊,就敢让你接触到这些个东西,也不怕影响你身心健康?”
唐远说,“我家就我一个。”
陈列有感而发,“说的也是,虽然我有几个姐姐妹妹,家里就我一个带把的,可是我爸这些年在外面不知道养了有多少个情人,一|夜|情的那就不用说了,私生子有一打,他是不会让女儿认祖归宗的,儿子也要看自身条件够不够优秀,能不能讨他喜欢,总之就是大浪淘沙。”
“不说我家,你看小朝跟舒然家里,还不都是一样,就你家特殊,我们还都等着你爸给你弄出个兄弟姐妹,结果从小等到大,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你爸勤播种,但是一棵秧苗都没长出来,邪了门了。”
唐远心说,我爸对自己狠着呢。
“你看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上梁一片歪,没一个正的,你爸看着是同|流|合|污了,却又不是那么回事,生怕家里多个小孩让你受了委屈。”陈列用一种羡慕的目光看着发小,“小远,你爸是真爱你,用他自己的方式。”
唐远拨了下杯子里的吸管,这个话题他还是头一次跟陈列聊,“你妈跟你爸闹过没?”
陈列想了想,“我记忆里没有过。”
唐远一脸难以置信。
“你当豪门阔太太是那么好当的?最基本的学问就是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陈列嗤笑,“看到自己男人搂着别的女人,也要假装看不见。”
唐远无语半响,“那有什么意思?”
“有意思没意思得看怎么选。”
陈列抖着腿,“嫁进豪门的时候,先是信心满满的想拴住丈夫的心,后来发现人压根没心,那就拴住身体吧,再后来发现身体也拴不住,最后迫于现实,想开了,还是努力生个儿子,抓牢女主人的地位,拥有荣华富贵实际些,就是这么个改变的过程。”
唐远膛目结舌,“你怎么一套一套的?”
陈列说是社会教他做人,“我家的大环境才是豪门正确的打开方式。”
唐远揉揉眼睛。
“别揉了,我给你把那玩意儿拽掉。”
陈列坐过去,捏住唐远一边眼睛上的假睫毛,从左往右撕扯。
“卧槽,大哥你轻点拽,我眼皮是肉做的。”
“我这才用了多大劲,要我说,咱几个里面,就你爸把你养的最娇气。”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用胶水在眼皮上黏两片那玩意儿,再大力扯下来试试。”
陈列发现唐远眼睛都红了,一看就很遭罪,他立马怂了。
唐远嫌弃的往后仰,背部靠着里面的墙壁,“别靠我太近,一身臭汗味,熏着我了。”
陈列恼羞成怒,“你知道个屁,这他妈是男人味好吗?!”
唐远,“……”
不远处有两个妹子,她们往唐远那桌看,俩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陈列发现了,咧嘴回以坏坏的笑,引得俩妹子脸全红了,他示意唐远往那边看,“她们干嘛笑成那样?”
唐远寻着陈列指示的方向看去,即便隔着几桌的距离,依旧从俩妹子的眼神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是腐女没错了,他抽抽嘴,“因为你帅。”
陈列摸了摸下巴,颇为自恋的说,“我是挺帅的。”
俩妹子还在看,唐远待不下去了,他黑着脸起身往外面走。
陈列抓了假发追上去,发现俩妹子看看他手里的假发,又去看旁边穿着女装的唐远,表情那叫一个精彩,他错愕一秒后嘴角就咧开了,哈哈大笑着说,“小远,她们不会以为你是女|装|癖吧?”
回答他的是唐远的一脚。
另一头,裴闻靳还在跟张平张杨兄弟俩吃饭。
饭桌上基本都是张平一个人在调节氛围,累的他够呛。
张平话多,人粗野懒散,没个正形,张杨跟他相反,眉目比他俊秀许多,因为常年学舞蹈的原因,气质很好,坐那儿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清冷孤傲。
而裴闻靳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除了汇报工作,其他时候都是别人说十句,他答一两句,还不带什么情绪,存在感却强的让人无法忽略。
张杨在裴闻靳面前特别拘谨,这一点张平也看得出来,他觉得原因在与自己哥们总是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看着凶。
小孩子都喜欢温柔亲和,慈眉善目的长辈。
张平酒足饭饱脑子就进水了,嘴巴也开瓢了,提了比较敏感的话题,“杨杨,你跟唐家那小少爷处的怎么样?”
