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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并不知道女眷那边发生的事情,就算知道了,贸然结束宴会,也只会让事情更快扩散出去。
魏临说出怀念兄弟的那一番话之后,皇帝不置可否,有些善于揣摩圣心的臣子却已经看出皇帝隐藏在不表态之下的态度,也都跟着锦上添花,请求皇帝允许远在黄州的三皇子归来。
有这么多的台阶下,皇帝自然也就顺势同意了。
说到底,他心里对这个儿子也还有几分父子亲情的,也未必没有想到魏节很可能是被冤枉的,但当时证据确凿,足可定案,而他又不愿意深究下去,将魏节拎出来,为案子作结,算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一个并不算怎么坏的结果。
时过境迁,当起初的愤怒逐渐消散,皇帝就想起远在天边的儿子的好处了,魏临私下与李氏有了交易,更是不吝于在皇帝面前将魏节这几年的处境一一道来,勾出皇帝并不多见的恻隐之心。
寥寥几句话,皇帝虽然还未正式表态,但魏节回京似乎已经板上钉钉,这看起来好像是心血来潮,实际上却是酝酿已久的结果,假如魏临没有看出父亲的心思,也不会选择在这种场合开口。
然而在别人看来,却像是皇帝听进了思王的话。
“陛下,臣有言进。”说话的是少府监乔岱。
众乐融融之下,他的发话显得有些突兀,旁人斜睨着他,只当他是要劝阻皇帝召三皇子回京。
永康帝也是这么以为的,他挑起眉毛,意兴阑珊:“时值端午佳节,君臣同乐,不谈国事,卿便不要扫兴了罢?”
乔岱却笑道:“陛下误会了,臣要说的话,虽与国事有关,却是大大的喜事!”
皇帝喔了一声,多出几分兴趣:“愿闻其详。”
乔岱道:“臣一旧友,昔年曾任殿中丞,后外放为官,如今任荪州长史,名曰李纯斋,陛下兴许也有几分印象?”
皇帝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个人。
乔岱道:“上月李长史来信,对臣提起一桩奇事,说是某天也里风雨大作,电闪雷鸣,令人夜不安寝,结果翌日荪州百姓醒来之后,有人上山伐木,赫然发现山下多了一块石头,状若仙翁行礼,以为奇观,如此一传十,十传百,连荪州官员也听说此事,纷纷赶过去查看,发现还真有其事,若说鬼斧神工,也不过如此。便有人说这是陛下圣德,平南蛮而定吴越,故此,上天降下吉兆,以证天命归于大魏呢!”
听到这里,众人就明白了,这乔岱是要献祥瑞!
所谓祥瑞,古往今来不再少数,无非上有所好,于是底下臣民为了讨好当政者,所以便献上祥瑞,博得当政者的欢心,以表明对方天命所归,当然也有许多当政者原本想用这种手段来愚弄百姓,最后把自己也给绕了进去。
皇帝这下确确实实提起兴趣了,不管这祥瑞是真是假,对于自己来说,这都是一个大大的好处,说不定传扬出去还有助于加快吴越百姓归顺的进度呢。
“那块石头如今在何处?”
乔岱忙道:“臣得知后,便让李纯斋将石头运进京来,如今就在宫外,只要陛下允可,即刻便可呈送陛下面前!”
皇帝笑道:“那就快快送过来,让朕一观!”
有这么一句话,底下自有人去办妥。
虽然还没亲眼看见那块石头,但许多人心里已经有些扼腕。
扼腕的是自己脑子太笨反应太慢,怎么就没想过这个拍马屁的法子呢!
要知道本朝天子登基以来,还未有人献过祥瑞呢,若是能博得龙心大悦,何愁荣华富贵不滚滚而来?
可惜让乔岱这家伙摘得了头筹啊!
