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决定了要去警局搜刮一趟, 但陆丹青并没有急着走,他坐在窗边观察了很久街上的动静,发现那些丧尸确实是没什么脑子,只是跟着大部队在走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动而已。
而在他们走过后的那些地方,暂时是安全的。当然也许在某些店里会有零星几只丧尸被落下, 但那并不是个太大的问题。
陆丹青用仅有的水擦洗了下身子,换上身干净的衣服, 然后从厨房拿了把菜刀和水果刀作为掩护, 让魏燃在空中飞着充当移动的高清摄像头, 挑了条丧尸少些的路骑上自行车直奔警局。
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同样是破败萧条得很, 地上是暗红得近乎发黑的血迹, 甚至还有白花花的脑浆和破碎的内脏,被碾压成碎末一样,粘稠地在地上淌成一片。
陆丹青没有多做停留,直奔枪械室。
在去枪械室的路上经过审讯室, 牢里关着个丧尸, 正扒拉着铁栏杆冲他流口水。
陆丹青略一犹豫,停下了脚步,在办公桌翻找了一圈,找出配对的钥匙把牢门打开。
丧尸赫赫地叫着走了出来, 陆丹青这才注意到他的一整条右手臂都是扁的, 血肉外翻, 森白的骨头断成两截, 从皮肉里尖锐地凸了出来。
那丧尸似乎以为他是同类,掠过他就要往前走。陆丹青抽出水果刀,用力握住刀柄,蓄足了力道往他太阳穴刺去。
只听咔一声响,水果刀断成了两截。
陆丹青:“……”
丧尸:“?”
果然,头骨这种东西真不是普通的刀具就能解决的,手无寸铁的市民们大概都是凶多吉少了。
那么……脖子也许会比较好砍?
陆丹青犹豫了一下,抽出另一把菜刀开始试验。
结果是脑袋和菜刀一起报废。
仅有些微皮肉黏连在一起的丧尸依旧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陆丹青把刀扔到一边,这头丧尸是因为以为他是同类才不攻击他,跟条萝卜似的躺着任他砍。如果是具有攻击性的丧尸……
陆丹青叹了口气,说实话,枪支弹药都有限,而且开枪的声音又容易引来其他丧尸。所以他对武器的要求多是在冷兵器上,然而在枪支刀具管制极为严厉的国家,就算在警局又能翻出什么花来?
他揉了把脸,认命地走进枪械室搜索起来。
果然……
64式□□,□□各一把,子弹一百多发。他所想的被没收了的管制刀具也是些短匕首之类的,一看那花哨的手柄就知道中看不中用,都是给那些中二少年耍帅用的。他挑挑拣拣了一圈,勉强拿了把还算满意的短刀收着。
扫荡过后,陆丹青又想叹气了,不过也许这个存货量对于本市这个百十年来都没有过什么□□的三线城市来说也许还算不错的了?而且枪械室的门是开的,肯定也被其他人用过一些,能找到那么多也该知足了。
陆丹青将子弹上膛,□□塞回枪套里戴在腰边,剩余的子弹放到随身带着的书包里。
然而想想还是觉得不安心,毕竟接下来要防备的不只有丧尸还有人,在现在这种纯靠拳头说话的世道,筹码能多一点是一点。
【我再在局里多转转,魏燃,帮我看着点人。】
【是。】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陆丹青几乎把整个警局的储物柜办公桌都翻个底朝天、顺带挨个扒拉一下警员尸体后,终于又让他缴获了两把77式和四十多发子弹,还有一把被锁在抽屉里的81刺刀。
【大人,有人来了,在一楼,正要上来。】
【几个人。】
【一个。】
陆丹青现在在二楼,他放轻了脚步走到楼梯口,贴身靠着面墙站着。
那人来得很快,动作快且轻,不像普通人。
在他走近的时候,陆丹青故意弄出点声响走出去,随即就看到了一把对着他的黑洞洞的枪口——当然,他也举枪对准了面前的那人。
男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出头,身形颀长,长相说不上有多好看,但也当得起一句端正俊朗,面部轮廓锐利深邃,鼻梁高挺,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穿着黑色背心,外套一件衬衫,皱皱巴巴地敞开着,背心因为流汗而贴在身上,流畅紧致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陆丹青看见他手臂上大片大片黑青色交加的纹身,一直蔓延到颈侧,让他看起来更加凶悍,即便不是多健壮的身材也多了几分威慑感。
男人看到陆丹青也是一愣,原因无他,实在是陆丹青在这个环境下太过显眼了——完全干净的印着小恐龙的白t恤和深蓝色牛仔外套、牛仔裤和登山鞋,戴着黑色的棒球帽背着个军绿色的防水背包,如果不是腰间戴着的枪套和匕首,他看上去就像是个要去旅游的大学生一样。
两人瞪着眼睛打量了对方几秒,男人的眼神扫过他拿枪的手势,并没有放松警惕,陆丹青皱了皱眉,率先说道:“你是打算和我在这里拿枪指着对方到天荒地老?”
男人顿了顿,问:“一个人?”
“嗯。”
男人再次打量他,陆丹青的穿着很年轻,面容俊秀白净,年龄目测不会超过25,也许刚刚大学毕业。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能一个人走到这里却毫发无伤,浑身上下都干干净净,不是有些实力就是运气逆天,而比起虚无缥缈的所谓运气,他更倾向于前者。
“我没有恶意。”
他说。
男人慢慢地收回手,将枪口移开,陆丹青同样回馈诚意,也将枪口垂下,问他道:“一个人?”
