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对付这尤敬来是不得不小心的。看了葛春的信, 才知道为何他要下狠手将知情之人都处置掉的。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 这尤敬来跟魏先页真是胆大至极。
不管这尤敬来的身份真假如何,这次他指使人撞沉商船的事儿, 是人证物证都有了。这是铁板钉钉的罪责难逃了。还是赶紧让人抓捕的好。
真如吩咐完属下加强戒备后, 还不太放心, 又亲自在外查探一番方才进屋来。见她如此谨慎,宗泽笑道:“用不着如此小心吧。曹卫不是说了么, 他们来去没有被人发现的。何况我好歹也是五品命官,就算尤敬来发现了什么也不见得真敢打上门来。”
真如不赞同的看向宗泽道:“小心无大错。这葛安的信中也可以看出那尤敬来身边有不少好手的。万一这家伙察觉了, 铤而走险可怎么好。还是小心应对才好。”
说着, 真如轻轻的走到宗泽身旁,目光似水的看着他道:“我不想让我们深陷险地。尤其是你,宗泽, 我不想你有事儿。你要是有事儿了, 我,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下去。”
听得真如的话,宗泽嘴角的笑容慢慢的蔓延开来, 渐渐的笑意晕染了眼眸, 宗泽站起来了, 伸出胳膊轻轻的搂过了真如,修长的手慢慢的轻拍着真如的臂膀。
宗泽就这样搂着真如站在屋子里, 站了良久良久,感觉这空气都是这静谧美好。良久后,宗泽徐徐的吐出一口气来, 低头看着肩头的真如,嘴唇挨上了真如的发髻,轻轻的喃语道:“真如,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生命里有你,我很高兴。”
听得宗泽这空灵的喃语,真如瞬间抬起头来,看着宗泽那闪亮的如同天上星星般的眼睛;真如眼眸的水气慢慢氤氲了满眼,一双美目波光荡漾的看着宗泽。
真如脸上的笑容如花般的绽放开来,她轻快的伸出白皙纤长的双臂搂住了宗泽的脖子,笑意盈盈的脸庞慢慢仰头凑近了宗泽。
真如在外一向是英气豪爽的,但在闺阁内却是很少如此主动热情的。宗泽享受了一阵美人的投怀送抱,很想就此沉沦下去。
可惜门外的声音响了起来:“爷,郭平回来了。”听得门外那煞风景的声音,宗泽很快清醒了过来,真如也是如受惊的兔子般一下蹦了开来。看到真如那颇是惊慌的神情,宗泽勾唇愉悦的笑了起来。
宗泽轻咳一声儿,整整衣衫,也不看真如那含情嗔怪的眼神,扬声道:“让他进来吧。”
郭平进来,看到真如也在房中坐着,赶紧对着宗泽真如二人一拱手:“爷,奶奶。”
宗泽观察了一下郭平的神情,有点急,但却也不惊慌,想来不是葛安跑了之类的事儿。宗泽问道:“曹卫不是说你在看着那葛安吗?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事?”
郭平赶紧抱歉答道:“回爷的话,确实有急事想请爷定夺,所以我就先回来了禀报了。爷,我跟陶六将另外几个放木排的盗匪拿下了。现在陶六还在那边看着的。虽是我们现在将人藏在隐蔽处,但毕竟是几个大活人,怕藏不了多久就漏了痕迹。所以,还请爷快快示下。”
宗泽沉吟了一下,先没有回答,而是转头问真如道:“真如,你看,如果从兴安卫所急行军的话,要多久能到阳平?”
真如想了一下答道:“曹卫回去肯定是急速赶回去的,这一来一回的,估计也是要四五个时辰的,看现在这情形,估计要到后半夜了。”
听真如说完,宗泽问郭平道:“你跟陶六能撑到后半夜么?”
