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聊斋(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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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大喊林宁名号的不是旁人, 正是才刚认识的东海五太子敖孪。

林宁很是不解, 这敖孪不是回龙宫了吗?再者他这般火急火燎的找自己所为何事?

只是林宁虽然这么想着,可也没有那么直直的回应过去,而是和面前从北海来的鲛人把这桩交易做完。除了那个寒冰蚕外, 林宁还对他摊子上其他的灵药很感兴趣,那些灵药中有部分是林宁见识过的, 却有一部分是她仅仅是从书上看到,却没有机会得见的。林宁每一样都选了一份出来, 并在心中想着她这儿还有什么火行的, 可以拿出来做交换的,还没等她和鲛人谈拢,敖孪就骑着白马飞奔过来, 来到近前后就从白马上一跃而下, 上来就要拉林宁的手腕:“拾光,你快跟我走!”

结果自然是拉了个空。

敖孪:“…………”

林宁没理会像是火烧眉毛一样的敖孪, 对着鲛人道:“火灵芝你收不收?”

鲛人呼出一口寒气:“我得先看看年份。”

林宁把一株千年生的火灵芝拿出来, 这还是她师父赏赐给她的。

鲛人眼前一亮:“可。”

敖孪:“…………喂!”

林宁仍旧睬都没睬他,只管让鲛人算一算这次总交易需要的交换物。

鲛人很快就给出数目:“鹑火符二十个,火灵芝两株。”

林宁从袖里乾坤中把他需要的东西点出来,打眼瞧见了摆放在一旁的明珠,这从北海来的明珠个个都很光鲜不说, 还带着点冰霜的痕迹,看起来很是晶莹剔透,林宁想着拿回去送给狐女她们也好, 就问鲛人:“明珠怎么卖?”

鲛人随意看了一眼他带来的明珠:“你再给我两个鹑火符,我可以给你一斛明珠。”听起来很像是把一斛明珠当添头了,而一斛有多少呢?按照这里的度量单位来计算,一斛等于十斗,一斗等于十升,可以说鲛人是把明珠当普通弹珠来卖了。不过想想也是,海市中来做买卖的,最多的便是从四海来的鲛人,而他们所售卖最多的便是珍珠,以至于珍珠在四方十二国的人看来很珍贵,可在海市上来说却是很普遍的。

敖孪:“……他的明珠也不过如此,我库房中最小的明珠都比这个大。”

林宁:“可以啊。”

敖孪:“…………喂喂!!”

等林宁和鲛人完成了这笔和谐的交易后,她才有空理睬东海五太子,“殿下有什么事?”

敖孪摆了摆手:“你不用叫我殿下,你叫我敖孪就行。”

林宁:“你让我跟你走,就是想告诉我这件事吗?”

敖孪这才想起了正事,他很是激动的想要上来薅住林宁的胳膊,被林宁再度躲开了,敖孪:“…………我父王竟然要把我姐姐许给那个从东土来的书生!”

林宁扬了扬眉:“马骥?”

敖孪猛点头:“是啊是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林宁就简单说了下她刚才遇见罗刹国村民之事,敖孪听后道:“我知道那个罗刹国,他们以丑为美,先前龙宫中就有个虾兵跑去那个国家当上了丞相。对了,你知不知道十二国中还有个国家,他们以女子为尊,男子负责生儿育女。”

林宁:“!”

