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风情
好一会儿,楼梯上才传来了动静。
沈京墨靠在沙发里, 听到声响, 他仰起一双黑沉的眸子,看向楼梯上方。
陈旖旎在楼梯最上端站定。
一袭黑色旗袍, 衬得她身姿玲珑曼妙, 曲线袅袅。
细腻的纹路掐出她一线纤腰, 神秘典雅的黑色布料上拓着一层银线海棠花暗纹。最是明艳大方, 暗藏风情。
她还简单地补了妆。妆容也是明艳亮丽, 微微打着卷儿的发拢在一侧肩头。旗袍精致的盘扣和半圆领, 将她下巴衬得愈发尖俏诱人。
挑眼角瞧他时,眉目之间透出七分妩媚, 三分清冷。
再细细去瞧,却能发现, 那妩媚之处益发的妩媚,清冷处也是益发清冷了。
一晃,好像他们之间的六年, 并不存在。
她与楼下的他无声对视了一会儿, 直勾勾地瞧他,轻抬起尖俏的下巴, 一手扶着楼梯扶手, 一节一节地走下楼梯。
沈京墨站起身,先看了看从楼梯走下来的她,然后向她走过去,微微欠身, 向她伸出一只手。
“很好看。”他笑着,毫不吝惜地称赞她,“还是旗袍适合你。”
她看着她伸出的手。
他五指修长干净,掌心平整。
依稀记得从前他被玻璃割破了手,手心中留下了错综的伤痕,伤的不轻。现在痕迹都一点点地被岁月抚平了。
这六年真的存在过。
他们,也都不再是过去的他们。
她也伸手,手刚落入他手掌心的一瞬间,她又停了一停,站在两节楼梯之上,垂眼睨他。好像在下最后的决心。
“沈京墨。”
他看着她,淡声回应:“嗯。”
她咬牙,字字顿顿说:“我好恨你。”
“嗯,我知道。”他温柔地朝她一笑,手心随即轻轻一拢。坚定地握紧了她手,牵着她走下楼梯。
“你最好恨我。”他笑声低朗,一手揽过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身前。
她的手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肩。
他带着她,开始徐徐起舞。
她的交际舞是他教的。
那时在巴黎上学,偶尔他会带着她盛装出席各个场合。跳舞自然是要学的。
之前她不怎么会跳舞,学了也跳得不够好。那年在巴黎跟他一起参加一个业内人士举办的酒会,是他带着她,跳完了全程。
那时她姿态僵硬又蹩脚,他牵着她手,跳得很慢,很慢。步伐沉稳,动作不紧不慢,却能踩稳每一个音律,一点点地,将她引入他的节奏中。
现在她跳得比从前流畅,还渐渐发现,他一直在跟着她的节奏了。她退他就跟着她进,她进,他便退让三分。
“沈京墨。”
他依然温柔地凝视着她,“嗯。”
“你后悔吗?”她问他,“从开始到现在,后悔吗?”
他深深地看着她,郑重地点头:“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以前到现在,都对你很差劲。”
她眸光动了动,“还有呢。”
“后悔错过你这么多年。”
“还有呢。”
“后悔没好好地,认真地对你说过一次,我爱你。”他说完,便用那双深沉温柔的眼眸凝视住她,薄唇一张一合:
“我爱你。”
“陈旖旎,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她眼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片潮热,红唇轻扬,扯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绽开了,却依然潋滟风情。
声音却几近哽咽,“……还有呢。”
“后悔从一开始,就没用正当的理由去接近你。”
“……”
他又自嘲着补充:“但如果没遇见你,我可能会更后悔。”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她纤细的手。
头顶的光被尽数揉碎了,星星一样洒落在他眼底,那双深沉的黑眸凝视着她。仿佛一个柔软的漩涡,吸引她下坠、沉堕。
“陈旖旎,你不知道。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想不择手段地得到你。”
“你真是不择手段。”
她听他这么说,没好气地笑了一声。
侧头枕上他的肩,任他揽着她的腰,带着她,跟随爵士乐的缠绵韵律,轻慢悠扬地起舞。
她声音闷沉沉地砸在他肩窝里,看到他漂亮的喉结和流畅分明的下颌线,她说:“可我还是好恨你。”
“没关系,”他拥着她,辗转到另一边,嗓音低沉,带着丝惑人的意味,“如果你能恨我一辈子,那最好。”
“嗯?”
