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语录,权利从来都不是别人奉送到你手中的,你不替自己争取,就什么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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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6月
省城繁荣小区
小区的居民已经习惯了802室夫妻两个吵架打架甚至是尖叫的声音了,甚至连警车的声音都习惯了。
一队警察打着呵欠轻车熟路地出了电梯,按响了门铃……
出来开门的是个白白净净带着眼镜的三十几岁的男人,男人看见他们来了,不但不慌乱,反而笑了,“我老婆太神经质了,又把你们给招来了,快请进。”
警察看了穿着衬衫短裤的男人一眼,没有接烟,但表情也没有多严励,“杨校长,你也是个文明人,家务纠纷归家务纠纷,不要总这样打打闹闹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夫妻相处,哪能像你这样……”
“我老婆精神不好,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大吵大闹,我今天有应酬喝了点酒,回来的晚了她就冲上来打我,唉……我也是不得已,摊上了这么个媳妇。”杨校长一边说一边请这几个人进门。
司安坐在厨房的椅子上,捂着额头上的伤口听着外面的人寒暄,只觉得像是怀里揣了一块冰一样的寒冷,有多少人相信她是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神经病?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每天都要找茬打架……“我要告他家暴。”她冷冷地说道。
“你考虑清楚了?”警察说道,“一般这样的家庭纠纷……”
“我要验伤,我要去医院……”她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右手手腕麻木到没有感觉,她知道十几分钟后她的手腕就会变得青紫可怖,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骨折了。
“安安,你别闹了,不就是我推你的时候用力了些……吗?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喝酒了,我们去医院好么?”杨校长温言软语道,没有见识到他殴妻时的恐怖的人,看见他现在软语温存,都会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五好男人。
“不,我要验伤!”
“司女士,您可要想好了,如果验伤的话我们要走司法程序的。”
“我就是要走司法程序。”
警察见她态度这么坚决,颇有些无奈,“那好吧,你还要其他亲人要通知吗?”
“安安,你妈心脏不好,这么晚了,咱们不要打扰她了好吗?遥遥在我爸妈家应该是睡着了,她看见你这样子会被吓到的。”
司安看了他一眼,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打人的时候是魔鬼,魔鬼消失了之后成了绅士,自从三年前她第一次被打到现在,这种把戏他已经玩了至少五次了,每次都是诚恳道歉,下跪,写保证书,发誓,各种买礼物各种赔礼,鼻子骨折了没事,去次韩国旅游加整形,胳膊骨折了带她去欧洲旅游,对孩子极尽宠溺,对双方母加倍孝敬……对她百依百顺,直到他下一次“一时失控”。
杨校长脸一偏躲过了这个耳光,单膝跪在了地上,“安安,你别这样好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看在遥遥的份上你饶过我这一次吧,我答应你会戒酒,会去看心理医生。”
司安看着那几个警察的脸色,就知道自己又成了“疯子”,杨大校长杨东君又成了爱着妻子的绅士,就算是去验伤又怎么样?一样不会有人支持她,一样不会走司法程序,一样不会有人站出来替她说话……
2014年元旦
一辆大众迈腾车在高速公路上狂奔着,开车的男人身上略带着酒气,神色紧绷,车里的气氛空前紧张,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女人同样抿着嘴不说话,生怕惹到了在亲友聚会上被别人几句话得罪了的丈夫,他就是这样的男人,别人的几句话就能惹得他暴怒,但表面上还是一派绅士涵养极高的样子,火气全都憋在心里,最后遭殃的是……她这个躲不过的,最“亲近”的人。
坐在安全坐椅上的六岁女孩对面前的危局毫不知情,拿着亲戚送给她的芭比娃娃唱着童谣,男人的眉头越皱越紧,对女儿发出的噪音越来越无法忍受,“别唱了!”
女孩愣了一下,接着就哇哇大哭了起来,男人忽然把车开到紧急停车道上,踩下了刹车,“你怎么看孩子的!孩子让你惯成什么样了?一点教养也没有!别人送礼物她就收……真是贱货!”
司安有些被激怒了,杨东君骂她什么都可以,骂女儿有些触及了她的底线,她解开了安全带,“我后面陪她坐。”
“谁让你解安全带的?这是高速公路知不知道?”
女孩听着父母的争吵,哭得更厉害了,“别哭了!再哭我就把你丢下去!”
女孩根本不受这样的威胁,哭得更厉害了,“妈妈!妈妈抱!妈妈!”
司安听着女儿的哭声,感觉像是有人撕扯她的心一样,“我去陪女儿。”她解开了安全带,还没等推开车门,男人巨大的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脸上,“我让你不要过去你听见了没有?”
司安这次真是什么都听不见了,耳朵里面全部都是白噪音眼睛里本是男人狰狞的面孔。
“妈妈!妈妈!妈妈你耳朵流血了!妈妈!!!”