林宁一改先前不走心的姿态,目光灼灼道:“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十分感兴趣。”

“袅丝国吧,”敖孪想了想说,他正要再和林宁多说点袅丝国的事,又再次想起来他是来做什么的,连忙正了正色道,“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父王他竟然要把我姐姐许配给一个人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林宁的心思还在那袅丝国上,闻言不太走心道:“我不知道龙王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可我很想问殿下一句,这件事和殿下来找我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殿下是来捉我去抢婚的?等等,告诉我殿下你并不是这么想的。”

敖孪:“…………”

原来敖孪是转回龙宫了,只是还不等他回到龙宫,就听虾兵蟹将说龙王将龙女许配给了来龙宫做客的书生。敖孪一听就炸了,连忙调转回头来到了海市,心想东海确实在烦心龙女的亲事,可再怎么样也不能把龙女配给一个寿命如海中蜉蝣的凡人吧?再者说了那个书生不过是会吟诗作赋,便没有了其他优点,那还不如让拾光来做他们龙宫的驸马呢。于是便有了敖孪马不停蹄来找林宁一事,也就是说他如今完全被林宁说中了小九九。

林宁:“唔――”

接着她朝敖孪一抱拳,扭头便走。

敖孪:“…………喂!”

敖孪亦步亦趋的跟上去,“成为我东海的驸马不好吗?”

林宁毫不客气道:“对我来说,确实不好。”

敖孪:“……我姐姐可是四-海-龙-女中最好看的,而且蕙质兰心,你见了定然会心折不已的。”

林宁特别想翻白眼,可看着传说中该长着蜂窝那般多心眼的敖孪,只有按捺住翻白眼的欲望,耐下性子道:“你为什么抗拒你父王将你姐姐许配给马骥?是因为你知道你姐姐并不喜欢他?还是因为知道马骥在凡间已娶妻生子?”她定睛瞧了瞧敖孪的反应,“你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

敖孪:“…………嗯。”

林宁:“……”

敖孪连忙道:“马骥昨日才来的龙宫,我哪里有空去了解他那般多?再者我刚刚听说父王将姐姐许配给他这个寿命不过弹指一挥间的凡人,就过来找你来了,想着我父王先前那么看好你,定然觉得你是比马骥更好的驸马人选,所以就不知道我姐姐是怎么想的。”

林宁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趴在笼子中啃寒冰蚕的猪笼草也同步翻了个白眼。

敖孪:“…………”

林宁“安慰”道:“你觉得你父王知道马骥在凡间可能已娶妻生子的事吗?如果你父王也不知道,那你就没什么好羞愧的了;如果你父王知道的话,那这件事可有很耐人寻味了。”听罗刹国的村民描述,马骥说他已经二十三岁了,那他这样的年纪,再以他能被罗刹国村民当成妖怪的容貌,即使贫困也不可能没有娶妻。不过林宁觉得即使马骥已娶妻生子,可当龙王提出要将龙女下嫁给他时,他不一定会主动说出他已有了妻子,而龙王若是提早知道这一点,反而还是要将龙女下嫁,那这其中的曲折可就有点意思了。

敖孪:“……那你知道不知道天界的云萝仙子前段日子就下嫁给了个凡人,据说还生下了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近来思凡的神女络绎不绝,还说什么她们确是和凡人有一段情缘。”

林宁:“所以?”

敖孪有气无力道:“没什么。”

林宁慢吞吞道:“看来你是意识到你姐姐和那马骥当是有段情缘了。”

敖孪弱弱道:“嗯。”

林宁对此不发表任何评价,她露出个礼节性的微笑道:“那咱们俩可以就此别过了吧?”

敖孪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这么冷酷?”

林宁无语道:“我哪里冷酷了――等等,这对话怎么那么别扭。”她说完缓了缓,才对用控诉的目光看着她的敖孪道:“容我提醒殿下你,我们不过第一次见面,交情基本等同于无。再者你不是已经想通了吗?难道还需要我继续开导你直到你开心起来吗?”

敖孪:“……我可以给你明珠。”

林宁面无表情。

敖孪连忙道:“不是普通的明珠,是像避水珠,避火珠,避尘珠那样的明珠。”

林宁在心中叹了口气:“所以你不用回龙宫确定下那马骥,当真是和你姐姐有一段情缘了吗?”