“恨也是一种感情,对吗。”
“对。”
她不自禁地轻笑。笑声婉转柔媚,尽是揉化了的风情。
复又抬起一双潋滟的眸子,去瞧他。
他也恰好向她投下视线,薄唇扬起个好看的弧度,静静地看着她。
她突然说:“我想喝酒。”
“喝酒?”
“好不好?”
她仰起张娇俏明媚的容颜,笑盈盈地瞧他。
从前往日,她在他面前,总是天真的像个孩子,除了一个明确的未来,她向来是要什么有什么的。
他不说好也是好,揽着她到吧台边,从酒架上拿来一瓶桑葚果酒。又牵过来一个酒杯。
猩红色液体潺潺流入杯中。
她坐在高脚椅上,两手支脑袋,看他修长的五指握住瓶身,为她倒了一杯。
她边抬起头,手指纠缠着他的领带和衬衫的纽扣,别有意味地说:“你好阴险。”
他低眸,笑着觑她,“什么?”
“只有我喝。”她下巴指那杯鲜红欲滴的果酒,撇了撇唇,“你是不是想灌醉我?”
“这是果酒,不易醉,”他说着,红色液体一漾,向她推去那杯酒,将酒瓶放到一边,对上她探询的视线,“我还要开车。”
“你叫司机不行吗?”
“不行,”他微倾身,靠近她,清冽气息飘荡过来,“我想跟你单独呆一会儿。”
“……”
她立刻别开视线,脸颊浮过一抹不自在的感觉。
突然这样,她可真不习惯。
说来也奇怪,他们这样相处起来,居然真的像是在谈恋爱,而她其实是没有多少恋爱经验的。
十七岁就跟了他,几乎不曾接触过别的男人。
就是沈何晏,当年她一心想报复他,一个短暂的恋爱也谈得懵懵懂懂,没多少感觉,没多久就订了婚,更没来得及品味这种细小温情的时刻。
唉,一个三十,一个三十五。
认识十三年,居然才开始谈恋爱。
她心底腹诽,轻抿一小口酒。滋味儿酸涩,在舌尖久久盘旋,过渡到舌根,又是一阵酥软。
很可口。
的确不易醉。
往常她喝别的酒,一口下去人就有点儿懵了。难得他细心,给这里摆的都是果酒。
她现在还带着星熠,若是常醉,那还了得。
喝了两口,见他还站着。
他背身靠在吧台,两腿慵懒交叠,点燃一支烟。
青白色的烟气将他下颌线与眉眼都藏得虚幻,他一会儿抽烟,一会儿借着烟气去看她。
眼神慵倦又迷离。
她一手撑自己,抬头就对上他视线。
她尽力地睁开眼,细细地描摹他眉眼的轮廓,还有面部棱角分明的线条,问:“你让谁去接星熠了?”
“jessie。”他眯了眯眸,伸出手,将快沾到她唇边的一缕发轻轻拨到她耳后。
微凉的指背掠过她耳廓和脸颊。
不知是否是酒意,她耳朵先生了热,感受到那一抹凉意,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又听他说:“jessie带他去吃了饭,又玩儿了一会儿。现在应该送他回家了。”
他吐了个烟圈儿,顿了顿,又笑着说:
“明天是周末,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他玩一会儿。他很有天赋,上次教他玩儿击剑都赢了我。”
他说着,好像是有点儿得意,轻扬起的唇角久未抚平。
“明明是你惯他的吧。”她自知他的水平怎么会被一个五岁的孩子打败,又是瓮笑连连的。
手有点儿软了,推了推他胸口。
一抬头,突然撞进了他眼里。
她恍然才意识到,从前某些为数不多的时刻,和这一次一样,他注视着她时,竟是满目的溺怜。
只不过从前,她和他都对彼此设了防。
总以为对方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别有用心,居心叵测。
他看星熠时,也会是这般柔软的目光吗?