张杨咽下嘴里的食物,“我跟他接触的不多。”
“都是一个班的,接触的时候还能少得了?”张平满嘴酒气,“跟人好好处处。”
张杨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厌恶,“算了吧。”
“为什么?”
左侧突然响起低沉的声音,张杨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他看向男人没有情绪的侧脸,撞上对方投来的探究目光,这才相信那一瞬间自己没听错。
知道那位少爷是男人老板的儿子,就算厌烦肯定也会做好表面功夫,张杨斟酌了会儿,说出四个字,“圈子不同。”
裴闻靳没再说什么,他拉开椅子起身离开了包厢。
张杨放下筷子,“裴大哥要一直在唐氏待下去吗?”
“应该吧,”张平刷着手机,“唐氏给的待遇是其他公司给不起的,老裴没什么事儿不会放弃那个金饭碗。”
张杨说,“我看裴大哥压力很大的样子。”
“拿那么高的薪水,工作量是小不了的。”张平笑着说,“你看你哥,一个月才多少点钱,都不够你裴大哥的零头,还不是每个礼拜一二三晚上加班到九点,外加周六全天,一堆堆的破事儿。”
张杨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嘴上却说,“哥,放假我就找兼职,这样我的生活费……”
张平摆了下手阻止他说下去,“亲兄弟说这个干什么,你是我弟,我还能不管你?不用你找兼职,哥工作好些年了,积蓄够你花销,你有那个时间就多练舞。”
“好好学着吧,你条件好,以后可以进娱乐圈,或者是当舞蹈家,老师也不错,总归比你哥有前途。”
闻言,张杨嗯了声,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亮。
张杨在走廊上看到了男人,他的嘴边衔着一根烟,还没点燃。
下一刻,张杨就走过去,与此同时手也从口袋里拿出来,指间捏着一个黑色打火机,他按动打火机,将一簇火苗送到男人的烟卷前。
裴闻靳低头,深黑的眼里不见波动。
张杨屏住呼吸,尽力表现自然,几秒后,有烟草被火苗燃烧的味道扑进他的鼻子里面,他举着打火机的手从僵硬变得放松。
这打火机是张杨用攒下来的压岁钱买的,准备找个机会送给男人,买到手里有一年了也没送出去。
张杨把玩着打火机,“裴大哥,可以给我一根烟吗?”
裴闻靳给了他一根。
张杨点燃吸一口,再用口鼻喷出烟雾,他的姿态娴熟,旁边的人却不觉得好奇,一个字都没问,包括他为什么会揣着打火机。
到底还是不上心。
好在这人对谁都是一个样子。
张杨垂着眼皮看烟雾在指间缭绕,“裴大哥,你平时跟唐少说得上话吗?”
这话成功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
张杨苦笑,“考进学校的时候,他双第一,我双第二,学校里不知道怎么传出了谣言,说他是靠家里的关系改的分数,其实我才是第一,他可能以为造谣的人是我,就对我有敌意,看不惯我,其实那真的跟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
裴闻靳不动声色的眯了下眼睛。
“我跟唐少不同,经过多年的努力才考上了大学,很不容易,只想接下来在学校里认真完成学业,我玩不起,裴大哥你要是能跟他说得上话,可不可以帮我跟他说说,我……”
张杨还没说完,男人就从他面前过去,脚步不停的消失在了拐角,他脸上的表情从愕然变成失落,又渐渐变成扭曲的爱恋。
九点刚过,唐远在阳台压腿吹风,他听到对面传来开门声,扭头一看发现张杨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子零食。
“给你们吃的。”
“这么仗义,张杨,有什么好事儿吗?”
