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韫楷□□的身份并没有多少个人知道,自然张雾善也不是以董事长孙女的关系进去,而是以张韫楷老乡的身份进去做实习生,可还是让不少人觉得不舒服。裕美电器是全国连锁,进军海外的知名电器制造销售商,位列全国百强企业之一,在电器业属于龙头老大,多少人挤破了脑袋要进入裕美却徒劳无功,像张雾善这种连简历都没有填过就过来报到的人实在难以让人服气,特别是那些经过一面二面终面,千筛万选出来的精英人员。
精英们的自我意识都很强烈,一群人乍然看到张雾善,心里都产生一种排斥感:随便挽着的长发,不善的眼神,带有文身的手指,随意的站姿,还有那若有若无的烟味,怎么看怎么像不良少女,怎么配和他们一起共事呢?
“跟我过来拿工具和制服。”据说是要带她的朱绍盈吩咐道,语气让张雾善微微不舒服,但她还是照做了,可最小尺寸的制服穿着还嫌大,不想穿。朱绍盈瞥了她一眼,嘲笑道:“我们员工都是要穿制服的,别以为这里跟你家一样,随便穿什么衣服都可以。”
张雾善不想为着这种事发生争执,便说:“我拿去改小吧。”
“要改好点,不然失了公司的形象。”朱绍盈又说了一句。
张雾善扫了她好一眼才走到位置上坐下,朱绍盈觉得看过来的眼神莫名其妙有种逼人之感,她随即将这个感觉压下,走过去把一大堆文件放到张雾善的桌上,吩咐着:“你先把这堆文件整理一下,统计到电脑里,明天上午给我。”
“明天就要?”张雾善瞄了瞄文件的高度。
“当然。”朱绍盈不耐烦道,“你要觉得难我可以交给别人。”
“那你交给别人吧,”张毫不客气地回答。
朱绍盈没想到一个实习生竟然这么不客气,嚷嚷道:“别以为你走关系进来就可以当皇当帝了,到了我这里,你跟临时工没什么差别。”
“你怎么不先问我的课表再安排工作?”张雾善冷哼,拿起简历和制服走出办公室。
张韫楷刚好过来,便问怎么回事,张雾善将简历交给他,扯扯嘴角:“我明天下午再来报到,你找个聪明点的来指导我。”
张韫楷诧异地往办公室里看,朱绍盈的脸色顿时变成猪肝色。张韫楷猜到了原因,他拉住张雾善:“善善,你稍微忍让一下吧,这可不是在家。”
“我在家也不见得想要干嘛就能干嘛。”张雾善拍掉他的手,毫不犹豫道,“你要真搞不定,我找别人去。”
张韫楷大急,说:“别急啊。”要是被爷爷知道他擅自做主把张雾善弄进来就惨了。
“那你看着办吧。”张雾善抛下一句,扬长而去,留下张韫楷和整个办公室的人面面相觑,“你们这是要害死我吗?”他叹气道。
第三天张雾善穿着一身合适的制服来上班,负责指导她的人换成一个叫做黄晓的看起来敦厚温和的中年男人。张韫楷跟了半天,直到张雾善点头才终于放下心来,他看了看,问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身衣服跟其他人穿的有点不太一样?”
“我让人重新做了一身。”张雾善说道,她昨天拿着发的那套衣服直接去找了认识的裁缝,让他连夜给她用好的布料先做了一套,还进行了改动,将原来的领口、袖口改动了一下,前襟增加了一道斜纹碎花云边,活泼了不少。
张韫楷觉得张雾善真是嫌她不够浪费,交待了几句才回去工作。
经过昨天的事后,办公室的人对张雾善都有一种不明显地排斥,没有人愿意跟她说话,张雾善也不是那种主动沟通的人,所以她和周围的人相处得不咸不淡,虽然没有叶蓉卉表现得那么优异,但也大大超过了张韫楷和林月桐的预期,平安无事地持续进行。
张佑棠和叶蓉卉不久也知道了张雾善实习的事,叶蓉卉本来想过来打声招呼,但张佑棠觉得要交流回家交流,又不是国家元首的女儿,没必要这么煞有介事。因此叶蓉卉见到张雾善是过了好几天,两个人在一楼等电梯时遇到,叶蓉卉主动打了招呼,张雾善回答得有点冷淡。
“善善,这身制服很适合你,看起来很精神。”叶蓉卉赞叹道。
“员工的制服自然很适合员工。”张雾善抬头看着电梯的显示漫不经心地说道。
叶蓉卉没有穿制服,穿着一套墨绿色地连衣裙,衬得她越发圆润白皙,她微微不自在道:“我从教室赶过来,没来得及回宿舍换衣服。”
张雾善没说什么,倒是旁边一个男人殷勤地说道:“叶助理,公司里有个人衣柜,还有换衣间,我去帮你安排吧。”
叶蓉卉嘴一抿,对那个人道了谢,那个人趁机跟她攀谈起来。
电梯来了,张雾善走进去,似笑非笑地看着叶蓉卉被人缠住的样子,关上了电梯。
“哎,这人怎么这样,我们都还没上呢,真没礼貌。”旁边的人连声抱怨,叶蓉卉忍住恼意,笑道:“可能她太急了,我们再等等吧。”
那人赶紧又说了一番好话,叶蓉卉的笑差点僵住。
市场部实习文员日常工作就是接电话、收发文件、跑跑腿,没有什么难的,张雾善一周就去四个半天,其他课余时间都呆在图书馆,生活很有规律。期中考试时,三个室友因为长期逃课,最后还是靠张雾善的笔记临时抱佛脚勉强混过去,这不得不算是她人际关系得到改善的表现,虽然她什么也没做,只是每天按部就班学习工作。