敖孪瞪大眼睛:“你是说他们有可能不是?那我等回去问问。”他说着就寻着他骑过来的白马,像来时那般急匆匆的跃上马,朝林宁挥了挥手就急匆匆的离开了,还留下了一句“我还来再来找你的”。

林宁面无表情地想:‘这个就免了。’

猪笼草这时打了个饱嗝:“汪。”

林宁语气略微妙道:“你说我为什么不哄骗他个避水珠来?这样我确实是可以在水中避出一条道来不假,可你说他万一有什么避虫珠,我一好奇要是要来怎么办?”

猪笼草:“汪汪!”

林宁装模作样道:“你说让我待会儿一定要好好问问他,好的。”

猪笼草急得从笼子里爬出来,呲溜溜地来到林宁脚下,用脑袋拱着林宁的靴子,让她赶快往前走。它的力气是不小,可若是林宁不愿意动,它就是把吃虫的劲拿出来,也是不会把林宁拱动的,不过林宁本来也不太想和自来熟外加傻白甜的敖孪多接触,谁知道他会自来熟到什么程度,再来个把他的堂姐妹介绍给她那就真的不好了,于是就任凭着猪笼草把她拱着往前走。

没走多远,林宁竟瞧见了一个书摊,便一把抱起猪笼草来,直往那书摊走去。这个书摊中卖的是四方十二国的书籍,就连看起来过着茹毛饮血生活的夜叉国也有相关书籍,只不过并非他们国家撰写的书籍,而是教授他国国人如何听说读写夜叉国语言的书籍。

再看书摊老板像是有八-九十岁,眼睛突出,胡须卷曲得像刺猬。见林宁看书看得津津有味,操着和原先罗刹国村民差不多口音的话问道:“敢问你可是从中国来的?”

林宁点了点头。

书摊老板很是欣喜:“我是罗刹国国人,从前我国国王陛下曾派我出使过很多国家,唯独没有去过中国,也不曾见识过中国的文字。我来海市摆这个书摊,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见到来这儿的中国人,便是能从他手中换来一本中国书籍,那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林宁举了举手中那本夜叉国语言录:“这是你自己撰写的吗?”

书摊老板点了点头:“他们国家文化浅薄,不过他们也有他们的长处,他们造就的船只由他们自己来使的话,可顷刻间行驶千里。”

林宁很乐意和书摊老板交流下四方十二国的风土人情,于是就从袖里乾坤中拿出书桌板凳来,也和书摊老板说起了本国的一些风俗,两人有来有往的倒是说得很尽情。

至于猪笼草?它是没兴趣听这些,而是蹲坐在书摊外侧,盯着城门的方向,看样子是想第一时间就知道敖孪来了没有,看来林宁先前随口一说的“避虫珠”,有很成功的把它吓住了。

敖孪却是没那么快就过来的,他骑着白马离开海市后,径自往东海去,白马在来到东海上就变成了一条白龙,白龙入水后极快就遨游到了龙宫。但见龙宫金碧辉煌,敖孪却是很习惯自家这样恢弘了,等进了龙宫,先是去见了他姐姐。

龙女的寝宫外有一颗玉树,那玉树有一人多粗,树干就像是白琉璃般晶莹剔透,而那玉树树干中间有比手臂稍微细的芯子,是淡黄色的;而玉树的树叶像是碧玉一般,有铜钱那么厚,又树上开的花形状类似栀子花,当微微的海风荡漾过来时,偶有花瓣掉落在地上,就会发出铮鸣声,再看花瓣如同红色玛瑙雕琢而成的,很是光明可爱。

再有玉树上有一只鸟停驻着,那只鸟有着金绿色的羽毛,尾巴比身体还长,鸣鸟声很是清脆,再仔细听它的鸣鸟声可以成曲,此时鸣叫的曲子很是宛转悠扬。

敖孪近前来先是瞧见这颗玉树,再瞧见在玉树下的龙女,正要叫姐姐,再转瞬就瞧见了站在玉树另一侧的马骥。

马骥二十三岁,长身玉立,面容俊美,此时正在和龙女吟诗作对,而龙女瞧上去很是欣悦的样子。

敖孪扁扁嘴上前,看也不看马骥,直直言不讳的问起龙女:“姐姐,你可是和这凡人有一段情缘?”

