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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成亲,端看你想要什么样的婚后生活……”换言之,定位很重要。对着杀猪的莽汉求温柔,对着读书的酸秀才求鲁直率真,都颇有几分难度,虽然并非不可能,但中间调-教的过程也许比较漫长艰辛。
指望着男人为了女人而改变多年积习与性情,希望不大。
作为资深已婚人士,书香觉得她有必要先作个婚前调查。
未婚人士罗桃依表示很茫然。
对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样的生活她真的没有想过。
原来一门心思只想着对他好,希望他能对自己多笑笑,只想有机会与他多说说话,假如嫁给他就更美妙了……如今梦想成真,她反倒焦虑不安,辗转反侧,开始从头考虑事情的可行性……分明是弄错了主次轻重。
书香摸摸她的脑袋,真心感叹:“你这个傻孩子!”还真是傻人有傻福,能追到左迁,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而事实上,也并非是罗桃依追到了左迁,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有时候,人生就是如此,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最难得的就是恰逢其会。
罗桃依毫不客气将自己脑袋上这只爪子打了下来,“你才几岁?一点不懂尊师重道!”
书香顺势再摸摸她的脸蛋,怜悯道:“师傅我真为你担忧,左将军是怎么瞧中你的,这真是个难解之谜……”不过一瞬,她又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我懂了,左将军相中了你,肯娶你为妻,定然是因为师傅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玩聪慧你差的太远,比武力你定然会输了给他,他娶了你,这一生你必将屈居于他之下……师傅你还真是可怜呐!”
罗桃依气的瞪眼:“你当男女是战场上的敌人啊,兵戎相见?”
“是啊是啊,师傅你现在才知道,是不是有些晚了?”书香应承的很是顺口:“男女成亲初期,就开始了攻防之战,这时候谁占了上风,攻克了对方,以后就在家中占了主导权,话语权,决断权……我瞧着师傅你这般不济,索性成亲之后就缴枪投降,乖乖作个顺民,以后凡事都听左将军的就好……”
罗大小姐天性好斗,这些日子焦虑的够久了,只要激起了她的斗志,适当的转移下她的注意力,她大概就会正常许多吧?
果然罗桃依不出所料的怒了,“以后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咱们走着瞧!”
攻防之战还未打响,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她一心考虑着不想嫁到京中做高门贵妇,但现实不可逆转,只注意了外围,而忽略了重点,与她相处最多的不是京中贵妇名媛,而是左迁。
如何与左迁相处,这才是她面临的至大问题。
装名门闺秀?
书香笑的打跌:“师傅你啥样儿左将军不知道?你要装闺秀我怕吓着左将军。”而且难的不是装一时,难在装一世淑媛,这对罗桃依来说挑战太大,她的演技还达不到这种标准。
“难不成要我跟他对打?到时候吓着的不是他,而是左家长辈下仆了……”再说打败了多丢脸啊……
罗桃依苦恼的皱着眉头回家去了。
这事她要好好想想。
如何跟左迁在婚后相处这件事暂时压制住了她对京中环境的厌烦。
小絮长出了一口气,近日忧心大小姐逃婚的想法看来可以暂时搁置一旁了。不过裴娘子开解了小姐半日,反倒比没开解之前更严重了,小姐先时还会傻笑,如今完全是一副愁苦的表情,哪有半点新嫁娘的羞涩与喜气啊?
