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血棺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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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有时候, 我觉得在一个恰当的距离默不作声看着冥公子,是一件颇为有趣的事, 因为他的样子是我曾经笔下最理想的人物, 集中了我所感兴趣类型异性的种种优点,于一身。

画他的时候,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能看到他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走路,说话,思考, 沉默, 或者微笑。这几乎能给人一种上帝般的感觉,因为上帝创造了人类, 而我创造了冥公子……他的外表。

现在我看着他气定神闲地对着老道士微笑, 但却并不觉得有趣, 因为这微笑是为了一些不太妙的事。虽然我不知道那到底会是种什么样的事, 但从老道的脸色看起来,相当糟糕。

“想起来了么。”过了会儿,冥公子又问他。

他摇头, 但不知怎么动作顿了顿, 然后掐指飞快地心算了一把。“这不可能, ”然后他脸色更加难看地望向冥公子:“难道我们都死了?”

“他说啥呢?”一旁的舟老板显然没有听懂, 扭头朝冥公子问了句。

冥公子没有回答,因为这个时候老道士倏地转过身,踉踉跄跄朝自己两个徒弟方向跑了过去。但没跑两步戛然而止, 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因为嘴里突然碰触一口血。

这动作并没能挡住血从他嘴里汩汩流出,不过老道并不在乎,他是被眼前一个骤然的发现给惊呆了,惊得瞪大两眼面孔憋得通红,直到心口里再次一团老血喷出,他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喃喃说了句:“都死了……”

什么都死了?

困惑中我循着他目光朝他看的方向望去,不由吃了一惊,因为我看到老道的两个徒弟一前一后坐在地上,大概离棺材三四步远,所以裤子都被棺材里流出的血给浸透了。

但他俩没有任何感觉,就那么一动不动坐着,面对老道那副震惊骇然的样子完全无动于衷。

但即便他们对此有任何反应,我也没办法从他们脸上看出来,因为他们脸上一片空白。

就那么白森森的一片,但刚刚舟老板跟冥公子说话的时候,明明他们还没有任何不妥,为什么这么短短片刻时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难怪老道说‘都死了’。没有鼻子没有嘴,谁能呼吸?没有呼吸,谁能活?

所以才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敢情在我们全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这两个人竟然是被这么活活给憋死了……

可是,这死得也太奇怪了吧,怎么会五官都消失了呢?

琢磨着,没防备舟老板突然跳起身,指着棺材惊惶失措地大叫了声:“人呢!阿芳她人呢?!”

阿芳不见了。

那个至多两三分钟前还一动不动躺在棺材边的女人,突然在棺材底下那一片浓稠的血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样消失无踪的是道士两个徒弟的五官,难道阿芳和两个小道士的五官,都被这片血给吞掉了?

正当我被脑子里这突然冒出的古怪念头给惊得一跳时,忽然喀拉拉一阵响,舟老板面前那堵墙上的裂缝突然扩张了开来。

哗啦啦一阵掉下一大块石灰,露出水泥背后青灰色的砖头。

砖头很湿,扑面冲来一股浓重的腐臭味,乍然闻到这味道几乎让我吐出来,但我没吐,舟老板却吐了,因为那片砖头缝隙里长满了头发,就是那张面具脸侧的头发。

头发像植物一样密密层层,在水泥突然剥落后,大约被空气吹得翻飞而起,露出底下半张脸。脸烂透了,除了枯叶似的皮肤勉强包裹着干枯的颅骨,看起来是一具被砌在墙壁里很久,久到已经木乃伊化的干尸。让人感到可怕乃至恶心的是,它明显看起来是活着就被砌进墙壁的,因为它虽然只有半个头颅露在砖头外,但那是它活着时奋力挣扎,所以导致的结果。

但最终它没能冲破这些砖头的禁锢。它死在了这堵冰冷潮湿的砖墙里面,死后头发不停生长着,挤出砖头,挤到面具边……所以,那张被用来锁住舟老板妻子阿芳的面具,并非是它长出了头发,它只是被别人的头发给缠绕住了,那些来自距离它半米多远,一个被用极其残忍可怕的方式,活埋在墙壁里的人所经年累月生长而成的长发。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啊??”

目瞪口呆对着这堵墙壁和墙壁上那张露出来的头颅看了半天后,舟老板牙齿咔咔打着哆嗦,指着它们不敢置信地用力摇了摇头:“这房间里怎么会有这东西……这死人是谁啊?他妈是谁啊?!怎么进去的?不可能啊……我把这面具刷在墙壁里的时候压根就没见过啊!”