郭平想了想答道:“回爷的话,要是平常的人肯定是没问题,但他们这些一看就是亡命之徒,我怕他们拼命闹出动静来,到时援军没到就漏了行迹。”
听了郭平的话,宗泽也知有道理。如果是平日里,尤敬来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大不了后面费点周折去追就是了。但是现在那尤敬来手上有人质啊,如果让他听到了风声,搞不好他就直接下毒手了。
可这些盗匪虽是可恶,但还未定罪之时也不可能直接将他们杀了,何况,他们还是重要的人证呢。看来,还得妥善处理的好。可是,为免打草惊蛇,也不便多派人手去阳平的。
宗泽正在思索呢,真如开口了:“那几个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郭平答道:“我们下手比较重,现在还晕着的。就怕他们过会儿醒了闹腾呢。”
真如瞅了郭平一眼:“你现在也是天天在外跑的。这点见机都不会么?再给他们下点软筋散,保管他们动不了,叫不了的。然后将人藏密实点,免得让人找到了灭口也不好。”
听了真如的话,郭平忍不住嘟囔道:“啊,下软筋散呐。那也太有失君子之风了。”
听得郭平的这嘟囔之言,宗泽忍不住喷笑出来,真如看宗泽那忍俊不禁的样子,一拍桌子站起来,对着郭平喝道:“你话本看多了啊?!两军对垒,讲究的是有没有效,还管你君子风不风的呢。别那么多废话,就按我说的去做。马上带上软筋散就去吧。”
被真如一训斥,郭平不敢再还嘴,赶紧答应着耷拉着脑袋走了。
真如没好气的看着郭平出去。一转头看见宗泽一脸憋都憋不住的笑意,狠狠的剜了宗泽两眼:“想笑就笑,这么憋着不难受啊。”
真如话还没完,宗泽的笑声就冲口而出了,宗泽呵呵笑着,抖着声音问真如:“你平日你教他们是不是要求的太正了些,看郭平都快被你们教傻了。还君子之风呢。哈哈哈,以后我帮你教教他吧。”
见宗泽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真如也生不起气来,忍不住跟着好笑了起来。边笑还边嗤宗泽道:“让你教?让你教,到时都不知道会将他们教成什么样儿了。跟你一样狡诈啊?”
听了真如这话,宗泽诞着脸靠过去:“唉呀,夫人,天地良心,我这样的正人君子连狡诈两个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呐,你可是冤枉我了。”
真如刨开宗泽凑过来的脸,用手点着宗泽的额头笑得不行:“呀呀,你堂堂状元郎,连字都不会写。哎呀呀,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儿,我得赶紧上书皇上告状了,说他赐了我一个假状元郎相公。”
宗泽赶紧故作害怕的搂住真如:“别别,夫人饶命呐。”两人笑闹这滚成一团,屋子的气氛渐渐变得甜腻了起来,真如笑魇如花的脸越来越红了,宗泽也是蠢蠢欲动。可是想着呆会还有大事要办呢,颇是觉得不便。
宗泽抑制了一下,轻咳一声,率先爬了起来。真如红着脸站起来,双眸如水的看了看宗泽。两人相视一笑,经过刚才那一笑闹,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真如看看天色,对宗泽道:“宗泽,现在天儿还不是很晚,估计曹卫回来消息要后半夜了,你还是先眯会儿吧。不然,你明天还有的熬呢。”
宗泽点点头道:“说的也是。那我们都眯一会儿吧,你也别熬了,先睡会儿吧。”
真如摇头道:“不行,这一直有人来报信儿的,我还是守着吧。不然,说不得我们刚躺下就又起来。你别管我,我忙完明天的,想怎么睡就怎么睡的,也没什么事儿。你就不同了,这后面还有的忙呢,看是得休息一下才是。”
闻言,宗泽也不纠结,果真转身进房睡去。真如也起身换了一身劲装,走到外间守着等候。
因是心中已有计划,宗泽也没再过多想这事儿,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过不多久,真如进来叫他:“宗泽,快起来,曹卫回来了。”
听得真如的叫唤,宗泽赶紧翻身起床,也不收拾就直接出来外间。宗泽问曹卫道:“唐明、姚刚的人都到了么?”
