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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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橙黄浓香的鸡蛋糕刚刚出炉, 热气扑鼻。

贺林轩撒上葡萄干或是点缀一些红艳的山莓, 黄白的香蕉片,根据众人的口味, 放到他们面前。

诺儿看了一眼嘴角沾着蛋糕屑, 吃得没心没肺的长灏,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上的鸡蛋糕。

李信看出他的郁闷,刚才就听说阿弟带着三殿下做坏事,被阿叔逮个正着, 还企图蒙混过关,被阿叔教训了一顿。

摸了摸他的头, 李信有些好笑道:“下回不许再这么戏弄三殿下了。”

“哼。”

诺儿皱了皱鼻子, 他其实不是生气,只是觉得没面子。当着小弟——咳, 是三殿下的面被阿爹教训, 实在有损做兄长的威严。

长泓看他不高兴,想了想,把自己鸡蛋糕上的一颗红山莓递给他。

诺儿眼睛一亮,“谢谢二兄。”

看他笑了,长泓抿着嘴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长灏眼尖看见了,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看着长泓, 撒娇地喊了一声:“阿兄~~”

长泓看着他沾满蛋糕屑的花猫脸, 默默转过身, 吃掉了最后一颗山莓。

“哈哈!”

诺儿看见长灏瞪大眼睛, 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顿时乐开了花。

长灏正要讨伐偏心的二兄长,一片香蕉片塞到他的嘴里,长渊拍拍他的脑袋,温言哄道:“好了,快点吃,凉掉就不好吃了。”

长灏嘻然一笑,“还是阿兄最好啦。”

一旁桌上看着孩子们嬉闹的大人们,都是满脸笑意。

李文斌小声和贺林轩说道:“让诺儿多和一些孩子来往也好,我也怕他小小年纪就和他阿兄一样,太沉稳了。久了,会变闷的。”

贺林轩却知道,儿子表面上再胡闹,其实心里已经渐渐蜕去了孩子的天真,心思透亮。比起李信被责任感催熟的沉稳,其实诺儿才是真的早熟。

这些,他相信李文斌也有察觉。

贺林轩摘掉他嘴角沾上的细碎,笑着道:“诺儿在书院也是孩子王,大家都喜欢和他玩。咱们儿子,讨人喜欢着呢。”

李文斌含笑摇了摇头,“他是在书院横着走,我听纪文说,大家都怕他。”

自从诺儿的身世在京中上流圈子曝光,书院里难免有孩子听了闲话,人云亦云取笑诺儿。

诺儿把他阿父那一身匪气学了十成十,叉着腰当着那些来找茬的大孩子的面说:“你知道上一回带人堵我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那孩子也是个混世魔王,不屑道:“什么下场?你还要跟我动手不成?”

他比划了下诺儿的小身板,再指了指自己的大个头,一群跟在他身后的孩子哈哈大笑,嘲笑贺子诺自不量力。

当时纪文就在诺儿身边,吓得浑身富贵肉都在打摆。

据他事后学给李文斌听的,当时诺儿面不改色,像极了千军万马当于前而谈笑自如的英雄,抬了抬下巴说:“我阿父把那家伙抓起来,扒了裤子,绑在我们村口的大树上,当着全村人的面,抽的他屁股开花,哭爹喊娘。”

诺儿眯了眯眼睛,看着他的腰后,笑得不怀好意,“你有种,下学别走。”

看着诺儿三言两语把一群大孩子吓走,纪文崇拜得五体投地。

李文斌听说的时候,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他看着贺林轩,也不知道是该夸还是该骂,哭笑不得地说:“都是跟你学坏了。”

贺林轩闷声笑起来,一脸的骄傲。

薄老和秦老对鸡蛋糕都很喜欢,秦老喜欢甜食,只是脾胃不好,吃完了一块,就让晚辈劝住了。

他有些意犹未尽地说:“我府上厨房也送了几个去四方来贺跟掌厨学了一段时间,可惜慧根浅,没学多少本事。”

贺林轩说:“阿爷,您要是不嫌弃,我送两个厨子给你。一个做药膳,一个做糕点。不过,您老人家可要节制,这些甜的要少吃,不然几位叔伯该找我麻烦了。”

