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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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聆忽然出现在公司,几个前台先惊动了一下,几分钟后上上下下几乎都知道了。

方知聆虽然不是段氏的知名人物,但奈何一个聂文鸳却是焦点中的焦点,听闻张经理是因为方知聆才跟聂文鸳起了冲突被革职的,现在导火线驾临了,当然万人瞩目。

在段氏,知聆跟张经理是采供部的,而聂文鸳是企划部的,按理说人力资源调动方面的事儿跟她沾不到边儿,现在居然能在段氏这样翻云覆雨,手腕果然了得。

知聆往五楼去的时候,同事甲乙丙丁一涌而出,见了知聆像见了亲人,纷纷围过来:“知聆姐!你可来了!”纷纷慰问加汇报情况,又小声说:“聂文鸳现在还在上面呢,头前好像是跟老张吵了一架。”

知聆说:“我去问问看怎么回事。”

几个人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是见过知聆不声不响地咬了聂文鸳一口的情形的,很想知聆英姿重现,然而这到底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便又是兴奋又是担忧:“知聆姐,还是别去!好汉不吃眼前亏……”

知聆神色淡然:“没事儿,我就问问。”

知聆径直往电梯处去,甲乙丙丁们见状,心情很是起伏不定,最终还是把心一横,觉得精彩不容错过,横竖老张也不在,几个人便偷偷摸摸从楼梯摸了上去。

知聆上了五楼,营销部跟企划部都在这个楼层里,来来往往颇为繁忙,知聆拦了个员工问了个聂文鸳在哪,她头前离开,后面几个营销部的精英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般紧紧凝聚在一起。

营销精英甲说:“看看!找企划小聂的!”

精英乙探身过来:“谁啊?段总的家人?”

精英丙:“什么啊,你不认得她?好像叫方知……什么的,是采供部之花,先前采供部张经理就是因为她跟小聂吵起来了……”

精英丁点头:“啧?果然是有内情的吧……”

精英乙伸长脖子:“很漂亮啊,气质也好,我还以为是跟段总有什么关系的呢……多大了?有男朋友没?”

正种种猜测,却听得有个声音从旁插播,说道:“那是我们知聆姐,早就结婚了,你们就别做梦了!”

营销甲乙丙丁转头,对上偷偷窜上来的采供甲乙丙丁,两帮人马成功聚头了。而四个精英男见忽然出现四个妙龄的女同事,顿时咳嗽的咳嗽,撩头发的撩头发,直腰的直腰,正领结的正领结,一时千姿百态,各领风骚……

然后就是一场内部消息互相交换活动。

身后几个人压低声音,窃窃私语。那边知聆已经走到了聂文鸳的办公室前,因知道人在里头,知聆直接便将门推开,里面聂文鸳没想到有人不敲门就进来,一脸不悦地抬头,看到知聆的时候,却惊了一惊,而后脸上便露出一抹笑。

知聆走到桌子前,聂文鸳却仍坐着,并没有动,只是望着她:“你来干什么?”

知聆望着对方的眼睛,这双眼睛其实并不算难看,只可惜因为知道皮相底下的那个人其实是丑陋的,所以这双眼睛里流露出的好像也是一团邪恶暗涌,知聆说:“张经理被辞退的事,是你做的?”

聂文鸳闻言微微一笑,竟往后一倒,好整以暇地看着知聆:“怎么,知聆姐不关心自己被辞退,反而关心起别人来了?”

“是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聂文鸳忍不住笑起来,“想想看我也没那么大本事啊,只不过……是姓张的自己运气不好,他骂我的时候,不小心被深竹听到了,怎么样,知聆姐你是来质问我的呢,还是来为他求情的?”

知聆不屑一顾地冷笑:“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得意忘形了吗?”

