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O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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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oia的落日是全世界最美的。”金文熙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阮青禾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他的手臂安慰:“所以人也是全世界最多的…”

金文熙在飞机上做好攻略,要到圣岛的小镇oia来看举世闻名的日落。他们从机场出来租了车,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朝西开。

圣岛一半的山路都在悬崖边,白灰色的山体映衬着湛蓝色的大海,美得惊心动魄。

金文熙开得也惊心动魄。他做艺人这么多年,自己开车都是在市内,哪里吃过开山路的苦?

他心惊胆战地开着,握着方向盘的掌心满满是汗。开到一半,又遇上堵车,好不容易才找了地方停下来。

六点日落,他们到oia的镇上已经五点半。

而看日落要穿过满满街边小店的小镇,一直走到圣岛尽头的悬崖边。

金文熙拖着阮青禾的手,在人潮汹涌的白灰路上艰难地走着。

他们抬头,能看见一排排蓝色的圆顶教堂和风车,可是一低头,身旁却是攒动的人头。

“不要紧,”她努力宽慰他,“人虽然多些,风景还是一样美的。多点人分享这一刻的幸福,也没什么不好。”

他额上满满是汗,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不让别人撞到,鼻尖上圆圆的汗珠清晰可见。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狭窄的石路上,寸步难行。

“来,到这里。”金文熙眼睛一亮,将阮青禾拽到了灰白色的矮墙边。

他低头看看阮青禾脚上的鞋,想了想,双手伸到她的膝弯下,一用劲儿,将她抱了起来。

阮青禾叫了一声,抱住他的肩膀。

可是下一秒,她被他轻轻放在了他们身前灰白色的矮墙上。

面前是波光粼粼的湛蓝大海,矮墙之下便是灰白色的悬崖,而金文熙的手从她臂弯下穿过,牢牢将她箍在前胸。

汹涌的人潮和喧嚣被他宽厚的肩背隔绝在后,广阔的世界里,她被圈在他臂弯的方寸天地。

阮青禾下意识往后靠了下,换来他更用力地拥抱。

“害怕了?”他温热的呼吸落在耳边。

她摇头:“不怕…因为是你,所以不怕。”

真的太美了。

浅蓝色的天空渐渐变色,一层层的薄薄的白云像是被颜料浸润,透出橙红的本色。

太阳前所未有的温柔,炽热的光芒被无边际的赤红吞噬,远远地挂在海天的尽头。

圣岛灰白色的山体渐渐红染,一个个蓝色的圆顶也铺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金光。

残霞如红色的雾气,而圆日一点点地下落,像一点点地埋葬在深蓝色的海里。

阮青禾眯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壮阔的美景,像是有着抚慰人心的神奇力量。

好像无论遇到了多大的苦难,哪怕只是为了这样的景色,也应该更努力地活着。

“在想什么?”金文熙轻轻问。

她在想那些她人生之中,失去的那些人。

“应该…和你一样。”阮青禾轻轻答。

他也没有了亲人,在一片蜩沸之中踽踽独行,背负着本不属于他的苦难,朝着不可及的彼岸步步前进。

人生多么美好。

人生又是多么地惊心动魄。

每一刻提心吊胆地活着,是不是都是为了与千万个世人一同分享这宛若永恒的一瞬间?

太阳完全浸入水中的刹那,与他们一同观看落日的游客们爆发出热情的欢呼和口哨声。

阮青禾偏过头,看着金文熙的侧脸。

他清澈的眼睛如同染了霞光一样微微泛红。快乐的氛围会传染,浅浅的笑容挂在他的唇畔,像是真心地在为这一刻而感到幸福。

“真好。”阮青禾轻轻说,“明天还想再来一次…”

金文熙轻轻笑:“这有什么难,明天再带你来便是了。”

“上次出海带你坐的是渔船。”金文熙摸摸她的头发,“明天带你去海上看日落,坐游艇,好不好?”

