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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很吵。
镁光灯不停地闪烁, 开标大会刚结束,记者们都冲着万东和茂森这里来了。
一个记者杀出重围, 提问:“钱总, 能说说贵公司怎么会突然和茂森进行联营?是早就有这个打算, 还是为了拿下项目,才会临时做出这个决定。”
“联营是为了拿下项目,也是为了更好的完成项目。我们万东有着多年的建筑经验, 茂森虽然成立时间尚短,但其在业界能力, 也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在我们和茂森的联手合作下,一定……”
秦磊因为跟在后面,暂时不像钱有良那样差点没被记者淹没。他索性不往前走了,往侧面走想另择一条路离开。
张总脸上的吃惊,到现在还没褪去。
“秦磊,你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和万东联手了?还有这和我们当初定下的标段不一样,这些事情我竟然不知道。”
秦磊停下脚步, 笑着解释:“会换了计划方案,是因为那段时间到处都不平静, 总听说别的公司有内鬼,投标价格被泄露,你知道我们公司成立还短,到底公司里有没有内鬼, 谁也不知道,所以这件事我谁也没说。”
张总脸色说不出的难看:“连我都不告诉?”
“难道张总你不满意这个局面?你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公司,平时你也不管这些的,总是让我自己看着办?当初我也问过你。”
是的,话他确实说过,还有秦磊这一口一个内鬼,他怎么听都像在意有所指。
可张总也不傻,他是想踢走秦磊自己当家不假,可现在茂森谈下这么大一笔生意,这都是钱,他是傻了才会和钱作对,这种时候和秦磊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
不过他不想计较,秦磊却想计较:“事实上,我这么做还是对的,你看凯旋这次竞标第四标段的投标价,只比我们当初的报价低一块钱。这里面蕴含着什么意思,张总应该能明白,也就是说我们公司里有内鬼,这件事回去我就会查清楚,看看那个内鬼到底是谁。”
张总一个激灵。
当时他碍于心虚,一直坐立难安,听见中标者是凯旋后,他很怕被秦磊看出端倪,所以后面的唱标他并没有听全,而是借口上厕所了,他依稀记得他走到会场侧门时,似乎听见台上报了个数字。
此时这个数字突然就清晰了,秦磊没说错,凯旋的报价只比茂森当初定下的报价低一块钱。
这袁家伟到底想干什么,这不是在坑他吗?!!
说曹操,曹操就来了,袁家伟脸黑如墨地带着宋金昌,出现在秦磊面前。
“你很好!”
秦磊笑了笑:“我一向很好!”
“如果让罗总知道,你故意连同万东针对凯旋,恐怕他会很伤心。”
秦磊眨了眨眼,笑了一声:“我发现奇葩之所以叫奇葩,就因为他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该不会忘了吧,怎么好意思说我和万东联手,抢了凯旋的生意?”
“我承认,我是收买了这个蠢货,弄来了茂森的投标价格。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让凯旋输成这样,几乎一败涂地。
十五个标段,除了拿下一个注定亏本的第四标段,其他一无斩获,魔幻的让袁家伟至今觉得是做梦。
张总没提防袁家伟会这么没有商业道德,竟然泄了他的底儿,他自然不会承认,在边上骂骂咧咧说袁家伟血口喷人,不过没人理他。不光袁家伟,包括宋金昌的目光,都放在秦磊身上。
“我觉得这应该是运气问题,袁经理应该回去自省是不是坏事做多了,所以才会遭遇这么多运气不好的事。”
“你——”
“好了,我还有事,就不陪聊了。刚才的对话,我已经全部录了音,”秦磊扬了扬手,露出手指缝里一根黑色的录音笔:“没办法,合作伙伴都能出卖我,总得防一手不是?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秦磊的步伐很利索,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留下黑着脸的袁家伟等人,尤其张总,这会儿气急败坏到没办法形容。
“袁经理,你这么坑我,到底还有没有点商业道德……”
……
当记者们采访完钱有良,再去找秦磊的时候,秦磊已经开着车回去了。
他挂掉打给钱有良的电话,脑海里浮现关于这段时间的一点一滴。
和万东合作,是他早在知晓张总外泄了投标价,就动过的心思。之后的故布迷阵,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关于凯旋化整为零的消息,是从万东那里得来的。一些所谓的商业机密,到达一定的地步后,就不再是商业机密了。彼此都是多年的竞争对手,自然不少一些隐藏在台面下的手段。
尤其万东一直盯着凯旋的动静。
可恰恰相反,因为袁家伟的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化整为零的做法天衣无缝,觉得自己放弃了第一标段,就和万东不再是竞争对手,反而疏忽了对万东的盯梢,才给万东和茂森联手的机会。
至于为何凯旋除了第四标段,其他标段一个没拿下?