“我看八成是谈恋爱了吧。”
唐远听到谈笑声就靠近门口,伸头看见张杨坐在自己床铺那里拖鞋,唇角牵出一个清晰的弧度,不是冷笑嘲笑,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真的不得了,新鲜得很,难怪他的室友会吃惊。
真恋爱了?
唐远咂了下嘴巴,他就像羡慕每一对情侣一样羡慕张杨。
——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那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可遇不可求。
唐远回到阳台继续压腿,无聊的逛了逛校内,在一堆申请加他好友的名单里面看到了李月,他点进去确认了一下,还真不是同名同姓。
总感觉那女的要搞事情。
唐远一想到这里就来气,老唐同志的风流债怎么就那么多呢,他早晚得为此沾一身腥。
唐董事长的电话来的很不凑巧,隔着太平洋也能感觉到儿子在生气,他试探的问,“儿子,我犯错了?”
“原来犯的。”唐远语气很冲的说,“给我打电话干嘛?”
唐寅问前一个问题,“原来犯的哪个错?”
“就那个李月,”唐远说,“我刚开学没几天就在学校里撞见她了,当时她装作不认识我,前几天又加我校内,不知道想干什么。”
“那时候她家里不是说要把她送出国吗?怎么没送?”
唐寅坐在办公桌前,半天想起来李月是谁,他一副惊讶的口吻,“她跟你一个学校?”
敢情基本资料都没调查过?唐远倒抽一口凉气,真他妈服了,“那么无所谓,你也敢跟人睡?”
唐寅老|流||氓|般满口夸赞,“不错啊儿子,听着还挺押韵的。”
唐远,“……”
“当初个人资料肯定是有的,只不过我脑容量有限,记不住,李月的事我回头让裴秘书查一下,”唐寅的语气放缓,有点儿慈祥的感觉,“爸手上忙完了,打算一会去给你买礼物,想要什么?”
唐远无精打采的站在阳台看学校的夜景,“没什么想要的。”
唐寅哄道,“乖,给点儿面子。”
唐远说,“真没有。”
“……”
唐寅要扳回点儿面子,“儿子,你没什么想要的,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唐远太熟悉他爸的套路了,他这么多年没少拍马屁,拍多了张口就来,“说明我什么都有了,这都是因为我有一个伟大的爸爸。”
唐寅搔搔下巴上长出来的胡渣,哼笑,“仅仅是伟大?”
“那必须不止,”唐远叹息,“还很风流倜傥,很能干,很了不起,是我的偶像。”只限于工作。
唐寅满意的笑了起来,结果呛着了。
唐远听到电话那头的咳嗽声,脸色微变,气愤的直呼其名,“唐寅,你昨晚不会是熬通宵了吧?”
“没大没小的。”唐寅也没见真的动怒,他掩嘴盖住一个哈欠,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爸明天上午到家,明晚在家里睡,你回来一趟,咱父子俩谈谈心。”
话音刚落就挂了电话,符合老唐同志利落的作风,唐远想到了林大美人,一样的作风,也不知道她跟那个混血帅哥还有没有后续。
陈双喜从食堂给唐远打包了一份鸡蛋面回来。
唐远捞完最后一根面条,发誓自己一定要减肥,就从明天开始,这么想的,他也这么说了。
宿舍里另外俩人不在,除了唐远,就是陈双喜,作为唯一的听众,他犹豫再三,很小声的说,“唐少,减肥是不能吃巧克力的。”
唐远的眼睛一瞪。
陈双喜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他听到爬床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去,接着就是几盒巧克力被两只细长的手塞到了他手里,都是他没见过的牌子。
“唐,唐少……”
“你喜欢吃就吃,不喜欢吃就送人吧,我给你的都是没拆过包装的,可以送出去。”
陈双喜受宠若惊的弯着腰背,连声说了好几个“谢谢”。
快十一点的时候,早早就睡了的唐远迷迷糊糊听到手机响了,他摸着按了接听键,“喂?”
