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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履历表都是被订书针钉在一起的,但穆钦发现其中某张履历表似乎被撕掉了,因为订书针上残留着被撕扯所留下的纸扎残片。
撕毁的痕迹很新,就像是刚刚撕掉的。
发现这个细节的穆钦默不作声的抬起头看了成国旭一眼, 成国旭把文件给了穆钦以后并未离开,而是站在穆钦旁边, 假装跟他一起看文件。于是穆钦也不多说什么, 继续低头翻阅着这些文件。
从这几张员工履历表看来, 孤儿院的员工女性较多,男性只有一两位的样子, 其年龄大部分都在二十岁至三十岁左右, 文化程度似乎都不怎么高。
一开始穆钦还不觉得这几张履历表有什么意义,直到他在几张履历表里发现了韩丽的履历。
韩丽的履历是最后一张, 姓名那一栏上清楚明白地写着“韩丽”两个字, 本来穆钦还以为是同名, 结果看见右上角贴着韩丽的一寸照片,照片很小而且泛黄,照片里的韩丽明显比穆钦现在看见的韩丽要年轻许多,大概是她二十多岁左右时的模样, 不过其五官特征还是可以令穆钦轻易将她认出来。
韩丽的这张履历表中规中矩简单明了, 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但既然她的履历表出现在了这个孤儿院的员工档案里, 就证明她曾经在这家孤儿院里面工作过, 再联想到之前韩丽说自己做过幼师的讯息……
穆钦想了想, 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
韩丽既然曾经在孤儿院里工作过,状似还工作了不短的一段时间,那么她毫无疑问是对这家孤儿院非常熟悉的,可是她并未如实将自己的情况告知穆钦等人,她选择隐瞒且缄口不谈,但她为什么要隐瞒呢?
其实答案也很好推测,穆钦首先想到的是韩丽的死因,之前徐傅曾推测,韩丽是被她学生下药然后害死的。
而韩丽是个初中老师,教导的都是一群初一到初三的学生,年龄大约在十二岁至十六岁左右。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就懂得下药杀人了,那么这孩子下药谋杀自己老师的动机是什么呢?
这也很好猜,多半和老师产生了不可逆的矛盾,一般孩子心理承受能力还算不错,学校里面因为没写作业学校不好等种种原因被老师各种骂是常有的事情,不可能被老师骂了几句就下狠手杀人,说不定是韩丽有体罚学生或者更糟糕的手段,才引起了学生的仇视甚至令学生起了杀心。
由此可见,韩丽人品不是特别好。
接下来的推测就更显而易见了。韩丽说自己当过幼师,加上这张存在于孤儿院里的员工档案,说明韩丽所谓的幼师工作,恐怕就是在这家孤儿院里担当照顾孤儿的保姆。
联想到鸢尾花孤儿院所爆出来的各种负/面报道,言论指责孤儿院的员工有虐待孩子的嫌疑,加上韩丽对自己在孤儿院工作过的事实讳莫如深,穆钦觉得韩丽恐怕是干过虐待儿童这种缺德事,所以才不敢在穆钦等人面前承认自己曾经在这家孤儿院任职。
但那又如何呢?