秦老笑盈满面,“还是林轩你这孩子贴心。”

贺林轩没有厚此薄彼,不过薄老对甜点兴趣不大,他只送了一个厨子,专做药膳,为老人家调养身体。

吃了点心,便是品评他们上午画的画了。

李信的画中规中矩,虽然单薄生硬了些,但画出来的东西和实物相差不大。而且他在比例上下了一番心思,不说别的,但还原这一点已经做的很好。

贺林轩肯定了一番,再说出一些技巧让他攻克画得太慢的缺点。

李信很受教,他和叔父学画不是为了陶冶情操,多学一门技艺,追求的就是真且快。

接下来就是诺儿和秦老的联手大作了。

两人用色大胆,哪怕只有一根石墨笔,却让他们划出了黑白灰,以及各种渐变的灰黑色泽。

乍一看过去,画纸上就是一团杂乱无章的色块。

但再看第二眼,就能看出陶罐的形状,且很有神。可第三眼,画上的颜色又仿佛组合成不一样的物件,每个看见的人都有不一样的见解。

薄老摸着胡子说:“诺儿果然很有灵性,要不是被老东西拖后腿,这画可称上佳。”

他这话可称不上实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老的用色看似杂乱其实很有章法,越看越有滋味。至于诺儿画的那一边,一看就是随意挥洒,纯粹是在玩闹。

秦老却没有反驳,反而赞同道:“我是看诺儿弄出这许多不同的灰和黑的颜色,觉得很有意思,偷偷跟他学的。”

贺林轩则问儿子:“你的罐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呢?”

诺儿嘿地一笑,抱着贺林轩的大手说:“知我者,阿父也。我私以为,罐子长什么样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用处,就是盛物。”

李文斌倒是没看出这一层来,听儿子学着书院夫子的口吻说话,很是自得的模样,有些好奇地问他:“那都装了什么?”

诺儿咧嘴笑起来,指着最底下的留白,说:“本来我想就装点水算了,后来想想,有些浪费,喏,就想装点糖糕。不过糖糕装在里头容易坏,我就改主意了,还是酱菜更好。不过都拿来装酱菜,我也不是很喜欢,就多装了一点佛跳墙,虾球,牛肉丸,鱼丸什么的。”

李文斌:“……”

张河哈哈大笑,揉了揉诺儿的小脸说:“你这罐子还挺能装的。”

李文武一边笑一边说:“挺好,挺好。”

长灏朝诺儿扮了一个鬼脸,“贪吃鬼。”

想了想,又问他:“你为什么不装点冰糖肘子?那个也很好吃的。”

诺儿哼了一声,“你喜欢,装进你自己的罐子,这个是我的。”

“在你的罐子里,我也可以吃呀。诺儿,把水倒了,我们再装点果汁儿进去呗……”

长灏凑过来,笑眯眯地说。

看两个孩子认真地讨论“罐子里的东西”,大人们看得直乐呵。

贺林轩再看薄老的作品。

他画了全景,石桌罐子,甚至石桌上的落叶。留白阴影都处理得恰到好处,颇具格局。

老先生画技老道,就算换一种画法也难免带上自己的风格。

他的画,不在写实,更多的是意境。

不等贺林轩说话,秦老就忍不住道:“老头儿,你这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华而不实。我看啊,你那些手札要的画千万别自己动手,误人子弟。”

薄老自然清楚他记述的手札,需要的是贺林轩那样精确而务实的画,而不是这样的作品。

他叹息说:“几十年都这样画下来了,改不了喽。”

贺林轩宽慰道:“先生不用勉强改变,这样的画才有大家之风。我那些微末伎俩,虽有些实用价值,却也难登大雅之堂。”

薄老摇头道:“林轩太过自谦了。”

贺林轩也和他说了一些自己画画的技巧。

薄老基础扎实,学得很快,这才两个月不到的时间,短短五六次教学,他已经能自己画的有模有样了。

贺林轩道:“我能教您的已经很有限,主要就在于孰能生巧。一景一物都能入画,您平时多练练手,自然就好了。”

末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先生,下次休沐,我有意带夫郎和诺儿去郊外跑马,怕是不能过来了。”