石头很快就送过来了,足足有一人高,两人宽,通体澄黄,间或夹杂屡屡白色,摸上去比普通石头要光滑许多,几个人是搬不动的,还是用了车子才送到皇帝跟前。
这么大的阵仗,自然熙熙攘攘,也引起女眷那边的注意。
皇帝抬眼一看,呵,石头不像寻常石头,单是这样看着,已经显出几分特别,再仔细一瞧,这石头矗立在那里,可不正像一名长胡子老翁在拱手拜礼?
皇帝越看越是欢喜,原本他还觉得这很可能是乔岱为了溜须拍马,与地方官员联合弄出来的一出闹剧,但现在看来,这样一块石头,并非人工所能雕琢而成,指不定还真是上天降下的吉兆。
不单他这样觉得,连旁边围观的官员们,也都纷纷跟着凑趣,连连称颂。
若换了以往,皇帝未必会这样高兴,但在经历最近接连两场战事之后,就连他也觉得,自己的功绩未必会比先帝逊色,假以时日,若能打败北齐,统一天下,创下不世功业,即便是创立大魏的先帝,也无法与他并肩比拟了。
到了那个时候,看谁还敢再抓着深州之盟的耻辱不放,说他只能守成,无法拓土?
乔岱在一旁道:“当地乡民于雨夜中发现此石所在五色生光,直冲云霄,才能循迹找到这块石头,说起来定是上天指引的缘故,臣斗胆,请陛下为此石赐名!”
皇帝绕着石头走了两圈,捻须道:“此石既然形似仙翁,便叫仙翁石罢!”
众人连忙纷纷称赞。
皇帝余光一瞥,见魏临侍立一旁,便道:“思王怎么不说话?”
魏临笑道:“臣在想,要为它作首什么样的诗才好。”
他的话提醒了皇帝,后者颔首笑道:“不错,适逢佳节,又有嘉石进献,何能无诗?众卿皆有八斗之才,便看你们的了!”
这种场合怎么能少得了顾经,他的官职不算显赫,平日里商议国政大事,皇帝肯定会私底下召集近臣开小朝会,他也不在其中,因为女儿嫁给思王的缘故,他与思王之间的距离也拉近了许多,此时见女婿发话,他心想自己这个当岳丈的,自然要帮忙,便踏着方步,一边当先吟出第一首诗。
顾经的诗是长诗,一边想一边念,任谁也要惊叹一声才华横溢,歌功颂德的诗作做得再好,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但拍马屁也有水平高下之分,顾经的诗作毫无疑问是制诰诗里水平顶尖的那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首花团锦簇的诗作给吸引住了,连皇帝也不例外,大臣之中,则有许多人边听边想,打算也作首比顾经还要好的,来个一鸣惊人,有人则后悔自己今天没料到这一遭,不然大可让门客提前作上几首,也免得今日窘迫,也有的人对所谓祥瑞不以为然,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掺和的。
“……龙光射斗牛,仙翁谒……”
顾经堪堪念到一半,旁边双手捧着玉盏的婢女忽然啊了一声,音量不大,却足以被大部分人听见。
皇帝禁不住皱眉回头。
那宫婢本是跟在皇帝身后,负责递酒的,因为皇帝此时没有在座席上,而是负手四处走,宫婢紧随其后,只要他想喝酒了,一回头,自然就有佳酿奉上,可谓周到之至。
然而这宫婢绊了一下,身形踉跄,虽然不至于摔倒,但盘中玉盏却托不住,就往旁边摔落。
铮的一声,玉盏玉杯纷纷落地,碎片四溅。
宫婢吓了一大跳,都快哭出来的,连忙跪下请罪。
永康帝还不到桀纣那等昏君的地步,当然也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杀人,顶多只是有点不高兴,因为玉碎并不是什么好寓意,古有“荆山鹊飞而玉碎,随岸蛇生而珠死”之说,今天本是大好日子,偏偏出了这个做不怎么愉快的小插曲。
见宫人很快上来收拾,他闷哼一声,也没说什么,便准备转过身继续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又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惊呼:“这石头怎么出现裂痕了!”