龙女轻轻点了点头。

敖孪这才不甘不愿地斜睨起马骥来,还想起来先前林宁说的那几段话,就挑了一句问道:“你在凡间可有娶妻生子?”

马骥一下子被问住了。

敖孪虽然傻白甜可他又不是那么傻白甜,当下就反应过来:“原来你在凡间已娶妻生子了!这件事父王知道吗?”后一句是对着龙女说的。

龙女刚要说什么,敖孪就愤愤离开直去了龙王处,见着了龙王便道:“父王,你知道那马骥在凡间已有妻儿的事吗?”

东海龙王敖广道:“什么?”

敖孪:“……我不知道就算了,父王你怎么能不知道呢?怪不得父王看不上拾光,却偏偏看上了这么个马骥,真真是把鱼眼当珍珠!”

敖广立马出胡子瞪眼起来:“你好端端的怎么提起拾光来了?你难道见到他了?他是不是跟着吕洞宾那厮来的海市?寡人不是说海市中吕洞宾不准进入的吗?”说着便扬声道:“虾兵蟹将何在?”

敖孪不明所以:“孩儿没瞧见吕仙,拾光是跟着九殿下一起来的。”

敖广:“…………你说烛九阴?”

敖孪点了点头。

这时龟丞相领命进了来,身后还跟着海中大将军,敖广顿了顿后朝大将军挥了挥手:“先等一等。”

大将军:“……是。”

敖广不解道:“吕洞宾的徒弟怎么跟着烛九阴一起来了?没听说过他们俩有什么交情啊。”当然了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就是了,烛九阴可是上古就存在的大人物,而吕洞宾?他本就是个人物,更何况他身后还跟着八仙,还有就是他有个相好是牡丹仙子,牡丹仙子跟一群女仙关系都好,尤其还有嫦娥,而那嫦娥则是和灌江口的二郎神有点什么,二郎神更不用说了,他哪怕和玉帝与王母很僵,可到底是他们俩的外甥,本身也是三界赫赫有名的战神。可以说这一圈关系扯下来,都能把天庭的大半神仙给网罗进去了,敖广还真不太好跟那混不吝的吕洞宾硬碰硬。

敖孪没懂他父王的忧伤,只实话实说道:“哦,拾光说他就是碰巧碰上九殿下的。”

敖广:“…………”

敖广刚要说什么,敖孪又冒了一句:“九殿下是被东华帝君邀请来的。”

敖广一口气好悬没上来,东华帝君可是天庭的大大佬,谁敢去招惹他?可这么一口气憋着也难受,敖广想到敖孪刚才说的马骥在凡间娶了妻一事,顿时就大手一挥:“叫马骥来见寡人!”

不一时,马骥和龙女相携而来。

马骥很是惶恐,龙女倒也淡定,听闻东海龙王提及此事,便款款道:“儿臣和马骥注定有一段情缘,而他早先娶的妻和他不过是有缘无分,已在马骥流落到罗刹国时,以为他有去无回,已改嫁他人了。”

敖广听闻便不在意了。

敖孪却仍是瞧不上马骥,闻言鼓了鼓脸。

敖广余光瞧见他这样,立刻想起这个小儿子说他把拾光那个珍珠当鱼眼睛的话,心中无名火直往上冒,明年一定要在海市外挂个铭牌:

吕洞宾与拾光蛟不得入内!