从渔船升级到游艇,待遇怎么看都提高了。

阮青禾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点头如捣蒜。

天色渐暗,晚风袭来。他们跟着人流,并肩走在oia的小路上。

朦胧的灯光渐渐亮了起来,一盏盏昏黄的小灯描摹出蜿蜒曲折的小路,将圣岛的小镇fira和oia连了起来。

“冷吗?”金文熙摩挲了下她的手背,“手越来越冰了。”

阮青禾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去解衬衫的扣子,露出打底的白色t恤。

阮青禾捉住他的手:“不要…”

她不想穿他脱下来的外套,只捉着他的手,环上了自己的腰。

“像刚刚那样就好…”她轻轻地说,“已经足够温暖了。”

“就这么喜欢我么?”他的低语仿佛叹息,转瞬即逝消散在晚风里。

阮青禾抬起眼睛:“因为你是,我的希望。”

被人毫无保留地依赖和喜欢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好。

好到即便是一场梦境,也想用尽全力再多沉沦片刻。

真心是最难被敷衍的。

金文熙看着她扬起的脸,曾经轻描淡写抑或深情满满说出过那么多偶像剧的台词,却没有办法信手拈来,应付现在的场景。

满腹心事到得最后,也只是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轻说:“孩子话。”

他提前订好的酒店,就在小镇oia的边上。

金文熙一手牵着阮青禾,一手提着行李箱,推开了房间的门。

灰白色的房间像嵌入悬崖的山洞,圆圆的蓝色房顶,和圆圆的白色窗户。

窗外就是爱琴海,一艘艘亮着灯的帆船,像是璀璨珠宝掉落平静的海面上。

阮青禾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蹬掉了脚上的鞋子,赤脚跑进了房间。

金文熙被她孩子气的反应逗笑,弯下腰把她的鞋子摆好。

她轻快的欢呼在房间里面响起。金文熙默默地放下她的行李箱,抬头看见她像只出了笼子的兔子,拽着他的手臂往房间里走。

“快看,前辈!”她说,“有泳池!”

卧室的阳台之外,是一条狭窄的泳池,蓝白的马赛克相间,池底透出昏黄色的光,像隔着雾气得星辰。

阮青禾情不自禁地赞叹,眼睛晶晶亮望着金文熙,话都不必说出口,他就已经猜到她的意图。

“晚上水很凉的…”他犹豫。

她屡试不爽,抱着他的手臂撒娇,一秒钟就让他破功:“去吧去吧!”

泳池的水真的很冷,她穿着长袖的泳衣,还冻得浑身颤抖。

沿着狭窄的泳池道,她穿过白色的拱门,来到正对着爱琴海的无边泳池。

白色池体和灰白色的山体,黑色的天空和黑蓝色的海水,像是对比鲜明的照片。

金文熙背对着她,站在泳池的边缘,广阔的爱琴海在他的身前。

他站在黑色的池水里,白皙的后背闪着水光,宛如神。

大约这就是曾经的巨星的气质?只要不说话,就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阮青禾一瞬恍惚,顿住了脚步

,眼角余光扫到老罗,却又开始向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她走到他的身后,池水泛起涟漪,传来水波被推开的声音。

金文熙回过身来,微笑着看她。

“冷…”阮青禾拖着长长的鼻音。

“冷就上去吧,别在水里泡着了。”金文熙看着她泛白的嘴唇,皱起眉头。

她暗示得这样明显,他还是听不懂的样子。

想要他主动一次,怎么就这么难?

“玩个游戏怎么样?”阮青禾眨眼睛,“输了的,要答应对方一个愿望。”

“什么游戏?”金文熙像看着淘气的小孩子,无止境地宠溺。

“捏鼻子闭气。”她点点头,脸上是视死如归的神情,“赢了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愿望。”

金文熙好笑地看着她。

这她哪里赢得了?

他在海边长大,最擅长就是游泳,水下闭气两分钟,轻轻松松。

阮青禾这么了解他,不会不知道。她出海那天在水里吓得哆嗦,现在却要跟他比水性?

所谓比赛,大约是比谁更心软。

她一次又一次钻进水中,被呛得涕泪横流不断咳嗽,眼皮鼻头红了一片,还是挣扎着不肯放弃。

“明明不会游泳,还要逞能。”金文熙拍着她的后背,轻轻说。

阮青禾却抬起头:“都说为了恋人而拼命的样子,是最美的。金文熙,现在的我,漂亮不漂亮?”

字字如重拳直击入心,将他本就柔软的心房打得溃不成军。

“好了,别比了,我输了。”他叹气,“说吧,你想要什么愿望?”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眼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金文熙被她看得忐忑,满怀担心地开口:“是不是又要为难我?要什么天上的星星之类的?”

