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登弯下腰, 要去拿那双黄色小鸡的,张橙橙要帮他穿,登登说:”奶奶, 我会穿鞋子!“
他抬起脚, 把雪地靴脱了, 换上了拖鞋。换完了站起来,自己把雪地靴拿到鞋柜旁摆好, 张橙橙又帮他把手套帽子都摘了,外套和保暖裤也都脱了, 小团子在外面被裹得严严实实,进了屋子缩了一半水。
张橙橙顺手把登登的外套帽子都挂在大熊头上:“就放在这里,等会儿可以随时出去玩。”
萧秉璋揪了一把熊耳朵:“这个还挺方便的又能挂衣服又能坐下来换鞋子,咱们回家也买一个。”
宫予生说:“嗯,回去买一个。“
张橙橙听到很高兴, 她说:“我这次买的好东西多了去了, 老萧——”
萧礼在厨房忙活, 家里有保姆,但是硬菜还是得他出手, 听到张橙橙叫她, 把菜收拾好了下锅,脱掉围裙走出来。
“来了。”
宫予生和萧礼拜了年, 又让登登叫了爷爷,萧礼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三个红包, “还好我准备得早。”
张橙橙说:”我是让你把给登登买的那个吸管杯还有吃点心的碟子拿出来。”
“我等会儿去拿。”萧礼蹲下来,把红包塞给登登:“给你的,你哥哥的,还有你爸爸的。”
登登抱着红包,有些不知所措。
宫予生揉揉他的头:“要谢谢爷爷。“
登登对萧礼说:“谢谢爷爷,爷爷新年快乐~”
萧礼站起来,又揉了揉登登的头,对张橙橙说:“你看这小宝贝多乖。”
张橙橙喜欢得不得了:“是很乖,走,登登,奶奶带你去拿点心吃,儿子,你带着客人到处逛逛,我让阿姨给你们泡茶。”
“……”
萧秉璋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张橙橙把登登牵走了。
“你这秘密武器不行啊,光把我爸妈给萌住了,也不给你刷点好感。”
宫予生脱掉外套:“客人就客人吧,不把我赶出去就行。”
萧秉璋带着宫予生在楼上楼下都转了一圈,下楼时迎面遇上了符鸿,符鸿看了一眼萧秉璋,又看了一眼宫予生。
符鸿前几天忙得厉害,符震告诉他宫予生要来家里过年,他也没听见,直到在父母家里和宫予生碰了头,这才想起来,萧礼竟然让宫予生来家里过年了。
萧秉璋算是符鸿带大的,长兄如父,本来就和宫予生就是商业对手,这下又把自己心爱的弟弟个骗走了,怎么看宫予生都觉得不顺眼。
两人不咸不淡打了个招呼,符鸿问:“宫总什么时候回去?”
宫予生说:“过完春节吧。”
符鸿说:“在这里待这么久,就不怕地盘被陆总抢了?”
宫予生笑道:“你在金沙市待了这么久都不怕,我有什么可怕的。”
萧秉璋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连忙说:“都要过年了,讲什么工作。”
他听到楼下有符震的声音,从楼梯探出头来,冲楼下说道:“震震,上来一下。”
符震说:“马上。”
符震和阿姨说完话,三两步跑上楼来,看到萧秉璋和宫予生,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宫叔叔,小叔叔,新年好啊。”
萧秉璋在宫予生怀里摸出一叠红包,给符震发了一个,符震接了下来,又对宫予生说了生谢谢,他问:“那个小弟弟去哪里了?我怎么没看见他?”
萧秉璋说:“你奶奶带着,大概在餐厅吃东西。”
符震说:“我去看看他。”
他又三两步踏下楼梯,去餐厅找登登了。
萧秉璋说:“哥,有没有种熟悉的感觉啊,小时候你也是这么找我的,嘿嘿。”
符鸿没说话,也探头向下看了一眼。
一楼客厅里,符震蹲下来和登登说话:“小朋友,你叫登登啊。”
登登点点头。
符震说:“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登登又点点头。
符震站起来,登登主动牵着他的手,一大一小向小客厅走去。
符鸿收回了目光。
虽然依然不太情愿,萧秉璋却感觉到他的态度有些软化了。
时间和血缘是个奇妙的东西,转眼间,符鸿近不惑之年,萧秉璋也成年了,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而有很多事情,也同样重现在了他们下一代的身上。
萧秉璋有些感慨,他刚想说什么,符鸿指了指前方的的书房,“我有点事情要办,你们随意,我去书房。”
萧秉璋说:“你真要今天工作啊?”
符鸿说:“不是,我去封红包。”
萧秉璋满意地转过身:“今天登登要发财了。”
今天不仅是符鸿父子要来过年,萧秉璋的爷爷奶奶,姑姑叔叔也都要来,一大家子二十多口人,进屋第一眼就看到门口的大熊和大熊身上的小手套小帽子,许久没有添丁的亲戚都有些惊讶:“这是谁家的孩子?”
