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溪?”
由于目前家里有一堆不□□——没错说的就是东邦那六个——宫崎耀司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公务, 就火速赶回来了。
正好赶上午饭。
然后他注意到了不对:往日里一向专心吃饭的临溪今天不知道什么缘故,居然一直在发呆——都没有注意到展令扬快把她盘子里的肉都偷光了!
他可记得上次展令扬想从她盘子里偷拿吃的的时候, 白发女孩那快若雷霆一样的动作, 怎么今天居然毫无反应?
难道……想到伊藤忍以及其他认识了展令扬之后的人的变化, 宫崎耀司的背脊一下子僵硬了:难道,临溪也喜欢上展令扬,对他满好感了?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总觉得那是对我很失礼的想法。”临溪默默开口,“建议忘掉它。”
宫崎耀司:“……”你会读心术吗!
展令扬:“欸?虽然人家不知道宫崎奶奶在想什么吗, 但觉得宫崎奶奶的想法挺有趣的, 可要用失礼来形容的话, 总觉得人家的小心心有点受伤啊!”
宫崎耀司:“……”好有冲动让临溪把刚刚的话再重复几遍!
最好戳爆展令扬!
“噫, 宫崎老奶奶真讨厌……”这是来自不知道宫崎耀司在想什么但是大致可以猜出来他在想什么的展令扬,“不过我也很好奇呢, 今天小溪发呆的时间好多啊!”
他意有所指。
这回是“小溪”啊……算了,总比小溪溪什么正常。
临溪回神,把自己盘子里最后留下的西兰花吃完, 放下餐具,表示自己吃好了, 这才开口:“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餐桌上的众人同时看了过来。
“假如, 嗯, 就以展令扬为例吧(此处展令扬:欸?为什么是我当例子?),我作为一个先知,看到了他十年之后要灭世(众人:惊悚脸)——对, 毁灭世界的那种,杀了全世界的人,然后又去毁了其他世界,势力和能力越来越强,整个未来都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唯一能够阻止的办法是穿越到过去,也就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先杀掉他。”临溪面不改色地歪头躲过伊藤忍含怒砸过来的餐盘,面色不变,“他们做得对吗?”
东邦五人已经和伊藤忍打成一团了。
“别开玩笑了,令扬为什么要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负责甚至赔上命?”
南宫烈从中抽出一点点空隙来对临溪丢下这句话,也跟着加入了混战中。
“我的观点和小烈烈一样呦!”展令扬没有参与到那边的乱斗中,只是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白发女孩,“不过在我看来,临溪心里应该早就有结论了吧?”
宫崎耀司皱眉看向展令扬,为什么感觉展令扬对临溪亲近了很多?
在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现在唯一的安慰是,临溪对展令扬的态度倒还没变……要是临溪也倒戈到展令扬那,宫崎耀司就真的有种自己“众叛亲离”的感觉了……
“站在那些杀手的角度上来说,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为了未来,为了自己的家园,为了自己的亲人,就算自己下地狱也没关系。我理解这种想法。”临溪平静道,“毕竟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
当初?
展令扬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她遇到过什么让她想要毁灭世界下地狱都想改变的事吗?
“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出去一会,晚饭……不一定回来,不用等我。”推开椅子起身,临溪丢下这句话,绕开了还在打闹一团的几人,走出了别墅。
宫崎耀司没有说话,直到白发的女孩走出了视野范围,他才皱着眉头看向展令扬:“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在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宫崎耀司直觉展令扬知道。
“谁知道呢?”展令扬笑眯眯地叉了块西兰花放进嘴里,“我就算知道,也没有好心告诉宫崎耀司你的义务吧?”
虽然他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刚才临溪说的,联系那两个刺客突兀出现的方式,展令扬得出了一个让他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的结论:
那两个人来自未来。
来自一个被临溪灭世的未来。
很不可思议对不对?
展令扬想到这里就眼睛发亮,他当初就觉得宫崎耀司身边出现的这个女孩子肯定有不同寻常的地方,绝对不会像她表现得那么无趣。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不管是穿越时空也好,改变未来也罢,甚至于那两个刺客失踪多年到底是去了哪里……
这一切都真的是非常有趣啊,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
展令扬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好友们身上。
不能参与进去呢。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在这个时候跟上那个白发女孩,死缠烂打也好,牛皮糖一样让人甩不开也好,总之他一定要让临溪接受他,让他加入到她将要做的事里去。
那个世界是他无法想象的色彩斑斓,充满危机和有趣吧——对展令扬来说,除了一沉不变的事外,都可以用有趣来形容。
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如果他去了的话,东邦五人和伊藤忍都会跟着去。
不能把他们也拉进去呢……展令扬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是与往日没有变化的标志性笑容了:“好啦!欠小溪溪的人情也还干净了,我们下午就回美国吧!”
