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尸怪这个话, 倒是引起了五爷的好奇心……要宰掉一个人，难道不是跟用刀的人有关系么？怎么还全要靠刀呢？刀不过是凶器，威力如何，还要看用刀的人才对。

“白骨刀不是跟灰骨一样, 是一把木刀么？”展昭之前听千尸怪讲了这个刀的由来, 就有点好奇，“两把有什么不同么？为什么杀地灵宫主灰骨不行？”

千尸怪忽然笑了笑, 指了指耳朵, 说，“要不你俩直接问小游吧。”

说话间, 就听到外头闹哄哄的有动静，估计是老爷子们回来了。

白玉堂和展昭，连同公孙小四子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 众人出了牢房, 跑去喵喵楼的院子里找天尊。

果然, 出去玩了一天的妖王带着酱油组他们几个, 还有踢完比赛的良辰美方都回来了。

小良子进了宅子就开始喊，“槿儿！槿儿！”

隔壁院子，展昭拉着小四子的手跑到了。

“小良子！”小四子快两天没见到小良子了, 欢欢喜喜跑过去。

良辰美方拉着小四子, 讲他们今天的比赛多么多么激烈。

妖王见葬生花也到了, 就问展昭他们, “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有头绪了么？”

展昭点头，说差不多查清楚了, 还差个重要环节……

说着, 一群人看着天尊。

天尊和殷候刚才看白龙王买了一兜青李子回来, 就拿了两个吃, 结果咬了一口酸得直做鬼脸。

白龙王瞅着他来就觉得活该，“拿来糖津的，酸死你俩！”

众人见一群小的盯着天尊看，就有些纳闷。

妖王伸手，把还跟殷候一起研究李子糖津多久才能吃的天尊脖领子拽了一把。

天尊一回头，妖王示意了一下孩子们。

天尊瞧瞧几人 ，问，“吃李子么？”

展昭一摆手，瞧白玉堂。

五爷对展昭使眼色——要不然你问。

“干嘛呢？”殷候不解。

“老爷子。”公孙见展昭白玉堂都不肯说，就索性他来说，“找您要刀嘞。”

天尊一听，得意一笑，挑起嘴角说，“哦？那算找对人了。”

说完，对着五爷努努嘴，“跟玉堂要，本座什么刀都有的……”

一旁殷候瞄了他一眼，“青龙偃月刀你有没有啊？”

天尊一眯眼，“老鬼，找茬啊你？！”

赵普就瞧过来，“青龙偃月刀都有么？”

“孩子们找你要白骨刀呢。”千尸怪在一旁冷不丁地插了一嘴。

天尊刚才还乐呵呵的，瞬间脸就僵住了，“咳咳”一声，抬头望天，仿佛突然失去听觉。

殷候和白龙王对视了一眼，也都不说话，夭长天和陆天寒似乎是有点好奇——什么玩意儿？

妖王也好奇，戳戳一个劲转移注意力准备开溜的天尊，“小游，什么白骨刀？”

“没有没有，哪儿有什么白骨。”天尊背着手摇头。

五爷本来觉着的确是没见过，还说不定有没有呢，但他师父那样子分明是在说谎。

妖王就看殷候，“酱酱？”

殷候问众人要不要去吃饭。

众人都瞅着老爷子……吃什么饭啊？问你刀呢！

“有什么不能说的么？”妖王好奇，“什么刀？”

“就一把木头刀。”天尊嘟囔了一句，“当劈柴烧了。”

众人一惊。

展昭小声问千尸怪，“不是说水火不侵？”

千尸怪点头，“根本烧不掉。”

“那把刀有什么呀？”白玉堂和妖王几乎是异口同声。

问完，两人还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了一下，达成一致——百花谷里好像没有那么一把刀啊！

天尊望天，别别扭扭不肯说。

“那刀在百花谷不在啊？”妖王追问。

天尊扭脸看一旁。

“问你呢！”妖王戳了他背一下。

“嗯。”天尊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了一句。

“那要不然……”妖王看了看正在喵喵楼顶上扇翅膀的幺幺。

五爷和展昭还有点心疼，刚从魔宫飞回来，马上飞天山么？

虽然幺幺每次能飞出去玩儿都挺开心的，不过展昭和白玉堂还是怕它累。

“或者休息一晚，明天再说？”五爷就把话题给岔开了，今晚去试试那个黑瓜。

众人都看着白玉堂，千尸和葬生花也都纳闷，“知道怎么用了？”