“我家的,我家的。”
张橙橙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秀孙子了,她把老太太老爷子都迎了进来:“您上次不是说捡到一个莲花童子吗?说是家里要添丁,今天啊,家里是真的要添丁了。”
家里人多,张橙橙担心吓到登登,带着这些姑奶奶和爷爷一个个去看小家伙,萧秉璋坐在二楼的楼梯口,看着姑姑叔叔都是一脸小心翼翼的表情,差点没笑出声来。
“我怎么觉得他们是在看熊猫宝宝呢?”
这情况绝对出乎宫予生的意料:“你们家里的亲戚都很喜欢小孩子吗?”
萧秉璋说:“应该是喜欢吧,但这样太夸张了吧。”
他还不知道,这些亲戚在来之前都商量好了要怎么和宫予生谈话,结果一看到登登,竟然把宫予生给忘了。
后来还是老太太想起来家里有这么号人,可是要怎么和宫予生开口劝他放弃,却说不出口了。
老太太只好把萧秉璋又叫了过去:“那个姓宫的我看见了,你给奶奶说说,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萧秉璋说:“他长得帅,我看到他就把持不住啊。”
这理由让萧秉璋说得无比理直气壮,老太太竟然没法反驳。
萧秉璋的爷爷又问:“你上次不还说要专注事业吗?你才二十岁,现在真的太早了。”
萧秉璋说:“我这事业不还在做吗,等我回金沙市,我还得开门店呢。”
爷爷说:“那就等你做出事业再来说吧。”
老两口知道木已成舟,又拉不下来面子,只好做最后的挣扎,萧秉璋的堂姐在一旁说:“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他去金沙市没两个月就把金沙市数一数二的富豪给搞定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事业成功了。”
“……”
事业成功,家庭幸福,萧秉璋万分感谢堂姐挽尊,大笔一挥,送了堂姐四个大字“姐弟情深”。
旧年的最后一天,是以一张全家福结束的。
拍完了照片,还是同一个地方,同样的时间,只是今天,又多了两个人。
宫予生在拍照之前给母亲发了拜年的信息,他一向霸道的母亲,第一次在回信的信息里,表现出了作为一个母亲的温情。
“刚刚小萧也给我发了信息,你们在一块了吗?”
宫予生说:“他带着登登在收红包,马上我们要拍照。”
张兰芳问:“拍什么照?“
宫予生说:“拍全家福。”
张兰芳叹了口气:“我们也很久没拍了。”
她想说什么,却没有底气说出口,宫予生离开的这几天里,她一直在想,要怎么办,该怎么办,她后悔了,后悔不该在宫予生面前强势地逼他分手,更后悔自己一直以来的跋扈和无理取闹。
还是宫予生打破了沉默:“妈,等我和萧秉璋登登回来后,我们也拍一张吧。”
张兰芳惊喜万分:“真的吗?”
宫予生笑道:“自然是真的。”
他在张兰芳的喜极而泣中,看到了不远处的朝他挥手萧秉璋和登登。
是时候了。
宫予生挂掉电话,掏出口袋里的小方盒,伴着旧岁的告别和新年的钟声,向着未来的幸福走去。
萧秉璋的炸鸡事业,是从一次拥抱中开始的。
从家里回金沙市不久,因为新城港口项目的落地,萧秉璋的单位人事出现了大变动,他被调到了另一个科室,和当初实习时一直使唤他的两个同事一起办公。
那两个同事一直对萧秉璋存有偏见,又有好几次在楼下看到宫予生接送萧秉璋上班,以后但凡是和北海港务有关系的工作,全部扔给了萧秉璋,美其名曰,熟人办事方便。
萧秉璋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偏偏无处发x泄,宫予生来接他的时候,攒了一肚子牢骚,一路走一路抱怨这两个糟心的同事。
“明明都是他们的工作,却总想方设法扔给我。”
“他们总觉得,你是我家属,所以我办事就方便,可是这些事情,有什么人情可言。”
“烦,想请假。”
“明天不上班了。”
他抱怨了一路,宫予生只应了几句,其余时间,多半没开口。
萧秉璋心里有些不高兴,盯着宫予生,一脸的郁闷。
“你说我委屈不委屈。”
萧秉璋的视线被宫予生察觉到了,宫予生停住脚步,侧过身来。
他两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冲萧秉璋打开怀抱:“这么委屈了,那还不来我怀里哭一哭?”
“你——“
萧秉璋猝不及防,被宫予生用风衣裹进怀里。
宫予生有力的心跳和火热的怀抱,让他不快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我真是爱爱爱爱死你了。”
萧秉璋在宫予生怀里磨蹭:“不去想那些糟心事了。”
宫予生的下巴轻轻抵在萧秉璋的额头上;“刚刚我在想一件事,但是又不知道该不该给你说。”
萧秉璋说:“你说。”
宫予生问:“你有没有想过辞职?”
萧秉璋问:”辞职?“
宫予生说:“你不是想当包租公吗?我让人帮忙买了几家店面,收租的小包包也给你买好了,你每月按时上门收租就行。”
萧秉璋惊呆了:“真买了?”