对着好友们看过来疑惑的视线——展令扬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东邦做什么都是轰轰烈烈,从未像这次这样,还么来得及做什么就离开。
但真相不能告诉他们,否则这些和他一样唯恐天下不乱的朋友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进入到临溪的那个世界去。
那个,她努力与其他人割裂开来,好似非日常的世界。
所以最后,展令扬只是抬起头来,看着他的好友们,说:“我想我们的东邦小楼了。”
想念他们的家了。
临溪离开别墅之后就找了空档进入圣地翡冷翠。
白发的女孩出现在了情报屋凉夜飞萤外。
那两名女性已经被展令扬送回了她们自己的祖国,她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是她们失踪了好久的亲人。
“如何了?”
林夏拢了拢袖子,示意她跟上:“嘴松了很多呢——你的那个朋友对人心的了解真不是普通的厉害。”
她叹息道,而且也足够心狠。
用家人来威胁: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让两方见面,仅仅只是让米希尔和比尔隔着墙从液晶显示屏上看到了他们的家人的模样,侧面表达“我了解你们的情况,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找到你的家人把她们纳入自己掌控”的威胁。
这比将人直接提到眼前来架着刀明白无误的威胁更具威慑力。
“那个不是我朋友。”临溪回答道,“充其量……他欠我一个人情吧。”
是吗?林夏看了自己的学生一眼,她可不这么认为。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关押米歇尔和比尔的地方。
“好了,问吧。”
临溪看着两个人颓然的样子,思考了一下,道:“虽然你们之前有说了一点灭世之类的,但对我来说,还真是毫无真实感……未来的我到底做了什么?”
米歇尔冷笑了一声。
未来的姜临溪做了什么?
“你毁灭了无数世界。”比尔冷冷地开口,“我们的世界也是其中之一。”
米歇尔和比尔在进入圣战游戏之前,素不相识。他们是在游戏中相遇的,然后无意间发现来自同一个世界。
圣战游戏玩家数量比海滩上的砂砾还要多,出身的世界比星星更多,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却遇到了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另一个玩家,这在概率学上都渺小得可怕的巧合让他们无比惊喜。
加上两人性格也合得来,于是在不久之后,他们就组队了。
辛苦在游戏里打拼了那么久,他们终于在某次任务中拿到了一个道具,可以让他们如初心者那样在非任务时期内呆在自己世界里。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家人的两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使用。
他们回到了进入游戏前的世界,与家人久别重逢。
如果只是到这里,这还仅仅是一个三流小说故事而已。
就在两人回到自己的世界后没多久,忽然有一天,系统提示,有其他的圣战玩家进入了这个世界。
难道是本世界的圣遗物出问题了?
常年在游戏里拼搏的两人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
但系统给出的答复是不。
圣遗物没有问题,那就是许愿卡了。
于是两人就没再在意。
结果,全球武器系统瘫痪,各国互相怀疑是其他国家做的手脚,一边瞒着自家的情况一边试图打探外国情况,国际关系从紧张到陷入敌对状态,仅仅只用了三天。
不到一周时间,原本井然有序的世界就淹没在了战火之中。
短短一个月时间,和平不复存在,硝烟遍布全球。
炮火将所有人一并卷入,在那次遍及全球的世界大战中,两人的亲人死伤殆尽。
米歇尔和比尔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和来自“救世军”的组织接触之前,他们一直以为这不过是正常的世界历史变化,虽然让他们悲痛难抑,但也只能接受。
可在遇到了“救世军”之后,他们才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世界大战。
有人搅乱了一切,让战火燃烧整个世界。
“这不是那位【灭世主】毁灭的第一个世界。”救世军里的人说。
最初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没有人知道第一个受害的世界是哪个,他们只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游戏里有了这样的传闻:
据说,某个玩家进入的任何世界,都会在短期内陷入战火,疫病,然后被毁灭。
在那个玩家完成任务离开时,整个世界都已成为废墟。
最开始只是宛若都市传说一样的传闻,但渐渐的,有玩家发现,是真的。
经常有玩家选择回去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任务世界,有的是为了去找在那里结识的本土友人,有的单纯是想放松心情度假,但很快他们发现,曾经经历过的世界竟然化作了废墟!