司安喃喃地念着……“我要离开你……我要离开你……”
男人的面孔愈加地狰狞了起来,双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他们瞧不起我,你也瞧不起我是吗?瞧不起我名义上是校长实际上只是个穷教书匠,一年赚得钱还不够他们打麻将的,你丢了工作我除了唉声叹气之外什么都做不到,你嫁给我委屈了,我就要让你们看看!谁更厉害!谁是一家之主!”他一边说一边拼命地摇晃着司安,遥遥在后座上不停地尖叫哭喊着,司安拼命地挣扎着,两条腿使劲儿的踢,双手使尽全身的力气去扯他的手,可他的手像是铁钳一样有力,巨大的身躯像是大山一样推不动,直到最后她使尽最后一丝力气,放弃了挣扎……算了吧,也许死亡是最好的解脱……直到一辆大货车路过,明亮晃人的灯光照进车里,照到杨东君狰狞的脸上,他才有些回过神来……
司安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正常行驶了,车后座的女儿不知是哭累了还是被安抚住了,已经搂着娃娃睡着了,车里只有轻音乐的声音,平和安宁好似刚才那一场差点要了她命的争执并没有发生一样。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觉得火辣辣的疼,摸了摸耳朵……右耳里还满满的都是白噪音,左耳却能听得清声音了。
“安安,答应我,别再跟我闹了,咱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在一起好吗?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觉得离婚是件好事,你离开了我,我一定会心碎的活不下去的,到时候不知道又做出什么事来……刚才你昏过去了,我以为你再醒不过来了,在那一瞬间,我只想着开着车撞下高架桥,一家三口同归于尽,在另一个世界在一起……”
司安一直有一个逃跑包,是雅安地震的时候跟风买的,但里面装的并不是防地震用品,而是她的**、户口薄、护照、社保卡、验伤单、病历单和一些现金跟几件衣服,她把包深深地藏在床下,丈夫永远都不会去看的地方,而在元月二日这一天,丈夫被几个朋友叫出去喝酒,走之前还给了她一个吻,她睁着眼睛想着的却是要如何逃跑离开。
她听着防盗门被锁上的声音,从床上一跃而起,找到了逃跑包,开了衣柜拼命往拉杆箱里装东西,装了一半之后又开始装女儿的东西,这一连串动作她在大脑里已经做了无数次了,却是第一次付诸实践,收拾好东西,把银行卡和存折、存单都放到钱包里之后,她背起逃跑包,叫醒了女儿。
遥遥揉着眼睛,看着妈妈和行李箱,“妈妈,我们要出去旅游吗?”
“是的,我们要出去旅游。”
“爸爸要一起去吗?”
“爸爸有事要留在家里,妈妈和遥遥一起去。”
“奶奶会一起去吗?”
“奶奶也不会去。”
“好啊!”遥遥从床上跳了起来,“去旅游喽!”
城际大巴开动起来之后,她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拿起手机拨通了别人给她的电话号码,“喂,是林嘉木,林律师吗?”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叫司安,你也许不记得我了,我是你在经管系的校友,我有一件关乎于生死的大事想要求您,我大概三个小时之后会到a市,你能来接我一下吗?”她放下了电话,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摸了摸被高领衫遮住的脖子。
“妈妈,你的手好冷。”女儿摸着她的手道。
“嗯……”
坐在她后座的男人点燃了一根烟,满嘴酒气的跟同乘的人侃大山,司安瑟缩了一下,紧紧握住女儿的手……
“你们去a市旅游还是探亲啊?”邻座的中年妇女问道。
司安没有说话,遥遥高兴地回答道,“我们去旅游!不带爸爸哦!”
“哦。”中年女女打量了一下司安,她昨晚挨了一个耳光的脸,清晰地浮现着青紫的手印,“是回娘家吧?年轻人就是喜欢打打闹闹的。”
“别人家的事你不清楚,请不要随意评论。”司安冷冷地说着,把头上的棒球帽更往下扣了扣,她巴不得所有人都不要注意她,可这女人的一句话,却让几个人都看向了她。
“年轻人,真是火气大。”女人咂了咂嘴,“我们年轻的时候啊……”
女人唠叨着,无非是些家常理短,夫妻打架之类的事,司安闭着眼睛,假装没有听见,车里的人也没有人搭腔,女人很快就不说话了。
司安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了手机,“我要跟你离婚,协议书在茶几上,你不同意我就去法院起诉,这次你找任何人求情都没有用,我爸妈都不知道我在哪里。”她说完关掉手机,取出了手机卡拉开车窗,扔到了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司安是觉醒的女性,她至少知道要挣扎求生。前一阵子将妻子殴打至死只判了七年的案子真得让我震惊了,现在的中国是封建时代吗?妻子与丈夫结了婚就是丈夫的财产了?可以随意处置?相比于西方的女权运动,中国的女性,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替自己争取过应有的权利,女权,始于对父权社会第一次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