聂文鸳挑了挑眉,不甘示弱地也露出笑容:“只能说连老天也帮着我,知聆姐,这个可怪不得我……”她正得意洋洋地说到这里,忽然间脸色一变,那笑瞬间就变了味道,从略带嚣张的笑意转成了温和柔软的,“知聆姐,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别激动……”

知聆皱了皱眉,本不明白她忽然间变了一张脸是什么意思,然而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听到门口有个声音冷冷地响起:“方知聆吗?你在这里干什么?”

知聆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了段深竹站在门口上,他旁边还跟着一人,正是他的好友曲稳,曲稳双手插兜,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聂文鸳已经极快地站起身来,从桌子后转出来走到了段深竹身边:“深竹……没事……你怎么来了?”神情忐忑着,一脸的“顾全大局”“息事宁人”。

然后段深竹看向知聆的眼神便更冷峻了。

知聆忍不住冷笑,在此之前就知道聂文鸳大概是相当有一套的,可是闻名不如见面,真正见识了,才知道聂某人的演技的确出色。

怪不得那么多女人垂涎段深竹,却只有她一枝独秀。

段深竹望着知聆:“如果没有什么事,你可以出去了。”

知聆望着两人,单看外形,果然是极匹配的,知聆问道:“段总,为什么辞退我?”

段深竹淡淡说道:“据我所知,方女士的人品有些问题,而且工作态度并不端正。”

“人品?工作态度?”知聆听到这个匪夷所思的说法,简直气结。

段深竹看向曲稳:“曲稳,你是人力部的经理,麻烦你告诉方女士。”

曲稳咳嗽了声:“这个……其他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方小姐在一年前无故请了五个月假……”

知聆只觉得有一根刺狠狠地从自己的心头上扎进去,脸色在瞬间惨白,她的目光从曲稳面上移开,看向段深竹:“我为什么请假,段总知道吗?”

段深竹的态度仍然是波澜不惊地:“好像是方女士身体出了一点状况,但是根据公司规定,休假的话不能超出三个月,而你已经超出了两个月,给公司造成了极大的损失,而你的直属经理张希知情不报,还替你隐瞒,所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冷清的陈述声里,知聆仿佛觉得肚子剧痛起来,那种感觉时隔一年,复又滚滚袭来,知聆几乎无法开口,手情不自禁地捂住腹部,额头上的冷汗极快冒出来。

曲稳察觉不对,抽出手来走上前:“方小姐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知聆摇了摇头,眼前几乎都有些模糊了,耳畔仿佛能听到那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音……双腿有些发软,脱力了似的,曲稳忙来扶她,手碰着她的手,心头一惊:只觉得她的手极凉。

知聆强逼自己站住脚,她看向眼前那个眼睛有些模糊的人影:“那么,我的身体为什么出现状况,段总也知道了?”

段深竹冷冷静静地:“方女士,对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可是,当时如果没有文鸳及时救我,我就会跟车子一起落入悬崖。你因为目睹车祸而受惊,最终导致流产,这不是文鸳的错,她只是为了救我所以没有安抚在一边受惊的你而已,所以请你不要再纠结过去,同时也不要再把错加在文鸳的头上。”

知聆听着他极冷清的声音,整个人恍然:原来是这样,聂文鸳这一招很高明,“恶人先告状”吗?她是怕自己把事情透露出来,所以才不顾一切颠倒黑白吧。

知聆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荒谬……”

聂文鸳却深明大义似地开口:“深竹,别说了……其实我很内疚,知聆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知聆眼前一片模糊,她眨了眨眼,眼中竟滑下泪来,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落泪了的……泪掉下来,眼前的景物看的更清楚了:聂文鸳站在段深竹旁边,小脸上挂着楚楚可怜的表情,眼睛发红,大概比她方知聆更像是受害人吧……

知聆很想笑,但是记忆偏偏是那么痛苦而沉重的,压得她几乎窒息。

段深竹似不忍心看女友受委屈,抬手在聂文鸳肩头一抱:“陪我上楼吧,我有事跟你说。”他的表情跟声音都很温柔,在面对她的时候。

聂文鸳胆怯似地看知聆一眼,冲着他小心翼翼地点点头,果真惹人怜爱,然后他们就转过身,双双走出门去。

曲稳在一边自始至终地看着,将这一幕戏从头到尾看了个分明,此刻见有曲终人散的势头,便望着知聆,看着她的表情,竟有几分不忍:“方小姐,我……送你出去吧。”

知聆深吸一口气,低低说:“这个世界,应该是黑白分明的才对。”

曲稳有些意外,疑心自己听错:“什么?”