由此可见,东海龙王他和吕洞宾之间的梁子结得可不小啊,而还不知道自己上了黑名单的林宁,这会儿还在和从罗刹国来的罗刹国大使相谈甚欢呢。这位曾经的罗刹国大使曾出使过四方十二国,对十二国的民俗风情他都如数家珍,像是先前提到过的女尊男卑的袅丝国,罗刹国大使道:“他们确是男子生儿育女,只他们生儿育女却是得借助他们的神树。神树会结下种子来,他们那儿的男子服用后,不过数日腹中的种子便可成熟。”

林宁:“唔。”林宁原本是猜想这个袅丝国的人,其实是植物化形的妖怪,毕竟植物是雌性同体,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操作。

另外还有一个国家让林宁觉得不陌生,那就是一个名为沅陵国的,那个国家的百姓个个都能化成动物,且他们若是极为欢迎到他们国家的外来者,一般都是会变成猫或狗,据说这样显得亲切。当时罗刹国大使去时,他就受到了这样的礼遇。

又林宁之所以说觉得不陌生,是因为她先前遇到过一个案件,就是客栈店家一家四口案。那一家四口都能变成老鼠,又因为偷吃过路行商的香米,结果被过路行商给淹死了,而这一家四口就是澄海人,澄海便有当地人可变成动物的风俗。当时林宁猜测他们可能是人与妖怪的后代,如今看来或许他们是从这个沅陵国迁徙过去的。

关于这个沅陵国,罗刹国大使还提到了两件很值得关注的事。一件是罗刹国大使在沅陵国街上参观时,给他抬轿子的一个轿夫突然说他受害了,不能抬轿子了,于是罗刹国大使连忙叫他停下来,去看大夫。罗刹国大使心中好奇,就跟了过去,只见大夫就用手推按那个轿夫的肌肉,自下而上地用力推按,等摸到小腿就将皮下有隆起,便用刀锋割开,从中取出了一个石子,接着那轿夫就完全好了――这件事其实很好理解,想来是那轿夫变成猫或是狗时,皮毛上掺进了石子,等变成人后那石子就变成了在他的皮肉下面。

还有一件是据说沅陵国还有个风俗,那就是有的人身体躺在家中,他的手就能离开身体飞出去。这样做一般是去做坏事的,也就是让手飞到其他人家中去,偷盗他们家的财物,而若是让这家的主人发现了,那么将这只手拴住不让它走,那么这手的主人一只手就残废不中用了。

林宁觉得她的三观再次被刷新了,不过转念想想她所在的中国,既有各色各样的妖怪,也有鬼神,更不用说还有那等魑魅魍魉的,严格来说也没有清新到哪里去。

这般的,林宁就释然了。

这时,蹲守敖孪的猪笼草“汪”了一声。

林宁抬眼一瞧,果然瞧见有一只再熟悉不过的黄鹤飞了过来。林宁心想:‘原来师父也来了么?’

果然黄鹤是来叫林宁去拜见回道人的,林宁颇为遗憾的和罗刹国大使辞别,临了还送了他一本《道德经》,和一套茶具。而林宁则是将人家书摊上的书翻看的差不多了,还用从北海鲛人那儿当添头送的明珠中的数颗,换了数本她还没来得及看的回来――鲛人的明珠在四方十二国很受欢迎,价值也很高,对罗刹国大使来说,买他书摊上的书绝对绰绰有余。

先前也说过海市中会有神仙来玩,林宁是没想到她师父也会过来,因为从前她就没听她师父说起过海市,而她随着黄鹤前去她师父所在时,但见云霞障天,波涛间作。和她在下面海市中的感觉还不尽相同,非要再仔细形容的话,那就是她来到了传说中的仙境?反正就是这么个感觉,而猪笼草则吐着舌头直喘气,林宁见它不太适应,连忙将它放进袖里乾坤中,再抬头望前看,就见黄鹤已停了下来,而她师父回道人就站在那儿。

但见回道人风采照人,飘飘欲举,一派仙人之姿。

林宁却是明了了,原来是来和牡丹仙子来海市约会来了。

“师父。”

回道人上来却是道:“你怎么未曾和为师说你对海市有兴趣?”