“有同伴。”
陆丹青唔了一声,说道:“我叫陆丹青。”
“左觉。”
陆丹青眼角一跳。
左觉一直在看他,他的眼神看似平和漠然,观察却是细致入微,见此便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你的姓氏和我一个——一个朋友,一样。”
他并不常碰到姓左的人,虽说这个姓氏不算普遍,但也并不罕见。
“你要去哪里?”
“s市。”
两人又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左觉问道:“要一起吗?”
陆丹青诧异:“嗯?”
“车上还有一个座位。”左觉言简意赅道。
陆丹青笑,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原来你还有路上捡人的习惯?”
“没有。”
“那是为什么。”
“车上还有个空座位。”
“你不怕我是累赘?”
左觉看着他,说:“你不是。”
从拿枪的姿势和神情来看——以左觉的第一印象,陆丹青就算不是什么太有用的帮手,也不至于是个累赘。
虽然,他以往捡人的习惯都是只要最有用的帮手。
陆丹青眉梢一扬:“行,走吧。”
“我还要——”
“不用,我都搜过了。”陆丹青说,“子弹都在这里。”他拍了拍书包,“可以分你们一点。里面只剩下些没用的枪——当然如果你要的话可以去捡个一两把。不过,我看你应该也不缺?”
“走吧。”
左觉转身。
他们去到楼下,左觉没有陆丹青的天赋技能,每一步都格外谨慎小心,一边小声对陆丹青说:“他们智商不高——或者说根本没有,通常都跟着大部队走,个别的会被别的东西吸引在某些地方驻足停留,所以一些巷子小路之类的是基本安全的。但要注意不能弄出声音,也不能离得太近,更不能暴露身上流血的伤口,他们对声音和活人的气味都很敏感。”
陆丹青应和了一声表示受教,左觉的车停在一条暗巷口,是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驾驶室和副驾驶两边的窗外都安装了铁网,看来是有备而来。
车边还站着两个人,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一个留着寸头冷着脸,另一个留着略长的头发,狭长的凤目尽是乖戾不羁。然而在看到左觉带了陆丹青子过来后,他的脸上出现了难以置信甚至是崩溃的表情。
“一个——毛孩子?!左觉,我们改开孤儿院了?!”他压低了声音对左觉低吼。
左觉看了陆丹青一眼,说:“乔诺,他不是孩子。”
陆丹青瞥了眼那个叫做乔诺的男人,状似无意地提了提背包。另一个寸头倒是平静,说:“天快黑了,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再说吧。”
左觉点头,“乔诺,听庄珉的。”
乔诺愤愤地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四人坐上车,左觉问陆丹青道:“我们刚来本市,这里情况怎么样,你知道么?”
“死得差不多了。”陆丹青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既然是要去s市,就走明镜路吧,在那儿找个地方歇一晚,然后通过高速上国道,那里还有个加油站。你尽管开,我带路。”
丧尸潮早已经如旋风一般刮过,被彻底侵袭过的本市破落得很,路上到处都是残缺的尸体,街上游荡的丧尸不多,见到汽车掠过下意识要追赶,却因为速度而只能被落在后面。
黑着脸的乔诺一声不吭地坐在副驾驶,陆丹青和庄珉坐在后面,庄珉身边放这个行李袋,他探身拿过来放到腿上,拿出一把枪装上□□,将离他们近些的丧尸逐个击退。
陆丹青有些手痒,也拿了枪出来打鸟似的玩着,看似轻巧随性的动作却是一打一个准。庄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说:“枪法不错。”
乔诺嘲讽:“大概是入学军训教的吧,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
陆丹青抬腿猛踹了下副驾驶的椅背。
乔诺一下子挺直了腰,回过头对他怒目而视。
陆丹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乔诺,是不是要我把你揍一顿才知道闭嘴两个字怎么写?”
“你?揍我?”
乔诺挑剔地打量了他一眼,而后发出一声极为轻蔑的嗤笑。
“省省吧,先学会吃奶再来和我说话。”
两人原只是拌嘴,然而乔诺性子暴躁,不知不觉便多了几分火.药味。左觉皱眉,斥了一声:“乔诺。”
乔诺轻哼一声,不情不愿地住了口。
陆丹青暗自磨牙。
他们找了个小商店落脚,确定内部安全后左觉便锁了门,找几张纸扔在盆里点火照明。
左觉正蹲在地上拿打火机点火,紧接着便听见噗通一声响,他心里一紧,飞快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却见是陆丹青把书包摔在地上朝乔诺扑了过去,两人厮打在一起。
庄珉默默地后退到左觉身边和他一道站着,左觉拧着眉头,话里不自觉地带了几分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担忧和不满,说:“乔诺是练过的,放着他们这样打下去怕是不太好。”
庄珉倒是冷静,摇摇头:“别急,先看着。”
乔诺打起架来就像头狼一样,眼神又冷又狠,像是要生吞活剥一样的架势。陆丹青最见不惯乔诺这种怼天怼地谁也不放在眼里的牛脾气,偏生也喜欢折这种人的傲气,当即冷笑一声,用力绞着他的双腿扣着他的手臂横压在脖子上,两人在地上翻滚僵持着。
陆丹青逼视着他,冷声道:“乔诺,现在说说看,到底是谁还没学会吃奶?”
乔诺梗直了脖子,颈侧青筋凸起,一张脸憋得通红却硬是不说半个字,倒是倔得很。
陆丹青猛地一低头用力撞在他头上,大概是没控制好角度撞到了眼睛,乔诺忍不住痛呼一声,头昏眼花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再睁眼时陆丹青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额头处同样是青紫红肿,但他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只带着几分不屑的冷嘲。
乔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被庄珉拉着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