穆钦拿着韩丽的履历表想了想……现在他们都身处这个封闭的孤儿院内,被用高高的墙壁、铁门等包围了起来,被困在这儿哪也不能去,还有一个可怕的杀手在对他们穷追不舍。
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韩丽的过去……对穆钦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他懒得关心韩丽之前做过什么,他只想知道如何从这地方离开。
徐傅说他们已经死了,死了以后被一种神秘力量送进了这个游戏里,被送到了这个地图中。
徐傅的话让穆钦一直半信半疑,虽然穆钦确实拥有自己已经“死亡”的记忆,他记得一面大卡车朝着自己迎面撞过来,他甚至可以回忆起自己五脏六腑破裂的声音。
但这种回忆就像是做梦一样,他现在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身体四肢都还在,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他明明是活着的,真实的活着的,这让穆钦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穆钦拿着成国旭给他的文件继续翻了几下,然后又看到了员工履历表下面压着的一叠报纸。
这叠报纸和之前穆钦搜查的那些报纸一样,也是报道了各种关于鸢尾花孤儿院的种种负/面消息,但其中有好几条极为恶劣的犯罪事件报道,比如:
“八岁女童被发现抛尸荒野,死前疑遭凌/辱。”
这个标题让穆钦忍不住仔细看了一遍这篇新闻,说的是一个八岁小女孩的尸体被发现,死了大约好几天,已经开始腐烂了,在距离鸢尾花孤儿院差不多几百米开外的郊区林子发现的。法医检测说死前遭到强/暴和虐打,这个女孩就是孤儿院里登记在案的孤儿,警方推测她是被孤儿院里某些员工所侵害,洋洋洒洒十几句废话后,以一句“警方正在加紧调查”结尾。
穆钦再把报纸往后翻了翻,不仅没有看见后续报道,反而看到了更多、差不多年纪的孤儿遭凌/辱杀害然后弃尸荒野的相关讯息,数了数,鸢尾花孤儿院大约有五名儿童连续遇害,看来这是个连环虐杀儿童的恶**件,然而穆钦将这叠报纸翻到最后,都没有看见警察破案的消息。
思来想去,究其原因,穆钦认为这些受害者都只是孤儿,无父无母的,社会关注度很低,恐怕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看到这里,穆钦便把手里的文件合上了,他抬起头又看了成国旭一眼,却突然发现成国旭也在看着穆钦。
成国旭这人的五官长得不太好,眼尾和嘴角老是耷拉着,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很不高兴”的感觉,尤其是他瞪着眼睛看着你时,那双眼睛里仿佛透露着阴暗和肮脏的情绪。
成国旭似乎不敢和穆钦对视太久,很快他又把脑袋低下去,恢复了一如既往沉默寡言的姿态,穆钦眯着眼睛注视他良久,最后也没有对他说多余的话,而是把手里的文件随处一扔,过去找邱子佳了。
邱子佳此刻已经将整个小教堂翻找了一边,举着蜡烛对穆钦摇头道:“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
穆钦回头看了一眼教堂的二楼,这个小教堂的二楼并不是封闭的,而是敞开式的,有走廊栏杆,呈现一个“u”字形正对着一楼的舞台,也就是说站在一楼舞台上,抬头能够直接看到教堂的屋顶。
穆钦扫了一眼去往二楼的那截已经塌陷的楼梯,说道:“二楼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等着我们去探索,只是现在我们上不去,最好能找来梯子或其他工具,徒手爬上去太费时间了。”
“我知道哪里有梯子。”成国旭冷不防的开口说话。
邱子佳闻言顿时奇怪询问道:“你怎么知道哪里有梯子?”
这话似乎令成国旭微微一愣,微妙的停顿以后,成国旭说:“这教堂的屋顶很高,壁灯的位置也很高,如果他们要清理屋顶上的灰尘或给壁灯换灯泡的话,肯定也会用到梯子……或许附近的杂物间等地方会有。”
邱子佳听后了然的点点头:“说的也是,这教堂虽说不大,但毕竟神圣之地,工作人员肯定会日常清理,梯子说不定就放在他们放清洁工具的地方……我们去外面看看吧。”
穆钦没有异议,几个人便点了点头,纷纷走到了小教堂的大门口,刚想推开门出去时,却听见外面传来了轻微的……湿哒哒的脚步声,那种脚踩在石砖楼梯上所发出来的声音,虽然在暴风雨的雨夜,这声音并不明显,但还是被穆钦几个紧绷着神经的人给察觉到了。
穆钦当时就顺手拦住了身边的邱子佳和成国旭,低声道:“灭灯,藏起来。”
说完穆钦吹灭了手里燃着微弱火光的蜡烛,其他两人也纷纷效仿。教堂里面本来就很昏暗,吹灭了蜡烛就更加暗淡了,堪称伸手不见五指。穆钦等人就循着这黑暗,猫着腰,动作迅速地躲进教堂中一排排座椅的间隙中,蹲下身体并爬到了椅子下面。
这是情况非常危急的时刻,因为穆钦几个人刚刚藏好,那边教堂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来。随着大门的开启,教堂外面的风雨声也跟随着门扉的移动,骚动着钻入这间不大不小的教堂内部,寒冷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穆钦缩在漆黑角落的椅子下面,手里捏着刚刚熄灭还有点发烫的烛台。
穆钦悄无声息地用手指在地上摸索着,并且将手上发烫的烛台轻轻地、缓慢地放在地上,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嘈杂的声音,就在他专心致志这么做的时候,那扇被人打开的门那边传来了一个女人正在辩解的声音,声音很小且断断续续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很多年前就离开这家孤儿院了……我没有做过那种事!”