阮青禾扑哧笑了,摇摇头,又向他走了一步。

“不,我只是想要你抱抱我。”

她伸开双臂,环住他瘦削的腰脊,侧脸贴在他的胸膛,像是在听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寒冷也罢,呛水也罢。

平凡人生最普通的心愿,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拥抱。

金文熙缓缓伸出手,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可是他的目光却直直,望向她身后举着摄像机的老罗。

――――――

清晨醒来,阮青禾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湛蓝色的海水,足足愣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东海边上的小渔村。

金文熙的房间就在隔壁,靠泳池相连,听见她这边的动静之后,敲门过来。

“真的去跳伞吗?”阮青禾长袖长裤,一脸紧张。

金文熙忍俊不禁:“坐飞机的时候说恐高,死活都要抱着我的胳膊。真带你去跳伞,还不知道你会对我做什么呢…”

他调侃的兴致这样浓,却忘了全世界最了解一个偶像的,通常都是他的粉丝。

阮青禾半点也不怕他,黑黝黝的眼珠盯着他,挑衅道:“要不要试试?”

以前曾经合作过那么多的女明星,大多端庄自持,生怕率先显露了爱意落了下风。

曾经的他不也是这样?粉丝太多,顾虑也太多,生怕一句话说错,给自己也给对方带来麻烦。

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时候太多,就很容易错过。

怕勇往直前,却粉身碎骨无力转圜。

爱是一种能力。

有的人生来就失去。

有的人在欺骗和背叛中失去。

有的人被毒品和欲望麻痹,因而失去。

相比拥有美好外表的他自己,她不怕受伤的诚挚地去爱的能力,才是比金子还要珍贵的东西。

金文熙轻轻地捏了她饱满的脸颊,轻声说:“去坐船吧。”

白色的双体帆船,浅蓝色的风帆。

金文熙扶着阮青禾上了船,坐在船头巨大的灰色/网兜上。

“会不会太破费了?”阮青禾小声问。

金文熙笑着摇摇头:“红了十几年,还是攒了点钱的。带你出来玩一趟,算不了什么。”

她第一次坐帆船,阳光铺天盖地洒落,无所遁形。

而她坐着的网兜之下就是湛蓝色的海水。

扬帆之后,透过身下的网兜能看到一波又一波白色的浪花从船体之下穿梭而过。船速越快,浪花越大,点点滴滴溅在了他们的身上。

阮青禾紧紧靠着金文熙,突然小声地尖叫了一下:“呀!”

金文熙反手攥住她的手,紧张地问:“怎么了?”

她脸颊泛起红晕,像被晒红,又像是在害羞。

“没有,浪花打到我屁股上了…”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手指戳了下网兜上的洞。

金文熙笑得前仰后合,探身一看,才发现她穿着白色的长裙,被溅湿了一片。

“啧啧,青禾啊。”他逗她,一边脱掉了身上的衬衫,“前辈跟你在一起,每天都要各种各样的理由脱好几次衣服…你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企图啊?”

“你脱件衣服不要紧,又不影响节目播出,我脱才是出大事了呢。”她像小狐狸,嘴上伶俐不让人。

金文熙伸手去捂她的嘴,大大的手掌遮住了她的小半张脸,触手所及的肌肤滑腻得像小婴儿。

眼角瞥见老罗缩在摄像机旁边笑得开怀,金文熙又仿佛烫了手似的缩了回来。

他伸手将自己脱下的衬衫展开,严严实实铺在她的身下,遮住飞溅上来的浪花。

“真好。”金文熙慢慢地躺下,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她也躺在他的身边,挪挪蹭蹭,像小动物一样,和他脑袋挨着脑袋。

船在海上,金文熙闭上眼睛,像是在随着船行的方向随波逐流。

阳光洒在身上,带来炙热的温度,身下却穿梭着凉爽的海风。

半睡半醒之间,他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拨动他的胳膊。

片刻之后,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落了下来。

她枕在了他的手臂上,软软地靠在他怀中。

金文熙轻轻地睁开眼睛,看了阮青禾良久。

她装睡的功力实在太过糟糕,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忽扇个不停,脸上浮起的粉红蔓延到了胸口。

他看破不说破,终于轻叹一声,将手温柔地放在了她的肩头。

船行两个小时,停在了aspronisi的红沙滩旁。

“圣岛在1500年前曾经发生过很严重的火山喷发,大量的火山泥顺着凹陷的山体聚集在港湾里,所以这里的火山泥和温泉都很出名。”

金文熙率先跳下船,潜下水面,从浑浊泛红的海底摸出一把红泥:“火山泥美容养颜,快下来吧。”

阮青禾还在扭扭捏捏,站在船舷边,冲他伸出手来撒娇:“抱我下来!”