了无人气。
圣遗物没有出问题,世界却濒临崩溃毁灭?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圣战游戏里实力强悍的玩家不少,联手调查下,那个神秘的玩家资料浮出水面。
游戏id:姜临溪。
性别不明,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容貌略带女气,发长及地,黑发黑眼,面部和额头有血红色纹路。
身边常年有一id为“欧阳少恭”的玩家,二十出头青年模样,模样俊秀容色温柔可亲。
没有第三人。
这样的资料让人难以置信,仅凭一人——甚至仅仅只是两个人,就让那么多世界都毁灭了?
愤怒的玩家直接在圣地里找上了姜临溪,但却被后者弹指间杀死。
是人总会是有朋友的,尤其是在圣战游戏里,过了命的交情不仅仅只是一个形容词,更多的时候,它代表的是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一个玩家死了,还是死在本无纠葛的另一个玩家手里,自然就会有前者的友人去报仇。
但所有试图去报仇的玩家……
都没有了后来。
被毁灭的世界越来越多,到后来,甚至连圣战游戏本身都受到了影响。
“不,等会。”临溪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暂时不要继续往下说。
她转头看向林夏:“在圣地说这种事没关系?”
“游戏只是一个ai操控,更何况,这里是情报屋——我的领域,除非我死,否则即使是圣战系统也无法侵入这里。”林夏知道她的顾忌,干脆摊开说,“知道游戏存在,但是却不是游戏玩家——很巧,我也是其中一员。”
所以这个情报屋,表面上看是依托在圣战系统的圣地里的,实质其实是林夏本身开辟的领域空间和圣地接壤了而已。
原来如此,那就好了……临溪点点头,示意米歇尔继续说:“你是说,游戏也受到了影响?”
居然能影响到游戏?
“你以为系统为什么要我们收集濒临毁灭的圣遗物?”比尔插嘴道,“因为圣地就是依靠圣遗物上残留的法则而展开的——这个游戏里有那么多不同寻常的力量,灵力,魔力,内力,精神力,神力,妖力,巫力……照理来说,一个世界应该是只发展出一种独特力量才对,但圣地,包括它所依托的圣战游戏,本质就是从其他世界的圣遗物上汲取力量,试图将自己开辟成一个真正世界的‘种子’。”
圣战游戏的本质是“世界种子”,不知道当初是谁得到了这枚快要死去、无法萌发的世界种子,为了让它发芽,那个游戏创建者弄出了圣杯战争系统,与种子结合,通过窃取其他世界的法则来弥补自身缺陷,同时促进生长。
其实最好的是世界支柱本身,如果能够得到一个世界的中心支柱,那么这枚种子就能立刻弥补掉自身缺陷,但问题是,世界支柱是无法被窃取的——于是游戏的创建者退而求其次,目标神秘度仅次于支柱的圣遗物,而且由于正常圣遗物的不可侵犯属性无法被带出世界,最后,“濒临毁灭的圣遗物”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这类将要被淘汰毁灭的圣遗物上还残留有世界的法则,不多,但却是确实存在的,对这枚不完善的“世界种子”来说,这是最好的弥补自身缺陷的参照物了。
“如果它搜集到的世界法则足够多,多到能够完全弥补自身缺陷,那么,圣地就可以发展成一个完整的世界——不需要像现在这样从其他世界拉人,正常发展的世界是可以自主诞生生命的。”林夏在旁补充道。
临溪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圣战游戏的本质,一时之间听得有些入迷了。
但很快她就清醒过来:“不对啊,按照你们这么说,未来的那个姜临溪她毁了那么多的世界,不是应该有更多的濒临毁灭的圣遗物吗,这对系统来说是好事吧?”