高大男人回答穆钦道:“跟那个差不多吧,我们现在也被关在了一个封闭的地方,我们要找到出口的钥匙,才能出去。”
“我不太懂。”穆钦觉得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这么庞大的信息量,他说,“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被人关在了一个……这里应该是一家孤儿院吧?然后我们要找大门的钥匙出去?”
高大男人说:“没错,你理解的很快。”
“是谁把我们关在这里的?”穆钦问。
高大男人继续回答:“我不知道,也许是个可怕的组织,或者超自然存在的异类生物,甚至是外星人也不一定。”
“那你是谁?”穆钦抬起头仔细观察眼前的高大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炯炯有神的漆黑双眼,他看起来非常有力、可靠,给人一种正派人士的气势感。但他却回答说:“我叫徐傅,以前……是个因杀人入狱的囚犯。”
徐傅的一番话让他身边两个人情不自禁站得离他远了一点,但徐傅自己似乎不甚在意,他说:“人还没齐,我们这里总共应该有六人才对,但无妨,先对你们简单说一下情况吧。”
然后徐傅就开始滔滔不绝了,他的语言表达能力还不错,穆钦在他一番解释后总算了解了基本情况。
简而言之,这是个杀人游戏。
类似于现在某些热门的联机游戏,几个相互可能认识或不认识的玩家来到一个封闭的地图内,游戏系统会把一名“杀手”放入这几个玩家当中,玩家要想办法找出这个杀手是谁,避免被杀手杀死的同时,还要找出能够离开这片地图的办法。
这就是基础规则,如果是在电脑游戏里,这确实挺好玩的,但若是化为现实,就显得有点恐怖了。
“我觉得你是在开玩笑。”在徐傅将基础情况说明完毕以后,五个人当中,一位女人开口了。
是的,有个女人在他们之中,刚才一直站在徐傅旁边,靠着墙壁不说话的女人。
穆钦借着办公室里不算明亮的灯光看她,那是一个三十至四十岁左右的成年女人,身材比较瘦弱,烫染成亚麻色的微卷及肩短发,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鹅蛋脸,但颧骨有点高,眼尾高挑,给人一种刻薄象。
“什么杀人游戏这么玄幻的东西,你是玄幻小说看多了吧!”这个女人并不相信徐傅说的话,“绝对是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在忽悠我们,我来之前只记得自己去学生家做家访,莫名其妙失去意识后就在这里了,肯定是那个学生联合你们搞的恶作剧!”
看来这个女人是个老师。
穆钦听到女人的话,在心里大致有了推测。
这个推测很容易,徐傅也有相同的推论,他对女人说道:“你是教师对吧,中学教师还是高中?”
女人眯着眼睛看徐傅:“我是初中老师,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当然没有意见,我只是想问你,你在给学生做家访并失去意识时,你学生有对你做了什么吗?”徐傅问了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不想回答杀人犯的问题。”女教师态度强硬。
徐傅却自问自答:“他有没有给你喝什么东西,茶水货饮料之类的,你是不是喝完开始觉得困,然后你就不由自主地睡着了,醒来后就在这里?”
“哈!我就知道你跟那个学生是一伙的!”女教师听完徐傅的话越发确定这一点,她指着徐傅的鼻子道,“用安眠药把我迷晕然后搬到这里来,还编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想欺骗我,别以为搞这种无聊的小动作我就会怕,你们这是犯罪!现在放我出去我还不会报警,不过告诉家长是免不了的!”
徐傅对女教师的话充耳未闻,显得有些冷漠地回答说:“你不明白我的意思,这位老师……我这是在推测你死亡时的场景而已。”
一句话令女教师卡壳了一下,她露出明显的呆滞表情,那呆滞中还略带一些惊恐,但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冷静,并强势道:“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的,真以为能吓到我吗!?”