这丫头,顺杆子爬得也太溜了。

刚刚才躺在他胳膊上睡觉,现在就懂得了恃宠而骄的真谛。

金文熙眯起眼睛,唇角勾出笑容,慢慢靠近,冲她伸出手。

阮青禾咯咯笑,伸手抓住了他,哪知下一秒他出其不备,一个用劲儿就将她从船上拽了下来。

她脸朝下,啪地一声拍在水里。

像可怜兮兮的小狐狸,连头发都湿了个彻底。

金文熙放肆地笑着。

“呀!”从水里爬出来的阮青禾连怕水都忘记,猛地扑到他的后背上,扒着他肩膀,一面拼命往下压,一面撩起水泼到他的脸上。

他没防备,狠狠喝了一口暗红色的火山泥海水,入口又咸又涩又呛口。

可是转脸看到她得逞了的笑颜,又觉得这样的海水,他好像还能多来几口。

“扯平了?”金文熙凑过来。

阮青禾伸出手,轻轻拍在他的掌心:“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那…我带着你游?”他说。

火山泥在靠岸边最多,他们下船的地方,她的脚还踩不到海底。

阮青禾点点头,乖巧地趴在他的背上。

而他带着她,一点点地往前游。

他的水性是真的好,带着她还能游,半点不吃力。

可她在他背上也不安分,悄声耳语:“看过泰坦尼克号么?我们的船要是沉了,你会把救命的垫子让给我吗?”

小小姑娘,小小脑瓜,什么脑洞都能乱开。

他安安稳稳将她送到浅滩旁边,拨开她贴在脸上的头发:“…你这是哪门子的粉丝,带你出趟海,老琢磨着沉船。”

脚底下都是暗红色的火山泥,泛着刺鼻的古怪味道,摸在手中滑滑腻腻,一点也不像是护肤品。

偶像的脸多宝贵,金文熙心里有些打鼓,摸不准要不要把这红泥抹在脸上。

他还在迟疑当中,转眼就看见阮青禾嘿嘿笑着,一脸狗腿地说:“来来来,前辈,我来给你抹吧。”

她拿他当试验品,他也不计较,老老实实闭上眼睛,任她往脸上涂。

阮青禾的眼珠滴溜溜转,笑得像偷了腥的猫,伸出手在红泥里蘸了一指头,狠狠地抹在金文熙的眼睛底下。

他俊秀的脸庞上多了两条竖着的粗红线,乍一看,像流了两道黑红色的泪水。

“哎呦,金文熙哭了啊…” 阮青禾十分讨打地开口,“流出来的眼泪都是黑色的,黑水啊。”

金文熙冷哼一声睁开眼,发现连摄像带导演全笑倒了一片。

罪魁祸首阮青禾还一本正经地招呼他来照照片:“多有艺术感。流黑眼泪的…嗯,黑心金文熙!”

黑心金文熙?

他被这坏丫头气得发晕,自己也蘸了一指头的红泥。

“那你呢?”他牢牢捉住她,在她嘴边画了一圈,“你就叫胡子阮青禾。”

她不依不饶,给他裸/露的肩背上都涂满了黑红色的泥,满口都是大道理:“哎呦喂,我们文熙年纪大,要注重保养。这么多天然的火山泥面膜免费涂,要替我们文熙把机票钱都挣回来。”

他也不示弱,将她抹成包青天:“…多敷一秒都赚到,我们青禾今晚别洗脸了哇。”