“我没惯他,是他自己聪明,”他靠近她耳朵,漫不经心地吹了口气,惹得她一阵轻颤,“随了我。”
她没好气地笑了笑。
又自顾自地喝了会儿酒,沉淀着思绪。
他抽完一支烟,一转头,瞧见她软绵绵的,四肢没什么力气似的,脸颊也泛起隐隐约约的酡红。
却是挑起一双醉眼,直勾勾地瞧她。
偏偏是一身单纯的黑色,如此一看,竟有些她十七岁时的影子。
有纯又欲。
“不许喝了。”
他在她又要喝时,眼疾手快地将酒杯撤掉了。
她手里落了个空,又笑吟吟地去看他,满面娇酣,双眸也染上一层迷离,“你干什么啊?”
她没等他答,突然拉低了他领带。
一手借势环上了他的肩,被他带着,就站了起来,软着身子靠在他肩上,对他耳朵轻声道:“那我要跳舞。”
这还没一会儿,刚才要喝酒,现在又要跳舞。这么反复无常,像是撒娇。
若是她突然再说她要做什么,他也不意外了。
她半眯起眼,跌软着脚步,踩着高跟鞋走到沙发那边,扶稳了,向他颇有点儿郑重地伸手,含糊不清的娇嗔了句,“沈京墨,我要跳舞——”
他低笑了声,走上前来,牵住她的手。
没像刚才一样,他一手揽过她的腰,而是将她转过去,双臂拢住了她肩,把她紧紧地拥在身前。
和她一起翩然摇曳。
抵住了她发顶,她发丝上有一缕淡淡的玫瑰香气,与她原来的味道很像。
“好,跳舞。”
他喃喃着,深深嗅着她的香,拥着她,闭上了眼。
她也向后靠在他的肩窝里,彼此的脚步时而紊乱,时而有节律地缠绵。
一睁眼,窗外雪势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地落在玻璃上,没有一丝一毫减缓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将满世界氤氲成一副朦胧的抽象画,远处夜景模糊,尖锐的棱角线条通通被磨平。
他就这么拥住她,与她双双闭上了眼。
在这个仿佛只有他和她是鲜活存在的玻璃罩子里,无所顾虑,也无所担忧地厮磨着彼此,翩然起舞。
一曲终了又是一曲。
他踏着绵长的步子,带着她到了光亮通明的落地窗前。
她穿一身黑色旗袍,他穿一件枪黑色的衬衫,烟灰色西装裤,彼此贴合在一起。
两道身影交纵缠绕,投映在玻璃上,仿佛融为一体。
“旎旎。”他沙哑地出声,低头去亲吻她柔软的耳廓,一手隔着她旗袍,贴上她温热平坦的小腹,沉声地问她,“生孩子,是不是很痛?”
她闭眼呼气,点点头,“很痛。”
“对不起,”他心口一绷,仿佛被她这两个字捅了一刀,心头揪紧了,又哑声地道歉,“真对不起。”
她听着,又想流泪,“……沈京墨,其实我也很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认识你,更后悔离开你,”她哽咽着,“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医院多害怕……我本来就很怕去医院。我怕去了,就会想起星移。”
“……我知道。”
“我越痛,就越后悔,如果我留下来,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会不会心软了想跟我结婚?不管怎样,我都不至于一个人。”
“对不起。”
他自知无法弥补过去对她的伤害和她遭受的委屈,只是不住地低喃,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她听他道歉,眼睫半敛,颤了颤。
“以后,我只要你跟星熠两个人,”他坚定地说,“我不会再让你痛第二次。”
她睁开眼,与他一齐看着玻璃倒影中相拥的他们。
往事一桩桩地在眼前浮现,又被雪色一点点地覆盖。
他们都知道,埋藏在其下的是什么。过往无法抹去。他们也知道,新覆一层洁白后,眼前,就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她静静地问他:“沈京墨,如果你再见到我,我跟别的男人结婚了……我生的是别的男人的孩子,你还要等我吗?”
