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和白玉堂原本猜想的“坏一点的情况”, 可能是有人栽赃陷害、或者是戏班有什么仇家之类的。
万万没想到,桂班主说出了一句“妖孽复生”。
五爷默默地点了点头,越来越神了, 这年头闹鬼已经不新鲜了, 妖怪都出来了。
展昭也觉得奇怪——都说咸鱼也有翻身日,猫爷这鬼运气怎么就没有最糟只有更糟呢?
桂班主说出此言,原本以为展昭和白玉堂会一脸惊诧地追问——什么妖孽呀?
可这俩都皱着眉低头不语,似乎是也没那么惊讶,就是有点想不通。
还是小四子比较给面子, 仰着脸睁大了眼睛问,“什么妖孽呀?”
桂班主显然很满意小四子的反应, 戳戳他脸蛋——这才是好观众!
“这几年天下太平,我们这些戏班子走南闯北的, 遇到的麻烦事相对也少一些。”桂班主说,“但是我听家里爷爷辈的老人家说过,以前啊……乱世邪祟多,有一种妖孽,差点搞得天下的戏班都灭绝了。”
展昭和白玉堂这回可是露出好观众的表情了, “这么严重?”
桂班主点点头, “特别是我们这种演鬼戏的……那东西还跟我们重名,还特别爱盯上我们,真是有苦难言。”
“那是什么?”
“那玩意儿,叫戏鬼,混进了戏鬼的戏班,被称为鬼戏班。”
听桂班主说完, 展昭、白玉堂还有小四子都有些惊讶地看梭力。
梭力点头啊点头——我就说吧!
桂班主见展昭他们都看梭力, 似乎也理解, 点了点头,“这个事情的终结,的确就发生在魔狱岛……所以一些历史比较久的大戏班,隔段时间就会去魔狱岛演几场。这种表演叫“谢神式”,类似于去净化或者祈福,总之就是感谢神灵灭掉戏鬼,祈求这些妖孽永不复生,天下太平神灵保佑之类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听明白了,但是又没完全搞懂。根据梭力的说法,鬼戏班是屠村灭寨的由鬼组成的戏班,而桂班主的说法,这戏鬼似乎不止是嚯嚯戏班表演的村庄,还嚯嚯戏班本身。也并不是一个戏班都是鬼,只是一个鬼混进了戏班……什么鬼这么大威力?
“这就要从鬼这样东西讲起了。”桂班主说到此处,似乎有些犹豫,看了看展昭。
展昭之前也听梭力说了,这个“鬼”跟鹰王朝有关系。
展昭示意桂班主不必介意,直接说!
“我们通常认为的鬼,那就是死者冤魂啊、鬼魂啊之类的,是吧?”桂班主见展昭不介意,就开始详细说,“但这种鬼其实多出现于劝人向善的故事戏文之中,意思是,你别干坏事啊,害死人冤鬼会回来索命的!”
展昭和小四子都点头。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有很多没做亏心事的人,其实也怕鬼。”
小四子用力点头——对!
“鬼可怕在哪儿?”桂班主问。
众人都看小四子。
小四子摸着小下巴——可怕在哪儿呢?方方面面都可怕!
“说简单点,鬼代表着邪恶,拥有人未知且无法对抗的邪恶的能力,那东西是没有实体的,不受人间规则的制约……但是。”桂班主话锋一转,“在鹰王朝的时候,鬼是一类人,或者一种特殊的人的称呼,据说还是鹰王给他们赐予的‘鬼’的称号。”
“所以并不是鬼,而是被称作鬼的人?”白玉堂问。
“没错。”桂班主点头,“这种人是从何而来的无人知晓,有一种说法是,这些人受了鹰王的影响,原本都是他身边的人。”
“受影响?”展昭有些不解,“怎么个受影响法?”