这样没有防备打打闹闹,是金文熙多少年都没有过的,少年的样子。

他出道早,做了那么多年的大前辈,无论是屏幕里还是人前,分分秒秒都要维持完美无缺的形象。

可在她面前,他笑得肆意又放松,像是被无穷尽的安全感环绕。

日头渐渐西沉,他们回了船上。

金文熙拿来浴巾裹在阮青禾的身上,坐在她的身旁。

“想不想尝尝?” 他晃了晃手中的香槟瓶子,试探地问她。

她像有些意外似的,愣了下,才点点头。

“第一次喝酒吗?”金文熙问。

阮青禾避开了他的眼睛,扫了扫他们身旁的摄像头,极轻地说:“嗯。”

明明是他提出要喝酒,可临到头来,却是他怎么都不能放心,反反复复叮嘱她:“二十岁了,许你喝一点点。”

“但是你要答应我,”他认真地说,“以后没有我陪着,绝对不可以喝,特别是陌生人的面前,非常危险。”

阮青禾笑得像只小狐狸:“有你陪着…就不危险了吗?”

金文熙连一秒的迟疑都没有,斩钉截铁:“嗯,因为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就像哥哥照顾妹妹,努力让纯洁无瑕的她不受到半点尘埃玷染。

阮青禾点点头:“我知道,就像你照顾郑美岩一样…”

金文熙脸色剧变,如果不是了解她的为人,他几乎以为这句话是在讥讽他。

旁人眼中,他是郑美岩自杀的真凶。可在阮青禾的眼中,他却一直在“照顾”她。

金文熙怔怔地看着阮青禾,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

就在这一刻,原本站在摄像旁的老罗却微微侧身,摄像头微微动了下,像是在老罗的嘱咐下拉了近景。

阮青禾浑然不觉,仍自顾自地慨叹:“…这就是你啊,总是对身边的人存着温情。十几前年的初恋,五六年前未联系过的旧友,一个电话打给你,就能带上钱去见面。”

“该说你心软,还是该说你傻?”阮青禾看着金文熙,“如果不是这样,当初为何离开?”

橘红色的暖阳洒在她的侧脸,让她的神色格外的温柔。

因为是粉丝,也因为他是她同公司的前辈,所以她很清楚那些过去。

“同公司的艺人本不让恋爱,你们相恋被发现之后,是你主动担下责任,在国外巡演了半年多才回来。”她果然将他了解得透彻,说起他的往事,像说起自己的故事,“上升期的偶像被流放异乡,吃了多少苦?如果不是你离开的那半年,公司的后辈也没那么容易出头。”

“以前的合同都很苛刻,你爆红之后收入也不高。攒下来的钱除了交回家里,多半给了美岩前辈买衣服,就连分手的时候也怕她过得拮据。”

“后来美岩前辈的女团解散,拿出你们当年的恋情替她单飞炒热度。你知道了,不也没在意?她找你帮忙,还不是去了?”阮青禾摇了摇杯中的香槟,小小地啜了一口。

金文熙不自在地瞥了眼摄像头:“过去的事,说这些做什么?”

他是个厚道人,宽容又平和。即便是这种时候,仍念着人死不能复生,不想说郑美岩的不好。

他只想靠自己,重新爬起来,不背骂名过一世。

“那么多曾经和你共处的艺人,就没听过谁说过你的不好。离开的艺人那么多,能像你一样立足的,又能有谁?”

“你都走了那些年了,食堂里打饭的阿姨还念着你的好。听说我是你的粉丝,每次都多给半勺肉菜。”阮青禾的眼睛弯弯,“早在你根本不知道我存在的时候,你就已经在照顾我了,知道吗?”

“后来你出事,食堂阿姨还问我怎么去网上发帖子,要替你说话,澄清真相呢。”她微笑,“幸好我拦住她,不然要被骂得多么惨,丢了工作怎么办?”

“所以…我比你想象的还要了解你。”阮青禾说,“我…曾经真的很羡慕,当年的你是怎样照顾她的。”

“如果像照顾她一样照顾我,我会比任何一个人都还要感激。”她轻轻说。

问心无愧四个字,说出来容易。

可是午夜梦回他无数次摸着良心问自己,却始终觉得无愧于心。

正因为这样,所以当铺天盖地的恶评袭来,口碑崩塌不容他辩解,他才格外地愤懑与不平。

金文熙想开口,却觉得喉头堵得厉害。而橘色的日头是那样的晃眼,让他的视线只能望着远方的一点。

善意能够被人感知,大概是对一个原本善良的人,最大的认可。

他在这一刻,才逐渐相信她真的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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