说着,她便有点儿自嘲:“或者……你还等我出轨去找你?还是你跟别的女人结婚了,再来出轨我?你会吗……”
他抓起她冰凉的手,在自己温热的掌心熨了又熨,用唇,吻了吻她指尖儿,低声道:“会。”
“你会出轨?”
“如果和我结婚的人不是你,我会。”他说,“我会不顾一切来找你。”
她愣了一下,似讥似嘲地说:“沈京墨,你真是个混蛋。”
“是,”他哑笑着肯认她,“谁让我爱你。”
“你有多爱我?”她半信半疑地笑了起来,“哪怕,我跟别的男人订婚、结婚、和他生了孩子,哪怕我老了、死了,你都爱我吗?你能等我……”
“——是,我就这么爱你。”他打断她说。
“……”
她肩膀颤了颤,在他怀中僵住。
没等她再开口说话,他炙热的气息就流窜入她耳朵。他知道她耳朵最敏.感,也知从这里开始,才能彻底地点燃她。
他沿着她旗袍的衩去抚她平坦的小腹,吻顺着她耳廓流连,扳过她尖俏诱人的下巴吻住她柔软的唇。
“趴好。”
她两手撑着自己在冰凉的玻璃上,与他交颈相贴着。
彼此渐渐沉重的呼吸,在湿冷的玻璃上徐徐喷薄开来,变幻成一朵又一朵的冰花。交绕缠.绵,无止无休。
“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我,”他嘶哑着嗓音,字字顿顿磨入她耳朵,“一次都好,有没有,嗯?”
她闭上眼,点了点头。
“几次?”他得寸进尺地问。
“很多次……”
“没忘了我?”
她摇头。
“好。”他轻轻一笑,边不疾不徐地吻着她,“做梦也梦见过我吗?”
她正要说话,又被他咬住了唇,堵回了所有的话,“我就当你有了。”
她不说话了。
他抱着她坐到沙发那边,拥着她在自己怀中,拨开她有点儿凌乱的头发,敛眸微笑:“我满意了。”
“……”她睁了睁迷离的眼。
他定定凝视她,虚勾着唇,“你没忘过我。”
她伏在他肩头,闭了闭眼。
“回家,”他抱着她,低沉着声音,“我想见见星熠。”
离开公寓之前,她又拉着他喝了一些酒,他不敢喝,还要开车,一路上刚开始絮絮叨叨地与她聊了两句,说着说着她便没了动静。还没到楼下,她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沈京墨下车,抱她下去。她娇俏的面容贴在他胸口一侧,那炙意像是能渡到他心间一样。
遥遥一望,她家那扇窗户亮着灯。
他横抱起她上了楼,她像是一点儿意识都没了似的。
上了楼敲门,不多久就听到了小孩儿脆生生地喊“妈妈”,沈京墨还记得那一门扇的事儿,下意识向后站了站。
星熠好像是意识到了妈妈没开门回来,便警觉地去搬凳子了。
沈京墨依稀听到那么叮咣几声动静,没一会儿,就听小孩儿贴着门很近似地,问他:“是谁呀?”
沈京墨还不知如何介绍自己,嗫嚅了一下唇,“星熠,是叔叔。”
星熠贴着猫眼儿,终于给他瞧明白了,好像还看到他怀里抱着妈妈,这才手脚并用地下了凳子,放到一边去,打开了门。
露出个缺了门牙的粉色牙龈,有点拘谨地朝他笑了笑:
“……叔叔!”
