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付贺的慌里慌张,师北落的冷静有点异常,只听她从容问,“王爷觉得公主买下花魁是冲着你来的还是冲着我来的?”
“当然是冲着你来的,”付贺道,“她应当知道了你和本王在一块儿。”
“既然如此,”师北落起身站在帘前,稍挑起一帘瞅着外头的付青硕道,“王爷只要扯清楚和我的关系,不就可以万事大吉了么?”
付贺摇了摇头道,“你都帮我出金子竞价了,本王怎可弃你不顾?”
师北落回过头,若有深意地瞅着付贺,抿出一点笑容满意道,“真没想到王爷倒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付贺在这种无关大雅的小事上可以挺身而出,但若遇上大事未必还留在这里同甘共苦了,师北落心中清楚这一点,用金钱买来的东西根本靠不住。
“公主出了十万金,王爷暂且先别出价,我们先等等对门那位。”师北落又道。
付贺蹙眉问,“都到了十万金,对门还会出?”这对很多人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十万金不是一个小数目,有这些钱足足可以让一个琥国京都的百姓吃喝一年。用这么多的金子买一个花魁陪一夜,实在荒谬至极。
话音刚落,对门帘内传出掷地有声的回应,“十五万金,买断余下的三个花魁。”对方说到此处略是一顿,然后续道,“一人五万金,才配得上花魁之名,不会厚此薄彼。”
这话显然是对下方的付青硕所说。
付青硕已站在了台上,绝色容貌甚至让台下众多的客人心动不已,即便此刻作了男装,但也是个风流俊雅的公子哥儿,世上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皇姐虽然频得丰厚赏赐,一次性出十万金怕也是极限了。对方既然出到十五万金,皇姐应当收敛才对,否则她一个女子买三个花魁陪一夜实在叫人哭笑不得呐。”付贺分析完付青硕,又转向对门,“那里面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师北落微笑道,“是你我都惹不起之人。”
付贺一怔,瞪大眼睛道,“难道他是......”
师北落将玉狮子收入袖中,挑帘外出,“既然争不过人家,花上一些金子见对方一面总是可以的吧。我去替王爷安排安排,说不定能够在对面那位金主带走绯绯姑娘之前与她见上一面。”
付贺欲言又止,隔着帘深深望着下方的人儿。绯绯天姿国色,打从成绯馆内见到她第一面开始付贺就对她难以忘怀。之后不多的几次接触之中,付贺更是对这个青楼尤物喜欢到不行。(” target=”_blank”>" target="_blank"> 平南)
若对门之人真的也看上了绯绯的话,那么自己岂不是往后都不能与他争了?
付贺尝到了嘴里的一股血腥味道,回神后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咬破了嘴唇。回桌饮下一口酒水,味道却是又苦又涩。他突然仰头狂笑一阵,将桌面上的所有东西一袖子拂去,杯盏酒壶碎裂一地,而他则坐在座位上,怅然若失地呆呆茫然着。
付青硕最终再没有出价,一声锣响之后,绯绯与余下的两个花魁都归了对门那位金主。按照惯例她们三个人应当直接去见这位主顾,不过绯绯却提出自己需要再回屋别上一枚特制的金银花配饰才可见这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通报那位主顾之后他也同意了,所以绯绯先绕回了自己的闺房。
三层的内侧一圈屋子也是雅间,外侧都是姑娘们的住所,绯绯在最里面最大的一间。搀扶她的丫头被她遣走,推开房门,里面有一个华衣公子正在等着。
“绯绯,今晚看来收获颇丰呐。”他含着温雅的笑容道。
绯绯摘下盖头,她的的确确是一个美人儿,犹如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辰,无论到何处都会引人注目。真不知道为何像她这样的人会沦落青楼,以卖笑为生。
“秦公子莫说绯绯,您不是也收获颇丰么。”绯绯坐了下来,给秦淮到了水,又抬袖再到了一盏,却不是给她自己的,而是放在了邻座的空位上。云顶茶香气袅袅,一缕青烟浮起,淡淡的草青色在茶盏里晕开。
这两个人等待的人很快便走了进来,衣袂带风,像是一股清凉之风徐徐吹过。月白长袍,外面是白色的狐裘,脚上是一双鹿皮小靴,精致温雅的面容,没有一点血色的苍白的皮肤。此人便是刚告辞了付贺前来的新贵驸马师北落。
她自然而然地入座,自然而然地端起茶盏小抿了一口,露出笑意道,“还是绯绯最懂我,这样的水温和滋味都刚刚好。”
