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天了, 真的不累吗?”金文熙无奈地看着阮青禾。
她的眼睛之下泛起一片暗青色, 分明疲惫到了极点。
也是,先是打歌舞台录制, 又连夜坐高铁赶回来。
不过在家里草草吃了顿饭,就又被他拉去了电影院。
行程这么满, 怎么能不累呢?
金文熙有点心疼,催她快点去睡觉。
阮青禾却怎么都不肯, 拖着他的手要去黑沙滩。
“是在这里拍的mv吗?”她一定要他指给她看,兴致勃勃地在沙滩上转圈,露出难得任性的小女孩模样。
“星星真漂亮, 一片一片的。如果不是在这样安静的海边, 好像就没有办法看到这样清楚的银河。”
她紧紧挨着他倒下,枕在他的手臂上。
他们正对着大海, 身下是黑色的沙滩, 清凉的温度驱散了困意。
阮青禾轻轻地说:“打歌的时候真的好累,凌晨就要起来彩排,录制结束整整七个小时, 都要在待机室里等着。”
他们做偶像的,在镜头前面从来不敢随意抱怨辛苦, 生怕一个字说错, 第二天起来就被骂上热搜。
不是一百万分的信任, 绝不会这样对他袒露心声。
金文熙谨慎地环顾四周,目光和老罗对上。
“太黑了,拍不出效果。”老罗示意身旁的摄像关掉机器, 暗示他这一段他们在沙滩上的对话没有录下来,也不会播出。
金文熙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拍着阮青禾的肩头安慰她。
他们挨得这样近,手臂环着手臂,连腿也挨在一起。
她几乎能听到他的心脏在胸膛中砰砰跳动,像安神的催眠曲,前所未有的安宁。
这就是金文熙,即时一句话不说,也能带来铺天盖地的安全感。
她的眼皮像在打架,越来越沉重。
金文熙又哄了她一遍:“困了就睡吧…”
“不要。”阮青禾强撑着,“我舍不得闭上眼睛。”
因为只要闭上眼睛,我看到你的时间就会少一点。
而我等了这么多年,才终于等到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上次唱了晚安歌,这次给我讲个晚安故事,好不好?”
她转过身来撒娇,热乎乎的呼吸落在他侧脸,让他一点也没有办法拒绝。
金文熙轻轻叹气:“想听什么?”
阮青禾来了劲头,伏在他的胸口,得寸进尺道:“我想听你和我们老板李长浩之间的事。”
她笑眯眯的眼睛满是八卦的光芒。
果然,还是被问到了这个。金文熙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他和李长浩之间的恩怨,被歌迷粉丝八卦了很多年,就是前一阵子还被营销号列在了“娱乐圈未解之谜”的清单里。
他巅峰时期遭遇冷藏,离开也走得轰轰烈烈,若不是后来演戏拍出了名堂,险些连歌都没得唱。
“也没外面传的那么复杂。小时候脾气倔,闹了点矛盾罢了。”金文熙像安抚要糖吃的小孩子,不自觉地对她敞开心扉,“我嘴上虽然不说,其实心里一直挺感激李总的。”
娱乐的老板李长浩,并不是个坏人。
他是第一代进公司的练习生,最初和李长浩关系十分亲近:“李总的个性极强独断专行,可也是很有性格和底线。”
“像一个江湖人。”金文熙笑着形容,“不仅讲义气,还挺有正义感。”
以前公司像个做慈善的,招来那么多穷孩子,嘴巴一张都要吃饭。彼时刚刚成立没多久,都靠着李长浩自己的积蓄养孩子。最初的那两年,李长浩为了支撑公司庞大的开销,连家里住的房子都抵押了出去。
可即便是娱乐最苦的时候,也从来没传出过虐待练习生的传闻。
无论再苦再累,穷人家的孩子在娱乐做一天练习生,没饿过肚子。
“要不是又管饭又管住,还不知道现在的我在哪里呢。”
金文熙想到郑美岩,停顿片刻,又说:“李总是个护短的人,公司的女孩都被保护得很好。女孩子们在的日子都过得很单纯,出道了之后也很受到照顾。”
以前女偶像的生存环境更艰难,娱乐的女练习生从进公司的那一天开始,就和男艺人一样苦练舞蹈。
可她们不卖弄风骚,也从来没在舞台上穿过分暴露的衣服吸引眼球,靠着强大的实力和舞美脚踏实地地发展。
“不然苏家怎么敢把你苏姐姐送过来,是不是?”
