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贝凡闻到了味, 放在眼前还不让他吃, 那这还能忍？

贝凡当然不依了。

这段时间的贝凡被抱着的时候，基本都是比较配合的, 又萌又乖的小模样有欺骗性，一度让邙明有点忘了他之前不合作的时候是个什么德行。

他举着手里鱼的细腰, 把他抱离餐桌, 但这个动作激怒了贝凡, 他的尾巴上甩下甩，邙明为了不被抽耳光，当场各种高难度的躲来躲去。

在外面当着人的时候, 这条鱼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邙明多少有点无奈, 他换个角度把鱼按在地上, 在他耳边说：“别闹了，这锅不是你吃的那青铜鼎, 他成精有些年头了, 你咬不下来的。”

贝凡不信，在空中袖手旁观的锅老板却慢吞吞道：“没事，你放他来。”

邙明听他这幅有恃无恐的语气，更是不愿意了，他家单纯漂亮的鱼，见过的妖怪到底太少，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你这么照顾我的生意，带来的小朋友, 多少还是要给一点面子的嘛。”锅老板插着手，袖子上的纹饰，与小炭炉上面架着的火锅如出一辙，“我有分寸啦。”

邙明想了想，看着这边一点都不领情，已经逮着他的手开始咬的贝凡，最后还是把鱼递了过去。

如愿以偿的贝凡，对着那锅“嗷”的一声就咬了下去。

但咬下去他就哭了，尾巴在邙明身上凶猛乱拍，仿佛是在示意邙明赶快把他抱走。邙明更无奈了，把鱼抱回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翻开了他软软的唇，查看里面的小牙。

果然最前面的獠牙崩了一颗，还把宝贝的嘴唇烫得有点红，但是这一下的教训，终于让贝凡知道这个锅它是吃不下了，最多也就只能在旁边规规矩矩的看上两眼，过个眼瘾就没然后了。

前些日子咬邙明时崩了的牙，到现在才还剩最上面那个小尖没长好，没想到这次是就把另外一只门牙给崩了，两只门牙都断了……自己变得无比丑陋了！

贝凡眼泪还没擦干，屁股就一扭，把自己埋进邙明怀里，不愿出来见人了。

锅老板的实力，让邙明都感到有些意外，他想起那些年关于火锅的留言，决定试探着摸摸底，“早就听说锅老板是不能惹的人物，能不能问一句，锅老板是什么年间得的道？”

“这世界上的人爱吃火锅的那一刻，就是我出现的同一个时间。”锅老板神色稳得很，“你算算火锅在中华流传多少年了，就知道我在多少年了。”

邙明揉了揉散发忧郁气息的贝凡的后脑勺，一只现代鬼，打不过人家很正常，再接再厉不用气馁。

锅老板突然说：“食不言寝不语，在吃好吃的东西的时候，你们就应该相应的付出最投入的状态，这才对得起制作美食的人的认真诚意。锅里的肥肠赶快吃，我进锅里继续看着火候了，这火候稍微错上一点，肥肠口感就不对，鸡肉味道也会串味，出现眼中的偏差，我不允许我做的东西，有一点的不对味。”

雾气散去，锅老板的身影也在空气中消失了，那锅的华美纹饰似乎得了神髓，变得更加灵气丰盈、古意盎然了。

邙明心中对锅老板的成精年代就有了个差不多的猜测，若是说起锅碗瓢盆这些器具的诞生，怕是都能向上追寻到洪荒时代了，还真是锅不可貌相。

他把鱼抓起来，放在旁边位子上坐好，“宝贝儿，吃肥肠。”

放到椅子上的贝凡闷闷的遮着脸，溜溜转着又钻回了邙明的怀里，被漂亮的鱼这样依赖着窝在怀里，邙明也笑了，安慰道：“没事，宝贝儿赶快吃，多吃点东西，牙就长出来了，就不丑了。”

贝凡一动不动，哪怕被邙明揉着令他舒适的头发和鱼尾巴，也不愿意用丑陋的面目面对着一锅一人。

火锅也在炉子上喊了一声，“啧，谈恋爱就赶快回家关门放狗，现在是吃火锅的时候，拜托你们认真一点。夹肥肠赶紧的，火候已经到了，不能再煮了。”

