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摇头笑道:“他们都说我一身蛮力,伤着姐姐倒不好。”
刘达:“……”你姐姐打残你一点问题也没有。
庭芳没说话,她懒的争辩。目的是让小胖子好好学习,她亲自教与找人教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也没必要广发英雄帖,告诉全世界她有多牛x。京中不比大同,任何时候小心为上。
严春文知道庭芳会骑马,女孩儿会骑马的少见,但不是没有。京中勋贵并公主们,都有会骑马的。太子妃小时候还会呢。但她并不大相信庭芳会打架,只当众人玩笑。见庭芳的发髻被福王抓散了一边,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便道:“妹妹头发有些散了,且随我来。”
庭芳乖乖应了,随着严春文去了里间。福王出手不轻,庭芳不单头发散了,胳膊还撑在地上,袖子挂了丝。丝绸的衣服真够脆弱的。严春文头痛的道:“妹妹且等等,我使人寻套新的与你。”
庭芳微笑摇头:“王妃姐姐别忙,我带了衣裳。”说着就使丫头去拿备用的衣服。一杯茶就能毁了一套衣服的时代,她出门标配是三套。
等丫头拿衣服的空儿,严春文拉着庭芳聊天。两个不相干的人,闲话很费劲。庭芳不大愿意聊家长理短,觉得倍儿无聊。但坐在几乎相当于她主子的人面前,再不喜欢也得陪着。严春文因好奇边关生活,庭芳便捡不要紧的自然风光并风土人情说了。只字不提战争。一时庭芳换了衣裳,顺道重新梳了头。
严春文见庭芳新换的衣裳,笑道:“这件有些素。与头饰不大搭配。”就喊丫头,“把前日新打的那个小项圈拿来,鱼纹莲藕铃铛的。”
不多时,丫头端了个捧盒来,垫着红色的绒布,上头放着个金灿灿的项圈。严春文指了指庭芳:“替姑娘带上。”
那丫头穿的非常华丽,与众不同。庭芳定睛一看,似是严春文的陪嫁丫头,往日在严府还见过的。又不动声色的扫严春文的肚子,心道:王爷果然都不是好东西,庶长子出来了,看你们家怎么开交!鄙视了一番福王,面上丝毫不露,只推辞不受王妃的赏。
严春文笑道:“不值什么,前日春芳那丫头想的花样子,一气儿打了一对。她带了个麒麟的,你便带小鱼儿的吧。你们姐妹两个最好,哪里一处玩一齐带着才好看哩。”
庭芳仔细瞧了瞧,确实特别小,项圈很细。不是见客的大项圈,而是家常用的。接过拿在手上,分量很轻,坠着的鱼纹的金牌是空心的,鱼纹下面串着的莲蓬铃铛亦是空心的。想来是哄小女孩儿的玩意,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不过是个顺手的物件,不大亲近的人都不好意思互送的那种。庭芳便笑着谢过,又同严春文闲话京中装饰。
过了好一会儿,福王使人来催,严春文因还有家务要处理,就喊方才那丫头送她去前头。
福王看着送庭芳来的丫头,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把丫头撵走,又对庭芳道:“坐!你再跟我讲虚头巴脑的礼,我今儿揍你!”
庭芳看了边上的刘达一眼,发现华松与小胖子都不见了,八成是嫌小孩子碍事,打发他们两个去了别处。王府那么大,有的是给小孩子撒欢的地方。便笑着对福王解释:“我还是站着吧,没有师父站着我坐着的理。”
刘达愣了愣。
福王也愣了愣,他以为方才大伙儿都是开玩笑。往日他寻庭芳不是,徐景昌数次求情,怎么可能真动手打庭芳。可再看看庭芳死活不肯当着刘达坐下,真的惊了:“习武那么累,你多想不开?”
庭芳苦笑道:“殿下,安儿没了。”
福王半天才想起安儿是哪个,忙问:“怎么了?”
庭芳满脸苦涩:“蒙古人来了,我躲在地道里,她为了护着我,死了。”
福王呆了一下。
说着庭芳郑重一礼:“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她父母是您庄子上的人,我无法照看。殿下或许我一见,或照看一二可好?”
都死到安儿的份上了,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福王登时急了:“那徐景昌呢?”