“不,临溪你弄错了一点。”林夏纠正她的观点,“濒临毁灭的圣遗物并不是人为毁灭的——唔,你可以把一个世界理解成一个人体,濒临毁灭的圣遗物是快速衰老的器官,所以要被替换掉。但毁灭了世界的话,相当于将这个人杀了,他体内的器官依然还是处于年轻状态。”
这样的圣遗物是无法被系统利用的。
“不仅仅是这样,”米歇尔抖着嘴唇,“凡是能够以任务系统进入的世界,必定是有濒临毁灭的圣遗物的——在最初的时候,曾经有和姜临溪进入同一个任务世界的玩家赶在姜临溪之前找到了目标圣遗物,却发现,圣遗物被毁了!”
正常的圣遗物也好,濒临毁灭的圣遗物也好,全毁了!
“理应存在在圣遗物上的法则,全部被毁灭了!”
这才是让系统崩溃的缘由。
那些“濒临毁灭的圣遗物”对系统来说就像是燃料,没有了这些燃料,系统就无法正常运行。
少一个两个世界不打紧,但多了就不妙了。
能够让系统都瘫痪掉……米歇尔和比尔无法想象,在未来被冠以【灭世主】与【魔王】之名的姜临溪,到底毁了多少世界!
“你说法则被毁了?”林夏这下是真的惊讶了,能让情报贩子露出这样惊容来的事极少,“不,等会,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未来的临溪有不死之身?”
得到肯定的回复,林夏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怎么了,老师?”临溪问。
“法则是不可被灭的,除非是【破坏】的法则。”林夏解释道,“一个世界的【法则】可以说是神秘度仅次于本世界的父神的存在,是一切的根基。任何外来力量可以毁灭掉一个世界,但是,无法毁灭法则。”
打个比方,重力法则,外来的力量可以毁灭掉全宇宙的生物,但是它没办法对重力法则造成任何影响。
“能够影响到法则……这是【真神级】才做得到的事,而且还必须是本世界的【真神级】。”林夏说,“一个世界的真神到了另一个世界里,神秘度会因为【非本土神明】自动降低一级。也就是说,两个同样是创造了世界的神,一个去了另一个世界,就会自动矮一头。”
而这降低了一个阶层的真神,自然无法对这个世界的法则产生影响。
那么,问题来了。
“连非本土真神都无法造成影响的法则却被全部毁灭……临溪,你怎么做到的?”林夏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学生,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临溪面无表情,她怎么知道未来的她为什么那么牛逼啊!
更何况……
“我吃饱了撑着么,去毁灭世界?”
这是临溪最难以理解的一点。
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她去毁灭世界?
而且还毁灭了不止一个!
“不如你设想一下,发生了什么能让你想要毁灭世界?”
临溪这次去努力想了:“……想不出来。”
“……”
“我十八岁继承仪式的时候都只想过毁灭猎命师一族而已,没想过毁灭世界。”临溪摊了摊手,“所以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情况下能让我毁灭那么多世界——就算是奖励是复活我哥哥,我也不可能这么去做。”
倒不如说,假如她真的这么做了,弦晦能和她断绝兄妹关系然后自杀,让她白忙活一场空。
“回归正题,”临溪打住了这个话题,回到原来的问题上,“你们是自发行动回到过去来刺杀我的吗?”
米歇尔和比尔沉默了,这是拒绝回答的表现。
林夏打了个响指。
米歇尔眼神波动了一瞬,像是经历了什么挣扎,但他很快就老实了:“不,我们是来自救世军。救世军里找到了回到过去的办法,领袖们决定送人回到过去,在姜临溪还没有那么强大的时候——这是救世军唯一可能杀掉姜临溪的时间节点。”
但是,在如何杀的问题上,救世军内部出现了分裂。
任何大的组织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救世军也是如此。
“救世军内部分裂成了三个意见。实力最强的【金罗】一脉研究了所能找到的所有关于姜临溪的资料,认为【灭世主】在这个时期还有着人的意识,重视伙伴,假若在刺杀中伤到了无辜人士,保不准就会引起姜临溪的性格黑化,迅速蜕变成【灭世主】。所以【金罗】一脉的意见是,最大限度降低刺杀引发的波动,将所有伤害都只集中在姜临溪一人身上,不伤及其他人。”
这大概就是后来那几波人背后的势力。
临溪点点头:“另外两个意见呢?”
