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爱丽丝，只是一种可能而已，自从陛下离婚，这首都中哪家的女儿不是想尽办法往宫廷中钻，你为什么非要特立独行呢。”

“我只想做陛下的将士，不想做他的情人。”

赫尔曼轻叹一声。

他的女儿，哪里都好，但或许是因为出生就拥有很高的异能波征，被判定为高阶潜力者，令她心高气傲，在内尔一族衰落的现在，这份傲气，在赫尔曼眼中，便有些不合时宜了。

“爱丽丝，”他微微加重语气，“你要知道，自从陛下亲率大军，进攻金宫星系却遭遇惨败，帝国已经十五年没有大型战役了。”

“你想做将士，但没有军功，光靠资历晋升，你要熬到哪一年？”

“……”

爱丽丝有些倔强的道：“您怎么知道，将来不会有战事？”

赫尔曼却压低了声音：“至少，在如今这位陛下在位期间，是不会有了。”

这话显然大有深意。

爱丽丝一惊：“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奥莱以武立国，军人拥有很高的地位，而皇室则几乎代代都有高阶异能者。

如今的皇帝，封兰?奥莱，则更为惊人，他在少年时期，就已经突破绝大多数异能者毕生桎梏，是宇宙屈指可数的几个五阶异能者之一，甚至传闻他距离那无上的境界，只差半步――这令他获得了超越常人的寿命，相貌也几乎不再改变。

在遭遇金宫星系的那次失败之前，封兰?奥莱，曾是整个宇宙都为之斥责的好战‘暴君’，仅他亲手敕封的将士，就有一百多位。

但这一切，在皇帝带着从金宫星域逃回来的残存舰队时，戛然而止。

从那以后，皇帝好像变了一个人，再也不亲自统帅任何军队，而是扶持起罗曼。

“父亲，”爱丽丝神情凝重，“您知道些什么吗？”

赫尔曼却露出些后悔的表情，他摇摇头：“不……没什么，忘掉我刚才的话，爱丽丝。”

“可是，父亲……”

“爱丽丝！”

赫尔曼加重了语气。

“……”

“不要再探究这件事……是我失言了。另外，”赫尔曼补充道，“也不许去烦扰你祖父。”

――祖父。

少女的脸上浮现了复杂的神情。

不忿、失望，以及冷漠。

艾德里安?内尔，她的祖父，也是内尔一族现任家主。在储珀大帝时代，便已活跃于政坛，是奥莱国内屈指可数的几位公爵之一。

在现任皇帝登基之后，艾德里安被奉为帝师，成为皇帝亲密的幕僚，是有资格入住夏宫的重臣，而内尔一族，也在那时达到了巅峰。

爱丽丝清晰的记得，那是个十分平常的午后，皇帝刚刚大婚，祖父像往常那样，去宫廷中为皇帝授课。但那一天，他回来得格外的晚。

之后的一切对爱丽丝来说，仍如噩梦一般，回到宅邸，艾德丽安便将自己锁在了屋内，紧接着，带着皇帝旨意的内侍便抵达了。

‘陛下不要祖父当他的老师了吗，’那时，年幼的她，还天真的发问，‘是不是因为祖父布置了太多的作业呀。’

之后，一切就如不可逆转的洪流，三个月内，艾德里安的官职连降三级，虽然封号还在，但却彻底的被剥离了权利中心。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这么多年，爱丽也是始终想不明白，犹如命运转折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她很清楚落魄的滋味，自从内尔一族被皇帝冷落，多少过去攀附内尔的小贵族，转头就开始撕咬他们，而曾经的‘朋友’们，迫不及待的要来踩上几脚。

爱丽丝更不明白的，是祖父的态度――艾德里安就像是看不见家族的窘境一样，居然如平常的老人那样，安心的缩在宅邸中养花养草。

就算是被皇帝冷落，可艾德里安是货真价实的公爵、三朝老臣！他手中有多少人脉可用，然而他却放任内尔衰落下去！

“父亲，”爱丽丝的面上浮出一丝苦笑，“祖父早就不再见我了，您怎么会觉得，我能叨扰他呢。”

赫尔曼的神情也有些黯然。

看他这幅失落的模样，少女反倒安慰起他：“父亲，不用担心……我会改变家族的命运。”

“爱丽丝……”