“鹰王据说有一种控制人和影响人的能力。”桂班主解释道,“据说他身边的侍卫、仆人都会受到他的影响而生病,一两年就要换一批。换下来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但每百个人里会有那么一两个毫无变化的。但是这些人,之后都被查出暗地里做了许多坏事,杀了许多人。这些人原本是十分正常的,离开鹰王之后,却会变得非常邪恶,毫无理由地以害人为乐。后来,鹰王就把这些人称作为‘鬼’,下令凡是遇到鬼的,可以直接杀死,不需要报备官府。从此之后,那些鬼开始逃亡隐遁,潜入人群之中躲藏起来。因为不能长时间在一个地方停留,所以像戏班、镖队、船运之类经常多地转移的队伍,就成为了‘鬼’们最好的栖身之所。尤其是戏班子……唱戏的么,化浓妆、戴面具之类改换身份的装扮都是常态,特别适合被通缉追捕的‘鬼’躲藏。一旦一个戏班子混进了戏鬼,那就麻烦了……所到之处灾祸不断不说,原本团结的戏班子内部也会发生分化猜忌,最终无论是戏班也好、所到之处的城邦村寨也罢,都会化作灰烬,无一生还。而狡猾又邪恶的戏鬼,会最终全身而退,寻找下一个戏班子继续祸害一方。”
展昭听完之后直皱眉——猫爷祖上真是……非同寻常!
“具体是受到了鹰王什么影响?”白玉堂觉得这个传说也存在故意黑鹰王的可能,没准就是戏班子里混进去了杀人越货的歹人,其中有曾经鹰王身边的人,结果就变成了这样的传闻。
桂班主说,“中原一带,因为种种原因吧,鹰王以及鹰王朝的相关历史基本都被删去了,好些老人听到过一些传说,年轻人可能连鹰王这个名字都没听过。戏班子别看总是在流动,但却是个相对老派的地方,因为戏班内部相对封闭,好些古旧的事情,在外面都已经消失了,在戏班子内部却会代代相传。再加上一些古戏,可以将很多不为人知的古史给保存下来。鹰王的确是具有控制别人的能力,我不止听经历过鹰王朝的前辈说过,更是看过一些那个时代流传下来的戏谱。好像是他们那一族的皇族特有的一种血脉异能。而关于戏鬼,我就更清楚了,因为我们戏班在我爷爷辈的时候,曾经就混进来过一只戏鬼!”
众人都睁大眼睛等着听——乖乖!亲身经历诶!
“当时我爷爷带着戏班一起去西域大漠演出,那时候我们的戏班,规模起码是现在的十倍大,浩浩荡荡的由东向西前行。”
展昭和白玉堂想象了一下,现在的规模就不小了,如果是十倍大的话,的确是很浩大的队伍。
“表演队伍一路向西,沿途会有一些人离开队伍,同时也会吸纳一些人。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戏班子开始变得不太平了。”桂班主伸出两根手指,“戏班不知不觉中,就分成了两派,有一派主张北上,有一派主张继续西行。他们途径了两个表演地,都发生了大规模的恶□□件。一个地方是连续发生了凶杀案,一个地方则是连续出现观众吵架斗殴的情况,搞得天怒人怨。原本戏班子所到之处都是挺受欢迎的,可这几次却是罕见地被人家赶出了城。戏班子在路上又发生了争吵,最后分裂成了两支队伍,副班主也就是我爷爷的把兄弟带着一队人马向北,而我爷爷则是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向西。结果走到半路,晚上发生了一场火灾,粮食补给这些全部被烧没了……无奈,我爷爷只好带着队伍也向北,去追副班主。可奇怪的事,本来分开了没多久,应该很快能追上,可却连影子都没瞧见。后来在沙漠中寻找到了一个废弃的营地,车马辎重都还在,但人却不见了。爷爷带着人到附近寻找,最终在离开营地不远的一个沙坑里,找到了全部戏班成员,包括副班主在内的尸体,他们全部都死了,死因不明。”
展昭和白玉堂听到此处都皱眉,这么多人,一夜之间都死了?
小四子也有点害怕,往桂班主身边挪了挪,要贴贴!
