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高兴热闹时,忽听外面咚咚咚的脚步声响,接着一个小厮进来,在屏风外头道:“老太太,几位太太,宣王府的世子过来了,老爷让小的来知会一声,让老太太太太们做好准备迎接。”
宣王府的世子?
众人都愣了一下,暗道一个世子,竟然要我们迎接?虽然是王府,这可也太离谱。
正疑惑间,忽见夏氏站起身道:“宣王府?那可不是亲王府么?便是梅妆公主下嫁的王府啊,宣王府世子,可不就是公主的儿子呢?奇怪,这位世子一直都是传言纷纷,京城里并无几个人见过他,怎么今日却会到咱们府上的?”
众人这才纷纷想起,这京城中只有三家亲王府,别看都是王府,但亲王府和郡王府,在等级上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差别。
三家亲王府中,有两家乃是先皇的兄弟。而和正儿八经的皇子不同,这家宣亲王府,却是因为梅妆公主的下嫁,才成为亲王府的。因驸马低调,亲王身份又不同于另两位亲王,因此十分自谦,也不许家人出外特意称什么亲王府来炫耀,因此京城里人多数提起来,还习惯叫做宣王府。
大周皇室论起来。子弟也不少,先皇也只有两个同胞兄弟封了亲王,其他的兄弟都是郡王。而当今皇上登基后,几个兄弟也只是郡王罢了。一个公主下嫁,竟然让夫君府上成了亲王府,这件事当年很是被议论了一番,然而终究皇家之事,没有百姓置喙的余地,就连上折子反对的几个大臣,都被先皇训斥贬谪了,甚至有两个直接罢官。
究其原因,除了梅妆公主乃是先皇最疼爱的唯一胞妹之外,秦家兄弟两个一文一武,俱都是国之栋梁,这也是重要的原因。
秦守乃是大周名将,苦守边疆二十年,敌军闻之丧胆,秋毫不敢犯。而梅妆公主下嫁的秦宇,又是饱学鸿儒,从进士及第后,待到与公主成亲,之后便做了阁臣,成为皇上最为倚重的臣子,皇上又感念他对自己的妹妹爱护尊敬,让妹妹后半生幸福美满,因此梅妆公主在下嫁五年后终于生了秦锋后,便破例钦封为亲王府。
只是如此一来,秦家既然已经成为唯一一家异性亲王,原本该封爵的秦守却是不能得到爵位了,以至于这劳苦功高的大周第一名将,回京后只能做一位一品上将军,虽然这官职也不小,然而大周和历史上其他国家也没什么不同,都有些重文轻武,因此和他那破例顶着爵位还做阁臣的弟弟一比起来,这一品上将军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了。
如此一个显赫人家,亲王世子,竟然纡尊驾临他们这普通侯府,也难怪洛松十分着紧,大开中门迎接。闲谈几句后,听说此次这位世子过来,乃是要去后堂有事相求,他哪里敢怠慢?连忙打发了人来,让老太君等人做好迎接准备。
宫珍的话题一时间就被揭过去了,就连宁老太君等人面上也都露出热切之色,暗暗盘算着若是这位亲王世子真的和侯府有了关系,将来自家女儿进宫后,少不得要托着照应照应,人家毕竟是皇亲国戚,宫家虽然有位一品朝臣,说的话却怎也不如这位亲王世子有用的。
因众人立刻更衣梳妆,洛槿初实在是不耐烦了,便拉着秦氏衣角,哀求看着她,却见母亲轻轻摇头,她便苦着脸,一手捧着心口。做出柔弱可怜之态。
秦氏心就有些软,有心答应女儿吧,只这位世子并不容易见到的,如今人人都是两眼放光,自家女儿却还是嫌麻烦,这怎么得了?难道将来真要嫁不出去?想到此处,不由得又硬起心肠,正要摇头,忽听洛槿雪笑吟吟道:“六妹妹怎么了?又捂着胸口,可是身体不太舒服?'
秦氏一眼看过去,表面上虽然十分平静,心里却很是不满,暗道怎么这位四姑娘如此讨厌来着,妞妞自从回了府,对你们已经是尽让了,还想怎么着?
