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未来十一年发生的事情, 不说桩桩件件, 但有许多事——诸如外公外婆还有陈灵蕴夫妇的死, 确实是程彧心头上的疤。哪怕是在梦中, 程彧也不想多提。更何况这些事情在梦里都没发生，即便程彧说了, 程绍也未必肯信。

“怎么了？”见程彧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浓郁的悲伤, 程绍心下一滞。他小心翼翼地坐到程彧旁边, 用肩膀抵着程彧的肩膀，试图让程彧放松心情：“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我会相信你的。”

程彧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今年奥运会, 我国会拿到51块金牌。9月15号，m国雷曼公司会向纽约南区法院递交破产申请。这些算不算证据？”

现在是八月初, 如果程彧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些事情将会在未来两个月内一一实现。

程绍仔细观察程彧的表情, 发现程彧的神情虽然莫名失落，但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却无比坚定。也就是说，至少在程彧心中，他是坚信这两件事的。

程绍心下一沉, 他现在还没有办法断定程彧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只知道，程彧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阿彧，”程绍伸手握住程彧的手，酝酿了一下，开口说道：“你能不能答应我, 今后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这些话了？”

程彧歪着头，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不信我？”

“你觉得我又犯病了是吗？”

“我信。”程绍说道：“就是因为我信，才不想你到处乱说。如果你说的这些话是真的，就证明你有预知的能力。这种事情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我担心他们会伤害到你。”

程彧定定的看着程绍，仔细看了半天，觉得程绍应该没有说谎敷衍他。

“我说过了，现在这一切都是梦。我不怕梦里的人会伤害我。他们也伤害不到我。”程彧认真解释。

“但是我怕。”程绍不知道程彧为什么断定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在做梦，这可能跟程彧的病情有关。程绍只担心如果未来两个月真的印证了程彧的话，他该如何保护这种状态下的程彧。

“答应我。除了我以外，这些事情再也不要跟别人说了。”程绍心下一动：“你这些话还跟什么人说过？”

程彧挑了挑眉。

程绍试探着伸出手，碰了碰程彧的脖颈。见程彧没有不满或者排斥的反应，手掌微微用力摩挲着程彧的脖颈。一边顺毛安抚，一边耐心重复道：“你还有没有跟别的人提起，你能预见未来的事情？我是说可以拿来印证的具体信息。”

程彧被顺的心情有点愉悦，微眯了眯眼睛说道：“有跟爸妈提过赵金锤的地皮，冯光旭的皮包公司，还跟裴镇南提到两年后赵金锤那块地皮会通地铁线。”

程绍暗自盘算。赵金锤和冯光旭倒是无所谓，他们的地皮和皮包公司就在那里，只要找人查就能查的到。至于跟裴镇南提到的地铁线，毕竟是两年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就算真的开通地铁，也可以推到城市规划方面。这种大型策划向来提早就有风声，一般都是设计出几条线来，只不过未到最后时刻，谁也不知道政/府究竟会定哪条。相对来说，有人脉有背景的人得到的消息会更多一些，有远见的人推断的会更准确些。

就算裴镇南起疑，只要程彧不暴露出更多端倪，裴镇南也抓不到什么把柄。

程彧看了一眼愁云惨淡的程绍，开口说道：“不用担心。裴镇南斗不过我的。我能按死他一次，就能按死他第二次。就算是在梦里也一样。”

这话信息量实在是太丰富了点。程绍听的心惊肉跳，忍不住问道：“你跟裴叔叔怎么了？”

程彧眸光闪烁了一下，静悄悄的移开视线，又不说话了。

程绍忽然想到程彧前几次跟陈灵蕴对峙时提到过的千亿集团。刨除程彧莫名其妙的自信心，顺着程彧的思维推理下去，未来十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程彧在三十岁还不到的年纪接手c&c珠宝并把c&c珠宝发展成千亿集团？他又为什么会离开程家创建自己的游戏公司？

程绍又想到程彧之前口口声声说他已经在bjop毕业，还说他自己在f国高等视觉传达学院读了两年的预科。按照时间来推算，岂不是说程彧刚上高二就被送到f国留学？如果这些事情也是真的，那么好端端的，爸妈为什么要送程彧去f国？外公外婆又怎么可能同意？

再联想到裴延跟程彧提到留学的事情时，程彧对f国莫名熟悉的口吻，还有程绍那一口流利地道的f语以及突飞猛进的珠宝手绘技术……程绍心下一紧，忽然觉得程彧的疯言疯语兴许不是因为病情影响，而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变化。

“不如说一下，未来十一年我们家有什么变化？”程绍试探着问道：“你为什么会去f国留学？我又念了什么大学？爸妈还有外婆——”