知聆摇摇头,迈步往外走出去,其实她几乎都无法迈动步子,就好像每走一步,就有什么从腹部往下坠,她想拦也拦不住,那种惊恐的感觉……耳畔似乎又响起昔日的那悲怆的、无助的哭叫声。

段深竹揽着聂文鸳,旁若无人地离开办公室,引来整个楼层艳羡的目光。

聂文鸳半低着头,没有人看到她唇角微微挑起的笑意,是得意的笑。

两人正走了十几步,忽然听到身后响起清晰的声音:“站住。”

段深竹一怔,停了步子,缓缓地转过身来。

身后,知聆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此刻整个楼层都静下来,似乎员工们都预感到会有大戏可看,一时鸦雀无声,只有知聆的脚步声,高跟鞋磕在理石地面,发出一声一声地清脆响声。

聂文鸳有些意外,其实她已经不担心了,到这个地步,不管方知聆说什么,段深竹都不会轻易相信,聂文鸳觉得自己那一步抢先“坦白”做的太对了……因此她有恃无恐。

此刻看到知聆过来,她本来可以躲在段深竹身边继续做自己受了委屈跟惊吓的小鸟儿,但她大概是太得意了,于是想让这幕戏精彩一些,聂文鸳上前两步:“方姐,我求你……”

这一刻知聆已经走了过来,她的眼睛却只是望着段深竹的,聂文鸳将她拦住的时候,知聆扫她一眼,望见对方眼中那诡计得逞的不怀好意。

知聆举手,狠狠一巴掌挥了过去。

聂文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句话的台词还没说完,就吃了一巴掌,而且被打得不轻,掌声响亮,伴随着楼层里员工们情不自禁地惊呼声。

“滚开。”知聆轻蔑地说了声。

段深竹大惊,上前一步扶住身形踉跄的聂文鸳,又怒看知聆:“你在干什么!”

知聆二话不说,挥手打向段深竹。

段深竹忍无可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目光微动之间望见她袖子底下露出的手臂上的伤,段深竹一怔,手上用力轻了些,可是却仍旧没有放开她。

知聆并没有挣扎,也毫无畏惧,下巴微扬望着段深竹:“段深竹,就那么喜欢画皮吗?”

段深竹疑惑,忍了怒火问道:“什么?”

知聆说道:“狐狸拼命伪装成无辜的小白兔只为被百般宠爱,但有的人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如果可以,就算死也不会选择靠近你这样的人,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两人四目相对,一瞬间周围死寂一片,没有人可以这么贬低钻石般的段总,尤其是当着他的面。

但是不可否认……用“画皮”来形容聂文鸳,的确是可圈可点,那人不就是活脱脱一只变作小白兔的狐狸精嘛,深得民心,比如龙套甲乙丙丁跟精英甲乙丙丁都已经在不由自主地点头表示臣附议。

但在对峙的两人眼中,似乎除了两人谁也不存在。知聆望着段深竹,她不懂,为什么会让自己在“梦”里见到跟这个人一摸一样的人,当初为什么会因为选择救他而害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为什么会在她的手臂上也留下伤痕。

段深竹震惊,皱了皱眉:“你……住口。”

知聆却并不理会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原本以为,段氏的接班人怎么也不应是个愚蠢透顶的人,可是现在看来,闻名实在不如见面,但是这样才对不是吗?天真烂漫的白痴富二代对上颠倒黑白的心机拜金女,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段总,我恭喜你。”

