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故国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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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豹身受重伤,但他既已重获自由,便不愿再回范府,由子产带他回友谊宾馆养伤。

子产本该启程回国,为了斐豹伤重,不能远行,便指派一部分郑国使者先行回去,告诉郑侯自己将延期两月左右回国。

晋侯不敢再见斐豹,斐豹也懒得提起他。

范宣子和范鞅都来探望过几次。

范约更是时常过来探望,送医送药。

曾经受斐豹指点过的那两个培训班的学员,也络绎不绝的来过。

公主姬孟虽然诸多不便,半月之间,也来过五次。她的嫁妆在栾氏之乱中遗失不少,晋侯要为她重新置办嫁妆,因此将婚期推迟了半月。

半个月时间转瞬即到,这一日,姬孟登上嫁车,即将远赴东海之滨的吴国。

车声辘辘,嫁车从晋宫起程,路过友谊宾馆时,姬孟突然从嫁车跳下,奔入宾馆,要和斐豹诀别。

“斐豹,我要走了。”姬孟坐在斐豹的病床边,泪水涟涟,“你已经自由了,将来四处行商,会不会去吴宫看我?”

斐豹看她流泪,心中很是怜惜,只恨自己伤势太重,不能抬手为公主拭泪,及至听到公主问自己会否去吴宫看她,心下便犯了难,这吴侯会欢迎自己老婆的婚前男友么?还是会趁机砍了我?

姬孟见他不说话,不由得幽幽长叹道:“阿豹,阿豹,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斐豹听到这两声情意绵绵凄凄切切的“阿豹”,全身骨头都酥了,心中暖流翻滚,大堆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差点便要脱口而出,只是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这才将满腔热情压了下去,嘴中不停的念叨着自己创作的那首自由歌,借以抵抗公主的柔情攻势。

姬孟见他喃喃不休的样子,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什么悄悄话,忙把耳朵凑过去听,却听得不甚分明,便说:“你要跟我说什么尽管放胆说,反正我马上要走了,阿豹?”

这声阿豹一叫,斐豹又激动起来,忍不住脱口而出:“生命诚可贵,美人价更高。”话一出口,斐豹便即醒悟,赶紧将已到嘴边的后两句话咽了回去。

姬孟眼睛一亮,将这两句话细细品味了一番,喜孜孜笑道:“生命诚可贵,美人价更高。阿豹,你这两句诗,真是情真意挚,令人感动,我还从没听过这么动人的情诗呢!此去吴国,可以无憾了!”

斐豹心道:噢,原来你只是为了无遗憾的嫁人,这才逼我说这些话的啊!女孩子真是虚荣,一定要把身边男儿的爱意忠心掳掠殆尽,才肯乖乖嫁人。不知道老家的徐无忧又逼得多少个男子对她发了誓?嘿!管她有没有嫁给公孙楚,我都要把她抢过来。我在晋国为自由而战,如此艰辛,都取得了胜利,回家为老婆而战,那更是不在话下。

侍女进来催公主上车,姬孟黯然道:“斐豹,我走了,你多保重。”

姬孟从正门出去不久,范约便从侧门进来,轻嗔薄怒道:“生命诚可贵,美人价更高。哼,你偏没有跟我说过这么好听的话儿,你认识我可比认识公主早多了罢!”

斐豹心说,好象也早不到十天。但是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他只敢对范约说:“其实这首诗还有两句。我见她即将远嫁,不敢说出来伤她的心罢了。”

范约奇道:“是哪两句?”

“生命诚可贵,美人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范约听了,忍俊不禁,转妒为喜,笑道:“好你个滑头小子!”

却说斐豹的伤势虽重,将养了一个多月后,也渐渐好转,每天能够下床走动一会。正要再过一阵子,等斐豹痊愈后一起回国的子产,这一天忽然接到国内专人快马递来的急报。急报上说,公孙黑为争娶公孙楚未婚妻徐无忧,密谋杀害公孙楚,谋泄,为公孙楚所知。公孙楚一听到这个消息,抄起长戈就去追杀公孙黑。执政子皮率人当街捉住公孙楚,将他流放到吴国。公孙黑又向徐无忧提亲,遭到拒绝,以为是公孙楚没死的缘故,便率族众攻打公孙楚家并扬言要追杀公孙楚。现在郑国贵族已经因此事分成两大阵营,内战一触即发。

子产看了急报,吓了一跳,赶紧跟斐豹说:“你看看急报,情况这么紧急,我得赶紧回去处理此事,不然郑国就要玩完了。你先养好伤,再自己回国吧。”