商人哪有不势利不爱钱的?可是李长浩,从来都不是一个坏人。
“所以你在,我还是很放心的。”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说着说着又露出很担忧的样子,“可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老罗早都带着摄制组走了,沙滩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黑暗的苍穹之下,墨蓝色的海水一下下拍着岸边,发出轰然的响声。
这么空旷的地方,就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可她躺在他怀里,像瘫开躺平的小兔子,连一丁点的防备都没有,软绵绵的声音像蝴蝶落在腮边,让即便是他,都忍不住遐想联翩。
“以后录制节目也好,聚会去玩也好,绝对不可以没有经纪人陪在身边,知道吗?”他越说越担心,半坐起来,认认真真叮嘱她。
阮青禾伸手,又把他按回沙滩上躺下,依旧靠在他的胸口。
“我不防备,只是因为你是金文熙啊。”她打了个哈欠。
偌大的娱乐圈,能全心全意信任的人能有几个?能毫无防备地躺在身边,像是认识了很多很多年一样亲近的人,又能有几个?
金文熙还是不能放心,想了又想,渐渐觉得连经纪人都不能尽信,干脆对她耳提面命道:“…最好不论去哪里,都带上我。”
阮青禾笑,瞥了他一眼:“你这么宅,又不喜欢出门。”
他笑得温柔:“以前觉得做明星真好,现在倒觉得做你的经纪人,可能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去哪里都有她,不会有片刻的分离。
金文熙伸出手来比划:“我什么都不做,就在你身边看着你,怎么样?有我这么漂亮又聪明来当你的经纪人,带出去多有面子,是不是?我又会开车,遇到危险,一定寸步不离地保护你。”
金文熙细细碎碎,像真的替他和她规划着“大明星和经纪人”的未来。
她却很长很长时间都没有回答。
金文熙低下头。
阮青禾安静地闭着眼睛,呼吸绵长。
她睡着了。
金文熙静静凝视她的睡颜:“总是这样在我面前睡着,真是个孩子呢。”
她长长的睫羽轻颤,像蝴蝶落在眼睑,忽扇了翅膀。
“来来来,我数一二三,你再看啊!” 阮青禾清脆地说。
金文熙乖巧地听着她的指示,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个红色的小箱子,打开放在他面前。箱子里面红颜六色,放了满满的信纸和礼物。
“都是粉丝送给我们的礼物!”阮青禾的眼中都是兴奋的光芒,“我们这一路上遇到了好多喜欢我们的粉丝,好像大家真的都在看我们的节目,也很喜欢我和你在一起。”
她笑得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粉丝好八卦的,一看到我就叫你的名字。”
这就是cp的力量。俊男美女谈恋爱,偶像剧一样的剧情,哪个观众会不喜欢看呢?
金文熙笑着看她,不说话。
何况不管去到哪里,别人一叫他的名字她就笑得吃了蜜似的甜。主持人也好,粉丝也好,队友也好,连她疲惫的时候都知道放他的歌来讨她欢心,哪有人像她这样,把喜欢表现得这么明显?