桂班主把他抱起来放到腿上,搂着继续说,“我爷爷当时就知道出大事了,他们应该是惹上了了不得的东西,眼看着可能要全军覆没。当务之急只能自救,不少手下都建议回中原,但路途遥远,我爷爷当时做了个决定,继续西行,加快速度!”
展昭觉得班主爷爷这个决定做得很对!两队人数均等的人马,戏鬼先找了往北的那一支下手,而把往西的那一支的物资给烧了,就是知道他们没有物资会去追东边那些人,换言之,戏鬼并不想他们往西。
“我爷爷说西边最近的就是魔狱岛,而他正好与魔狱岛的典狱长有些交情,他命令手下不得碰触营区留下的食物和水,什么都不准拿,原班人马不停歇快马加鞭直奔魔狱岛。”桂班主说到此处也是有些感慨,“爷爷说当时的情况,就算是最快速度,赶到魔狱岛也要一天一夜,他们还没有物资……但最可怕的不是这些,而是他们要在沙漠里过一夜。那一带的沙漠因为属于魔狱岛地界,原本是比较安全的,唯一的问题就是荒僻,到了晚上一个人都没有。爷爷原本打算晚上都赶路,但戏班里还有老弱妇孺,本就不够吃的,还不给休息,可能没赶到魔狱岛就出人命了。万般无奈,只得在一个土坡上小休。爷爷他们也不敢睡觉,几个青壮年拿着兵器保护营地,等着天亮。可就在当晚,黑暗的沙漠里,传出来了诡异的歌声……”
“沙漠里为什么会有人在唱歌?”小四子紧张,戏鬼害人之前那么喜欢唱歌的么?
梭力摇着头,“沙漠里听到歌声可不是好事情。”
白玉堂也赞同,就跟海上听到歌声不是好事一样。
“那爷爷见到戏鬼了么?”展昭有点好奇那戏鬼什么样子。
“我爷爷说看到了此生难忘的恐怖画面……我二爷,也就是已经死了的副班主,带着死去的兄弟,出现在了大漠深处。他们双眼赤红,拿着兵刃唱着歌,将营地包围了。”
展昭和白玉堂也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走向,都问,“出现幻了么?”
桂班主摇了摇头,“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不知道,爷爷也不知道……原本以为戏班子就要全灭于大漠的时候,神却出现了。”
“神出现了?”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觉得老爷子没准饿糊涂了,或者缺水引发幻觉了?
“我听这个故事的时候年纪还小,不知道是爷爷糊弄我还是怎么的,但他不像是在骗人。”桂班主笑着道,“爷爷说,那天晚上,神路过了大漠,貌似是要去魔狱岛,顺手把他们给救了。而且奇迹发生了,二爷他们根本没死,就在营帐附近,拿着刀一脸懵。据说二爷他们前一天晚上受到了野兽的攻击,抛下营地拿着兵刃就逃走了,去西边追爷爷他们。可到了西边的荒野,发现爷爷他们都被害死了,好似是被野兽咬死的。于是他们就想为爷爷报仇,拿着兵刃跟着脚印追击野兽,入夜,发现一群野兽在大漠中休息,他们就来袭击了……结果等明白过来,发现在沙漠里休息的不是野兽,而是爷爷他们……双方都一头雾水。”
展昭和白玉堂倒是听明白了,敢情是两拨人都中了幻术,好险啊,差点自相残杀!
“救他们的神什么样?”展昭好奇
桂班主略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当时也这么问爷爷来着,爷爷却说,这是个秘密,后来大家一起去了魔狱岛,又发生了许多事情,再后来,戏鬼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所以每隔一段时间,爷爷都会带着戏班去魔狱岛演出,后来传到我手上,我也去过几回。”
“这次又是闹鬼又是唱歌又是客人被杀……”桂班主就怀疑,“会不会,消失多年的戏鬼,又出现了?”
不过此时,展昭和白玉堂似乎都不怎么关心戏鬼不戏鬼的了,两人更加感兴趣的事,那个路过顺手救了戏班子的“神”,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