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瞧秦婉柔一眼,淡淡一笑:“人嘛,总是会变的,若经历了这么多还毫无改变,那才奇怪。”秦婉柔抿唇一笑,齐王妃已经道:“这话说的是,你初嫁进来的时候和现在也不一样了。”秦婉柔咦了一声:“婆婆是嫌弃媳妇比原先沉稳了?”齐王妃笑了,正待再说宫女走进来道:“宴席已经备好,皇后娘娘已准备前去,王妃和世子夫人还请移驾。”
听到这话,曼娘忙往众命妇们歇息的侧殿走去,进侧殿时众命妇也各自起身,收拾完备,准备依次出去。曼娘站回到陈大太太身边,感觉到前面有人转身看自己,曼娘抬头望去,见是那位石夫人,面色似乎有些不善。曼娘毫不在意,依旧恭敬等候。
石夫人总算知道这是在宫中,虽面色不善但没有说什么别的,领过宴席,众人也就各自归家。
上了轿曼娘才长舒一口气,把发上的冠子取下,这身行头一年也用不到几回,可每回都觉得肩膀疼痛。一想到女儿的婚事,曼娘就觉得头也疼起来,掀起轿帘往外瞧去,扑面吹来的风有些寒,曼娘索性把半张脸露出外面让风多吹一吹,这姻缘到底落在何处?何处才是女儿的归宿?
朝贺当日的这个小插曲,很快就传的不少人知道,曼娘去赴宴时候,难免会有几个人问这件事,曼娘轻描淡写答了,说天下人想什么,即便陛下都禁止不了,更何况是自己家?清者自清罢了。
这样回答恰如其分,却也惹来有人的话,说曼娘不过是粉饰太平,只怕陈家千金真是脾性不好,才迟迟不肯定亲。曼娘到了这个年纪,早不会为这样的话在意伤心,只让人不把这话传到睐姐儿耳里罢了。
可是人多口杂,能禁得住家里人,又怎能禁得住外头的?这日睐姐儿从镇国公府回来,面上似乎有些不欢喜,曼娘见女儿这样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睐姐儿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道:“没有谁给我气受,只是偶然听到了几句话。”曼娘哦了一声看向女儿,睐姐儿眼里的泪终于下来:“我进去的时候听到林家的那个表妹在和人说话,说的就是我脾性不好,美则美矣,脾气暴躁,甚至还给公主气受,还说谁家娶了我,就是娶了尊恶菩萨进门,还说……”
说着睐姐儿就把眼里的泪擦掉一些:“我也知道我不该听这些,可还是忍不住。娘,我明明就没有。”曼娘安抚地拍拍女儿的手,轻声道:“你和你林家表妹关系如何?”睐姐儿有些惊讶但还是道:“不好。”曼娘又问:“那和她说话的人是谁?”
睐姐儿吸一下鼻子就道:“我听着,像是石小姐和舅公家的表姐。”曼娘笑着道:“那就对了,这些人平常都和你不对付,自然是一逮到机会就说你的不是。”睐姐儿还是不服气地道:“可我明明没有做这些。”曼娘拍拍她的手:“女儿,人在这世上,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也无法讨所有人的欢心。”
这道理睐姐儿明白,可被说的是自己还是不悦:“这说来说去,谁知道会不会成真?”曼娘安抚地握住女儿的手:“那你觉得阿颜阿昭她们会信吗?”这些人当然不会信,曼娘又笑了:“你要晓得人都是从众的,所以,我们只要让人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就会晓得,那些话不对。”
要找个什么法子?睐姐儿的眼突然一亮:“娘,还有几日就是我十五岁的生辰,不如办几桌酒席,请人来。”曼娘嗯了一声看着女儿,睐姐儿已经在那筹划:“光请素日玩的好的人不成,还要连那几个爱传闲话的也要请了,还有,连爱和她们一起玩耍的人都要请来。”
说着睐姐儿已经撅起嘴:“娘,我晓得了,平日我虽然爱玩,可是只和这边的表姐妹们一起玩耍,至于其他人,我就很少见了,这样才给人钻了空子,说我什么只和出身高贵的人玩,看不起平常人家的姑娘,骄傲自大什么的。”曼娘看着女儿缓缓地道:“这些不是你的错,睐姐儿,人在这世上,和意气相投的人一起玩是自然的,可等渐渐长大了,就有些要应酬的人了。”
睐姐儿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叹气,曼娘拍拍女儿,让她自去筹划这生辰宴的事。
陈铭远听说睐姐儿要办一个生辰宴,反倒惊讶地问:“她不是历来不爱这些吗?怎的今年又要办了?”曼娘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丈夫,缓缓地把这事说出,落后又道:“朝贺那日的事,本来我是不在意的,谁知这背后传的流言越发广了。于是我想着,既然不能清者自清,也就要告诉别人我们是清白的。”