没等程绍把话说完，程彧忽然站起来：“我累了，我要睡觉。你也早点回家。”

这么警惕的吗？

程绍暗自狐疑。却也看出程彧很明显的抵触情绪。就像一只原本放松的露出肚皮任rua的小豹子瞬间翻身弓背亮出爪子。程绍想了想，没有继续逼迫程彧，转口说道：“今天这么晚了，我也懒得折腾。陪你暖暖房，明天早上再回家给你拿钱。”

程彧皱眉。程绍指了指墙上的挂钟：“都快两点了。我再折腾回去就要四点，你忍心让你哥这么折腾吗？”

程彧兀自郁闷的憋了一会儿：“那你不准再问家里的事情！”

程绍哑然失笑：“好，我不问了。”

程彧定定的看了程绍好一会儿，默不作声的转身进了浴室。

程绍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哗哗水声，忍不住摇了摇头。起身去卧室给程彧拿了一套换洗衣服，顺便问道：“我今天晚上睡哪儿？”

花洒下的程彧字字铿锵：“睡！沙！发！”

程绍莞尔一笑，略带遗憾的去铺沙发了。

第二天早上，程绍醒过来的时候，卧室还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程绍蹑手蹑脚的走到卧室门口，拧着门把锁悄悄开了一条缝，房间里暗暗的，窗帘挡的特别严实。程彧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有头顶一小撮头发露在外面。

程绍有些意外。他知道程彧最近一段时间睡眠质量不大好，再加上昨天晚上聊了那么劲爆的话题，还以为程彧会辗转反侧。没想到这小子还睡的挺好。

难道是把心里的秘密说出来点儿，心情就放松了？睡觉也安稳了？这么说来，他这个当大哥的，还是很受程彧的信任，能让臭小子卸下心防的。

程绍自顾自的yy了一下自己对程彧的重要性，乐乐呵呵的关上房门。

生怕吵醒程彧，程彧洗漱的时候都放轻了动作，结果朱建新哐哐砸门的动静还是把程彧惊醒了。

“……最好给我一个理由，不然我杀了你！”

浑身低气压的程彧顶着一窝乱蓬蓬的头发飘出卧室，打开房门时，一脸煞气的说道。

胖胖的经纪人先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满眼泪花的举起手中的早餐：“我、我给你送早餐。”

程彧面无表情地歪了歪头。跟在朱建新身后的庆宸和凌奕下意识倒退两大步，屏气凝神噤若寒蝉，都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气。

“嘤。”朱建新承受不住的吸了吸鼻子，哭着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阿彧。”随后赶过来的程绍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让他们进来吧。”

程彧默不作声的转过身，带着浓郁的低气压一路飘进浴室。

朱建新这才松了口气，带着凌奕，庆宸赶紧进门。还不忘向程绍道谢。

程绍微微一笑：“也辛苦你了。这么早就赶过来送早饭。”

朱建新憨憨一笑：“不辛苦，我也就是举手之劳。顺便给他们带过来的。”

庆宸和凌奕束手束脚的站在玄关处，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

程绍一眼看过去，温声问道：“你们两个就是阿彧的队友吧？”

庆宸和凌奕对视一眼，乖乖点头。

“进来坐。”程绍招呼三人坐下：“你们两个叫什么，多大了？”

庆宸开口：“我叫庆宸。庆祝的庆，北极星的那个宸，我虚岁二十。”

凌奕道：“我叫凌奕，神采奕奕的那个奕。我十七。”

庆宸略显拘束的补充道：“他是周岁。”

程绍笑着点了点头：“我是程绍，阿彧的哥哥。阿彧今年十六岁，比你们都小。所以今后还希望你们两个能多多照顾他——”

程绍话还没说完，就见庆宸和凌奕一脸惊恐且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程绍愕然：“怎么了？”

庆宸和凌奕比程绍还惊悚：“你是说程彧才十六岁？”

“他比我还小一岁？”

“什么小一岁？”刚刚洗完澡，脑袋上还滴着水，顶着一条白毛巾晃悠悠飘出来的程彧挑眉问道。

四个人齐刷刷的回头，庆宸和凌奕一脸恍惚的说道：“你哥说你今年才十六岁。”

“所以呢？”程彧一边擦头发，一边面无表情的盯着庆宸和凌奕。

两人被程彧黑漆漆的眼眸一扫，顿时怂了下来。欲言又止，欲言又止了小半天，才吭吭哧哧说道：“那你比我们小……”

两人在程彧的死亡凝视下自动噤声，非常识趣的转口说道：“彧哥，我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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