宫予生说:“真买了,过几天带你去办手续。”
萧秉璋说:“太突然了,你等我想想。”
他想了几个晚上,还是决定辞职,只不过不是去当包租公,而是去开店。
“一家炸鸡店,一家书画店。”萧秉璋说,“写字写累了就去旁边吃炸鸡喝奶茶,完美。”
宫予生说:“你确定要把炸鸡店开在书画店旁边。”
萧秉璋不仅很确定,还要去挖金陆的墙角。
“炸鸡店我是一定要开的,厨师我都看好了。”萧秉璋掏出小本子,“我有金陆餐厅炸鸡师傅的电话,你能不能帮我去找下陆桓,帮忙通融通融,让他割个爱?”
“……”
萧秉璋是认真想开炸鸡店的,厨师定了下来,门店也定了下来,他便辞了职,在金沙市的各家炸鸡餐厅取经,回来写测评做策划,吃了半个月炸鸡,熬了半个月的夜,智齿发了炎。
宫予生带着他去看牙医,医生还记得萧秉璋,说:”上次你来看牙,我就给你说了这颗智齿要拔,这都拖了几个月了。”
萧秉璋捂着腮帮子,假装没听见。
宫予生问医生:“您什么时候说的?”
医生说:“三个月前。”
宫予生问萧秉璋:“你怎么不给我说。“
萧秉璋继续装没听见。
宫予生知道他在装糊涂,言简意赅的用一个字结束了这次看牙。
“拔。”
萧秉璋慌了。
智齿发炎痛得他饭都吃不下,可是他还是每天祈祷着上天,炎症慢一点消失,比起牙痛,拔牙更让他害怕。
可炎症还是很快消下去了,宫予生专门请了一天假,大早上就把萧秉璋哄起来,押着他去看了牙医。
登登担心得不得了,宫予生也给他请了一天假,陪着萧秉璋去看牙医。
在自家崽崽面前,萧秉璋勉强有了那么一点点勇气。
然而当他在牙科治疗机上躺下时,那丁点勇气顿时烟消云散。
“我……我不拔了。”他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不拔了,疼就疼吧。”
医生说:“你的智齿已经有龋洞了,再继续下去不处理,就要做根管了。”
萧秉璋做过一次根管,那感觉记忆犹新:“你别是在吓唬我吧。”
医生挪开医师椅:“你可以去别家医院看看。”
萧秉璋说:“好好好,等我联系你啊。”
他飞速从椅子上爬起来,冲到门口拉开门。
一打开门,就对上了宫予生的脸。
宫予生朝里面的治疗机抬了抬下巴。
萧秉璋扭头:“我要去别的医院看看。”
宫予生说:“想溜?”
萧秉璋说:“开玩笑,我溜干什么,我看过的牙医还算少吗?我以前上班,给领导请假说要去看牙医,领导都是秒批的。”
宫予生说:“既然不怕,那就老老实实拔了,听话。”
宫予生虽然是哄人的语气,可是态度明明白白,萧秉璋只好坐回去,刚一躺下,听到工具冰凉的碰撞声,腿又开始软了。
“能不能——能不能来一个温柔的小姐姐。”
萧秉璋冒着冷汗,脸都发白了:“来个小姐姐吧,求你了。”
”……“
登登站在门口,扒着门向里面看,小脸上挂着一幅忧心忡忡的表情,一个护士姐姐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登登可爱,蹲下来逗他,给了他一颗糖。
登登小声问:“姐姐,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颗,我等会儿给哥哥吃。”
护士姐姐心想,那小帅哥还能吃糖?
可是小朋友实在是太可爱了,她把口袋里软糖都拿出来,递给了登登。
“不能让哥哥多吃哦。”
登登点点头:“谢谢姐姐。”
等护士姐姐走了,他又扒在门上看,宫予生叫他去旁边坐会儿,他都不愿意离开。
半个小时后,萧秉璋终于出来了,一看到宫予生,抱住他就嚎啕大哭。
“我的天啊——刮骨疗毒——”
登登着急地在一边摆着萧秉璋的手:“哥哥,你怎么啦?怎么啦?”
看到登登也快急哭了,宫予生一边哄着萧秉璋,一边对登登说:“登登,能不能帮哥哥去倒一杯水。”
“哦~”
登登撒着小短腿,去找刚刚的护士姐姐倒水。
萧秉璋捂着腮帮子,哭得肝肠寸断,宫予生无奈了:“昨晚还说要给登登生个弟弟,结果拔智齿哭成这样。”
萧秉璋哭诉:“这能一样吧,昨晚你还说要x死我,你看我死了吗?不都是嘴炮吗。”
“不,我死了,我要痛死了。“他又开始嚎,一路嚎着回了家,又嚎着打开了炸鸡店的策划书,把完美炸鸡店改成了金刚炸鸡店。
“愿所有顾客,都有一副金刚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