陈铭远的眉皱起,念叨了两句才道:“是我的不是,让你们受这样流言攻击。”曼娘哦了一身看向丈夫,陈铭远才道:“朝堂之中,总是有些争执,不过原先都是对我攻击,我没有想到,这回他们会说我的女儿。”教出这样的女儿,陈铭远难免会得一个教女不严的名声,曼娘了然,这件事还要先安抚住新安郡主,不然以新安郡主的脾气,知道睐姐儿被人在背后嚼舌根,只会大怒,甚而找人来呵斥。那时只会让众人相信,这些流言都是真的,而睐姐儿的骄纵有一多半都是因新安郡主的宠爱而来。
和丈夫商量定了,曼娘也就往徐府去。刘吟梅出门迎接,听到曼娘的来意不由沉吟,接着就摇头道:“京城中人,哪里少得了这样的人,这无事生非的事,实在太多。”曼娘也点头:“这话说的是,当初这话传出来我就觉得不对,可也没有细究,只想着清者自清,谁知现在瞧来,竟有越演越烈之势。”
刘吟梅拍拍曼娘的手:“好在睐姐儿是个聪慧灵秀的,这办宴席的主意很好,不如这样,我和我嫂子说一声,让冯家也去两个人,还有……”见刘吟梅竭力在想,曼娘不由拍拍她的手:“别想这么多了,你啊,只要照顾好母亲就可以了。”
“照顾好我什么?”新安郡主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进来,曼娘和刘吟梅忙起身相迎,两人都把这话瞒下,只说些旁的。新安郡主年纪渐老之后,对很多事也没原先那么在意,当了曼娘的面,也和她们说说笑笑就过了。等曼娘一走,新安郡主就把刘吟梅唤来,问曼娘来此究竟是为什么?
刘吟梅情知瞒不住新安郡主,也就斟酌着把关于睐姐儿的话说出,新安郡主听完后并没像刘吟梅想象中那样发怒,而是抿唇细思。刘吟梅正要开口,新安郡主已经道:“你这个姐姐,就是想的太周到了,有时我觉得,想的太周到的人过的不会那样开心。”刘吟梅哦了一声才道:“所以婆婆您,也十分疼爱睐姐儿。”
新安郡主点一点头:“虽说他们都不是我生的,可这么多年过来,我也是真的疼爱睐姐儿,这件事,她要瞒我也是为我好,我晓得,等睐姐儿生辰那日,我也去。”刘吟梅见新安郡主这样说,唇张一张想劝新安郡主,新安郡主的手一摆:“她们不是在外传什么睐姐儿十分得宠,才各种娇纵,那日我就要让她们瞧瞧,我的孙女,虽则得宠也是从不娇纵的。”刘吟梅不由一笑没有说话。
阿颜阿昭当然也赞同这个主意,原本阿昭是想把自己家园子借出来,毕竟公主府的花匠今年已经催开了几盆花,那花园比别家的要多些姹紫嫣红。这个想法被阿颜否定了,说既是表白的宴席,就不该借公主府的势,想来想去,听说今年报恩寺的梅花开的好,不如就借报恩寺的梅林一用。
三人商量定了,也就让人去报恩寺借梅林,这三家都是报恩寺的大施主,知客僧听说要借梅林一用,自然连连答应。
地点定了,帖子写好,第二日让人发出去,定在正月十九,借报恩寺梅林,请众家小姐到报恩寺梅林做尽日之游,并注明这日也是睐姐儿及笄之日,务必光临。
帖子散出去,有八成画了知字,说一定来。剩下那两成也有拿不定主意的,说那日再瞧的,还有几个说那日家中有事来不了,请人送来礼物,贺睐姐儿芳辰。
睐姐儿瞧去,该请的那几个人都肯来了,也就让人备份回礼给那几位送礼物来的,并请她们改日再来陈家。
虽然决定的仓促,可陈家人多,万般事情很快就准备好,正月十九这日,睐姐儿吃过了早饭就带人前往报恩寺。陈大太太只当睐姐儿是去做平常的游玩,还叮嘱了睐姐儿几句,等睐姐儿离开韩氏才对曼娘道:“睐侄女是个聪明姑娘,又这样大气,真是难得。”曼娘不由瞧韩氏一眼,韩氏看向曼娘:“三嫂,你样样都好,只是有时,难免太过给人留脸面了。”
曼娘垂下眼帘,承认韩氏这话说的对,韩氏很快又道:“三嫂当日待我,我当时虽生气,可这几年在扬州也听说见过的了不少,才晓得,我这气生的毫无缘由,所以三嫂,你要给人留脸面,那我就做给人不留脸面的那个吧。”曼娘惊讶地抬眼,韩氏已经笑着道:“今日我也要去赴宴呢,宴席上有石夫人。”
种种迹象表明,在这些流言蜚语里面,石家脱不了干系,至于他们是嫉恨陈铭远于是对陈家声名进行诽谤还是另有目的,曼娘并没有深究,毕竟不管如何,现在给睐姐儿名声造成了一定的损失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个文要写个不顾忌面子的人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