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黛丽终于过上了她向往已久的规律的朝九晚五生活。

工作日的早上先送孩子们去上幼儿园, 然后去上班，下午4点下班，去幼儿园接孩子。

爱德华每天早上7点半送阿妮娅过来，6点接回去；因为阿妮娅上幼儿园了, 白天他都见不到孩子, 再次跟奥黛丽协商, 周五就不接她回去, 到周六晚上吃过晚饭接回去, 这样周末两人都能见到孩子。

奥黛丽同意了。

爱德华大多时间待在家里，有时去洛杉矶待几天，偶尔回纽约待一阵子，暂时没有新的片约。新年过后, 他又去了洛杉矶一次, 漫威想找他去演重启版的绿巨人，上一版李安导演的绿巨人是艾瑞克·巴纳出演布鲁斯·班纳，票房很不理想, 评论也多负面, 漫威不甘心，想再拍一版挽救一下。爱德华接触了一下漫威的制片人，考虑了几天，表示对此不感兴趣。

漫威电影制作周期都太长, 他不想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奥黛丽也很忙，不可能经常带阿妮娅去探望他。

他既然拒绝了, 于是导演就去找了马克·鲁弗洛来试镜班纳博士。马克·鲁弗洛刚跟小罗伯特·唐尼、杰克·吉伦哈尔合作出演了大卫·芬奇的新片《十二宫》，属于有戏拍、能上大导演的片、但一直不够红的那一类演员。

但漫威否决了马克·鲁弗洛，于是他们又去找了大卫·杜楚尼。漫威表示，我们就想要爱德华·诺顿，他是对片酬不满意呢还是对剧本不满意呢，都可以商量的嘛。于是又约了爱德华去伯班克办公室，导演、编剧都来了，跟他长谈了一下午，最后得到的答复是，他得慎重考虑几天。

第二天周六，回了硅谷，就去见奥黛丽。

阿妮娅正在客厅里看书，见到爸爸来了，放下书，高兴的扑过去，“daddy！”

爱德华抱起女儿，“在看什么书？”

“数学书。”

他马上去看奥黛丽，“数学书？课本吗？还是什么？”

“一些学龄前儿童的数学小知识和简单的题目。”奥黛丽抬头看他。她头发拉的笔直，顺滑的垂在肩上。这也是他最喜欢的发型。

他问阿妮娅，“能看懂吗？会做吗？”

阿妮娅点点头，“宝贝会做，妈妈说宝贝做的全是对的。”很骄傲呢。

笑着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宝贝真聪明。”

“daddy，你现在就来接我吗？”小孩儿眼睛闪闪亮。

“你不想跟妈妈多待一会儿吗？”

“也想跟妈妈在一起。daddy，你跟宝贝一起吃晚饭吧。”现在是下午4点。

“那得问妈妈行不行。”他轻声说。他还从来没有在这边吃过饭，奥黛丽倒是去过他那边吃过几次晚饭。

阿妮娅马上转头看妈妈，“妈妈？”

“好。你去叫汤米做两道爸爸喜欢吃的菜。”

小孩儿迫不及待的表示要下地。爱德华将她放下来，她马上蹬蹬蹬跑去厨房。

他看着阿妮娅的小身影离开，过了一会儿，才转头看着奥黛丽。

“你有事要对我说？”她冷静的说。

“是有事。”跟她说了一下情况，“片酬还不错，”他微笑，“我还没有拿过这么高的片酬，还有票房分红。”

“那你在犹豫什么？”她不懂。

“当然是——阿妮娅。我要去外地几个月，可能会是半年这么久，你顶多带她去看我一次或是两次，不会更多了。她这么大的孩子，几个月不见就会长大很多，说不定，等我回来，她就不记得我了。”

“外景地在哪里？”

“主要在多伦多、温哥华和纽约，新泽西有一些镜头，还要去巴西。”

“时间？”

“预计6月初到10月底，我得提前两个月健身。”他又笑。他以前为了拍《美国x档案》健身增重，但因为骨架子纤细，不脱衣服根本没人看得出他健身了。

奥黛丽想了好久。

他实际没有正经接过什么商业大片，《搏击俱乐部》虽然成本也有7000万，但票房不好，算不上真正的商业大片；《红龙》也不算商业片；《天国王朝》倒是算的上大制作商业大片，但他又不是主演，所以也不算。