赫尔曼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的心意，”他轻叹一声，试图最后劝说几句，“但是，如今最快的晋封方式，便是得到陛下的青睐……”

看少女骤然浮现的怒气，他话锋一转：“你看罗曼，这才几年，便晋升为一军统帅……”

“那您也该知道，”爱丽丝忍不住回道，“罗曼那个不入流的私生女，简直将陛下看成了她的私物，霸道的阻挠着其他的贵族女性接近陛下，我又怎么能去跟那种人争！”

以往这句话总能让赫尔曼无言，但这一次，中年人的眉目舒展开来：“不……爱丽丝，就在今天，米莉已经被驱逐出了首都星。”

少女起先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中年人说了什么，她大吃一惊：“您说什么？”

“驱逐……”她有些惊奇的挑眉，“难道陛下总算是厌烦了那个女人吗。”

却见赫尔曼摇摇头，语气有些迟疑：“驱逐她的……是公主殿下。”

“公主？”

爱丽丝了然：“是黛儿啊……哼，她倒是早就看不顺眼罗曼那个私生女了。”

“黛儿……？”

赫尔曼露出些许茫然的表情，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哦……你是说，兰登家族的黛儿吗？”

这也算是最近首都圈内的大事件了。

兰登家族，原本是个外域贵族，但在储珀朝，却有幸娶了一位皇室公主。因为这个缘故，兰登拥有了自己的公国。

那可是整整两个大星域，原本公国封权只延顺三代，但这一代的兰登家主，却生了一个异能资质很不错的女儿。

黛儿?兰登。

“我记得，”赫尔曼露出思索的神情，“她已经快要突破二阶了？”

按宇宙流行的标准，异能五大阶，突破二阶，就算是中级异能者了。

“没错，”爱丽丝垂下眼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到首都来的，不是吗……”

“不过，父亲，”少女微微皱眉，“您怎么也跟着喊她公主，到底是否会晋封她，可还不一定呢。”

――这就是如今首都贵族们都观望着的大事了。

按理说，兰登公国的封权，到黛儿这一代便终止，但她勉强也能算是与皇室沾亲带故，借着异能突破的理由，兰登家族将这位黛儿送入首都星，名义上是来首都星寻求名师指点，但实际上却未尝没有借此讨要封权的意思。

毕竟如今皇室人员稀少，子嗣凋零，这代皇帝，膝下竟只有一名公主。

听说还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而这位黛儿也不负众望，入京之后便以曾祖母――那位嫁入兰登的储珀朝公主的名义，请求入住曾祖母出嫁前的寝宫。

储珀朝距今已经一百多年，哪里还会有寝宫存留。

不过虽然目的没达到，但这手勉强算的上亲情牌的伎俩，却也有一定的成效。

皇帝允许了她暂居夏宫――即皇宫旁的附属小宫殿。专供皇帝的亲信、重臣留宿使用。

这令首都的贵族们沸腾起来――焉知这不是皇帝释放出的信号？或许兰登家族的打算真的能够实现，毕竟一名有希望突破高阶的异能者还是很值得提携的。

爱丽丝不知回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些许厌烦的表情。

“父亲，”她告诫道，“那位黛儿……还是离她远些吧。”

“我不知道陛下的心意，但她显然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钦定，”爱丽丝摇摇头，“自从入住夏宫，就日日开宴，广邀贵族……这么明显的笼络人心，简直将自己当成了夏宫的主人。”

“况且，”爱丽丝补充道，“就算她真的突破了二阶，得到了晋封，也只是在兰登公国内，喊她一声公主罢了，这个头衔没有任何的效力。”

――这就是兰登家族的打算，若黛儿能得到陛下的提携，兰登家族的公国，很有可能再延顺三代，那么，在公国内部，黛儿?兰登，自然能被称一声‘公主’。

当然，现在首都圈内，已经有不少惯会附色的小贵族，在私下的场合，称呼这位‘黛儿’为公主了。

这看似是自发的行为，爱丽丝却很清楚，这其中……未尝没有那位黛儿的推波助澜。

赫尔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哦……”

他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我倒是没注意呢。”

“不过，”中年人说道，“我所说的，可不是黛儿啊。而是公主殿下……陛下的明珠，帝国公主。”

这次轮到爱丽丝愣住了。

“公主殿下？”她挑眉，“我没听错吧，父亲？您是说那个‘好人’公主，躲在明珠宫两年的……伊芙露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