“其次是我和比尔所在的【银松】一脉,这一脉势力里绝大多数都是被【灭世主】毁灭了原生世界的玩家,我们不在乎伤了多少人,我们只要姜临溪付出代价——只要姜临溪死,就算是杀多少人都可以接受。”米歇尔道,“但考虑到目前姜临溪在的世界是我和比尔的原生世界,所以组织里先派了我们过来,让我们自主判断付出的代价。”
他们失去了所有,但在这个时间点,他们还拥有着那些已经失去的东西。
是为了杀死姜临溪而将尚未失去的东西推开,还是为了未来的伙伴们的世界而毁灭自己的世界……米歇尔和比尔没有多少犹豫,他们的确是想过直接毁灭整个世界让姜临溪就这么和世界陪葬,但若那个世界是自己的世界,自然另当别论。
“也就是说,如果先期来的不是你们两个,或者我现在不是在你们的原生世界的话,【银松】就准备直接引爆掉整个世界来杀我了?”临溪叹了口气,“感觉好幸运啊。”
差点就不明不白地挂了。
连带已经定居在那个世界的……嗯?
临溪忽然一愣,迅速反应过来:“你们两个的世界被毁的时候,我已经是【灭世主】了吗?”
“是。”
林夏看了过来:“怎么了?”
白发女孩皱眉想了想:“……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但是现在情报还不足——算了,继续听他们说,不是还有一个意见吗?”
“最后的意见是属于【青空】的,这是救世军里最格格不入的一脉势力,也是最弱的一脉。他们认为最初的姜临溪还是正常的人,是在之后遇到的事情中崩溃黑化,所以他们想要拯救姜临溪,不让【灭世主】出现——所以这一脉的结论是不仅不会在过去刺杀姜临溪,还会保护这个家伙。”米歇尔说到这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厌恶,“真是圣母又天真。”
【魔王】的出现是这么容易抑制的吗?!
米歇尔和比尔——准确地说是【银松】和【金罗】都是人性本恶论支持者,就算能保护了姜临溪一次两次,难道还能护着一辈子不让这未来的【灭世主】【魔王】黑化不成?
明知道这棵树会长歪,不趁着它还小就砍了,却选择麻烦的【时间停止】,让它永远维持在没有长大、没有长歪的阶段,这是多么白痴的选择!
“这倒是让我有点兴趣了……”临溪楞了一下,笑了起来,“居然还会有人选择保护未来的【魔王】?那个人肯定是……”
天真,又温柔的人吧……
嗯?
白发的女孩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最后一个问题,时空机器是最近才研究成功的吗?还是你们直接去拿了龙珠里布尔玛发明的时空机器?”
“龙珠世界也被毁了,我们没有拿到布尔玛博士发明的机器——但是有几个玩家曾经进入过龙珠世界,拿到过尚在发明阶段的时间机器草稿和思路文本,救世军集结了大半个圣地玩家的力量,才将机器做出来。”
“但是之后因为三方势力的不同意见,争执许久都没有定论,【银松】最后决定先斩后奏,率先动用了时间机器,将我和比尔送过来。”
“为什么不多送些人过来?”临溪饶有兴致地问,“这个时间点的我或许没有未来那么强,但是实力也不容小觑吧?”
别的不说,猎命师的命格这种玄学技能是真的难对付。
“时空有承受力极限,包括了人数和实力,我们的人计算出来目前只能传送我和比尔这类实力阶层的人,数目是两个,所以是我们先过来了。但同时,他们也算出来,随着我们的过来,时空承受力会逐步上升,到时候就可以送更多实力高强的同伴过来了。”
结束了对米歇尔和比尔的催眠询问,林夏关上密室门,确保那两人的气息不会被圣地察觉,这才转头问临溪:“得知自己是未来的魔王,有何感想?”
临溪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这是在演《终结者》吗,我从刚刚就想这么吐槽了。”
只是比起终结者里被刺杀的未来起义军首领和要员,到了她这里,就变成了未来的大魔王。
噫,感觉自己好惨。
情报贩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还是没有多少真实感。”临溪叹了口气,“忽然就被告知未来的自己做出了那种事来……奇怪,或和老师都没阻止我吗?”
刚刚那两人也没提到秋濑或和林夏。
“说不定,那个时候我们都已经死了,不是说,当圣战玩家们注意到你的时候,你身边只有一个欧阳少恭吗?”林夏轻描淡写道,“极端点想,可能你哥哥也一样——得而复失的痛苦莫过于此。”
未来·废墟世界
少有的,欧阳少恭梦见了过去。
这真是一件奇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过去了。
梦里,是他刚刚和临溪认识的时候。
一夜白发的少女拎着剑,封锁了府门,一剑一剑地逼着他渡魂保命。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恨这个人。
想用最恶毒的办法让她失去一切,绝望到哭都哭不出来。
忽然出现的白发少年阻止了她,带着她离开。
如果那个白发少年不出现,她那一剑会刺下来吗?
