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槿初看着他,笑得甜甜的,却让秦锋心里一阵阵发毛,只听她轻声道:“世子爷如此大恩,小女子实在无以为报,只想着什么时候老天爷保佑你得一场小病,就让我给你制几丸药,里面多多的放上黄连,让你尝尝这世间最苦的滋味儿,便是我的报答了,如何?”
秦锋咬牙道:“你这也算是报恩么?哪有人报恩是盼望人家得病的?”
洛槿初笑道:“枉你还说什么行走江湖,这就不知道了吧?人一辈子不生病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一旦得了病,就是来势凶猛,若是平日里偶尔得点小病,倒是能把体内的毒发散出去,我是因为你从教引嬷嬷手里救了我,才和你说的,一般人我还不告诉呢。”
秦锋看着她巧笑倩兮的娇俏模样,心中又是气又是恨,但更多的却是喜欢,面上却故意冷声道:“哼,什么歪理?好,就算这个让你混过去,黄连又是怎么说的?”
“黄连自然是良药苦口了。”洛槿初早知道他有这样一问,哪里会不预备下,秦锋气得牙痒痒,哼一声拨开马头走了。这里洛槿初放下帘子,因此也没听到他那句喃喃自语:“你若是亲自为我熬药,便是□□我也喝。”
须臾间到了公主府,还没等进到里屋,便听公主在里间高声□□,竟是十分痛苦的模样。洛槿初吃了一惊,连忙大步走进去,只见几个婆子和丫头在当地站着,急得束手无策,另两个则在床上摁着公主,她犹自挣扎着,只是高声喊疼。
秦锋和两个接了洛槿初的婆子都是大惊失色,那两个婆子就急道:“这是怎么说?我们走之前明明还没有事,怎么这会儿公主就疼成这个样儿了?”
“还不是因为仁亲王府处来的消息……”另两个婆子还不等说完,便听洛槿初高声道:“按住公主,待我为她用针。”
几个丫头和婆子却是按不住。忽见秦锋上前,一个婆子忙急道:“世子爷,可使不得……”不等说完,便听秦锋怒道:“有什么使不得的?难道我这儿子和母亲还要避嫌?这是性命攸关的时候儿,不知道吗?”说完便一把推开两个婆子,上前沉声道:“母亲,儿子无礼,你且忍一忍。”说完两只手死死按住了公主的肩头,另一个大丫头则捧住了公主的脑袋,这方是按住了。
洛槿初不敢耽搁,连忙运针如飞,秦锋在一旁看着,只见她娇俏的鼻尖上也全都是汗水,可见这番施针是要高度集中精神,半点儿也差错不得的。
好容易施针完毕,洛槿初将那盒药拿出来,对秦锋道:“取一丸用水化开给公主服下,有助于安眠的。”
一个叫做春燕的大丫鬟忙上前来,将药接过,须臾间化了半碗水,公主这会儿虽然还是满脸痛苦之色,却是能控制住了,因就着儿子的手将药服下,方苦笑道:“刚刚在姑娘面前,着实失态了。”
洛槿初道:“公主乃是皇家贵胄,自幼知书达理,若非苦痛到了极致,哪里能如此失态?民女乃是医者,看着公主痛苦却无能为力,也着实觉着心痛难当。”
公主摇头叹道:“却不是因为姑娘的医术不好,昨儿明明已强多了的。偏偏今日……”说到这里,长叹一声,泪水滚落下来。
洛槿初正色道:“公主此病最受不得刺激,素日里还须自己保养才是。”说完又替她按摩了一番,此时药效渐渐上来,见公主打了两个呵欠,洛槿初方告退出来,秦锋紧跟在她身旁。
一出了屋子,秦锋便怒不可遏道:“究竟是谁和母亲说了什么?父亲呢?还在衙门里忙?”
话音落,却见一个婆子上前禀告道:“回禀世子爷,驸马爷才刚回来,同公主说仁亲王府的小世子恐怕不好了,因这会儿已经急着往仁亲王府去,公主原本还好好的,听了这消息,不到小半刻钟,只说头痛,渐渐便难忍起来,幸而世子爷今日去请了洛姑娘过来,不然……老奴如今想起,还是心有余悸。”
“仁亲王府?是煜儿?他怎么了?前两天我看见他还好好的,张罗着要骑马射箭呢,怎么就不好了?”秦锋也是大吃一惊,却听那婆子道:“具体原因,老奴们也不知道。论理,驸马爷该瞒着公主的,只是……这事儿早晚也要知道,驸马爷原本是想让公主做个准备,却不料……公主毕竟是小世子的姑姑,又向来疼爱他,因此……”
秦锋挥挥手,那婆子也就没有再说,悄悄退了下去。这里洛槿初则皱眉道:“到底还是不行吗?难道现在太医院的水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低?”