他不像基努，基努已经功成名就，代表作多多，几年或是以后都不接片也没问题；他正在男演员的黄金年龄，有演技有名气有演技奖提名，但片酬上还差一点，片酬是跟票房与知名度相关的，他想要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也很正常，总不能真的要求他在家做奶爸吧？fans的记忆力是不牢靠的，犹如黑洞，你几年没有作品上映，他们就不记得你了。

为了孩子考虑也是正确的，他肯定不可能带着阿妮娅去外景地，但要他几个月都见不到孩子，那也不现实。他跟女儿的感情非常深厚，阿妮娅也离不开爸爸。

难点就在于她不可能让爱德华带阿妮娅一走几个月，她也不可能带阿妮娅跟着去外景地待上几个月，即使她是跟他结婚了也不可能，她有自己的工作和事业。

“我可以带她去见你，两周，不能更多了。”她终于计算好了，“巴西是去里约热内卢吗？那不是6月去就是10月去，不影响。她5月底开始放假，8月可以去看你。”

爱德华舒了一口气，“好。这很好。”

“还有，我得跟你商量一下阿妮娅的学习进度。”

“她的学习进度？”他蹙眉：“她才刚满4岁，你想让她现在就学——学什么？”

基努带着阿妮娅从泳池一侧的落地窗进来了，“爱德华。”点头打招呼。

阿妮娅松开基努叔叔的手，跑过来，“daddy！”

“twins还没上来吗？”奥黛丽问。

基努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男孩子们小炮弹似的冲了进来，哇哇大叫着跳到沙发上。

爱德华很觉好笑的看着奥黛丽一脸崩溃：“妈妈头疼得要命！”

巴里马上趴到她肩上，讨好的说：“妈妈，我给你按摩。”

爱德华于是瞥了一眼基努：这一定是孩子见爸爸这么做才会学会的。可恶！

跟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基努就把男孩子们带走了。

阿妮娅坐到妈妈身边，细声细语的跟她说了几句话。

奥黛丽跟她有说有笑，十分耐心。

又对爱德华说：“你知道阿妮娅比别的孩子聪明。”

他点头。

“这一点像我。”奥黛丽沾沾自喜，“我让她试了很多东西，音乐方面、艺术——我是指绘画——方面，目前来看，她对数字具有天生的敏感，计算能力很强，理解能力也很强，现在大概是7岁儿童的程度，可能更高，我想过一段时间带她去测试一下。”神童还是要早一点培养的。

“你确定？”爱德华有点犹豫，“我希望她能够像普通孩子一样，有个快乐的童年，不要太早被学习淹没了。”

“学习跟快乐童年又不冲突。她很喜欢做数学题，对不对，宝贝？”

“做题很好玩。”

爱德华便问：“是解出答案给你的快乐比较多，还是妈妈夸奖你给你的快乐比较多。”

小孩儿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有什么分别吗？”

“如果你只是想要妈妈夸奖你，那你随便学什么，妈妈都会很高兴，都会夸奖你。”

小孩儿又想了一想，“做题目比较快乐。那是一种——比吃到巧克力还要高兴的高兴。”这个比喻也是很恰当了。他们都不太给孩子吃甜食，巧克力于是就成了一种特别的奖励。

爱德华忍不住笑了，“好，只要你想学，那就学。”

阿妮娅高兴的点点头。

他揉了揉女儿细软的金发：她真的太像奥黛丽了。

“不要紧吗？”他轻声问奥黛丽。“我总担心她现在学的太早，以后恐怕会对学习有抗拒心理。”

“你几岁上小学的？”她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

“7岁。”

“你上学的时候跟同学们处在同一智力水平线吗？”

“——不是。”

“你小时候为什么会口吃？”

不太情愿的回答：“表哥嘲笑我，朱莉阿姨骂我是笨蛋。”

“你真的笨吗？”

真的要瞪眼了，“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呀！你小时候一定不知道，你要是比别的孩子聪明太多，就根本不要伪装成普通人的水平。”

爱德华差点要脱口而出“你一直伪装到高中”，但他明智的决定不提这事。

金球奖的剧情类最佳男主角不出意外的颁给了福里斯特·惠特克，一个人占了两个提名名额的莱昂纳多、爱德华·诺顿全程陪跑。

颁奖典礼奥黛丽没有去，也就没有再见到詹姆斯·麦卡沃伊。

詹姆斯早就知道奥黛丽不会来，隐隐失望之余，忽然发现自己置身于莱昂纳多的派对上。

这可让他颇为吃惊了。

他现在洛杉矶——伦敦两边跑，很勤奋的到处试镜，去年他出演了《纳尼亚传奇》第一部中的半羊人，算是敲开了好莱坞的大门。早先好莱坞只知道他是奥黛丽的“伦敦男孩”（其实英国小报上说的是“格拉斯哥男孩”，但美国人根本分不清，全都默认伦敦），redstar上市之后，各种娱乐杂志又把“audrey\\\'s boys”数了一遍，群众才恍然，这个个子不高的英国演员有着奥黛丽一定会喜欢的明亮蓝眸与迷人笑容，性格活泼，相貌偏英式古典美，演技也不错，具有一切成名的必备条件。