沈京墨朝他微笑着点点头,瞧陈旖旎睡得挺沉,没意识似的,他不急着先介绍自己,问星熠:“妈妈的房间在哪?”
“啊……”
星熠听他说“妈妈的房间” 不是“你妈妈的房间”,不觉愣了愣,扬手一指,“那里。”
小家伙说完,主动跑过去,给他开了灯。
借着光,看清了妈妈今天的穿着好像与平时不大一样。他记得早晨妈妈出门穿的不是这一身。
刚才在猫眼儿里差点没认出。
沈京墨将陈旖旎放在床上,摘掉她高跟鞋。
星熠“哦”了声,又主动过来,拿着她鞋子,嘀咕了句“妈妈说鞋子要放那边……”
又噔噔地跑出去了。
沈京墨看着小不点儿背影,不自觉地笑了笑。
她睡容也是娇酣,红唇一翕一合,似是在低语。他贴近了一些,想听她在说什么,半天没听明白。
他凝视着她,指背抚过她脸颊轮廓,又覆身,去吻她的额。
谁知被刚进门的星熠瞧见了,小家伙跟看到什么似的,不轻不重地“啊——”了声,直捂眼睛,往后连连退去。
沈京墨悠悠转眸,朝他微笑,食指贴了贴唇:“嘘。”
星熠透过指缝儿,认真地点点头。
沈京墨见她双颊发着红,呼吸也有点儿重,好像是这么躺下了,旗袍的领口有些束缚了。
他便又说:“星熠,转过去。”
“……”星熠愣愣地转身,还捂着眼睛,“……大人的事,我、我不看。”
沈京墨笑了笑,给她领口解开一些,又展开了一条薄毯,盖到了她身上去。
从前她醉酒了,都是他给她换掉衣服再穿上睡衣,安抚她睡下的。现在顾忌旁边有个尚不经人事的小不点儿,就不能这么做了。
他看她睡得熟,也不忍再打扰,便起身,关了灯,拍了拍星熠小小的肩膀,揽着小家伙出来,边带上了身后的门。
他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星熠,照顾好妈妈。”
星熠仰头,一双黢黑的眼睛瞧着他,乖巧地点点头。
“家里有牛奶吗?”
“有的!”
沈京墨对他笑了笑,抬脚朝厨房那边走,照着星熠说的,找出了牛奶,拿了个奶锅,放到电磁炉上。
他视线掠过小孩儿用的印着卡通画的碗,小孩儿喝水的杯子,还有尾巴安了个小熊头的小勺子,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
又转头,见星熠愣愣地站在原地,一直盯着他看。
他眼角一扬,笑着问:
“星熠,今天晚上jessie阿姨带你玩儿的开心吗?”
星熠嘿咻嘿咻地爬上高脚椅,忙不迭地说:“开心!阿姨带我去吃了中餐,还去游乐园的夜场看了烟花。”
“哦、哦,阿姨还说,国内也很好玩!比这边好玩儿多了——旋转木马的有一圈是、是我自己坐下来的。”
沈京墨淡淡勾唇,听他说,唇边也不自觉地漾开笑意。
星熠抬起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继续说:“平时妈妈不在我、我就只能去托管班了,托管班的老师好凶,但我、我很听话。”
“感冒了,妈妈让我去打针,怀兮阿姨不、不能来接我,我也自己去的。”
“我很听话的……”
沈京墨用一双温柔的眼眸凝视着喋喋不休的小孩儿,想多听一些他的事,便耐心地问:“还有呢?”
“我很听话……”
星熠不知怎么,呶起唇,眼睛一红就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泪,“我很听话的……”
星熠抬起双通红通红的眼睛,认真地问:“所、所以……叔叔能当我爸爸了吗?”
沈京墨一愣。
“爸爸……你是我爸爸对不对,叔叔是我爸爸,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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