斐豹看了急报,心道,老婆的事,我怎么能不赶紧回去管管。忙说:“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跟你一起赶回去便是。公孙黑功夫不错,凶悍难制,只怕你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子产说:“你真的好了?”见斐豹点了头,便说,“那你就跟我一起走,嘿,反正你这小子命大,折腾不死你。不过你这一趟肯定要吃点苦的。我们要坐驿车,昼夜兼程回去。”驿车是公用马车,可以在途中驿站换马,因此长途驱驰,比坐自己的马车快捷,当然驿车不会像私人马车那样舒适就是了。

子产说完,便要启程。斐豹见事出突然,便趁子产去驿站雇马车之机,去跟范约道别,让子产雇好马车后,直接去范家接他上车。

范约听斐豹突然说要走,疑惑道:“这件事情,子产赶回去处理就行了,你还没好呢,急着赶命呀?”

斐豹当然不能说这个让郑国公孙们闹得执戈相向的徐无忧便是自己从前在她面前夸口过的未婚妻,忙说:“公孙黑很厉害,前任执政公孙伯有就是被他害死的。子产一个人回去面对险境,我不放心。”见范约点头表示理解,斐豹又说,“范约,我走了,你多保重。”

范约眼圈一红:“我本来以为至少还能再跟你相聚半个月,等你病好了,还可以为你设酒宴送行的。”范约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从你将桃花簪子插到我发髻上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你了。那天你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却对我看了又看,还把那样大刀阔斧做成的精细桃花簪子送给我,我……”范约哽咽起来,说不下去了。

斐豹眼睛也红了,说:“约儿,在晋国,对我最好的人就是你了,我会永远都记着你的,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子。”

子产赶了驿车过来,说:“斐豹,你不走我可要走了,将来你可有的是机会周游列国会旧情人。”

二人轮流赶马,日夜兼程,五天的路程只走了两天多就到了。

他们赶到郑国国都新郑的时候,正是半夜时分。

这是时隔八年之后,斐豹第一次回到郑国。

郑国的一山一水,一郭一舍,都让斐豹感到亲切。只是没回家的时候想回家,真回来了,斐豹却有点害怕起来,虽然子产早就告诉他,家中俱已安好。

不过现实并不容斐豹慢慢感怀,他们一进新郑,就看见城中有一处火光冲天,疾驰过去一看,正是公孙黑在放火作乱。

公孙黑还是又黑又胖,脸上的凶横跋扈之气比那次商任之会上还要浓得多。他带领一队兵将,围攻公孙楚家宅。公孙楚家青壮也不少,他攻了几天没攻下,大怒之下,便带着手下将火把扔进去烧屋。子产和斐豹赶回来的时候,大宅中已经火起难灭,宅中一片慌乱,人马悲鸣喧嚷之声,直冲天际。偏偏公孙黑带着的兵将已经将大宅团团围住,张弓射箭,不准里头的人逃出来,要把里头的人全都活活烧死。

曾在杀害公孙伯有一役中与公孙黑勾结的郑国贵族驷氏家族,这时也带了人马来,要跟公孙黑火拚,想趁机铲除公孙黑这支势力,夺取郑国兵权。

如果不是子产和斐豹及时赶回,郑国内乱,一定就此爆发。

火拚的三方,谁也没注意,有那么一辆不起眼的小小驿车,正疾驰过来。

等他们注意到的时候,驿车已经到了离公孙黑只有一两丈远的地方。

公孙黑已经不认得这个驿车御者就是当年那个胡唱《关雎》的少年,火光闪闪间,他也没看出来这人是商任会上从树上砸下的晋国第一勇士,他大声喝问:“大胆,什么人敢闯到这里来,左右,给我放……”

“箭”字还没来得及出口,斐豹腕子一扬,长鞭如游龙般飞起,钻过隔在中间的几名士卒,鞭梢一卷,便将公孙黑咽喉狠狠扼住。

公孙黑呜呜嗯嗯,说不出话来。

斐豹懒洋洋笑道:“你们这些兵卒,还不赶紧让开,好让宅子里的人逃出来?”

有个随从抽出长剑,向长鞭中段砍去。

长鞭如有灵性般一让、一卷、一回,公孙黑便被拉到驿车上面,跌倒在子产身前。

子产抽出随身佩剑,架在公孙黑脖子上,拉着他站起身来,喝道:“我是郑国少正子产,驾车的是打败了督戎的天下第一高手斐豹,公孙黑已经被我们捉住,还有谁要作乱?”

公孙黑的手下马上放下兵刃,放公孙楚家人出来,驷氏家族的人马本来已经开始动手,这时也全都停了下来。

子产在郑国威信极高,围观百姓听了他说的话,都奔走相告。

“子产回来了!子产回来了!”