皇帝赶忙循声望去,他离石头约莫八、九步距离,不太远,也不近,看不太清楚,所以他打算上前仔细看看。
可左右反应极快,随着石头发出异常声响,他们已经拦住皇帝不让他上前,一边还将他往后带退几步。
“陛下当心!”
“陛下不可上前!”
皇帝有点郁闷,还没等他出声斥责,眼前发生的一幕足可令他惊愕不已。
只见那块一人高的石头在片刻工夫,忽然就噼里啪啦碎成两半,往两边倒去,裂开的同时,还有不少碎石跟着散落。
大家反应得快,事先也不是没有征兆,所以早就闪到一边,没有一个大臣或侍卫或宫人受伤。
饶是如此,所有人依旧十分震惊。
方才还好端端的石头,怎么忽然间就碎成两半了?
联想所谓的吉兆,再想想方才玉盏摔碎的一幕,许多人不由想道:难道这又是上天降下的警示?
皇帝的脸色很难看。
转眼之间,吉兆就变成凶兆,他的脸色不难看才怪。
不止难看,还有些难堪。
乔岱吓得连连请罪,说这石头运过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碎了,臣实在是冤枉云云。
皇帝懒得听他啰嗦,直接大步上前,准备亲自察看。
这时他就听见中书侍郎吴璟啊了一声:“这里边好像有字!”
众人听他一说,也都纷纷凑上前来。
石头忽然裂成两半,切口十分平整,看起来像是被雷电所劈,但刚刚风和日丽,根本没有打雷闪电的影子,这个说法根本不成立。
皇帝弯腰端详,其中一半石头里侧果然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无须他细看,旁边已经有人念了出来。
“三,人,同,称,臣?”
三人同称臣,这是何意?
众皆莫名。
然而既然左边有字,右边肯定也有字,也不需要有人提醒,大家便都转头去看右边那块石头内侧。
上头果然也有字。
写的是:禾下女鬼夭。
若说这两边是连在一起的,那么合起来便是:三人同称臣,禾下女鬼夭。
又或者说,顺序颠倒过来:禾下女鬼夭,三人同称臣。
但好像都没什么不同。
禾下女鬼,这个很好理解,是个魏字,指的肯定就是大魏了。
而夭字,顾名思义,少壮而早死曰夭。
大魏建国至今不足半百,的确可以称得上少壮。
那为什么“三人同称臣”,大魏就会亡国呢?
谁能料到好好的一个祥瑞,竟会搞成凶兆?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吱声。
再看之前还春风得意的乔岱,此刻早已吓得面无血色,连连磕头了。
若他知道这里头还有这种谶诗,那估计打死他也不可能进献。
皇帝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觉得自己的脸被狠狠打了一巴掌,都被打肿了。
若说方才有多高兴,此时就有多难堪。
谶诗这种事情,从古至今屡见不鲜,就算是让顾香生来说,她也能想也不想就说出好几个例子。
最著名的,莫过于秦末陈胜吴广借着狐狸装神弄鬼,弄出“陈胜王,大楚兴”的谶言,趁势而起,割据一方。
借鬼神之说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巫蛊是一桩,谶诗又是一桩。
皇帝还在沉默,谁也不敢说话。
“三人同称臣”是什么意思,好像还没有人琢磨出来,即使有人琢磨出来,那个人肯定也不会当出头鸟。
这种情况下,身为尚书令的王郢,责无旁贷,首先出声:“陛下,石中藏字,看着玄虚,实则蹊跷,子不语怪力乱神,此间真假,不足为信,陛下英明,请勿相信此等来历不明之物,不如交由三司严加查处!”
皇帝不置可否:“你觉得这三人同称臣是何意?”
王郢沉默不语。
皇帝又问其他人:“有人说得出来么?”