曹卫答道:“我是跟他们一路同行的,在前面不远才分开的。我取道阳和,他们是直扑阳平。估计现在应该进阳平城了。”
宗泽点头道:“那就好,你现在也带着人赶去阳平吧。我随后带人就到。”
真如不赞同道:“曹卫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姚刚到了,那边的人手也够多了。”
宗泽道:“我是要曹卫过去帮忙找葛安的家小。不然,我怕我们一围,那葛安的家小可就危险了。”
听了宗泽的话,曹卫答道:“爷请放心,葛安家小的事儿,我已经跟姚刚说好了。先前葛安也将尤敬来关他家小的大概地点说了,说是在东小院儿的。我这次过去,就已经跟姚刚说了这地儿。姚刚手上很有几个探子好手,他们会先进尤敬来宅子里查探的。”
听得曹卫的话,宗泽稍稍放了一点心,不过,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你还是先去阳平吧,帮着姚刚布置一下,一定要保证葛安家小的安全。如果实在查探不到,你们先擒住尤敬来威胁吧。毕竟不管怎么说,就算他们要杀人,那也得尤敬来下令的。”
曹卫闻言,抱拳一礼,随即转身就要出去。这时,宗泽又叫住他道:“等等。看葛安信里说的,这尤敬来宅子里的护院还不少。到时恐怕要拼上一场的。为防他们拼命,你过去时也喊喊话,就说我们只问首恶,其他人等只要没有大问题,我们问过后,都会放了的。要是不信,干脆说直白点,素来都是法不责众,何况,人太多了,我们兴安的大牢也装不下的。”
曹卫答应着去了。曹卫一走,宗泽赶紧对真如道:“快快过来帮我收拾一下。”
真如赶紧过来帮忙拿衣服,帮着梳头。边梳头边问:“爷不跟曹卫一起去,可还有事?”宗泽答道:“让曹卫先走,他一个人走比我们一大帮子人走快多了。葛安家小的事儿大。我这边还要去给张勤交待一下的。”
真如想想也是,这阳和县紧挨着阳平县的,且这次上船翻船还跟阳和县有莫大关系的,是得通报一声儿的。
于是真如就点起人马,跟着宗泽往阳和县县衙去了。
宗泽他们到阳和县衙时,姚刚他们现在正要进城门。
因着曹卫说过了,陈大人交待了,一定要保证人质的安全,所以,他们进城就必须要小心谨慎。务必不能让人察觉了先去报信的了。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寅时四刻左右,也就是现代的四点左右,城门已经开了。这就方便他们进去了。不过,想着他们这么多人进城,目标太大,这守城门的官儿发现了肯定会去给尤敬来报信的。
于是,姚刚就赶紧派出了两队人马,一队让唐明带队去将守城门的一干人等看住;一队是让心腹小队长吕洪秋赶紧带几个得力的人先摸进尤宅,一定要找到葛安的家小。
两队人马得令后,立即就带人往城门赶去了。唐明一队直奔城门守城的人而去。太平岁月,这些县城里面守城门的人大都是些混饭吃的,唐明他们进去后,很顺利的就摸掉这些人。这些守城门的,除了头儿还挣扎了两下,其他的人根本都是很听话的很快丢了兵器站那儿不动了。
当然了,唐明他们也不是将他们捆起来啥的,不过是将人看住,不让他们报信而已。为了将人看好,守城门的也安排了两个自己人去一起守着,以防守城门的人走漏了消息。
安排好后,唐明就出城来接了姚刚他们进门。
姚刚带队进城,趁天色尚早,路上的行人还不多。姚刚就命人加快速度急进。
姚刚他们进城时,先前派出去的吕洪秋他们已经摸进了尤宅。几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又特别善于探查,进去后,就立即发现,尤敬来这宅子还真不同于一般的县令宅子,真称的上是戒备森严。
几人目光一对接,互相明了意思之后,就分头行动起来。一队去找那尤敬来,一队去找葛安的家小。
尤敬来虽然戒备比较密实,但是在这些常年操练的精兵面前,还是落了下乘的。因着姚刚三令五申过了,一定要保了葛安家小的安全才是。
是以吕洪秋就亲自带人去搜寻,因着曹卫说过,葛安家人最有可能的所在地是在东小院。吕洪秋就带着人往东小院摸去,一路上遇到了几个明哨暗哨,都被他们提前悄悄摸掉了。
一路还算顺利的进了东小院。吕洪秋跟属下目光一对,点点头,就分开找了去。这东小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个好间房的。
吕洪秋仔细的悄悄的搜索着,很快,他搜到了靠西边的厢房了。轻轻的刨开房门,吕洪秋一扫视屋子,发现了床上卧的有人。
吕洪秋轻巧快速的几步来到床前,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妇人带着几个小孩在房里卧着。
吕洪秋心头一喜,看这形容极有可能是葛安的妻小了。救人事大,吕洪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大妨了。悄声叫道:“这位大嫂还请醒来!”