秦淮目光扫过二人感慨道,“一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个是满面堆笑内含缱绻,你们俩可真是绝配。”
绯绯盈盈道,“秦公子胡说什么,她现在已成了驸马爷,怎还会流连像绯绯这样的烟花女子呢。”
师北落但笑不语。
秦淮起身道,“你的事情我不参与,主上说过我知道的越少越好。不过今夜北落你是否太过大胆了,一下子加了那么多的金子,你就不怕一语成谶到最后是你自己拔得头筹?如果这样我们白忙一场不说,到时候我看你如何还主上借出的五万金子,哦,连带着五千金的利息。”
师北落转着手中杯盏道,“放心吧,既然我敢这样出价,就有十足的把握。馆主的金子我都原封不动地留在师宅内,今日那位主顾出了十五万金,我们三个人均分一人五万,算上交给馆主的利息我一共还赚了四万五千金,这笔生意我绝对不亏。”
“你可真是做生意的奇才。”秦淮由衷地拱手作揖道,“在下佩服。”
“秦兄谬赞了。”
“那么我就去复命了,两位还有少许时候,抓紧时间吧。”秦淮说着便走出了房间,余下绯绯和师北落二人在室内。
没有第三人在场此二人应当更加畅意才是,但空气中却莫名地充斥一种古怪的局促氛围。
绯绯从眼底打量师北落,疼惜道,“你的身子还好罢?”
“一切都好,你呢?”
“我也很好。”绯绯轻声软语,分外温柔,“没想到连付青硕也来了。”
“是没有想到,”师北落点点头,思忖道,“她来此地,怕是想试探我到底是否知道那个秘密,是否动用了其中的东西。”
“当年付青硕和苏和出使琥国,屡次三番借着画图的名义在宫内到处查探那个秘密,只可惜纵然陈国灭国了,他们还是没有找到秘密所在。”绯绯浅笑,“悠南,付青硕这个女子居心叵测、心肠歹毒,你待在她的身边要千万分的小心,切勿像当年一样。”
“嗯,现在的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了。”师北落终于抬头对上她的双眼,眼中露出痛惜之色,嘴唇轻颤道,“离殊,你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若你不去见那人我也可以理解。我为你安排了马车,你可以趁机逃走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绯绯轻轻摇头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你需要有人在宫内照应,此番机会难得,若我跟了皇帝入了宫我们的复仇之业便指日可待了。”
师北落深深凝望着她,抬手抚摸她的脸颊,“父皇母后一定想不到复兴陈国的重任最终会落到我们两个弱女子身上。离殊,让你做出这样的牺牲,是我无能。我答应你,一定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包括付青硕。我也要让她尝一尝国破家亡的滋味,让她也体验一番亲近之人在她面前一一死去但她无能为力的感觉。”
“嗯。”绯绯咬住下唇,按住师北落的手背,目光坚定道,“我入宫之后接下来可能会有一段时日无法与你联系。假如我不能在宫内生存,你便要彻底舍弃我这颗棋子,不许费心思来救我;假如我在后宫之内取得一席之地,到时候我自会联系你,我们里应外合,彻底颠覆琥国的天下。”
“琥国虽然也有一些蛀虫,但有才有能者比比皆是,所以表面上还算稳定,要灭掉这样一个国实属不易。皇帝虽然已经立了太子,但横王和其他诸侯王都是狠角色,自古皇储之事无不存在明争暗斗,在琥国甚至连公主付青硕都牵扯其中,我打算扶植怡王付贺争夺皇储之位。”
绯绯目色一动,道,“为何是他?”
付贺出身不高,本身又仅仅是个郡王,更为重要的是他是个出了名的荒诞王爷,朝中根本没有肯支持他的势力,要扶植这样一个人上位谈何容易。
“付贺对你有一点感情,如今皇帝抢了你他应当会心怀怨恨。再者,他的地位越是低下周遭的形式对他越是不利,我就越有机会取得他的信任,设想一下若我协助了原本就处于优势的太子或者是横王日后让他们做了皇帝,他们会对我刮目相看感恩戴德吗?相反地,若我扶植付贺做了皇帝,日后他对我定然会言听计从。”
绯绯还要再说的时候,师北落又凉凉地添了一句,“离殊,你要相信我,既然要你做出了牺牲,我便不会白白叫你牺牲的。他们曾经怎样对待我们,我便要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狮子和绯绯认识,前面就有伏笔,不知道诸位找出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