“大多是信…”他往红箱子前靠了下,翻着她带回来的东西,赞许地点点头,“这样就对了。粉丝们赚钱不容易。我们做艺人的要爱惜羽毛,太贵重的礼物不该收。”
不允许旗下艺人收贵重的礼物。
即使娱乐没有教,他也信任阮青禾的人品。
阮青禾笑眯眯,从一沓信中抽出一本厚厚的小册子:“这是我最喜欢的。”
是一本相册,里面都是他们节目中的画面。
一帧一帧截下来,调光p图,做成漂亮得能当桌面的图片,再一张张打印出来,贴在手作的相册中。
“粉丝多用心啊。”金文熙感动地慨叹。
阮青禾咯咯笑,抓住他的手:“我也是用心的粉丝。我也做过类似的。”
她嗒嗒地跑回房间,抱了一本蓝色的相册出来。
封皮已经有些卷边,放置了很多年似的。
“我也做过这样的。”她像等待夸赞的孩子,眼睛亮得惊人,满怀期待的等他翻开第一页。
“哇…”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金文熙还是忍不住发出赞叹,“都是哪里找来的图啊?”
从第一页开始,他从出道开始的点滴就被记录在内。
豆腐块一样的杂志采访截图,娱乐报纸的角落,第一张专辑的封面,都被十分用心地剪了下来,整整齐齐贴在影集里。
很多都是出道前的照片,被收录在他早已经绝版的第一张专辑里。
“那时候你才多大点?绝版的专辑都有。” 金文熙转头看她。
阮青禾的目光中满满都是回忆,像是沉浸在最美好的怀念里。
“你以前说过啊,你做练习生的时光是你人生最幸福的时刻。”阮青禾说。
“现在不再是了。”金文熙微笑着打断她,“现在,现在才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就是平凡的午后,她和他坐在与世隔绝的海边小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的现在。
阮青禾眨眨眼睛,问他:“比你上音乐节目,拿了榜单的一位还要幸福?”
金文熙微笑:“嗯。”
她讨喜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又问:“比年末舞台上,你拿了金唱片大奖还要幸福?”
金文熙点头:“嗯。”
她笑意更深,再问:“比你拍电影,拿到金云奖新人提名还要幸福?”
他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嗯。”
她将他人生高光的那些点滴娓娓述来,如数家珍一般。
那些他已经淡忘的灿烂过往如同翻开的书页,一页页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他将下巴磕在她的肩头上。
“是,比那所有加在一起都还要幸福。”
所有的成就,都想有人认可。
所有的快乐,都想有人分享。
做艺人,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大约就是被遗忘。
因为曾经付出的一切被人这样深刻地记得,所以格外幸福。
她乖巧地靠在他怀里,却还想说些什么逗逗他:“真的是不公平啊…”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不断地对你表白。可是好像到了现在,你都还没有说过喜欢我,对不对?”
她露出狐狸一样的笑眼:“你都没有表白过,我好吃亏啊…”
金文熙抿了抿嘴。
他开过快一百场的演唱会,站在万人中央对着歌迷说过千万次的“我爱你”。
他拍过几十部影视作品,对着同剧的演员和导演说过或真或假无数次的“我爱你”。
深情也好,伤感也好,只要给他一个基调,他就能用既定的语气说出这三个字。
可是对着她,他却觉得喉头像被堵了起来,脸像要烧着,烫得惊人。
“一定要亲口说出来嘛?”金文熙轻咳,“你就不能看看我的心吗?”
她眨眨眼睛,伸出手指戳他的胸口:“看不见啊,被过于发达的胸肌挡住了。”
她戳完尤嫌不够,指尖玩笑似的划过他胸口。
这样得逞的小模样,勾起他深藏心底的丝丝缕缕野性。
想摧毁,想占有,想在她的人生里留下属于他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金文熙再忍不住,突然地低下头:“那这样呢?”
不待她回答,他的嘴唇就印在了她的唇上。
轻轻地,软软地,蜻蜓点水般,飞快的一下。
阮青禾怔怔地看着他,像是没反应过来。
他怜爱地摸着她的头发:“吓傻了?”