“对啊，刚才皇帝不是在么，怎么没拿出来让他试试？”千尸怪觉得大意了。

“什么黑瓜？”赵普还挺纳闷。

展昭就把捡到俩黑瓜和真龙天子才能打开的事儿跟他一说。

赵普直挥手，那意思——这什么瓜拿远点嫑摆在我旁边！

众人也想着，还好刚才没拿出来让赵祯试啊，万一打不开那就尴尬了。

“打不开么？”公孙有些好奇，伸手拿过来试了试，果然没地方下手。

不止公孙，一群老爷子也轮流试了试，都发现打不开，白龙王还把幺幺叫了下来。

结果幺幺拿俩瓜当成龙蛋了，跟只老母鸡似的趴在上面准备孵蛋。

一群人对这两个铁瓜束手无策，天尊还对着瓜来了一掌，结果摆瓜的石桌都碎了，但黑瓜纹丝不动。

一群老爷子盯着瓜看了良久，集体陷入自闭状态。

五爷彻底平衡了，果然是谁都打不开。

展昭问白玉堂，不是说想出来打开的法子了么？

五爷说是有个想法，不过要等到晚上去祠堂试一下。

“去祠堂？”众人都不解——怎么祠堂里有真龙么？

五爷说能不能成也不确定，晚上带上小四子一块儿去。

事情都安排妥当，赶了两天路的展昭和白玉堂下午先休息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朱玉果的功效，还是因为好奇……两人一点都不累，就惦记着那把刀。

把房门一关，两人就讨论了起来。

“天尊好像不是讨厌那把刀，而是避讳那把刀的样子。”展昭问白玉堂，“你在百花谷，没见过那把刀么？看样子应该是还在百花谷但不在库房里。”

白玉堂点点头，他也这么觉得，而且妖王都没见过。

“如果真那么讨厌，扔了不就行了么。”五爷疑惑，“为什么还要藏在身边？”

“我外公也不说，事情的确有古怪。”展昭就琢磨，“该找谁来问问呢？”

“得找个他俩身边的，很八卦什么都知道的人……”

两人说着，异口同声——白龙王！

……

院子里，白龙王在葡萄架下放了个凉塌，准备睡个中午觉。

老爷子刚躺下，就感觉有人拽拽他袖子。

睁开一只眼瞄了一下，是徒弟方天悦。

小方一手拿着根烤串儿，另一手正拉着他袖子。

白龙王就瞧着徒弟。

小方晃了晃烤串，问自家师父，“吃么？”

白龙王问他，“什么串儿？”

“兔子。”小方告诉他是也府的厨子送来的，可好吃了。

白龙王这会儿倒是也不饿，就摆摆手，表示师父不要吃，要睡中午觉。

小方也不走，就在他身边站着。

白龙王瞧瞧徒弟，“怎么啦？”

小方眨巴眨巴眼睛，说，“我以前，在天山派的时候，听掌门师兄讲过一个传说。”

白龙王愣了愣，“掌门师兄？陆峰么？”

“他说，世上有刀千千万，师尊都能用，唯独有一把刀，是师尊用不了的。”方天悦就问自家师父，“说的就是那把白骨刀么？”

白龙王听后，就是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徒弟的脑袋，问，“你觉得呢？”

小方瞄了自家师父一眼，那意思——我说真话你会吃味儿不？

白龙王戳徒弟肚皮，“说吧说吧，谁不知道你们天山派出来的各个做梦都喊师尊。”

“我觉得，世上没有师尊用不了的刀。”小方揉了揉肚皮，把烤串递到白龙王嘴边，让他吃块儿肉。

“师父，咱们这个门派的武功，都不需要兵刃，是不是？”小方一歪头，问白龙王。

白龙王盯着徒弟认真的小脸看了一会儿，笑了，满意点头，“孺子可教也。”

小方心满意足地就拿着竹签子走了。

白龙王躺在塌上架起腿，问，“你俩要躲到什么时候啊？出来出来。”

院门外，展昭和白玉堂探头往院子里望了一眼。

两人刚才就想来找白龙王打听刀的事情，跑到这里正好听到师徒俩的对话。

五爷总觉得师徒俩说的好像就是关于刀的事情……有什么事情是陆峰讲过，小方听过自己没听过的？可仔细一想，五爷倒是觉得也不奇怪，他基本没在天山派待过。

不过刚才小方好似也没问出答案，师徒俩打了个只有他俩能懂的哑谜就散了……白龙王一门不用兵刃，和天尊不用那把骨刀，有什么关联么？

展昭和白玉堂到了白龙王身边，其实不用他俩开口，老爷子也知道，应该是来打听白骨的事情。

“那你俩倒是答答看，为什么我这门派的武功，不用兵刃？”