詹姆斯想过跟奥黛丽的ex们见面的情形，现代男女么，大概是不太在乎过去式的感情的，何况还是好莱坞，分分合合再常见不过，没什么了不起的，估计那些ex们都不会知道他是谁。

他错了。

莱昂纳多对他挺关注的，惠特克把他介绍给莱昂纳多，接着莱昂纳多介绍他认识了爱德华·诺顿。

这可真奇怪！他想，一个是前情人的前男友，一个是前情人的前夫，他们为什么会想要认识我？

爱德华·诺顿觉得莱昂纳多脑子有坑。

格拉斯哥男孩什么的，根本用不着在意，都是过去式了。

莱昂纳多这个家伙，一部《泰坦尼克号》让他红遍全球，人人都争着结识他，所有的制片公司只要看到是他出演，就会毫不犹豫大笔一挥，多少预算都批。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当年奥黛丽投资《泰坦尼克号》反而是害了自己，莱昂纳多的走红让他过度膨胀，结果两人复合之后还是没扛得住他的瞎作，估计那时候奥黛丽得是一边数钱一边生气——可能并不是生气莱昂纳多又睡了别的女人，而是气自己怎么居然心软复合了。

当年莱昂纳多伤害了奥黛丽，他毫不犹豫的揍了他一顿，到现在莱昂纳多见着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他俩现在关系还可以，算不上挚友，但偶尔互相开个玩笑什么的也有。

他就是不太明白，莱昂纳多为什么对奥黛丽有如此执念？或许，真的像别人说的，得不到的永远在躁动。

他没有参加莱昂纳多的派对。也不懂明明没拿奖，开个什么鬼的派对？庆祝失败吗？

他没有回鸟街，而是回了他的帕萨迪纳别墅。

一切都还没有变。

他现在很少住过来，带阿妮娅回来住过几次，抱着小小的娃娃轻声告诉她，这是以前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住的房子，阿妮娅这小孩子听懂了，泪光盈盈，问为什么他们会离婚。

他说，因为妈妈觉得不快乐，而让她过的快乐，对爸爸来说很重要。

墙壁上仍然挂着他们结婚仪式上拍的结婚照，还有度蜜月时候拍的照片。

回忆是甘美的，但回忆又是痛苦的。

他躺在床上，又想到那些日子，临睡前看到的是她，起床第一眼看到的也是她。

正因为那时的幸福太短暂了，才会如此美妙。

而又令人心碎。

1月21日，周五，奥黛丽29岁生日。

清早，基努从玻璃温室里剪了几支黄色、红色的月季，放在她那边的床头柜上。

她醒了，“几点了？”

“还没到7点。”

“你怎么起这么早？今天不用送我上班。”做大老板的好处就是想不去就可以不去，不用请假。

他坐到她身边，轻轻抚摸她脸颊，“你最近好像又瘦了点。”

她紧张，“真瘦了吗？好像没有吧，我每天都有称重。”

“你最近总是很早就睡了，工作很辛苦吗？”纳闷了一下：她的工作又不是体力活！

“一般吧，大家的工作强度都差不多。你呢？”伸手揽住他腰，“你天天在家，闷吗？”

“我很忙的。”他正色，“我要看书、看剧本、给摩托车做保养、照料‘古飞’和‘托托’，”想到儿子们给他们的小马起的名字就觉得很好笑，“我还得健身、练练射击，我会给自己找事情做，你不用担心我会觉得‘闷’。”会觉得“闷”是因为生活太无聊，现在，没有这个可能。

男孩子们太活泼，白天去幼儿园消磨掉他们那旺盛的精力，回家吃过晚饭后，通常就会比较疲惫了，然后亲子活动半小时到1小时，就到了上床睡觉的时间。对他来说，就不会太累了。