在谢李氏改了制服后,张雾善对他们的能力很满意,之后拿了不少尺寸不合的衣服去重做,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发觉穿着买回来的衣服实在比不上做的衣服舒适,便产生一个想法:以后想穿什么衣服,就买一件拿去谢李氏另做。
这么奢侈的想法第一个就被谢润井否决了,他说:“你到我这儿做衣服,我自然欢迎,可你这样做对其他服装设计师很不尊重,我不能接受。”
一个裁缝竟然跟客户谈骨气,张雾善不以为然,可她了解谢润井的固执,如同他做的衣服的保守,不过这正是谢李氏之所以能在富人世界里深巷酒香存在的原因。
“要我穿你做的衣服,还不如直接让我穿回解放前。”张雾善始终不认同他的款式。
“没人逼你穿,”谢润井丝毫不卖她面子,“反正我是不会翻做别人的衣服,你真要喜欢,拿设计图来给我,多少件我都忙你做。”
设计图?她想要件衣服,不仅得找个裁缝,还得找个设计师,真是钱多了没处花吗?张雾善打消了这个念头。谢润井量着衣服边问她:“你和江先生怎么了?”
“分了。”张雾善直接说道。
谢润井随意说道,“可小梅把你的账单一起转给江先生,他的秘书还是照样签了单。”
“小梅!你怎么可以这样?”张雾善大叫,她正说哪里不对劲,原来忘了给钱。
“你没有交代她当然按老规矩来办,以后给你分开记就是了。”谢润井不急不慢地说,又问,“你们真的分了?”
“他喜新厌旧,我也没办法。”张雾善回忆往事,语气依稀有些彷徨。
谢润井不方便再问,再熟的客户也是客户,不是朋友。
过了期中考试,李瑞拉到了一个大赞助,联合其他几个学院的学生会共同举办一个大型的校园麦克风选拔赛,张雾善帮忙设计宣传册、宣传海报、现场海报、调查问卷、选票等,每天忙得分/身乏术。
吕泽尧就在这个时候回到云城,他前两个月就打算回国了,一直耽搁到现在,国内的演奏会的日期才敲定下来。
吕泽尧回到家,刘明玉立刻吩咐小阿姨赶紧做他喜欢吃的菜,拉着他的手上下看了很久,只差没掉下泪来,他心中一软,轻喊了一声:“妈。”刘明玉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唬得他手忙脚乱起来。
“这成什么样了!”吕大宏板着脸呵斥。
吕泽尧一看到吕大宏,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立刻规矩地站着等着吕大宏发话。吕大宏看到吕泽尧见到自己还是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心中既难过又气恼,哼了一声坐到沙发上,问:“你这次回来几天?”
“两个多月,弄完演奏会的事就回学校。”吕泽尧不敢有所隐瞒。
吕大宏算了一下立刻不高兴了:“回什么回,你都几年没在家过年了?过完年再过去。”
“我跟导师约好了……”吕泽尧为难地说道,往刘明玉那边看了几眼。
“儿子刚回来,坐飞机的劲儿还没缓过来,你就不能过几天再说。”刘明玉立刻抱怨,拉着吕泽尧回了他的房间,边走边说,
“你的房间都整理好了,东西没有人动过,都给你留着了。”
“妈,你真好。”吕泽尧甜甜地说了一句。
吕大宏心里微微叹息,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呢,整天就知道躲在老娘背后撒娇,一个大男人还死活闹着要拉什么小提琴一辈子当饭吃。吃个屁!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一点儿也不像他吕大宏的种,还偏生着小白脸和甜不腻的嘴,哄得两边的长辈直把他当宝来供着,他是打不得骂不得,真是憋屈。
吕泽尧躺在床上看着刘明玉帮他整理行李,问了一句:“妈,我那么久没回来,有什么大事没?”
“多着呢,一时半会儿哪说得清楚。你爸去年的时候升了一级,现在算是云城真正的二把手了,你舅舅三月份的时候在南城开了一家俱乐部,有时间妈带你过去转转,你表哥……”刘明玉叨叨絮絮地说着。
吕泽尧打断她:“那张爷爷那边呢?”
刘明玉一顿,看着他:“你究竟想问谁?”
“张……张雾善,她现在该上大三了吧,她还好吧。”吕泽尧迟疑地问道。
“她呀,”刘明玉闪过一丝阴霾,“很久没见过了,也没怎么听说过,哎呀,你们不是早就分了?还问她干嘛,问着尴尬。”
也不怪刘明玉不喜欢张雾善,换了别人看见自己儿子被人打耳光被人摔椅子,谅是谁也不会原谅的,更不要提这些年她听到关于张雾善的传闻。
吕泽尧还想追问,刘明玉换了话题带过去了,他只能把疑惑压下来,决定改天找别人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