徐傅没有继续和女教师对话,而是环顾了一下周围其他人,他的视线从成国旭、穆钦、女教师,以及最后一个站在墙角始终一言不发的眼镜男身上扫过。
徐傅说道:“所有站在这里的人,我要实话告诉你们,你们都已经死了。”
“虽然死了还能站在这里是件离奇可怕的事,但我想你们都应该记得自己死亡时的场景,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过会儿就能想起来了,你们的死法可能千奇百怪,可能是意外、他杀,或自杀,但不管谁杀的,你们都要面对一个共同的事实……死亡的事实。”
徐傅这番话特别冷静,他虽然称自己是个杀人犯,但他看起来十分成熟干练,稳重可靠,并不像是那种会走极端的人。
“你们会有不同的背景身份,但在这里都已经不重要了。”徐傅不疾不徐地缓慢道来,“在这里,你们的唯一任务就是逃亡,从杀手手里逃亡,从这个封闭的地图里逃亡,活下去并找到出口,就是你们唯一的任务。”
徐傅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是新手,是已经经历过一次‘游戏’的人,在上场游戏中,那个杀手一直隐藏到最后,杀光了我身边的所有人,只有我最后成功找到出口并逃脱。”
这时候,场地里一直没说话的那个眼镜男突然开口了:“我们怎样才能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这种简直天方夜谭的话,总要给出一个证据吧?”
穆钦忍不住悄悄转头看了那眼镜男一眼,这是个阴沉的男人,作为男性他的头发很长过耳,而且油腻腻的很久没打理的模样,鼻梁上戴着一副几乎遮住他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身体消瘦,个子目测一米七左右,阴沉的气质由内而外。
“我没有证据,也不会给出任何证据。”徐傅理所当然道:“信不信由你们自己定论,我只负责说明情况……其实我甚至连情况都不必说明。当我第一次来到这个鬼游戏里时,里面的‘老人’还是在死了三人以后才告诉我实情,与我一同进来的几个新人都在一头雾水的懵懂之际就被杀手给弄死了。”
穆钦觉得自己大致了解情况了,他开始插嘴:“既然你说‘上个游戏’,是不是意味着这是个不停循环的杀人游戏?像某些网络小说里的无限流一样,逃出了这个地图还有下个地图?”
徐傅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不过每个地图逃出后会给你缓冲的时间,游戏系统会送你去一个安全屋,安全屋里是怎样的,你们可以在逃脱以后自行体会。”
“那谁是杀手呢?”眼镜男突然发问。
徐傅看向眼镜男,他几乎看不到眼镜男的眼睛,全被他那副硕大的黑框镜片的反光给挡住了。
徐傅说:“杀手就在我们当中,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可以是任何人。”
眼镜男似乎盯着徐傅:“意味着可能是你,对吗?”
徐傅就笑起来,这男人长得有几分好看,笑起来也好看:“是的,当然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你。我劝你不要太早就开始互相猜忌,因为会死的很快。”
眼镜男伸手推了推自己的镜框:“你这话说得……就好像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一样,再加上你刚才介绍自己是杀人犯,那不就更有可能了吗?”
徐傅说:“你可以继续猜,我并不介意。”
“每场游戏都是六人制,五个逃生者,一个杀人者,你们可以把他喊做杀手,但我喜欢叫‘鬼’,就像是捉迷藏里的鬼捉人一样。我们在每张地图里能停留的时间是无限的,不管是被杀死或逃出,只要还有逃生者在这个地图里,游戏就不会结束。”
“但最好也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徐傅继续道,“我接下来要开始寻找逃出这所孤儿院的办法了,你们谁愿意跟我来的吗?提醒你们一句,不要单独行动。要不就所有人都待在一起,要不就只让一个人离开。”
眼镜男第一个表示:“我不会跟一个杀人犯一起行动。”
“我也不会!”女教师第二个赞同。
于是徐傅看向了穆钦还有成国旭。
穆钦心里有点纠结,他一方面觉得现在这个叫做徐傅的家伙可能才是最了解情况的人,穆钦想从徐傅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可另外一方面,穆钦又觉得眼镜男说得挺对的。
穆钦还在纠结之际,旁边的成国旭已经做出了选择,这家伙似乎是个没多少主见的人,他决定跟随大部队,所以站在了眼镜男和那个女教师的身边。
便只剩下穆钦没有选择立场了。
但这时徐傅竟然也不给他立场选择了,徐傅说:“我刚才说了,要不就所有人都呆在一起,要不就只让一个人单独行动。”
“既然你们都不想跟我一起,那我还是单独行动比较快活。”徐傅似乎早有此意了,笑道,“我一个人去探索这间孤儿院,你们也可以自行探索,但我希望你们千万别分散开。”
“最后,我们之中还有一个人至今没找到,他可能是危险的、也可能很安全,你们自己判断吧!”
徐傅说到这里,就像是完成了某项任务,站起身来轻松离开了这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穆钦看着他的身影离开,心里有些隐约不安,他的直觉告诉他还是跟随这个男人比较安全,可是从徐傅之前的表现来看,徐傅其实并不想让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