那头是个年轻人的声音,很陌生,带着点儿迟疑,夹在了嘈杂的背景乐里面,“请问你是……是少爷吗?”
唐远黏到一块儿的眼皮分开,他看看来电显示,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你好请问你是哪位?手机的主人怎么了?”
听完那头的年轻人所说,唐远快速换掉睡衣,抓着栏杆从上铺跳下来,穿着拖鞋就往门口跑。
宿舍三人都被他的动静给整懵了。
正在做英语习题的陈双喜探头问,“唐少,出什么事了?”
“明天上午帮我请个假。”
唐远说完就开门冲出了宿舍,不等三人反应过来,他又冲回宿舍,拿了皮夹跟背包跑出去,快的像一阵风。
陈双喜嘀咕,“明天上午没课啊。”
半个多小时后,唐远出现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里,面前是斜躺在沙发上,看起来不省人事的男人,他抓起额头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喘口气,克制住想骂人的冲动。
“怎么喝成这样了啊?”
给唐远打电话的年轻人长得很秀气,像个女孩子,他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解释说,“大叔喝多了,我没办法才拿了他的手机,通话记录第一个是你的号码,我就拨了过去。”
唐远察觉对方盯着自己看,他轻挑眉毛,“我脸上有花?”
这一下子,本就极为精致的眼角眉梢有种说不出的风情,令人惊艳。
年轻人自言自语,“难怪我变着法子的|引||诱|大叔带我去酒店,他都不搭理我。”原来有更好的。
唐远听不清说的什么,他弯腰拉拉男人的大手,被“啪”地一下挥开了,力道很大,直接把他的手拍红了。
发现陌生的哥们还在旁边,也不知道好奇什么,唐远对他微笑,“谢谢你给我打电话。”
年轻人识趣的离开,完了又退后两步,问,“小弟弟,你跟大叔,你们是什么关系?我看他备注的是少爷,你是他主子吗?”
唐远笑而不语。
年轻人在他的笑里尴尬的走了。
唐远凑近些,闻到了男人呼出的气息里混杂的酒精跟烟味,他恶意的笑,“你说我是不是你的主子?”
裴闻靳的眉间拧出了一个“川”字,深刻的让人见了,忍不住想用手去一寸寸抚平。
唐远第二次去拽男人,还是被挥开了,他动了怒,在低音炮的轰鸣里扯开嗓子大声喊,“裴闻靳,你看清楚我是谁!”
依旧没有反应。
但是唐远第三次去拽的时候,没有被挥开。
唐远拿起男人扯下来的领带塞进背包里,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东西落下,就把他的一条胳膊拉起来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面,咬牙将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操,真沉!
不夸张的说,唐远用了吃||奶||的劲儿才将男人从酒吧捞回公寓,瘫坐在木地板上的时候,他两条腿都在打颤。
不是亢奋,是累的。
烟抽的那么凶,还醉酒,问两次都说没事,到底怎么了?
越想越烦,唐远踢了倒在地板上的男人一脚,没得到半点回应。
唐远抓抓头,明儿老唐同志就回来了,带回新的项目,公司肯定会进入一段繁忙无比的阶段,很有可能持续到明年上半年。
就算短时间内不忙,有老唐同志在,他也不能随便跟那个男人见面了。
没想到今晚出了这档子事。
看来老天爷还是挺喜欢他的,费心给他安排了这一出。
客厅里静悄悄的,头顶明亮的灯光照在地板上的一大一小身上,添了几分难言的温馨。
唐远爬到男人身边,看了眼他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平整的大手,忍不住做了一个想做的事情。
——凑近虚虚的用鼻尖抵着,闻他手指间淡淡的烟草味道。
唐远直起身盘着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男人歪在自己腿边的脑袋,他抿着嘴唇,脸上的表情没多大变化,内心正在上演一部宫斗剧,不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