书香不知道小絮这番想法,知道了定然会笑到肚痛。
能够横马立街,将左将军拦住当作偶遇的罗大小姐要是真羞涩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她比较期待这一幕。
送走了罗桃依,她坐在小厅里都不想动了。今日这场忙乱总算过去了,那些军眷们做完了点心都回家去了,她叫了秋芷来问话。
秋芷记性极好,与这些人见面相处了也才三次,已经认得她们了,当下将今日这些人在厨房做点心时候的表现一一道来,有的人做事麻利,手脚干净,有的人惜物,也有的人大手大脚,做个点心面粉撒了一地……
她还听到这妇人对旁边一位嫂子低声道:“……她们家很有钱的,撒这点面粉不要紧……”
秋芷虽然在裴家时间不久,但与书香处的极好,知道自家夫人最是不喜浪费粮食,这妇人简直犯了大忌。
书香拿出笔来在本子上勾勾画画,最后留下来的刚好是十二个人。
她指着桌上点心道:“将涮下来的这几个做的点心包一份,你亲自送到她们家去,只说……我们家一向节俭惯了的,纵算是酒楼也禁不起糟蹋,就不请她们几位了。”
秋芷抿嘴一笑,依言去照办不提。
这里书香收拾好了本子笔墨便要进卧房,才掀了帘子,便听得裴东明不怀好意的声音:“为夫倒不知道,成亲这么久,与娘子打了多少场攻防战,不如娘子来与为夫细数数?”紧跟着她便落入了他的臂弯。
“墨……小心墨染了衣服……”书香端着砚台闪躲,男人长臂一伸,已将她手中的笔墨纸砚都抢了过去,随手放在了桌上。
——这人也不知几时回来的,她与罗桃依的话竟然教他听去了大半。
书香见抵赖不掉,索性伸臂揽住了他的脖子,谄媚着笑道:“夫君说哪里的话?我们几时有开过战吗?我成亲初始就缴械投降,一直是顺民来着。”
她的眼神纯澈无辜,裴东明明知她这是假相,不知道心里还有多少鬼主意,却作恶狠狠状拷问:“原来你一早就觉得我们是战场上的敌人,兵戎相见?我有那么残暴吗?”
不等她回答,侧头一口叨住了她的耳朵,拿牙齿轻轻的厮磨,借着她瞧不见的角度,无声微笑。
——这个小坏丫头,对夫妻关系居然是这般想的!
他今日身负重托,有事要回来与她商议,顺便可以早点回家来陪她。进门的时候正是苏阿妈回自己院子那会,军眷们刚进了厨房,罗桃依跟书香还未回房,他索性和衣躺在了床上等着,哪知道等来等去却是俩个人,不巧又听到了书香那一番话。
这时候回想起来,成亲初始,这小丫头乖巧伶利,善解人意的很,后来慢慢熟悉了……要过了好久之后,她才有了小性子。
裴东明觉得能将个戒备之意深重的小媳妇儿养成如今这般在他面前威逼利诱,撒娇耍赖样样娴熟的性子,他很有成就感。
譬如眼前,为了她手上的舞姬在酒楼表演这事,她对着自己拟定的契约条款逐条细看,寸步不让。
裴东明一边欣赏着小媳妇儿与他锱铢必较的争执的小模样儿,一边在心里乐开了花。
书香不知道他故意拟定了苛刻的条款来逗她玩,另有一份契约就压在枕下,拍桌下了定论:“你们根本没有合作的诚意,按这个条款,我们的歌舞表演完全可以在别家串场,赚的肯定比你们长期包场多!顺便再说一句,这几日招收女工及培训,记得要发工钱给我啊!”
裴东明捏捏她的下巴,“这是谁家财迷的小娘子啊?”回身从枕下拿出早拟好的契约给她。
书香拿着两份契约傻了眼,良久之后卧房里传出来一声气恼的低吼:“你居然戏弄我……”
秋芷方进了院子,本来是想请二人去吃晚饭,被这声低吼吓的生生立在了院中,心中暗叹,夫人又发怒了,她还是避其锋芒,过会再来吧。
夫人哪里都好,对待下人与旁人从来和和气气,唯有对老爷太过苛刻了些……听说老爷从前在营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可是这惧内的毛病,看来一时半会治不好了。
房里的书香气恼过后拿着那张新的契约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登时眉开眼笑,仿若换了个人一般,痛痛快快在契约上签字画押,又催着裴东明签字按手印,生怕他反悔。
裴东明肚里早已笑到打结,这般财迷的小媳妇儿真是越来越可爱了。面上却是一脸肉痛,形同割肉,十分的不情愿。慢悠悠的签过字以后,被她拖着食指在印泥里沾了一下,重重按在契约上。后者心满意足的丢下他,将契约上的墨迹吹干,小心折叠好,收到了自己的钱匣箱子里锁了起来。
历来的电视剧上,合同签订以后,都会举杯庆祝一番。作为被无数电视剧洗脑的书香来说,这就好比是一场唇枪舌剑的对决之后最好的放松方式,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她四顾卧室,这才发现房里杯酒皆无,索性俯身上去,在裴东明唇上重重印了下去,盖了个章子,这才觉得这签约仪式圆满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
多的话我都不说了,大家想抽的速度上来抽……泪目,我快成晃点专家了。
不过今天还有一更,请看我真诚的双眼……真的真的不会骗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