“呀!”阮青禾回过神来,狠狠在他肩上砸了一拳头。
金文熙还当她会害羞,万没想到一吻换来的不是拥抱,而是狠狠地挨了揍。
“呀!怎么能这样!”她还在生气,“这可是我的初吻啊!你就是想亲我,也该昨天亲才对嘛!又有时间又有氛围又浪漫。今天这算是什么,时间地点都不对!”
他被她说得也有点心虚,可是再一想,又觉得好笑:“…这是在嫌我昨天没亲啊?”
他在她眼中,大约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眼力见的人,白瞎了那张举世无双的英俊面孔。
在小黑屋接受单独采访的时候,阮青禾郑重其事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对着镜头再三强调:“我绝对不承认这是初吻啊。麻烦播出的时候也拜托你们剪辑掉。”
老罗笑得前仰后合,问:“是对初吻有有有特殊的期待吗?”
哪个女孩子没期待?
原本是参加假想综艺,她没想到一向自持稳重的金文熙也有情难自已的时候。
“嗯…就算不在昨天的电影院里,也该在昨天晚上的沙滩边星空下嘛。”她脸颊绯红,穿着普通的棉布睡衣,头发乱糟糟,连妆都没有补。“再不济,我们在圣岛看了两次落日。哪一次,不比今天的这一下要来得浪漫?”
“因为一直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想象过很多次初吻的场景。”她扬起脸,“我总有幻想和期待的嘛…”
老罗看她就像在看个懵懂的孩子:“那你讲讲你梦想中的初吻。”
阮青禾咯咯笑:“嗯…我梦想中初吻的场景,要在海上。”
她描绘:“是黑暗的夜晚,星空闪耀,雪白的冰粒环绕在我们身边。我趴在一块漂浮的木板上,他在海水里面,握着我的手…”
这桥段,怎么越听越熟悉?冰海…沉船?
“又是《泰坦尼克号》啊?”老罗吐槽。
她的浪漫桥段原来全部来自于电影。
阮青禾被拆穿也不恼,自顾自地笑。
她又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如果是我和金文熙的话,还是换他在木板上,我泡在海水里吧。”
老罗问:“为啥?”
阮青禾眉眼弯弯:“因为海水很冷…
“金文熙很怕冷,而我呢,壮得像头牛。”她说。
即便是玩笑中的幻想场景,她只能想到金文熙怕冷,忘记了自己有多怕水。
老罗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
阮青禾之后,金文熙也进了小黑屋接受单独采访。
那鼓起勇气的一吻之后,他明显有些忐忑,追问老罗:“青禾真的生我的气了吗?”
老罗点头:“嗯…不过在我看来,比比比起气你亲了她,倒更像是气气气你亲她亲得太晚了。”
真是不走寻常路的丫头。
老罗努力憋着笑,掰着手指头说:“气你在希腊没没没亲,气你在电影院没没没没亲,气你在沙滩上没没没亲…”
金文熙笑得止不住,连连摆手解释:“真的不是刻意的,只是因为想亲她才亲的。”
他比谁都还要清楚四处摆放的摄像头会追着他们的身影,不漏过每一个镜头。
他比谁都还要担忧他待她好会被误会成在镜头前的营业,让他们之间的相处和情谊变得不那么纯粹和清楚。
“就是因为青禾没有恋爱过,所以在镜头前想尽量给予最大的尊重。”他斟酌着词汇,“从来也没有想过…会走到亲吻这一步。”
可是情难自禁,实在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
看到她笑得像个孩子,看到她每次对他说“喜欢他”的瞬间,都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好像再也没有办法思考了。
“还是很抱歉,以后会尽量控制自己。”金文熙对着镜头说,“没能完成她冰海沉船的初吻幻想。”
他一本正经地逗她:“青禾啊,要不要换个好实现一点的?或者下次,干脆你主动?希腊也好,沙滩也好,我保证任君采撷,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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