这还要感谢万东的王总,王总人面广,只要随便放出一点消息,告诉其他公司,凯旋这次的目标是排行在后面的一些小标段,就足够那些公司诚惶诚恐了,自然拿出浑身解数,一定要把标段拿下来。
说到底还是袁家伟自视甚高,可能前几年的顺风顺水,让他太过于膨胀。缺乏的敬畏心,觉得自己做什么,就一定能做成。
事实上,和凯旋这种大型建筑公司相比,那些小公司实力确实不够雄厚,但他们因为只有实力拿下一个标段,所以他们在标段里下的功夫极深,不比当初秦磊对第四标段做下的功课浅。
连秦磊都没想到凯旋会输成这样,从这件事情里,他只学到一样东西,那就是何时何地都要对任何事物保持一定的敬畏心。狮子博兔,亦需全力,更何况是商场拼杀。
当你瞧低了某样东西时,注定现实会让你大吃一惊。
……
虽然秦磊躲过了会场上的记者采访,但晚上的庆功宴,他没躲过。
因为万东和茂森是这次的合作伙伴,所以两家公司的庆功宴是放在一起摆的。
大家杯盏交错,心情愉悦,辛苦了这么久,当品尝属于胜利果实的时候,格外的甘甜。
所以这天晚上,很多人都喝醉了。
当然,这并不是结束,而是一切的开始。
第二天,秦磊把张总叫到了公司。
张总面对的是一个办公室的人,这里面的人都是在这次投标中付出许多心血的工作人员,会计核算部主管李衷灿也在。
“秦总,请听我解释,我也是被张总威逼利诱,他威胁我如果我不听他,他就开了我……”
李衷灿如丧考批的说着,接下来的话,似乎并没有听的必要了。
秦磊把张总带到办公室,扔了一份文件在他面前。
“我们好聚好散吧,毕竟曾经合作过。”
文件是转让股权的协议书,张总把名下所有股权转让给秦磊,秦磊折算现金给他。
“秦磊,我们也合作一场,一定要做得这么绝?我以后不会这样了,这次也是鬼迷了心窍。”
“我相信如果这次的投标我输了,你大概也会这么对待我。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撕破脸皮,给彼此留下最后一分颜面。”
张总翻了翻协议书,烦躁地扔在茶几上:“你可想好了,这笔钱不少,你给我兑现?你把公司的资金都抽走了,你还有资金投入下面的工程?”
“这事就不需要张总操心了。”
张总瞪着秦磊,秦磊看着他。
两人互相看了一会儿,张总丧气地拽过协议书,在上面签了字。
“录音笔。”
秦磊把录音笔放在茶几上,张总一把抓过来:“我希望钱能准时到账!”
“这是肯定的。”
……
张总带着李衷灿走了。
不过李衷灿离开的没有张总潇洒,他还有很多账目要进行交接,但总算是完成了。
秦磊成功的拿下招标,又赶走了居心不良的张总,现在茂森是他一个人的公司,面对的却是像张总说得那样,严重缺乏资金。
不过这件事他也不是没有准备,他已经联系好银行,只要能拿到中标书,就可以贷到款。另外他名下的一些房产都可以进行抵押,还有韬子那里,当初因为他投资比重较大,占据了忘江湖一半的股份,他让韬子拿出一笔钱来,把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又转了回去。
之所以会留下百分之十,这是韬子要求的。
“好了,我现在又变成穷光蛋一个了。”无钱一身轻的秦磊,对杜俏感叹道。
“那这么说,未来的一些日子了,秦总每天的零花钱,要从我这里领了?”
“是的,秦太太,你打算未来的日子里,给你老公我发多少零花钱?”
“一天一百怎么样?”