“真的没见过么?”不知为什么,冥公子对这突然出现的一幕却似乎并未感到太过惊讶,他面上的表情甚至依旧是平静无波的,仿佛一具心无杂念,完全不会为任何外界突发的事情而感到困扰的机器人。

“真的没有!”舟老板用力且几乎狠狠地点了下头。

但刚回答完,他突然忽的把头抬起,再次朝那堵墙上看了过去。

过了片刻蹬蹬后退两步,面色发青活见了鬼似的指着墙上那干尸一声怪叫:“大丫儿!她是大丫儿!大丫儿怎么会在这儿?!”

大丫儿是谁?

这问题没等任何人问起,那堵墙上再次传来喀拉拉一阵脆响。

紧跟着就见那片青灰色砖头连同外面的石灰掉下一大块来。

于是,砖头背后那个被埋了不知多久的女尸,终于完完全全地重见了天日,这几乎是叫人猝不忍睹的一副场面,因为清清楚楚可以通过这尸体的姿态,让人联想到,曾经一个鲜活的生命,穿着一条鲜艳的红裙,在一个如花儿般的年纪里,突然被活生生困在这堵墙内,手脚捆绑,绝望到无力呐喊。

但她最初并没就此认命。

她狠狠地挣扎过,在这封闭的世界里,经过了一系列剧烈不服的挣扎,试图挣脱这禁锢,摆脱这死亡的噩运。

但最终,虽然手挣脱了出来,但也许是受了很重的伤,也许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她只能勉强在墙上给自己挖出了一个可以露出半个头的洞,却因为力气再也不够用,所以进不能,退不得,生生卡在了这个洞里,直到死亡。

岁月流逝,砖墙的封闭让她尸体慢慢变干变硬,变得几乎就像具骷髅。但头发无限生长着,似乎以此在发口泄着她对生的渴望,和对凶手的恨意。

那么凶手到底是谁……

正当我失魂落魄紧盯着这尸体,用着自己所有的勇气在仔细朝它看着时,忽然听见冥公子对我轻轻说了一句:“拉住我。”

然而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却先自到了我的面前,随后一伸手,将我僵硬摆在身侧的手臂一把抓进了他的掌心。

于此同时我感到脚下一阵震动。

伴着轰隆隆一阵闷雷似的巨响,我感到脚下的地板摇晃得厉害,似乎是要裂开了,但下意识抓紧了身旁的冥公子时,却见他纹丝未动,只闪烁着一双幽黑的眼,有些意味深长地扫视着屋里那一个个神色各异,并且似乎对周围状况完全没有任何感觉的人。

那些道士,还有那个舟老板,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脚下这股地震般的动荡。

这是为什么?

疑惑间,突然冥公子将我手臂一扯,毫无预兆地就把我朝那口潺潺留着血水的棺材上推了过去。

一头扑倒在棺材板上时,我感到眼前突然暗了暗。

原以为是头顶的灯出了问题,但当我七手八脚在棺材上趴稳,遂抬起头时,不由被眼前的情景一下子给愣在了当场。

我发觉自己根本就没在什么房间里。

四周树影摇曳,虫鸣啾啾,伴着一股股潮湿的夜风,我竟然是在旅店外那片空旷的荒地上。

但身下那口棺材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依旧是那副刚从土里挖出来般陈旧不堪的样子,而且不知是不是刚从那股震荡的关系,原本密不透风的棺材,盖子被震开了小半个口子。

口子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臭,里面黝黑一片,似乎隐隐有着呼吸般的声响。

意识到这点我半晌没敢动,也没能立刻从棺材上爬下去,因为稍微朝下一倾身子,我就看到棺材下面坐着两个人。

一前一后,一动不动坐在地上,脸皮则像是被某种动物给啃掉了。

是老道士的那两个徒弟……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刚才看到他俩的时候,他俩都没有五官的原因?但可怕的是,都伤成这样了,两人竟还都有呼吸,一边呼吸一边从嘴里发出细微而痛苦的呻吟,但身体始终不能动,一直都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简直就像被某种机关固定住了的木偶。

但既然他俩在这里,那么老道和舟老板又在哪里?

冥公子他又在哪里??

想着,迅速抬头朝前方旅馆处看去,就见旅馆楼内一片漆黑,没有灯光,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甚至整座楼看起来还似乎有点模糊,一种让人感到好像并不是真实存在着的模糊。

极度不安中,忽然我看到一道人影从楼里慢慢走了出来。

是谁?

我伸长脖子,屏息止气,朝那人影望了一阵。

然后慢慢松了口气。

虽然完全听不见一点脚步声,也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日复一日对这身体线条的涂鸦和对这身体结构的了解,让我虽然隔着那段距离,仍是不太费事就把他认了出来。

他是冥公子。

但他手里拖着的那个人却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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