这个身体的母亲会在最后关头躲开吗?
欧阳少恭——那个时候他还不叫这个——躺在新渡魂的驱壳的母亲怀里,虚弱地想。
大概是不会吧。
不过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已经被另一个人占据了躯壳魂魄,那恐怕是恨不得那个白发女孩一剑灭了他。
因为那次的缘故,他的魂魄损伤极大,为了避免更多地伤到魂魄,他开始寻找弥补魂魄伤势的办法。
青玉坛就是在那之后创建的。
玉衡是他身为厉初篁时的意外之喜,但是空有聚魂效果,没有滋养魂魄的功能,于是他废物利用,把收集到的魂魄拿去炼药。
效果出奇好。
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终究是被发现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已经做好想做的事了。
魂魄的休养也差不多了,再施展渡魂之术也有了几分把握。
可就在他等着那些所谓的正道对他的审判时,忽然有个女声响起:“你们这么做,是没办法审判到他的。”
这声音莫名的耳熟,彼时的厉初篁忽然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他的不祥预感应验了。
自发向两边分开的人群中,走出一名白发蓝裙的少女。
那熟悉的容貌让厉初篁的魂魄都隐隐作痛。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有人大声喝问。
“复仇之人。”白发蓝裙的少女淡声道,“此人害死了我姥姥,我找他寻仇,过分吗?”
顿时没有人说话了。
说来好笑,这些所谓名门正道攻上青玉坛,更多的却是为了青玉坛的灵丹妙药,而不是什么正义理由——所谓无利不起早。
所以,白发蓝裙的少女轻易带走了他,要私人处置,也不足为奇了:那些人的心早就飞到了青玉坛里库藏的灵药之中,即使有少数几个想着“要是有厉初篁在手,那只要有足够的材料,灵丹妙药岂不是源源不断?”,却被少女点醒青玉坛不止有他一人有炼药之能后,也跟着放弃了。
于是,他被那个少女带走了。
“你是何人?”他装作不知,“历某不曾记得害过你姥姥。”
可不是,他下过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着实不记得里面有没有这个少女的家人了。
“你杀了她——不过你大概是没认出来。”少女淡淡道,“她那会儿可不是人的模样。”
厉初篁被她扯着绳子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了,这才得出空来思考她说的是怎么回事。
他不会忘记这张脸。
毕竟她逼着他不得不短时间内渡魂多次。
但厉初篁不确定对方是否还记得自己——距离那次,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他也渡魂换了身体。
可一想到当时对方准确地从那么多人里找出自己的新渡魂对象,他又有点不确定了。
然后,白发少女的话让他确定,对方的确记得他。
“还记得吗?那只猫。”
她说:“我姥姥重伤将死之时,将自己的魂魄与警长结合,进入了警长的身体里,以猫的身份活了下来——就是那只被你视作渡魂对象的猫。”
厉初篁沉默了,他怎么会忘记呢?
“你要如何?”
“杀了你没有用,反而会让你渡魂害人。你便这么活着吧,我会看着你的。”
厉初篁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回答居然是这样。
“在来青玉坛之前,我查了点事。”临溪说,“这个人,也是你吧?”
她扔过来一卷卷宗。
厉初篁摊开一看,的确是他的某一世:“这又如何?”
“江东那场大疫,也是你的试药的结果吧?”
“……是又如何?”
“人做错了事,就要悔改。你伤了那么多条人命,自然是要有惩罚的。”
他觉得好笑:“人世的法规还能束缚我等?”
隔着篝火,白发少女看过来的眼睛清亮而干净,像清溪水,却又映着沉沉的墨色。
“你活在这个人世间,自然是要守着人世的规矩。”
“常人一死可抵百罪,因为他们死了,二魂魄七魄散去,只余命魂重入轮回再聚魂魄,那已经是另一个人了,所以前一世的罪不必再带去——可你不一样,从头到尾,你都是你,不曾变过。”
“过去的罪,自然也是要你去抵的。”
她看了过来:“我不会再让你去伤害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