林宁多冤枉,便将她是怎么出海,又是怎么遇着烛九阴才知道海市存在的过程简单说了,末了还说:“先前牡丹仙子来崂山,是不是来邀请咱们师徒来海市的?”

回道人:“……是只邀请了为师,并未稍带上你。”

不等林宁再说什么,回道人便瞥了她一眼道:“为师席间听九殿下说了一条心地善良,又是从内海来的小蛟,为师起初还很纳闷这是哪个,直到九殿下说此小蛟名拾光。好徒儿你是不知道,为师当时就将酒杯中的酒尽数洒了出去。”

林宁:“……师父您这是嫉妒。”

回道人冷哼一声:“等会儿随为师进去后,切莫再做这等顽劣姿态,只管扮你的乖巧懂事,明白了吗?”

林宁正色道:“是。”

林宁原本就猜测回道人叫她过来是见牡丹仙子的,为此还特意正了正衣冠,如今她就没有穿平时穿的道袍,而是换上了一件青莲色阔袖滚回字纹长衣,头上束着明玉冠。如此一来,再映衬着林宁明澈的眼眸,还有清正的气度,着实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小小辈。

可不就是小辈吗?在场的哪个年岁的零头怕是都比她大,更何况他们的辈分也在那儿隔着的,更有个个气势非凡,尽管他们刻意收敛了,可林宁还是觉得很有压迫力,就像是泰山即将压顶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林宁别说能细细看清楚这些大佬们的模样了,她就连保持着从容不迫的姿态,都觉得特别的费神:

说好的爱护小小小辈呢?

坐在最上首的东华帝君对回道人道:“汝徒乖巧,富贵福泽。”

回道人笑道:“承帝君吉言。”

东华帝君瞧了眼坐在旁边的烛九阴,微微一笑很是大方的给了见面礼,林宁不太清楚东华帝君给的是什么,但她闻到了令人觉得熏熏欲醉的果香味,想来只会是珍品,于是只管跟着她师父道谢。而烛九阴则懒洋洋道:“你这小孩儿甚是好学,值得嘉奖。”

于是就赐给了林宁一套文房四宝。

林宁有点怀疑这是不是烛九阴本来就有的,他老人家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带文房四宝在身边的啊?不过再看这套文房四宝,是一方水晶砚台,一枝龙须笔,砚台中的墨发出如兰的香色,很像是水族出产的,这么一说的话,那就是烛九阴当真会带这样文房四宝?

林宁猜测了下,就正了正心神诚心诚意谢过了烛九阴。

接着回道人就带着林宁走马观花的在席间走了一遍,林宁也跟着走马观花的被展示,还被塞了不少东西,而这些东西大多都是吃的与玩的,相对应的这些大佬们的态度也像是在逗小孩儿玩。

不,他们就是在逗小孩儿玩。

林宁:“…………”林宁突然觉得她师父先前叫她不要做顽劣的姿态,更像是在说不要做“顽童”姿态。她只是觉得虽然她生理年龄小,可她心理年龄又不小啊,但她蛟言轻微,只能乖乖卖乖了。

就这样转了一圈后,林宁就被回道人送了出去。

林宁只觉得有点心累,不过她倒是没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师父,徒儿就那么简单的见过牡丹仙子,当真好么?”

回道人轻斥道:“就你事多。”

林宁看向他。

回道人清了清嗓子道:“此处不方便,等回了崂山再说罢。”

这是要郑重介绍的意思呀,林宁很明白,于是就嬉笑道:“徒儿明白了。”

回道人点了点头:“你且去吧。”

林宁:“是。”

不过林宁刚转身,回道人就丢过来一句:“酉仙人赠你的那两坛酒,且莫少半滴。”

林宁:“…………”她师父也真好意思。

不过腹诽归腹诽,林宁本质上还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徒儿,那两坛美酒自然是要给回道人留出来的。又林宁很快就乘着云雾来到了下面的海市,下面的压迫力完全消失了,林宁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该怎么说呢?