“郑国有救了!”

“还带回个天下第一高手斐豹!”

“斐豹,那不是小时候老在街上流鼻涕唱情歌的那个赖皮小子么?”

执政子皮也匆匆赶来,说:“子产,还好你回来了。这帮小泼皮们,没一个老实的,这些日子快把我这把老骨头都闹散了。你回来就好,我把执政让给你好退休,我早不想当这个累死人的差了。”

子产带着众人,来到郑国的露天审判台上,当着大家面,宣布了公孙黑的罪状:“公孙黑,你有三条死罪。”

公孙黑吓了一跳:“不会吧,有这么多?”

子产冷冷说道:“第一条死罪,你一年前专权跋扈,攻打伯有,焚烧其家,使伯有愤而带兵入城,造成一次内乱。”

公孙黑不服,哼了一声。

“第二条死罪,现在,你故伎重演,攻打公孙楚。公孙楚是你堂弟,你为争夺兄弟之妻,处心积虑谋划不止,执政子皮大人已经将公孙楚流放,你本该心中有愧才对,结果你不思悔改,竟然要将他家人斩尽杀绝。”

公孙黑又哼了一声。

“第三条死罪,一年多前的商任之会,你竟然在会上假托君位。这简直是目无君长,欺君叛上,早该处死!”

公孙黑额上冷汗流了下来,那次他故意穿上国君的服饰,小小过了一把国君的瘾,本来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成了最大的罪状。攻杀同胞之罪,尚可强辞夺理,这欺君叛上之罪,却是在各国诸侯和大臣们的眼前犯下的,抵赖不得,也不会有人敢为此替他说情。

“有这三条死罪,简直是天理难容,就算我们不杀你,上天也会杀了你。看在你是郑国公族贵裔的份上,我留你一条全尸,你自尽吧!”

公孙黑对子产叩头求饶道:“你说得对,上天早晚要杀了我的,子产兄你就别帮上天来虐待我了。”

子产说:“人谁不死?恶人不得善终,这是天命。做恶事的,就是恶人,我不帮上天,难道还来帮你这个恶人吗?”

公孙黑理屈辞穷,被逼自缢而亡。他死前,斐豹听他喃喃说道:“无忧阿无忧,你害死我了!”这句话听起来如此耳熟,斐豹的心,不由得大力跳了几跳。

平了公孙黑之乱后,子产和斐豹连夜去徐家看徐无忧,急报上没提到徐无忧如何,公孙黑如此凶悍,他们都怕徐无忧已经出事。

徐无忧却好好的呆在家里。

子产和斐豹见到徐无忧的时候,徐无忧正睡眼惺忪,显然是刚刚被他们吵醒。外面为了她闹得天翻地覆,这位大小姐却在家中高枕无忧。

“哎呀,斐豹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惦记着你呢!”无忧拉住斐豹的手,笑靥如花,“怎么样?晋国的美女好不好看?”

斐豹看着已经长成了大姑娘的徐无忧,她依旧精灵俏皮,比她姐姐当年出嫁的时候还要美丽得多。“晋国的美女哪有你好看?”斐豹终于可以向女孩子献殷勤而不必担心被老天罚作奴隶了,心里不知道多么轻松。

“哼,你骗人!”无忧扁扁嘴,“你的桃花簪子插在了哪位美女的头发上?哈!你的马鞭子又为哪位公主而提?”她又对子产笑笑,“你看看他,在晋国那么风流,依旧自由自在的回来了,可见老天爷也不怎么管人们立誓的事情。”

子产听了心下奇怪,又问了无忧几句,这才知道斐豹曾向她立过的誓言,不由得对斐豹大笑道:“怪不得你在晋国避美女如避蛇蝎,原来还有这个典故。怎么不告诉我,真不够兄弟!”

斐豹怒道:“告诉你你也只会笑我!”为免嘲笑,他只好主动出击,问无忧,“公孙楚是不是也向你立过誓?”

“是啊,他说非我不娶,否则让老天爷罚他流放千里之外,终身不回故土……哎呀,这个好像已经应验了。”

“公孙黑呢?”

“公孙黑说的是非我不娶,否则让老天爷罚他自尽。一听就知道没有诚意,他是肯自尽的人么?所以我当初才选了誓言比较有诚意的公孙楚……咦,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

“公孙黑刚刚已经自尽身亡!”子产很郑重的告诉徐无忧。

徐无忧张大嘴,愣住了。

斐豹趁机将她抱起来,大声宣布:“我不管你已经让多少个男人为你立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老婆!我斐豹一不作奴隶,二不当光棍,娶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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