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芳不是个没见识的人,刁奴刁民什么的并不陌生。叶家算管理严格的了,还曾发生过三房仆妇公然到她面前嘲讽庶出的事儿。虽然那位智障的妈妈因赶上庭树管周掌柜叫舅舅,大伙儿都对舅字比较敏感,不幸点燃了炸药桶于是扑街了,但事实证明在她们心里,只要不是太太养的,或是不够彪悍的,都是可以没事儿欺负欺负的。就如同二十一世纪时那些从山沟沟里出来的婆婆,总觉得高级知识分子的媳妇儿全特么得朝她们跪下自称奴婢一样,拥有迷之自信。并且不管前面倒下了多少个自以为是的傻x,总以为自己是永远不会倒下的那个,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老聪明了。
说实话,这事儿搁普通孩子身上就懵逼了。长辈的陪房,到底怎么处置?轻了自己被仆妇压了一头,重了又有不敬长辈的嫌疑。正儿八经的婶婶,家里三位太太里头最得脸的那个,可不是好惹的。站在旁边的庭芜就死了机,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帮庭芳。
庭芳却不是普通孩子,不单是因为穿越多活了好些年,还因为她上辈子倒霉催的出生在一个聚族而居的城乡结合部。那才叫妖孽横生,眼前的全都弱爆了。据她多年的战斗经验,除了在成绩才华与收入上对他们的孩子进行无情的碾压以外,暴力是最好的手段。跟浑人不用讲道理,讲了也白讲,浪费口舌。原本打算看看安儿的本事,随便把段妈妈揍一顿,让她消停点,顺道震撼一下众人就行了。没想到段妈妈还是个硬骨头!
对于此等自信满满的智障,庭芳只说了一句:“传板子!”姐今儿不动私刑了还!
没人动弹。
庭芳抬了抬眼皮,对平儿道:“你去外头,找管家石兴旺石大叔,就说四姑娘叫段伟财的老婆欺负了,叫他使人来打板子。”
平儿应声而去。
赵妈妈目瞪口呆!事情闹到外管家跟前,老太爷立刻就能知道,连带二太太都会没脸。不由狠狠瞪了段妈妈一眼,气的说不出话来!编排主子本就不对,竟还那样嚣张,休说打一顿,提脚卖了都不过分。太太的陪房,那也不是尚方宝剑啊!
庭芳还对赵妈妈笑道:“妈妈,您说我八字是不是与众不同呀?”
赵妈妈陪笑道:“奴不懂姑娘说什么。”
庭芳笑道:“专克婶婶们的陪房,全天下恐怕也只有我独一份儿了。”
赵妈妈脸色一变。
庭芳又道:“常言道柿子都捡软的捏,庶出的软柿子中,我算是硬骨头了,不曾想在诸位眼中还是不够捏的呀。”
赵妈妈忙道:“姑娘说什么话?什么嫡出庶出,不都是主子么?”嫡庶有别,然规矩人家面上却不能大咧咧的表现出来。谁家露出痕迹,就要被人说张狂。到了奴仆这里,哪怕是外头来奸生子都不是奴仆们能嚼舌的。主奴有序,才是通行天下的大道理。心里又急,深怕庭芳真当众打了段妈妈的板子,落了二太太的脸,劝道,“段伟财家的不懂事儿,还是奴带回去教训吧。板子打下去血肉模糊的,只怕唬着姑娘。”
段妈妈却道:“如今福王殿下有了王妃,只怕顾不上姑娘,姑娘还是别太张狂了,省的日后吃亏。”
赵妈妈喝道:“你闭嘴!”
段妈妈哈哈大笑:“老赵啊老赵,你个没刚性的,可是白跟了太太那么久。我今儿倒要瞧瞧,四姑娘要把老婆子怎么样!”
