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三十一章【宜凌】(十二)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我……”女子双手抖得厉害,却依旧强作镇定:“家里饭食我偶尔也会准备,所以……”

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做过饭的妇人都明白了真正情况,做饭会沾油盐不假,但要刚好在鞋面上弄出如此清晰的盐渍,并不容易。

县令朝迟风看了眼,似乎想知道他是否还有什么能证明此人就是杀人凶手的证据。

迟风看了眼女子,放缓了声音,问道:“不知姑娘脸上擦伤从何而来?”

女子咽了口唾沫,恨极一样喝道:“这是我昨日磕伤的!关我弟弟的死什么事?!”

迟风表情一沉,冷冷道:“我何时说过两者有关了?”

地上的女子顿吸一口气,闭上嘴巴不肯再开口。

迟风依旧不准备放过她:“姑娘可否说说这伤是在何处磕的?磕在了何物上?”

“官老爷!”女子调高了嗓子,用满是冤屈的声音朝着县令喊着:“官老爷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冤枉与否本官自会定夺!”县令对着干站在旁边的仵作使个脸色,又对女子下令:“你且先回答了这几个问题再说。”

女子见希望落空,又见仵作朝她走来,十分惊怕地往后倒退:“娘!救我!”

妇人愣张着嘴,双手狠狠绞紧了衣角,不知究竟该做些什么:“县老爷……不会……不会是她……石头是她亲弟弟啊!”

县令并不接话,只默许仵作继续上前。

仵作在女子面前站定,对着女子脸上的擦伤端详片刻,转身回禀道:“这伤绝不是磕碰所致,乃是人为反复磨伤的。”

见在场所有人都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迟风迈前一步接话:“磕碰致伤,伤痕必然干净整齐,擦伤方向一致,不会如此般模糊成一片。”

女子的面皮有多金贵谁都知晓,要狠下心对着自己动手,必然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县令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女子跟前,继续问话:“你可还有说辞?”

“你们没有证据!不是我!”女子站起大声嘶喊,抵死不认。

迟风与仵作站在一旁都不说话,心中齐觉得女子反应有些失常。

虽然女子可疑,但证据确实也不足,县令看了眼不做声的两个人,问道:“你们可还能拿出别的证据?”

“能。”迟风暂时停下心思,走到刚才跑来的差役旁:“其他的鞋子可有拿来?”

“都拿来了!”差役是个年轻人,声音十分响亮,将妇人家里其余的鞋子也摆了出来:“他们乃是五口之家,不过大儿子在临城干活,所以鞋子只有四个人的,一共二十三双。”

二十三双鞋子,女子样式的只有七双,全是粗布做的,剩下的几乎都是十几岁男童穿的大小,甚至还有几双是崭新的缎面鞋。迟风从中挑出年轻女子穿的,挨个查看了鞋底:“你确实心细,不但知晓在打翻碗后要将水满回去,擦干地上盐渍,且还知道要将人抱去后山,不至弄脏了衣服惹人怀疑。但最难得的,是你在杀人之后还能反应过来将鞋底清理干净。”

前半句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后半句却没人明白。

妇人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凄惨,不禁心疼得厉害,上前将之抱进怀里:“你……这是什么意思?”

“死者鞋底没有沾泥,便说明是被人抬抱到后山上的。如此就会加深搬送者鞋底陷入泥土里的深度。”迟风盯着女子许久,又道:“她在家中似乎并不受宠,加上她现下穿的,统共只有三双粗布鞋。昨日众人一齐赶往后山时,她穿的应就是抱死者去后山的那双,但回来之后她便发现了自己鞋底的泥土痕迹过深,容易引起旁人怀疑,于是慌忙之下便清洗了鞋底。但她却忘了一点,昨夜她也同众人一齐去了后山,若是所有鞋底都没有泥土,反而正好说明她有杀人的嫌疑。”

县令闻此顿然明了,立刻又令差役去搜来村中其他人家的鞋子。

昨夜事发已是半夜,只要不是做贼心虚,没人会在半夜去刷洗鞋底,所以所有去过后山的人,果然只有女子一人鞋底没有泥土。

仵作仍然在盯着女子的脸面看,最后不解地问道:“可就算人是她杀的,也没有必要把自己的脸弄成这样。”

迟风沉默了半晌,最后不得已只能继续讲道:“昨日早上在城里我曾与她见过一面,那时她正被一男子调戏。那男子言语猥琐,曾出恶言威胁,但不难看出两人绝非第一回碰面。而当时,我出手用石子点了男子睡穴。”

“你闭嘴!闭嘴!!”原本众人也只是顺着迟风的话往下猜测,可女子这一声吆喝,立刻叫所有人更加怀疑。

迟风并不想把推断继续说下去,可若不逼得女子认罪,这案依旧无法结:“不知事后那男子是否又来找过姑娘?”这事说来也怪他当时欠缺考虑,那般富家公子,如此被人弄晕晾在了大街上,实在难免心生恨意,做出些更过分的事。

“没有!你胡说!你胡说!!”事关自身贞洁,女子立刻理智无存,站起就要和说话的人拼个你死我活。

旁边的差役见状赶紧上前,将女子往后拉开。

“你给我闭嘴!没有!他没有来找过我!!”