段深竹动了怒:“方知聆!你太过分了。”

知聆将手抽回来:“过分的究竟是谁!你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我也希望你会幸运到一辈子不知道……”实在太生气了,她很久都不曾这样,眼前一阵阵发黑。

知聆扶一扶额角,迈步往前走:够了,不必再说。

段深竹皱眉望着她,双眸中带着按捺的怒意,想将她拦下说个明白,他刚一转身,手臂却被聂文鸳抱住,段深竹回头看女友的瞬间,知聆已经走了过去。

就在跟两人擦身而过瞬间,知聆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一抹红痕:“你最好不知道……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但你欠我的,永不止这些。”

段深竹眼睁睁地看她走过自己身边。

一直在知聆上了电梯之后,楼层里众人才反应过来,假装若无其事地忙自己的事。

曲稳从震惊里反应过来,忍不住笑:“白痴富二代对上心机拜金女……有意思……”

聂文鸳脸色极难看,段深竹皱眉:“喂!”

曲稳摆摆手,仍笑:“好好!我什么也没说,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曲稳追下了楼,远远地看到知聆被几个公司员工围着,像是她那个部门的女同事,欢呼雀跃地,同事甲满脸兴奋,握着拳头跟知聆嚷嚷:“知聆姐,goodjob!我当时差点欢呼出来,打狐狸那巴掌实在太帅了!”

同事乙有点担忧:“可是这样就彻底得罪段总跟奸妃了,知聆姐以后不在了怎么办?”

曲稳摇头一笑,叫了声:“方小姐!”众人见是曲稳,立刻溜之大吉。

知聆回头看到曲稳,神情略见恍惚。

曲稳看她脸色极苍白,忙先说:“方小姐,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知聆摇头:“没事,老毛病了,曲经理有事?”

曲稳看着站在身边的她,在他眼里,方知聆是美貌的,但这种美毫无侵略性,甚至开始的时候让人留意不到,只有仔细观察,渐渐地才会发觉,这个女人是极美的,这种美具有一种无害的亲和力,不知不觉里把人感染。

曲稳自诩阅女无数,他不能相信像是方知聆这样的女人,会是他所听说的那样……

曲稳犹豫了一会儿:“方小姐,我确有一件事……”

知聆转头看他,曲稳望着这双平静似水的眸子,这双眸子实在太过平静,近似无欲无求了,曲稳喉头一动,终于问道:“方小姐,当初那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聆有些意外,却也不觉得更多意外,这会儿保安拦了一辆出租停在路边上,知聆看曲稳一眼,就往那走。

曲稳急忙跟上,就在知聆要进出租的时候,曲稳再无犹豫,张口问道:“方小姐,我冒昧的问一句,当初救段总的,真的是聂文鸳吗?”

知聆一震,转头看向曲稳,目光相对的瞬间,曲稳看着对方那清澈无垢的双眸,心中像是掠过一道阳光,照明了一些东西: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那句话在喉头跳动,曲稳问:“不是她是不是?救了段总的其实是……”

司机似等的不耐烦,便鸣了一下笛,曲稳紧紧地盯着知聆,他看到在阳光中,那张柔美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曲经理,你是个聪明人。”

出租车很快地往前驶去,越来越远,这段路高低起伏地,出租车爬坡,又沿着往下,阳光下看起来就像是飘浮在路上的一只甲壳虫。

曲稳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果然如他所料的话,那么方知聆对段深竹所说的那段话就有了完美解释,救人的不是聂文鸳,而正好相反。那么,方知聆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什么而没了的……也可想而知。

但若真的这样,聂文鸳的恶毒自私倒反而不值一提,因为曲稳早就有些知道这人并非善类,只是,段深竹错的是多么离谱?他对方知聆所做,简直近乎于“恩将仇报”了。

曲稳心事重重地转身,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一辆银灰色的宝马,悄然无声地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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