庭芳道:“师兄没事,他一直跟在小舅舅身边。”
福王松了口气、:“安儿家我回头使人去瞧瞧。”这年头死个把奴婢不算事儿,庭芳要惦记,赏些银子罢了。一个丫头,不独福王不放在心上,只怕连安儿的父母都未必上心。
这个时代,人命远不如庭芳想象的那么值钱。
庭芳对福王再次福身:“谢殿下。不是您赏的人,今儿我就回不来了。”安儿的命运早已注定,原本就是送给她挡灾的,她最初并没有在意,是因为她养在深闺,对社会的残酷认识的太浅薄。假如她深刻的知道现实,就不应该那么大意。至少对地道的安全性做充分的调查。归根到底,是她的疏忽诱发了安儿的死亡。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她不是杀人犯,但她应该愧疚,以及,感激。
福王见庭芳的行动,已是猜到当时情形。想了一回,明白了:“换我,也得对你下死手了。”叶家关键时刻的雪中送炭,因此在徐景昌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自是不能看着妹子身陷险境。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让他意外的是庭芳竟能听了徐景昌的话,吃的起这个苦。他小时候也学过,不出三天就耍赖了。长大之后,知道徐景昌为何能坚持,但能认清形势的人不多见。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刘达见庭芳一直站着,福王同她说话还得微微抬起头,就知道自己碍眼了。他没想到在大同跟他嘻嘻哈哈的庭芳到了正经时候这样敬重他,心里有些暖意。借了要去看理国公世子功夫底子的由头,请求福王放行,省的卡的庭芳坐不下,福王更不舒服。福王果然爽快答应。庭芳从善如流的坐了。
福王看着庭芳笑:“挺尊师重道。”
庭芳道:“师父站着我胆敢坐了,回家就得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跪一夜。”
福王大笑:“你家的家教不错。那徐景昌在此,你也不敢坐了。”
庭芳无奈的道:“他便只是师兄,我也不能在他站着的时候坐呀。”古代的规矩礼仪是说着玩的么?所以她才觉得回了京城,差点被憋死。
说话间,方才那丫头端了两碗蒸乳酪过来,微笑道:“王妃听闻姑娘喜欢乳酪,特叫奴送些过来。还想请姑娘留下吃晚饭,不知姑娘喜欢什么口味。”
福王烦的不行,道:“她不在我们家吃晚饭,回头就使人送她回去。”
那丫头低下头,默默便告退了。
庭芳疑惑的看着福王,怎么了?
福王深吸一口气,忍着掀桌的**道:“四丫头,我问你。倘或你结了婚,会不会给夫主纳妾?”
庭芳顺嘴道:“怎么可能!”
福王冷笑:“真当自己做了王妃,就那自己当根葱了!”
庭芳吓了一跳,这是说严春文?
福王平复了半天心情,才道:“好妹妹,哥哥告诉你一句话儿,以后别干蠢事。女戒都特娘的给傻x看的!把男人看好了,别给男人添堵。”
庭芳:“!!”什么情况?然而她一点也不想听福王府的八点档,硬生生把话题拐了个弯,“那个,殿下,圣上有无宣召家父回京的意思?”
福王怒瞪庭芳:“你顺杆爬都不会!”
庭芳郁闷道:“殿下,我还小呢,您跟我说什么男人不男人的,我哪里懂呀。”
“叶庭芳,”福王冷冷的道,“你今儿想死?”
庭芳猛的一个寒战。
福王平复了一下情绪:“你要有法子,替我劝劝她。我没心情纳妾,弄了庶长子出来,家宅难宁。”
庭芳张大嘴。
福王道:“很为难?”
庭芳道:“殿下,这话我不好劝。”跟严春文不熟好吗!
福王沉默了好久,终是没把抱怨说出口。严春文是个“好”王妃,嫁过来之后,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到哪哪齐齐整整的。他当日把浮财都捐给了大同,以逼圣上拨款,所以账面上全是空的。严春文默默用嫁妆顶了几个月。他作为一个不好女色不喜宴饮的亲王,不至于日子过不下去。真要跟别的亲王一样靡费,十个严春文的嫁妆都不够填的。他真不缺钱,皇后亡故前,就留了些钱财与赵贵妃。而赵贵妃做了那么久的主位,家底颇丰。进项多,花费少,他就没缺过钱。所以虽然觉得严春文那样干没必要,但还是谢她好意。
原就打算好好待她,毕竟是妃母亲自挑的王妃。后宫的龌龊看太多了,福王并不喜欢自己家里也掐成乌眼鸡。不同母的不亲近,再闹的跟平郡王或是徐景昌家里似的,有什么意思?夫妻两个好好过日子便好。哪知严春文就不想跟他好好过。不就是大半年没怀孕么,多大的事儿。他又不是太子!急个屁啊!硬给他塞了两个丫头。最恨的是他还真不敢弄出庶长子来,王妃他爹是翰林院掌院!太子已经举步维艰了,他哪敢不敬王妃,给太子拖后腿。于是他给夹在了岳父和王妃中间,偏还不能说,还得装的跟认识没几个月的王妃情深义重。收到丫头的那天晚上,当场就想把严春文掐死!那种屈辱感,简直不能忍。
是,他知道严春文顶着赵贵妃的压力,可为什么严春文就不信他的话?他就那样没信誉么?赵贵妃又不住福王府,他睡没睡丫头,赵贵妃能知道?此事夫妻俩打个花胡哨就过去了。严春文不,她就按规矩来。气的福王都想休妻。他堂堂一个亲王,想捧着真心给一个女人,却被她不屑一顾的往地上踩,严春文你太过分!
良久,福王回过神,深深的看了一眼庭芳。手不自觉的拨弄了一下杯子。失策,聪明女人太少,早知道……当年选妃就不应该由着妃母。便是不捡走拔尖儿的,总好过如今。瞥了一眼寝殿的位置,垂下眼。可惜太迟了……
作者有话要说: →_→,福王不喜欢庭芳啊,别误会~
他只想娶个聪明的老婆而已,是庭芳也可以,是别人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