周末这俩皮孩子会使劲折腾爸爸，奥黛丽是懒得管他们的，她也管不来，经常会简单粗暴的让他们罚站。男孩子们总的来说还算懂事，看到妈妈不高兴了会抢着讨好妈妈。

“再多睡一会儿吧，偶尔懒一下不要紧的。”俯身吻了她一下，“今天你生日，你就是一整天不下床也没关系。”

她笑，“那我今天就真的不下床了。”

他也笑，“好。”

床头柜上的监视器里，阿妮娅醒了，自己下了床，去洗手间。

奥黛丽坐起来，“我去给她穿衣服。”

基努去看双胞胎，他们也醒了，刚睡醒的小迷糊模样真是可爱。让他们去洗手间上厕所，给他们刷牙、洗脸、换好衣服，带他们去了主卧。

奥黛丽已经回来了，洗漱完毕，正跟阿妮娅在床上玩。

双胞胎也赶紧爬上床，抢着跟妈妈玩。

基努从梳妆桌上找了一柄梳子，坐在她身旁，给她梳头。

“哎呀！忘记梳头了！”她抱着阿妮娅大笑起来。

巴里爬过来，“妈妈，我也要给你梳头。”

查尔斯也说：“我也要！我给妈妈梳头！”

奥黛丽伸脚轻轻的踩在查尔斯的小肚子上，他肚皮朝上躺在床上，乐得大笑。

“查理，好玩吗？”

“好玩！”

基努笑着把梳子给了巴里，巴里拿着梳子乱七八糟的在妈妈的头发上划拉，很快就被妈妈拿走梳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的宝贝，真乖。”

“妈妈，我也要亲亲。”阿妮娅马上说。

“也亲亲你，我的宝贝。”又在女儿脸上亲了一下。

基努过去，抱起查尔斯，“来，也让妈妈亲亲你。”

奥黛丽微笑着又亲了一下查尔斯。

接着就吻了基努。

孩子们见爸爸妈妈又在亲吻，便也抱在一起互相亲亲。

基努提了好几次说要再生个孩子，但都被奥黛丽拒绝了，理由是3个孩子已经够了，再多吃不消。

确实，3个孩子现在4岁，都对“争宠”这件事很有经验。

男孩子们意识到要跟小姐姐争夺妈妈的宠爱还是前不久的事情，他们在这种事情上开窍很晚；阿妮娅过于早熟，也过于聪明，知道妈妈更疼爱自己，也知道她跟弟弟们不一样，她还不懂什么“妒忌”，只知道在妈妈身边的时候就要妈妈最疼爱自己。

3个孩子都扑过来要你亲亲抱抱举高高，那可是很艰巨的一项任务，哪一个都不能落下；3个孩子都很爱笑，也都很会装哭，一旦觉得妈妈给自己的爱少了那么一点点，就一定会提要求，奥黛丽往往被孩子们弄到头晕。

在幼儿园也很会玩这一套。

双胞胎现在知道要联手了，如果教室里有人招惹他们——孩子们总免不了打打闹闹——他们会一起上，打完之后跟对方一起哭，搞得老师不知道到底是谁打了谁，问其他孩子们，4岁的孩子有的能说清楚有的说不清楚，于是弄不清到底是谁先动手的。

只好全部找家长来，说明情况，说不管谁先动手，打架肯定是不对的，我们不提倡暴力行为，balabala。

基努还没说话，奥黛丽先怒了，“怎么？有人欺负他们吗？我可以找他父母谈谈！”

幼儿园园长差点跳起来：再牛逼的私立幼儿园也没法跟一个分分钟有可能把幼儿园买下来的人讲什么公平公正。孩子们之间不在乎你父母是什么公司的总裁，但幼儿园的老板会在乎，什么幼儿入园要先考察孩子和孩子父母啊这种装逼的事情，对付普通中产够用了，对付富豪阶级是不够用的。

只好说：“没有人欺负他们。但是——”

“什么‘但是’？没有‘但是’。”奥黛丽很果断的说：“我今天先把他们接回去，下周一早上再送来。”

幼儿园园长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点头同意。

双胞胎知道是因为打架了才会被爸爸妈妈提前接回家，都老老实实的上了直升机。

回了家，基努才说：“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奥黛丽瞪大眼睛，“那你说，该怎么解决？”

“——你得弄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有道理。好吧，巴里，你是哥哥，你来说。”

巴里于是条理清楚的说了前因后果，尽管叙述的还不够简洁，但对于4岁的孩子来说已经非常不错。

“查理，你说，你们今天打人对不对？”

查尔斯愣了一下，“我觉得挺对的！”甚至还很骄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