却见洛槿雪一句话已经引起康老太君等人的注意,洛夫人有些担忧地看着这个侄女,关切道:“小六前些日子才病了一场,如今若又有了不舒服的地方,可耽搁不得。”
康老太君也道:“没错,这里人多,也嘈杂,等下世子来了,怕她也不自在。若是实在支撑不住,就打发丫头送回去吧。”说完只见洛槿初越众而出,盈盈施礼轻声道:“孙女儿多谢老祖宗体谅,许是这半日为大姐姐又担心又高兴,这心里有些突突地,回去歇一歇便好了,我自来就是这毛病,不必麻烦的。”
康老太君笑道:“既如此,那你就快回去歇着。”又命身旁一个稳妥的丫鬟玉珠,让她和香草一起送洛槿初回去。
出了院子,洛槿初大大松了一口气,心想什么世子不世子?还不是一只鼻子两只眼睛,啧啧,这古代人还真不知怎么想的,瞧把她们兴奋的,几位姐妹这会儿怕是连羽哥哥都给忘到脑后去了,也不想想这位世子身份如此显赫,你们攀得上吗?唉!世人的贪心和妄想,还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回到屋里,洛槿初的“心病”自然就好了,只等玉珠回去之后,她便从榻上一跃而下,对香草笑着叫道:“给我准备一罐子清水,昨儿做的药想来差不多了,正好这会儿没人打扰,咱们搓几颗药丸子,这是滋阴养颜的,做好了给母亲吃。”
香草是她身边的贴身丫鬟,自然知道自家这位主子的真面目,因便端了一盆清水进来,一边笑道:“姑娘您可当心着些,刚刚在老太太屋里说是犯了心病,如今这会儿就好了,一旦让人看到,可不是要说您欺骗长辈呢。”
洛槿初嘿嘿笑道:“小丫头们都被我打发出去了,除了你这蹄子,还有谁会去打小报告?姑娘爷们儿们此时怕都在老太君房里聚着,等着瞻仰那位小王爷的风采呢。”
香草拿了两块白巾搭在盆边,见洛槿初从窗外取回那黑色檀香盒子,揭开上面白纱,细细查看药泥的凝固情况,接着就伸手进去,捞起一块开始搓药丸子,她便忍不住道:“听说这位世子爷很是有些传奇色彩呢,他刚满三岁,就被国师大人铁口直断,说十五岁之前不能养在家里,不然恐生不虞。没奈何,王爷只好将他送出去,连皇帝都派了大内高手在外面保护他,飘零了这么多年,京城里人人都说这是当年国师的托词,偏帮亲王府大房那一边,毕竟这位世子在外面若是出了意外,亲王的爵位就会由大房那边继承。大家都说是国师替在边疆苦寒之地戍守二十年的秦将军不平呢。”
洛槿初笑道:“这些风闻也能当真?如今这位世子不是好端端的出现了吗?好了,你也别瞎想,快来帮我搓丸子,如今你手艺越发好,比我搓的还圆呢。”
两人正一边说笑一边干活,忽然就听外面一个疑惑的声音道:“人呢?这屋里的丫头们也太无法无天了些,主子还病着,外面倒是一个伺候的人都没了。”
“我的天……”
香草一听见这话,不由急得跺脚,对洛槿初道:“都是姑娘,只说没人来没人来,如今可不就有人来了,还让人误以为小丫头们都是惫懒的,说不定回头要怎么罚呢。”
一边说着,早已经奔了出去,洛槿初只听她在外面惊讶叫了一声“玉月姐姐”,她心里便惊疑不定起来,暗道怎么回事?这会儿老太太和太太姑娘们不是应该都奉承着那位世子爷吗?怎么还想着特意叫人过来探我?这……这也用不着这么急吧?我又不是病得要死了。
正疑惑着,只听外面有脚步声,想是香草已经将人给让了进来。洛槿初连忙在盆里洗了手,就听外面玉月的声音惊讶道:“咦?六姑娘呢?不是说病了,回来歇着么?怎么不见?”
香草脸上陪着笑,心里早把不着调的主子埋怨了好几回,她正忖度着该怎么说,就见内室隔间的门开了,洛槿初走出来微笑道:“玉月姐姐怎么来了?祖母这个时候儿该迎接世子呢,难道还想着我的病?这才多早晚?何况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是心绪不宁,所以回来静静躺了一会儿,就好了,我这才进隔间去看了看做的药丸。”
玉月哭笑不得道:“原来是这样,早知道,就让姑娘在老太太的暖阁里躺一躺就是了,还省得里外跑。”
洛槿初听见这话有些不对劲儿,不由得心生警惕,皱眉道:“里外跑?做什么里外跑?我倒不信了,难道那位世子还知道六姑娘不在,点名儿要见我?”
她这本是有些负气的玩笑话,却不料玉月一拍手,笑道:“奴婢竟不知道,姑娘还有这份铁口直断的本事,看来除了会医人,这还会算命呢。请姑娘快去吧,世子可不是就要见你,在老太太屋里等着呢。”
“咳咳咳……”
洛槿初险些惊得一个腚墩儿坐在地上,口水呛了一下,便拼命咳嗽起来,虽然不知道那位世子为什么要见自己,但心里直觉着就不是什么好事儿。她正想着要不要趁这会儿咳嗽,立马便伪装个百日咳什么的来混过去,就听玉月又笑道:“世子说了,姑娘若是身上还不舒爽,就不要劳动,他亲自过来见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