那妇人本就睡的不甚安稳,听得有人叫,倏的一下坐了起来,手中握着簪子,警惕的看着吕洪秋。
吕洪秋看到这妇人满脸惊惧的样子,赶紧小声说道:“这位大嫂不必惊慌。敢问大嫂可是葛安家人?”
那妇人一听,将手中的簪子握得更紧了,惊惧的问道:“你是何人?怎么知道葛安的?”
吕洪秋见这妇人浑身颤抖的样子,想是吓得不轻,赶紧安抚道:“大嫂不必惊慌。我们是受人所托前来救葛安的家小的。大嫂如果是葛安家人的话,请随我们走吧。”
见吕洪秋确实没有恶意,那妇人点头道:“正是,我是葛安的浑家。这床上睡着的几个小娃都是我家的。终于有有人来救我们了,多谢壮士相救。”说着,葛安媳妇就翻身下床来,扑地就要拜。
吕洪秋赶紧一把拉住她道:“葛大嫂,现在还不是感谢的时候。你赶紧去将几个娃娃叫醒。让他们待会儿千万不要出声的好。我们还是赶紧出去的要紧。”葛安媳妇一听,连连哽咽点头不已。吕洪秋正要出去叫人的,另外几个搜索的人也搜到了这间屋子。
吕洪秋悄声道:“好了,我们赶紧带着这些娃娃还有葛大嫂出去吧。估计姚头儿他们也快到了。”几人一点头,各自带了娃娃往外走去,葛安媳妇急步随后。
出院子时还算顺利,可是刚走到二门处时,就有人发现了,顿时短兵相接起来。刚一开始,因着吕洪秋他们还要护着人,一时落了下风。
但是在这短兵相接,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不占优的情况下,刚开始就落了下风,随着前来护院的人越来越多,后面更是有点手忙脚乱了。
好在吕洪秋他们也都是战斗力颇强的精兵,很快就稳住了阵脚。一队人护着葛安家小往外冲,一队人抵挡这些护院的人,很快也就扳回了劣势。
可是,就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的目的是救人呢。眼见这护院的人来的越来越多,吕洪秋正在着急突围呢,这时,里面响起了喊话声,原来他们的人抓住了尤敬来了。
擒贼先擒王,这尤敬来这个头儿被擒住了后,除了那些心腹之人还在负隅顽抗外,其他人早就毫无斗志了,都是在外面混的。这气氛感觉明显不对了,还是赶紧出府去的好。
这些人心神一涣散,跟吕洪秋他们打斗的人一时间也是跑个七七八八。只剩三两个估计是不能不拼命的还在拼。这点人对吕洪秋他们来说,完全不在话下,三下五除二就将人解决了。
这下可算是能带着人大摇大摆的出去了。可是,刚往外走着呢,可是门口处却是走回来好些人。原来这些人出去时,发现走不了了,门口被官兵围住了。现在姚刚的人已经死死的围住了尤宅。
吕洪秋他们这一队人刚好跟从门口缩回来的人碰了个正着。看着这些人阴鸷的目光,吕洪秋心道不好。这些人现在走投无路了,必定是想拼命的。就这些人,现在就算是拿尤敬来威胁都没用了,这些人刚才跑的那样快,一看就是拿钱办事的主儿。
吕洪秋一队人立即全身戒备起来。看着这群逼得越来越近的人,吕洪秋心急的不行,刚才托大了,早知道应该从后面翻墙出去的。
正着急间,这时门外有人有人进来了。一看打头进来的人是曹卫,吕洪秋松了口气,而面前对恃的那群人却更紧张了,都是一副随时爆起的样子。
看到眼前这紧张的气氛,曹卫赶紧喊话道:“诸位,这次我们只问首恶。诸位如果只是受邀护院,我们问过话后必定全部放还的。所以诸位现在还是赶紧器械投降,不要再伤人了,否则,说不得反倒坏事了,到时想脱身都脱身不了的。”
众人将信将疑,不过这样一犹豫,气氛也不复原先那样紧张了。见这些人听进去了,曹卫又将宗泽先前交待他的话说了出来。这些人一听,有道理,确实用不着拼命的。
于是,还真有人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凡事有人开头,后面就好办了。众人接二连三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正在这时,突然一支冷箭射来,那群人中当即有人应声倒地。这时有人大喊:“他们骗人的,他们不会留活口的。看看,他们用箭射杀我们呢?兄弟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