沉寂之中,却有一人出声:“臣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皇帝看了一眼,是中书侍郎吴璟。
“你若与王相一样想开口劝谏,就大可不必开口了,不如先将这两句谶诗解出来,再论其它。”
皇帝其实不大相信这件事是巧合,但若说不是巧合,又实在太过奇妙了。
石头是完好的,方才进献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场,也看得清清楚楚,可当宫婢打碎玉盏之后,石头就正好裂开成了两半,若无人为因素,难道真是上天示警?
子不语怪力乱神,那是酸腐文人说的,身为皇帝,对这种事情,其实还是好奇兼且忌讳的。
所以即便巫蛊案疑影重重,皇帝依旧勃然大怒,因为谁也无法理解他那种心情。
九五至尊,高处不胜寒,谁都仿佛躲在暗处,将欲害他。
再说谶诗也不一定就毫无依据,据皇帝所知,光是正史,就记载过好几则谶诗预言后来成真的典故。
吴璟恭恭敬敬道:“回禀陛下,臣是忽然之间灵光一闪,对那句谶诗有所体悟,只是不敢胡乱开口。”
皇帝不耐:“想说就说,卖什么关子!”
吴璟:“三人同称臣,说的未必是某件事,而有可能是某个字。”
说罢,他飞快地看了魏临一眼。
众人闻言,心里一琢磨,不由咯噔一声!
三人者,就有三张口,三口称臣,不就是臨字?
……
魏临不必左顾右盼,也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诸多目光,其中又以自己父亲投过来的最为阴冷难测。
这是将自己与大魏兴亡挂上钩了,意思是若他当了皇帝,大魏就要亡国?
魏临有点想笑。
看来这就是刘贵妃的后招了。
果然一击必杀。
他忍不住抬起头,朝小山包上的女眷所在的凉亭处望去。
隔那么远,魏临自然看不见刘贵妃的神情,只能遥遥看见那个座位上的一抹红色。
作为侍奉天子多年的人,刘氏果然足够了解帝心,也很明白,能让皇帝动杀心的,绝对不是什么贪污受贿,荒唐好色,而是想要谋朝篡位。
不管是明君还是昏君,只要是皇帝,就都适用这一招。
所以自从顾香生入宫之后,刘氏就一直没有动静,她不是不出手,而是看不上那些小打小闹,而想通过蛰伏来使得魏临与顾香生放下戒心,从而一击即中。
进献祥瑞,祥瑞碎裂,从而又出现谶诗,好事变成坏事,吉兆变成凶兆,环环相扣,步步杀机,又招招都照着皇帝的心思,虽然费尽周折,却天衣无缝,可谓将阴谋用到了极致。
从这一点来看,虽然是母子,但同安公主还停留在女人之间的陷害上,比其母差了不是一分半分。
魏临默然无语,如老僧入定。
皇帝缓缓开口:“思王以为呢?”
所有人都意识到,思王这一次恐怕要完了。
就算皇帝不相信这种解释,心里难免也会有疙瘩,只要有疙瘩,日久天长,小疙瘩就会变成大阴影。
更何况是永康帝这般多疑的人物。
谁也不能说这种解释是正确的,可谁又能说它是错误的呢?这种谶言的内容本来就虚无缥缈,只要说得通,只要上位者相信,那就怎么样都行。
“陛下,臣有话说……”有人忍不住出声。
思王被废太子位之后,亲信大臣虽然被驱逐得差不多了,可满朝之中,总还有一两个愿意为他说话的。
但下一刻,皇帝的反应就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了。
“朕没有问你。”皇帝冷冷道,“朕问的是思王。”
“臣惶恐,请陛下听臣辩解。”
这种情况下,魏临竟还能保持镇定的神情和仪态,没有慌乱无措大哭大闹,就连皇帝在猜疑的心情之下,都有几分赞赏。
“你说。”
魏临:“几日前,兵曹收到一份奏疏,来自折冲都尉胡凌与果毅都尉吕诵联名。”
皇帝莫名所以,我和你说谶诗,你提半个月前的奏疏作甚?