“这么少……”
若是换做以前,马春梅听到这种夫妻之间的对话,只会会心一笑,今天却没有这种心思。
她借口去卖盐,从后门出了秦家。
秦家的这栋别墅去年就装好了,空了快一年,今年才搬进来住。别墅不大,是联排别墅,但住秦磊一家人绰绰有余。
小区的绿化很好,鸟语花香的,这也是当初杜俏一眼就看中这栋别墅的原因。
马春梅拐过一道弯,就远远看见站在树下,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点邋遢的男人。
这就是她的丈夫王建设,一个前十几年勤劳诚恳,却经受不起残疾的打击,而变得自暴自弃的男人。
就是念着王建设以前的好,马春梅一直忍着他一日比一日暴躁的脾气,甚至在王建设不愿出来打工,她自己出来赚钱养家。
因为她这种纵容的态度,让王建设好逸恶劳,早些年还愿意做点表面功夫,每年过完年还会筹谋下去哪儿找工作,后来干脆不找了,就在镇子上和一群光棍汉打麻将度日。
每次马春梅寄回去的钱,都被他拿去打麻将输了,两个孩子也不管。后来还是孩子连着好几次打电话来,说学费没交,没钱吃饭,也没衣服穿,她才知道怎么回事。
也骂过,也闹过,可王建设从来左耳进右耳出,说多了就说像他这样的残疾,怎么出去找工作。她实在管不住,还要赚钱供两个孩子上学,就不再管了,只管两个孩子,他愿意怎么办怎么办吧。
但王建设打麻将需要钱啊,他又是输多赢少,开始是拿着两个孩子说事,管马春梅要钱,马春梅不给,他就去闹两个孩子。
当时两个孩子都住校了,一个初中快毕业,一个正在上高中,都是紧要关头,马春梅就忍着他,要就给他。一直到两个孩子陆续考上大学去了别的城市,她才彻底撒手不管,连过年都不回去了。
王建设没有钱,就漫天撒网找她,打她手机,她换号,他就去派出所报案,说她失踪了,死在外面了。
因为两人是夫妻关系,派出所就帮他联网查。在沿海一带做保姆行业查的很严,都要办暂住证,所以很容易就能查到。
王建设就拿着查到的地址和电话继续闹她,不给钱就上雇主家里的闹。马春梅被他闹崩了两次工作,没办法才离开沿海城市,来到a市。
本想着在这里能过几年清净日子,没想到王建设不知怎么又找来了。
“给你钥匙。”
马春梅给了钥匙就想走,被王建设一把拉住。
“再说会儿话,你看我们好几年都没正正经经说过话了。”
“你跟我把离婚办了,我们就能好好说话。”
王建设无视马春梅板着脸,笑着说:“你看我们都一大把岁数了,离婚多丢人,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两个孩子也不看?你岁数也不小了,就别做了跟我回去吧,现在他们都工作了,我们辛苦了一辈子,也轮到我们享福的时候了。”
“享福?你有脸让享孩子们的福?王建设,你前半辈子靠老婆,后半辈子还想靠儿女,两个孩子在外面工作压力多大,房子什么都没有,家里没办法帮助,你还要去让他们孝敬你,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
“我有什么没脸的,老子生了他们!”王建设虎着脸说。
“你跟我说,你是不是去找他们了?你怎么找到他们的,你怎么这么臭不要脸?你干嘛去打搅两个孩子?”马春梅哭着扑上去打他,别看王建设有一只手有问题,力气也不小,抓着她手不让他打。
“行了,我也不跟你装了,你到底回不回去?不回去那就给我钱,其实我也不想来逼你,但我欠了外面一点钱,这钱不还上,我连家都不能回去。”
“我没钱。”
“你就别骗我了,你怎么可能没钱?住着这么大的别墅,老板肯定很有钱吧,没少给你发工资吧?就算你工资不够,这么有钱的人家,你偷两样东西出来卖,凑凑也就够了。”
“王建设你卑鄙无耻!”
“我卑鄙无耻什么?”
“你让我偷东西还不卑鄙无耻?”
“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明明和娟娟那里我也去了,他们没钱,只能给我拿五万,剩下还有十五万你工资够吗?”
“十五万?王建设,你怎么不去死!你干什么要二十万,你怎么欠了二十万?”
“能干什么?就是打了点小麻将,不小心输多了。”王建设点了一根烟,十分烦躁的样子。
“我没有二十万,也没有十五万,你怎么有脸去找两个孩子,怎么有脸!”
“反正我不管,过几天我来拿钱,如果你这里没有,我就再去找两个孩子了。”
王建设已经走了,留下马春梅满心茫然。
她去哪儿弄十五万?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