“没有在谈恋爱，”邙明卷起袖子准备进食，神态自然的解释道，“我务实，不会搞柏拉图精神恋爱那一套，要真的有一天谈恋爱了……”

人类低下头看了一眼贝凡腰下的鱼尾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再说话。

他把锅里的肥肠捡出来了一碗，就放在贝凡脸边吃，给他制造源源不断的香味，“这个真好吃，既然你不吃，那我就全都吃了。”

事实证明最有效果的还是这句话。贝凡从邙明的怀里探出脑袋，十分灵巧地叼走了邙明筷子上夹的那块肥肠，然后闷不作声的把头埋进了装满肥肠的碗里，把里面邙明夹出来的肥肠都给吃了。

吃完肥肠，鸡肉也炖入味了，在大半只鸡被贝凡嘎嘣嘎嘣吃掉后，这一碗浓郁飘香的鸡汤熬出来的汤底，就可以涮火锅了。

既然吃不到这家店里灵气最醇厚的锅老板，就只能多吃些好吃的菜了，贝凡化悲愤为食欲，以数量补足质量，展现了自己的实力。

半小时后，服务员端上了第十盘玄门牛场特供的鲜美肥牛。

端盘子上肉的竹子服务员小哥，如今已经知道贝凡说想啃了他不是在开玩笑，放肉的时候手都不沾桌，扔下盘子就跑，一秒钟内，就跑得连影都看不见了。

邙明已经吃饱了，现在就负责给贝凡往锅里涮肉加菜，贝凡被伺候着吃掉了十盘中的九盘天价肥牛，又吃了三盘特供响铃，两盘精制牛肉丸，三份火锅面，这才终于吃饱了。

吃饱的鱼，终于暂时失去了吃掉锅老板的胃口，也抹平了被崩掉牙的伤心欲绝。他躺在邙明腿上打着小嗝，心想当初的决定果然是对的，自从和这个人类出来后，自己天天都能吃这么好，让鱼感到幸福。

他一时忘掉了自己的断牙之痛，满足的揉着小肚子，放松的微张着嘴。那两只小牙仍然带着缺口露在嘴唇外晃，邙明见他憨态可掬，就伸了一只手指去逗他，勾引他去看到自己的豁牙。

这次贝凡没能准确领悟人类的恶劣意图，他甚至在撸牙中也感受到了快乐，慢慢地眼睛都要合上了，吃饱了就想睡，可见消化系统很好，估计再过几小时，再吃邙明一顿都不在话下。

结账的时候，邙明看到了被这条鱼吃到了直逼六位数的账单，没什么意外的刷卡结账。

一会功夫就有一大笔钱进了口袋的锅老板，心情也变得很好，亲自出来感谢这位有钱的客人。

但结完帐之后，邙明没有立刻离开，他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了一个小封口塑料袋，递给了锅老板。

塑料袋里装着一片焦了边的黑白色杂志封面碎片，锅老板没问他干什么，只是把手往纸上方一搭，露出了一点惊讶，“这就是……你在江城机场遇到的东西？”

“锅老板果然消息灵通。”若不是邙明此时抱着一只撑得小肚子都鼓起来的鱼太过破坏形象，这个人类还真是很有几分让人琢磨不出的深浅，“但那东西不是我解决的，是我怀里的宝贝儿打服的。”

火锅先瞄了一眼贝凡，仿佛是在说没看出来这只鱼除了能吃外还这么厉害，他想了想，才有些迟疑的回答：“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了……这气息就算我以前见过，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所以我得花点时间好好想一想。因为你要知道，能活这么久的东西，很多都是与时俱进了的，随着功力的融合改变，法术留下的气息也会变化。”

“就比如说我，当年只会做神农百草锅，就懂那一种味。可是后来随着各地美食流派蓬勃发展，我现在可是个国际锅，会的种类可多啦，前些日子还去泰国学了椰汁黄咖喱的锅底，下次做给你们吃……诶跑题了，我刚才是想说什么来着？哦，我是想说如果会的东西多了，自然留下力量的气味也发生了改变。”