秦锋那是什么人?一听这话便疑惑道:“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煜儿的病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病,是伤,好像是出城行猎时受的伤,具体我不知道,我只是昨天从你家出去时遇上了他,替他止了血,原以为太医院妥善包扎下,怎么也可以坚持三天的,可惜,我都替他做药了,却没料到他竟然连三天也撑不住,唉!到底还是小孩子,抵抗力差也是有的。”
秦锋眼睛一亮,也顾不上避嫌,伸手便拉了洛槿初的手,急切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去仁亲王府,也许你能救煜儿也说不定。对了,药,药在哪里?要拿上,是你刚刚带过来的小盒子吗?”
洛槿初连忙抽出手,跺脚道:“你发什么疯?那是我给公主准备的养神安眠药物。再说我救不了小世子,除非他能挺过这三天,高烧不退的时候,我的药或许还会有点儿作用……”
她不等说完,秦锋便打断她道:“不管了,这时候死马当活马医罢了,咱们快过去。”因当先迈步出门,发现身后没动静,便站住了转头道:“可是要我拉着你才肯走?'
“秦锋,你还讲不讲一点道理?我若是能治,难道会不治吗?我是那样狠心的人?实在是这时候我去了恐怕也没有用。”洛槿初十分无奈,但看着秦锋的面色,也知道他是定要赶自己这只倒霉的鸭子上架了,只好迈步出门。
忽觉一阵香气随风传送而来,接着院门处便进来几个人,当先一人正是秦锋的大伯娘,见到两人都站在门外,梁夫人便微笑道:“这是做什么?怎么不进屋说话?”
秦锋匆忙道:“大伯娘,我要送洛姑娘去仁亲王府,这里少陪了。”说完便匆匆下了台阶,洛槿初也只好施了一礼,跟在他身后去了。
“这是怎么说?怎么就这样的忙?”梁夫人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她很快便收敛了迷惑之色,袅袅走到屋里,看见两个婆子在外室站着,便微笑道:“公主的病情如何了?先前我听说疼得要蹦起来,昨儿不是好了吗?怎么今日又这样严重起来?”
两个婆子欠身施礼,却是不让她进去,其中一个沉声道:“回大太太话,我们公主刚刚睡下,不敢请您进去。幸亏了洛姑娘施针,不然这会儿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哦?我看着那女孩儿年纪倒不大,竟然真有这样本事?”梁夫人面上露出几分欢喜,双手合十道:“若真能治好公主的病,便是咱们阖府的造化了。”因又道:“既然你们公主睡了,我就不进去打扰了,回头和她说,我再来看她。”
两个婆子连忙谢过了梁夫人,这里亲自将她送到门口,见她袅袅去了方回过身来,其中一个小声笑道:“别看大太太如今笑得灿若春花,我看她心里,怕是把洛姑娘生吃了的心思都有了。”不等说完,另一个婆子也小声笑起来。
只说秦锋,带着洛槿初一路来到王府,让门子进去通报,那门子一听说是宣亲王府世子带了洛家六姑娘过来,便拍着大腿叫道:“还通报什么?世子和姑娘赶紧进去吧,刚刚就派出人去府上找洛姑娘,却没想到原来是去了公主府,这会儿大概那些人也去到公主府了,不料世子将人送过来,那注定是要扑空的。”
一边说着,便亲自将秦锋洛槿初引到二门外,对里面道:“庄公公,宣亲王府的世子爷和六姑娘过来了,您快接待进去。”
随着声音,一个白面无须的太监从门内跑了出来,一脑门的汗,一看见秦锋和洛槿初,便双手合十道:“这位便是洛家六姑娘吧?哎哟亲娘,这可来了,快请进去,我们王爷王妃已经要疯了……”说完便把人往门里让。
洛槿初先前还和秦锋说要给他吃黄连,如今这黄连对方没吃上,她却是自己吃进肚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