赵妈妈暗道这个老货没救了,又不敢大大咧咧的走,一个劲儿使眼色叫跟来的人去报信。再不拦着,丢脸的可是二房。
陪着赵妈妈来的两个仆妇也心里惴惴,一步一步往后挪,想悄悄溜走。
庭芳忽然喝道:“站住!”
那二人齐齐顿住。
庭芳扬声道:“谭妈妈出来,我知道你在家。”
谭妈妈深深叹了口气,她最不耐烦管闲事儿,日常都在家里看家做针线,好端端的怎么又扯上了她?可庭芳喊了,她就得答。郁闷的走出门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庭芳道:“你出去把得闲的人都叫来,今儿姑娘我要立家法!”
段妈妈噗嗤笑出声儿来:“好姑娘,你自家且不清白,要怎么立家法呀?”
庭芳终于正面答了段妈妈一句:“您真壮士!”
段妈妈愣了愣,没明白庭芳没头没尾的一句是什么意思。
说话间平儿已经领着石兴旺来了,还带着几个男仆,手持板凳和毛竹板子。恭敬的对庭芳道:“四姑娘有什么吩咐?”
庭芳道:“把捆着的那个摁到板凳上打板子,扒了裤子打!”
石兴旺也呆了下。
庭芳冷笑:“看来我是没脸面的人,使不动石大叔了。”
石兴旺汗毛都炸了,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这位主儿的厉害?那是连皇子都敢踹的主儿,是好惹的么?一扬手,几个随从火速扑向段妈妈,三下五除二扒了裤子绑在板凳上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
段妈妈还没回过神,就痛的只剩下叫唤。没几分钟雪白的屁.股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谭妈妈本想消极怠工,可段妈妈的惨叫早引来了众人围观。东院霎时围了好几层,全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皆低声交头接耳。
越氏接到消息时已是晚了,她确实打着我做初一你做十五的主意。段妈妈毕竟是她的陪房,不罚主犯,余下的都不服,家里便不好管了。待罚她,越氏又有些不想。到底是打娘家带来的人。时下妇人多是如此,婆家的艰辛岂能与娘家的快活相比?故娘家的一切都是好的,连带刁奴看着也可爱几分。把段妈妈捆到庭芳跟前,骂几句放开了,是庭芳饶的人,便与她无干。哪知庭芳竟真的开打,还惊动了外管家,越氏又羞又恼,一面打发人去通知老太太并陈氏,顺道先自家告了罪;一面往东院里赶。
段妈妈已被打的鬼哭狼嚎,见越氏进门,凄厉的嚷道:“太太救我!太太救我!”
越氏脚步一顿,望着庭芳,竟不知说什么好!
庭芳冲越氏福了福,道:“前日二婶为着替我出头,打了段阿宝。今日段阿宝的娘冲我报仇来了。真真是侄女儿对不住婶婶,当日丫头被调戏,实不该闹到长辈跟前。姑娘家么,打落牙齿肚里吞,关在屋里哭一悔便罢了。二婶说是也不是?”
越氏差点被噎死,方才记起上个月陈恭扑烂了振羽的裙子,段阿宝公然吹口哨的事儿。她最恨浪荡子,彼时又对庭芳印象甚好,便把段阿宝打了一顿。想是段妈妈确实记了仇,才故意招惹庭芳。可是先有段阿宝调戏庭芳的丫头,后有段妈妈挑衅庭芳本人,又当众被庭芳质问,越氏只觉得嫁过来十几年的脸都丢光了!
果然庭芳不依不饶的道:“我是晚辈,二婶是长辈。我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二婶只管打骂,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何必借了奴婢的手?”
越氏百口莫辩,悔的肠子都青了,她就不该对庭芳动那妇人的小心思。万一传了出去,谁会信庭芳一个小姑娘那样厉害了?只会想到家里妯娌两个不对付,她为着争权夺利故意踩庭芳好落陈氏的脸面。比起在庭芳面前丢脸,她更在意陈氏和杨安琴的态度,心里急的冒火,飞快的想怎么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