薄老摆摆手,“你自去吧。为我老头的无礼要求已经耽误你很久了,难得的休沐,是该多和家人一起活动活动。”

他想了想,道:“信儿经义将将入门,正是打实基础的时候,却是不好懈怠。”

李文武便说:“自然是读书紧要。”

李信虽然有些失望,却也道:“师父,徒儿知道轻重,会用功读书,不会分心。”

薄老满意地摸了摸胡子,他也不是太严厉的人,见状便道:“待你初学有成,为师带你在这南陵城中走走。别看你们在这里生活,许多东西见过了也只觉得平常,其实,有许多典故,就藏在这座城池的角角落落里。”

李信大喜道:“多谢师父!”

贺林轩也眼馋这位行走的博物馆,说道:“先生,到时候我和勉之来蹭学问,您可不要嫌弃啊。”

“还有我,还有我。”

诺儿不甘人后道。

薄老欣喜非常,他儿孙不耐烦听他说古,现在有人愿意听他老头子唠叨,自然求之不得,满口都是好。

午后,贺林轩得了薄老的允许,拿了一部分手札回去,平时有暇就帮忙校对,画上两笔简画,还原手札所叙场景。

回了府中,几人才知道王海峰来下了帖子,给李文斌和张河。言说如若愿意,明日来四方来贺赴林二夫郎的答谢宴。

“最后一宴?”

张河有些吃惊道。

“去吧。”

李文斌叹了一口气,大约是怕他们拒绝,帖子里王海峰言辞恳切,说明此宴之后,林二夫郎就此闭门清修,不再见客。

张河点头,“自然要去的。”

第二日赴宴之后,林二夫郎放开手脚喝了一顿酒,任谁都劝不住。

他笑着说:“我这一生,所嫁非人,一子也早已夭折。如今我也生无可恋,剩下的就是这个身份了。如此也好,他林二不是恶了我,恨不得我赶紧腾地方给他的心尖宠么?我偏要在他林家族谱和祖坟有一席之地,就写在他的名字旁边,死了,跟他葬在一处的也只能是我!”

他还说:“各位,与我交浅言深,待我都有善心。”

“我回报不了什么,只有一句话留给诸位。我活了这一辈子,就活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真的不能委屈自己。

为儿子,为夫君,为娘家,为夫家……我们凭什么就该这么活着?

若有朝一日,发现枕边人心不在自己这里了,当断则断,该舍则舍。

委曲求全,只会苦了自己。”

他没有隐瞒自己的遭遇。

原来,他被虞五和安郡王夫郎联手明镜和尚陷害之后,他那好兄长就花银子,让明镜和尚暗中运作一番,囚禁他,折磨他。

其后,武六郎撞破了林二在外养的外室,就给林二出了高招,才有了后来的八字之说。

武六便也就罢了,最让林二夫郎心寒的就是自己的丈夫。

便是要他下堂,害他性命都不罢休,还要踩着他的恶名,换那外室的好名声。

他岂能成全那对贱|人!

林二夫郎醉了一场,转天就将全部家私尽数捐给了慈幼院。

他也说了,便是死,也要死个干净,一点好处都不留给那些恶心的人。

李文斌将东西入账的时候,很是唏嘘。

两月之后,林府传出林二夫郎的死讯,又以福薄之名,说是怕太过隆重让他走的不安生,只肯办一场简单的葬礼,匆匆就将人下葬了。

李文斌他们去上了香,张河和王海峰气不过,两人商量过后,让人买了几大车纸钱,就摆在林家门口烧了七天七夜,待头七过后才罢。

这事自然又引来一番议论。

经此一遭,林家和安乐侯府交恶,也成了朝堂上心照不宣的事实。

李文武私下里和贺林轩说:“你阿嫂似乎受了些打击,最近待我温柔许多。”

温柔得他都快睡不着了,实在有些消受不起。

贺林轩听得笑起来。

他的夫郎就不曾有什么反常,他想,这或许是因为自己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吧。

贺林轩为此暗暗自得,却没想到,三个月后,李文斌会给了他这样大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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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二宝要来啦,你们惊不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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