这群大佬让林宁深刻的明白了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哪怕如今她已经从蛇化蛟,可在他们眼中仍旧不值一提,不过林宁能有如今的造化已心满意足了,她觉得她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是最适合她的,对更倾覆的力量并没有多迫切的追求,反正就眼下来说,她并不会遇到能在武力值上绝对碾压她的敌人,除非她去开辟什么新地图,更何况到那时候她还有回道人可以求助。

唉,一不小心就成了个二代了呀。

仙二代宁假假的感叹着,待回头就带着从袖里乾坤中拿出来喘息的猪笼草,继续逛起了‘人’来如织的海市。没多久就被撞上了再出龙宫的敖孪,猪笼草立刻汪汪大叫起来,林宁有点头疼,早知道她先前就不开那什么避虫珠的玩笑了,而敖孪过来后的第一句便是:“我父王大抵是因为你师父的缘故很不喜欢你――”

林宁截口道:“那我这便离开海市。”她不觉得敖孪这句话是说说的,因为这次跟着他过来的还有一队武士,他们个个目光略不善啊,而林宁觉得还是不要和他们刚正面了,她也不愿意打扰她师父的宴会,更有这海市她逛得也差不多了,所以就不给二代宁出场的机会了――没错,她就是这么清新脱俗。

而猪笼草猛点头。

敖孪愣住了:“啊?”

林宁一抱拳:“告辞。”

等敖孪反应过来,林宁已蛟龙入海不见了踪影。敖孪下意识朝着那边挥起了手,还喊道:“我可以去内陆找你吗?”

他当然没等来林宁的回答,不过东海五太子就当这是默认了。

(林宁:“……”)

林宁从海市上满载而归,她却没有直接回崂山,而是准备将从海市上买回来的明珠,赠送给狐女们,因而在上岸后就先去广平府。辛氏狐就住在广平府的一家废弃的寺庙的后山上,先前林宁最先遇着的辛十三娘已嫁人,她的夫君是个地道的狐狸精,而她接下来还有六个妹妹,若论嫁人的话,那下一个就该轮到辛十四娘。

而在所有狐女中,林宁其实最为欣赏辛十四娘,觉得她蕙质兰心,且一心向善,以助人为乐、修道成仙为志,在上一次防洪抗灾中,辛十四娘并没有在水位降了后就离开跟着辛翁离开,而是留在了涝灾区,直到赈灾走上正轨她才离开。可以说林宁很看好辛十四娘,认为她在狐女中是最先成为狐仙的那个,林宁也不吝啬指点指点她。

只是没想到等林宁来到广平府,就听到辛十四娘在被议亲。

林宁:“!”

林宁皱着眉问辛翁:“这是怎么一回事?”

辛翁苦笑道:“有个姓张的书生瞧上了十四娘,十四娘原就不愿意,可哪想到那张相公祖母的弟弟是薛尚书,那薛尚书目前已做了五都巡环使,这附近数百里的鬼狐都得供他役使,而他却是不常回来的,可他的老妻薛郡君却非要做为张相公做这个媒。”辛翁一家尽管有了防洪抗灾的功德,也被百姓们供奉,可这还不够他们修炼成狐仙的,可以说目前他们是没法子反抗,更何况那薛尚书还是他们的“县官”。

二代宁却不觉得有什么:“十四娘不愿意就好。”她倒是怕这又是一段必须应的情缘,不是便好。

辛翁琢磨了半晌,试探道:“道君您可是有意我们家十四娘?那您为何不早说?道君风姿斐然胜那张相公十倍,小老儿想十四娘定然是愿意的。”

林宁:“…………”这个就不用了!她看起来像是有情缘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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