展昭举手，表示这个答案他知道，“因为没有必要。”

白龙王让他详细说，

“用兵刃是为了让威力增强，但有些武功，兵刃根本没有用。就好比说外公的魔王闪，用剑一点帮助都没有的。”展昭问白龙王，“是不是这个道理？”

白龙王笑了笑，瞧两人，“你俩倒是想想看，酱油组跟我相处，有吃过亏没有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摇头——就见你被欺负了。

“那可不。”白龙王枕着胳膊笑着说，“我们家悦悦，多好的苗子啊，小游怎么就舍得把他从天山派剔出去给我当徒弟呢？他自己不想收，不知道给小白堂教么？他也惦记了那么多年徒孙了，对不对？”

说起这事儿白玉堂也一直挺疑惑。众人都觉得是因为方天悦几乎无师自通了白龙王一门的武功，天赋过人，他师父才会把孩子送人的。可仔细想想，练武这种事情，一通百通一顺百顺，方天悦在天山派打了十年的基础呢。如果说天山派十大高手交不了，那正经的，给他白玉堂带或者他师父自己带都不是问题，为什么非要交给白龙王呢？

“天山派小徒弟有个特点，人人都有刀。”白龙王见两人困惑，就接着说，“小游时不时回去天山派转一圈，看到有天分的小徒弟，都会送把适合的刀，唯独天悦没有，不觉得奇怪么？”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的确……

白玉堂回忆着小时候练功的情景，他很小师父就让他挑刀了，而且的确天山派高手基本都有他师父的赠刀。

“世人都说，天山派的内力博大精深，可以包容一切，只要把天山派的内力练好，之后学什么武功都是事半功倍。”白龙王笑道，“这话对，但也不对。”

白玉堂皱眉，怎么对又不对了？

“这世上，可以做到包罗万象的，有两种东西，一种是极端的杂，另一种，就是极端纯粹。天山派的内力，就跟天山的雪一样，是一望无际的纯白。白色就是底色，在白底上画什么颜色都没问题。换言之，天山派的武学，其实是一种纯粹的武学……”

说着，白龙王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是单一的。”

白玉堂摸了摸下巴，单一……

“而我师父岩心一门的内力……”白龙王伸出两根手指。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歪头——是二的么？

白龙王瞪了两人一眼，“大部分人的内力都是单一的，冷就是冷、热就是热，有一种自己的属性，越极致就越单一。但有一部分人，他的内力具有双重属性，要两种内力对冲起来，才会有巨大的威力。我们这一派，就是这么个情况，所以兵刃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多余的。”

展昭和白玉堂听了白龙王这番话后，瞬间明白了过来。

“所以，那把刀是不那么纯粹的刀么？”展昭问。

“确切地说，是跟小游内力属性相反的一把，十分稀有的刀。”白龙王眨眨眼。

“天尊用那把刀，威力会减弱么？”展昭问，“那给火属性的人用不就行了么？”

白龙王“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那把刀，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就好像我岩心一门的武功，不是什么人都能练的。”

“等一下……”白玉堂突然觉得有点不对，“按照老爷子你们那一门的逻辑，如果是跟我师父内力属性相反的刀，那岂不是我师父用起来就变成了……”

边说，五爷边指了指白龙王。

“对哦。”展昭也转过弯来了，“那对冲起来威力会更大么……”

“一个人，要找一把跟自己内力完全契合的兵刃不容易，但想找一把完全相反的，则更难。”白龙王看着葡萄架上一串刚刚结出来的小葡萄出神，“那是不是也说明，如果小游和酱酱当年是师从我这一门，练出来的成就，会高于现在呢？”

白玉堂和展昭都本能地摇头，“帐不能这么算的啊……他俩跟着妖王才会有这么高的内力。”

说着，两人都觉得陷入了一个悖论，或者说某种循环。

因为跟着妖王，才学了那么高的内力，但到了这么高之后，用另一种门派的武学原理，却可以达到更高的威力……那究竟是哪个门派更厉害一些呢？

白龙王笑了笑，“小游那个笨蛋脑瓜，哪里会算账，但要他承认换一个方法，能练出更高层级的武学，他是绝对不肯的。酱酱也是一样……所以他俩才谁都不乐意提起那把刀。”

展昭和白玉堂总算是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因，难怪了……

“那，我师父用过那把刀没有？”白玉堂问。

白龙王微微一笑，“还真用过，应该就是我家悦悦听过的那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