但他没有打断魏临,而是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中书侍郎吴璟却蓦地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
这种情况下,思王本不应该如此冷静的,他应该声泪俱下为自己辩解,说这些谶诗都是胡言乱语,自己绝对没有一丝不臣之心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提起另外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来。
他忍不住微微抬头,像魏临之前一样,往凉亭处的方向望了一眼。
太远了,自然什么都没看到。
巫蛊案后,魏临被放出来听政,虽然没了太子之位,但皇帝却将兵曹的一部分职能分与他,让他有事可做,不过在此期间,魏临并未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政绩,益阳王随军出征立下大功之后,思王就越发被衬托得黯淡无光了。
魏临道:“胡凌与吕诵联名弹劾程载魏善等人,因查无实据,且端午将近,臣不愿坏了陛下的心情,是以将此奏章压下,打算等节后再呈上,然而今日吴侍郎所言,却令臣不得不联想到此事。”
皇帝皱眉:“胡凌吕诵因何事逾距弹劾上官?”
魏临从怀中摸出一封奏疏,双手恭敬呈上:“只言片语无法阐明,还请陛下阅览。”
皇帝自内侍手中接过,翻开一看,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吴越富庶,天下皆知,吴越皇宫中有数之不尽的宝物,这也是世人能预料得到的,魏军之所以急吼吼直奔吴越都城,不惜与齐军一战,除了抢占地盘优势之外,为的也是吴越皇宫里的那些珍宝。
当初齐军入城之后抢掠了一部分,但他们还来不及搬运走,就被后脚杀到的魏军又抢了回去,这些珍宝后来都陆续被运回魏国京城,一部分没入国库,还有一部分,自然进了永康帝私人的腰包。
这些珍宝到底有多少,别人不知道,皇帝心里是清清楚楚的,因为程载魏善他们在清点装运财物的时候,肯定要整理出一份清单,这份清单后来被转呈到了皇帝手上。
在看到那份清单之后,饶是贵为天子,永康帝也不得不惊叹吴越的富有。
但是胡、吕二人的这份奏疏上,却说程载魏善他们呈给皇帝的清单,其实只记载了一部分,还有一大批财物被私匿下来,没有登记造册。
而这其中,就包括为传国玉玺。
若说隐匿财物不报,皇帝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那么奏疏里提到的传国玉玺,就令他无法忽视了。
春秋时,楚人于山中得一玉石,献于楚王,当时的楚王不识货,历经几代,方才凿开石头,雕琢成玉,秦皇统一天下后,便将其制为玉玺,此后每当有新朝崛起,传国玉玺便会现世,若朝代更迭消亡,则玉玺又辗转流亡,不知所踪。故有传言,说得此玺者,便能得天下,更有甚者,认为一个皇帝就算统一天下,手里若是没有传国玉玺,那他便不能算是“受命于天”,迟早会被人取代。
这些传言未必可信,但玉玺本身的价值是无须多言的,假如永康帝如今得了传国玉玺,那他肯定会迫不及待昭告天下,得民心士心之所向,这样一来,大魏不管从号召力,还是战斗力,都会得到大大的提升。
而吴越国小,就算玉玺在对方皇帝手里,他也不敢声张,生怕齐、魏来索要明抢。
所以一看见传国玉玺四个字,皇帝便陡然生出几分疑虑猜忌。
他将奏疏递给王郢,让他看完之后给众臣传阅。
所有人都生生看出了一身冷汗。
吴璟当先道:“陛下明鉴,奏疏所言,不过是胡、吕二人信口开河,无凭无据,如何能因此确信?”
魏临淡淡道:“是真是假,将人召回来问一问,也就水落石出了。若说无凭无据,这谶诗的解释,岂非比奏疏还要虚无缥缈?照你所说,‘三人同称臣’指的是我魏临,可我手上,一无兵权,二无传国玉玺,如何亡得了国?只怕是牵强附会,意欲陷我于不义罢?”
吴璟忽然发现,眼前这一幕,与他们预期的计算,有了很大的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