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病房之后,我红着脸走了很长一段路,仍觉得脸上余温未退,心怦怦直跳。这家伙的病才好了没多久,就开始厚颜无耻地吃我豆腐,要是等全好了,那还得了?
不过静下心来想想,他那句“自投罗网”又似乎别有用意,难道是想告诉我,他隐瞒恢复记忆的目的是在等着某个人自投罗网?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我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急救室门口,一个满身酒气的女孩在几个医护人员的搀扶下被送了进去。尽管已经连路都走不了,但仍在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喝……继续喝……”
我想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不由得叹了口气。
年轻的时候就这这样,不知天高地厚,一有事就要死要活的,学人醉酒消愁,以为这样就能忘记所有的烦恼,到头来不过是在糟蹋自己的身体!
就在这时,一个人忽然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在急救室前焦急地来回踱步。我见那人长得有些熟悉,不由得定睛多看了一会儿,忽然认出了他。
这家伙不是那个老跟着西贝的阿珂吗,他怎么会在这儿,难不成刚才送进去的那个女孩子是西贝?
想到西贝,我就想到了黎耀凡之前提起她的身世,忍不住凑了过去问:“阿珂,出什么事了吗?”
“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阿珂诧异地看着我。
我这才想起来,那天我和他去酒店捉奸的时候,一直都戴着口罩的,现在口罩没了,他自然认不出我。于是,我赶紧拿手把嘴巴蒙起来,提醒道:“是我啊,黎耀凡的外甥女,你还记得吗?”
这回他总算认出了我,皱着眉头说:“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跟你不熟,你赶紧走,一会儿让西贝看到,又要出事了!”
“是西贝出什么事了吗?”我急忙追问。
话题说到了他的痛处,阿珂叹了口气,懊悔道,“今天她向鬼刀表白,又被拒绝了,心情不好,就一个人喝了一整瓶红酒和好几瓶啤酒。说起来都怪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走开了没看见,她也不至于喝成这样……”
见他不停地自责,我看着也挺难受的,赶紧安慰了他几句。
说话间,忽然有一对中年男女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那女穿得很朴素,见了阿珂便一把拉住,焦急地问:“阿珂,西贝呢,她怎么样了?”
“她刚被送进去。”阿珂说着,眼泪就快掉下来了,不停地道歉,“伯母,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看好西贝才让她出了这样的事,我对不起你们……”
“阿珂你别这么说,你为西贝做的事,我和他爸都看在眼里。要怪就怪我这个做妈的没把她教好,都是我的错!”她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身边的丈夫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西贝的母亲了,我想到黎耀凡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说西贝的母亲曾是他父亲的秘密情人,而西贝也很有可能是他父亲的私生女。如果他说的没错,那眼前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黎中正的情人没错了。
只是我很诧异,印象中的小三不都应该是浓妆艳抹,透着一股狐气的吗?为什么这个女人看上去那么普普通通,甚至还有些老土。
就在我仔细打量她的时候,西贝的父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与我对视。
我这才发现他的脸上有一大片烧伤的痕迹,一只眼睛大概伤得比较严重,几乎睁不开,加上那狰狞的伤口,看上去很是恐怖。
我记得曾听乐队的那几个人提起过,说西贝很讨厌自己的父亲,总说他不是自的生父。如此说来,西贝是黎中正私生女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就在我沉思之际,那个男人忽然发话了:“你是西贝的朋友吗?”他的声音到是很浑厚,与那张恐怖的脸不太相称。
“不是,她只是路过的。”阿珂替我回答了西贝父亲的问话。
我也赶紧解释:“我只是跟西贝有过一面之缘,又正好也在医院,所以过来看看。你们别太担心,通常酒精中毒洗过胃就没事了,不会问题的。”
“谢谢你,关心我女儿。”那女人看上去很老实,即使我只是顺道路过,她都表现得万分感激。
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母亲,真的曾破坏过别人的家庭吗?