听着这个别开生面的解释，邙明想起那个附着在爱因斯坦黑白照片上的力量，突然觉得“妖魔鬼怪也要积极跟进现代化”的理论居然也有点道理。

邙明准备离开了，抱着鱼站了起来，“那就麻烦锅老板帮我想一想了，这个东西与时俱进的很有特色，他所掌握的能力可以扭曲空间，肯定会在人间引起一定混乱，人类玄门中的秩序守护者，最好还是对这种情况有所准备。这张碎片上无论沾了什么东西，都已经是五十年前发生的事了，对于我们人类来说或许已经足够漫长，但在锅老板的一生中，我相信这五十年只是短暂的一瞬，所以还请锅老板把想得到的信息，尽快和我交流。”

火锅正色道：“这五十年还是很重要的，人类的娱乐发明真是太美妙了，为了守护你们的文明，也为了我正在追的这篇小说的辣鸡作者能好好活下去认真填坑，我也会努力想一想的。”

得到了锅老板愿意提供帮助的承诺，这顿饭花的钱顿时显得更有含金量了一点，邙明如愿告辞。

锅老板却道：“江城机场那边的事，如今看来并不简单，却被你和你的鱼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以前只知道你有钱，却不知道你的业务水平居然如此可以，怎么一直这么低调啊……人类天师，你接活儿吗？”

邙明礼貌拒绝，“我家人不允许我沾这个，干多了总会露马脚。再说我又不缺钱，平常不出手、也不接单，所以知道我的人不多。”

听到这话，邙明怀里的贝凡却探出了头，“可……可是我缺钱啊，我可以接吗？”

火锅是个明白锅，“你缺钱？那就撒娇管他要啊，就冲着他现在宠你这劲儿，保证要多少给多少。”

贝凡气鼓鼓地翻了个身，埋头隔着衣服咬邙明：“他不宠我，他连一百块都不给我，哼！我就想去买个炸鸡，但是他说吃那个不健康，就是不给我。”

想了想，贝凡又补充道：“还说我不吃菜，天天逼我吃草叶子，你见过吃草的鱼么？他天天虐待鱼，可坏可坏了！”

邙明：“……”被冤枉的心疼，被啃的胸疼。

“不行，不能给你。那个活儿需要人类的玄门天师，像你这样的……啧，是水鬼吗？还真是接不了。”

锅老板摇了摇头，试图继续游说邙明，“可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方方面面都合适，能力也很可靠。委托人是我在江南那边的猪肉供应商，他家里遇到了一点问题，猪肉涨价这么贵，他居然告诉我都不想养猪了，可见问题很严重……所以等我这批猪肉存货用尽了，肥肠锅和猪脚锅就不能做了，可我暂时还不想转型清真火锅，正愁着该怎么办呢。”

“我可以介绍个朋友去帮他看看。”邙明礼貌推拒，“但我不出活。”

火锅好遗憾道：“好叭，那再说吧，但不是你的话，我也信不着。虽然知道你不缺钱，但我那个供应商朋友真的着急，他这一单的报酬是千万起价的，若你改变主意了，记得找我。”

邙明点点头，看着怀里赌气的鱼，突然问：“你刚刚说他是水鬼，对吗？”

“也不是……乍一看很像水鬼，但又和水鬼有些说不出来的不一样，可能是我判断错了。”火锅打了个哈欠，“竹子先回去刷锅，我来送他们到门口。”

走出大门，锅老板又十分神奇的掏出一盒玻璃罐子装的饼干，递给了贝凡，“难得见到长得这么可爱的鬼，这个送给你，就当赔了你的牙。”

收到吃的礼物的贝凡，腾的一下子从邙明怀里钻了出来，眼神里亮晶晶地瞅着玻璃罐里的小饼干，拿爪爪抓过来护到了怀里。

“但是一天只能吃两块哦，吃多了会不长牙。”锅老板无情打破了贝凡的饼干美梦，“让你家人类看着你。”

回到家后，邙明将那盒饼干，放在了客厅博古架最上面的那一格。

鱼在下面巴巴的看，差点肝肠寸断。

那个高度，他这条有尾巴的鱼，绝对偷不下来那个罐。

贝凡盯着邙明的长腿，第一次觉得人的腿还是有那么一点用处。

……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别的好了。他被邙明放回狭小的浴缸里，不高兴的翻了个身。

邙明说：“吃饱了想动动，我就在旁边的房间里锻炼，等下来找你。”

要被丢下的贝凡不高兴了，“我也想动动吖。”

作者有话要说：　　你想怎么♂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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