如此已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情境,周围一些脑子转得快的,立刻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迟风转头看向妇人,问道:“不知她与石头昨日都去过何处?”

妇人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两眼茫然地坐在地上,喃喃回道:“她、她去城里卖刺绣了,可不知为何,一早就回来了。下午一直在家中,后来石头被我打得委屈跑了出去,我便叫她跟着去看看……”

迟风见妇人双手掩面泣不成声,也不忍再催促,倒是县令等得不耐,发了话:“那她回来的时候可有异常?”

“有、有……”妇人似乎受不住打击,身子抖得筛糠一样:“她……她……回来时,走路一瘸一拐……衣衫……衣衫也……我的老天啊――!!我们家究竟做错了什么!?”

事情至此,已经不必再进行证明,县令脸上略带同情,向女子问道:“你可愿意认罪?”

“我没有被人……没有!!”女子大声喊叫着与拉住她的差役扭打起来,最后彻底失了力气,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我不想杀人……我不想……只要他不告诉别人……我不想杀他……”

迟风看得也有不忍,不过不得不开口:“你可是用衣物捂住他口鼻,将他闷晕?”

女子闻言哭得更加大声,但并没有否认:“是他说要告诉爹娘……是他说的……”

县令接着问道:“你吊死他之前可知晓他并未断气?”

女子这时已经精疲力竭,再没力气哭闹,同时因为知晓事情已经败露,也没了抵死不认地气势:“我以为我杀死了他……所以才想……”

穆席云一直没有说过话,但这时候却开了口:“为何嫁祸于他?”话中的他,指的自然是迟风。

“我看到过石头骂他,泼过他热汤。而且……他不会说话,不过是个下人……我以为他认不出我,而且我已经将脸……”女子眼泪已经流干,满面尽是灰败。

这回答足够坦白,但却叫穆席云顿生一阵不满。只是碍于此刻案还没有结,便也不再插言。

迟风叹了口气,索性让女子更加明白:“你没有武功,相貌平凡,不是会让我留意的女子,所以昨日在河边初觉你眼熟时,我便感到十分奇怪。直到昨夜,我才明白过来之所以觉得你眼熟,不过是因为近日多次见过你母亲的缘故。倘若你不将脸弄成这样,我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就怀疑到你。”

“你就因为这个怀疑她?”一旁的仵作不禁大惊,要知道这话在现在听来或许并不奇怪,可要在所有人皆有可能被怀疑的时候就想到,绝不是什么正常的事。

于常人来说或许奇怪,可对个整日杀人,整日要担心被人追杀的杀手来说,就再正常不过。迟风不想解释,只继续说下去:“一个生与长都在个小村子里的女子,见到死人时你未免太过镇定了些。深更半夜,若有人敲响了家门,告知同胞的弟弟吊死在了后山上,就算不失声痛哭,也该有所表现,但你当时不但躲在屋子里没有出来,事后去后山时也一直默默走在人群里,只有在见到尸体后,才想快些搬回家去了事。”

县令坐回椅子上捋了把胡须,颇为赞同地点头:“的确十分可疑。”

迟风颔首,又继续:“十几岁的孩子虽然不重,但却不该是个女子轻松一抱就能精准托离地面的。你昨日抱尸体的时候,动作未免太过熟练。但,我并不明白你昨夜为何还要再靠近尸体。”

女子知道自已已经脱罪不了,干脆不再隐瞒:“我只是想看看……这回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县令摇摇头,环顾了四周一圈,见无人再有疑问,便下令:“将她带回衙门!”

“是!”

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迟风不再掩饰脸上表情,难受地皱起了眉,额上也不断冒出冷汗。只不过他对穆席云承诺过的事情已经尽数做到,此案了结得很快,且丝毫没给沈逸卿带来麻烦,日后县令若有所感谢,还会记得沈逸卿一份人情。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弥天记重生之为妇不仁嫡女娇妃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她的4.3亿年农家娘子美又娇女配她天生好命恣意风流命之奇书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
相关阅读
穿越成大熊猫的日子独家专宠初恋一生男巫一婚又一婚末世之废物太后东风顾猫的遗产十月怀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