我很怀疑,却又好奇,实在忍不住,便道:“伯母你别这么说,能遇见就是缘分,我这段时间会一直在医院里待着,你们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住5103病房,要是找不到,问下护士黎耀凡住那间房就行了。”我是故意把黎耀凡的名字说出来的,就想看看她的反应。
果不其然,那女人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像被什么刺激到了似地。
“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西贝应该很快能出院,你忙自己的就行了。”西贝的父亲出声接下了话,并将妻子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对,你忙自己的吧,我们进去看看西贝。”西贝的母亲也回过了神,拉着丈夫,脚步飞快地往里走,看得出来,她的心里很慌乱。
这次的偶然相遇,让我对黎耀凡之前的猜测又多了几分肯定,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黎耀凡这件事的时候,我竟然在五楼又遇见了西贝的母亲。
她应该没打算走进来,站在角落里,朝黎耀凡的病房张望。当时我正打算出去,打开门就看见了她,她也发现了我,立刻转身便走。
我什么都没想,疾步追了上去:“伯母,是不是有什么要帮忙的?”我尽量不惊动她,让她有台阶可以下。
“不……不是……”她说话有些期期艾艾,“西贝没事了,我想来跟你说一声。”
“太好了!”我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西贝真幸福,有你和伯父这么关心他,不像我男朋友,他住院到今天,他妈妈只来看了他两次。”我又开始把话题引向黎耀凡。
“你男朋友是姓黎的吗?”她放松了警惕,问我。
“对啊,我男朋友叫黎耀凡,你认识他吗?”
“不……我怎么会认识他呢……我不认识的……”她又开始说话结结巴巴,脚尖一直对着楼梯,似乎随时都准备离开。
我赶紧打圆场:“我男朋友很有名的,报纸上都经常有他的报道,我以为你会看过呢。”
“是吗?我老花,不怎么看报纸的。”她似乎松了口气,但仍有些紧张。
我觉得还可以进一步再做试探,可是西贝的父亲却忽然出现了,他那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以感觉到他的声音充满了警惕,朝妻子道:“凤娟,你怎么在这儿?女儿找你呢!”
“我来了,我来了!”她如释重负,朝我道了声别,就跟着丈夫匆匆忙忙地走了下去。
离开时,西贝的父亲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觉得这眼神中似乎包含着某种深意。
那一刻我决定了,既然黎耀凡没打算把他的计划告诉我,那我何不也瞒着他调查一下西贝的身世。反正他的病早就好了,与其在医院被他调戏,我还不如做点正事。
我肯定西贝的父母确实隐瞒了什么,而这些事很有可能与当年黎中正的案子有关。但是他们不可能轻易的把秘密告诉我,一切的真相都只能由我自己去探求,为此我决定先从西贝身边的朋友入手,多了解一些他们家的情况。
打定主意之后,我便给乐姐打了个电话,约她一起去西贝他们乐队驻唱的酒吧。
结果却被乐姐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这没良心的,死哪去了,总想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最近有点事。”我挺不好意思地解释。
“我看报纸了,说黎耀凡又住院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她也不知道黎耀凡之前失忆了,还以为是普通的车祸。
“例行检查,没什么大问题,我这几天在医院照顾他。先别说他了,姗姗和她男朋友还好吧?”
“好啊,能不好么?每次一上qq就跟我秀恩爱,恨得我都想拉黑她了!”
“挺久没见了,我们去酒吧看看他们吧?”我提议。
“行啊,什么时候?”
“就今晚。”
“没问题,等姐把战斗服穿过去,今晚hold住全场!”隔着电话,我都能听到她把胸脯拍得蹦蹦响的声音。
事实证明,乐姐的战斗服果然很杀很大、
当我在酒吧门口等她时,她正穿着一件鲜红色的抹胸礼服,其短无比,露出两条穿着网袜的大腿,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咯噔咯噔地就走到我面前,用那张抹得鲜红的嘴喊了句:“千星!”
我这才认出她,一时间惊得口不能言。
“怎么样,感觉如何?”她在我面前得意地转了一圈。
“凶残,太凶残了!”我感叹道,“简直就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啊!”
“你他妈的才徐娘呢,你有见过身材这么好的徐娘吗?”她边说边托了托胸,旁边路过的男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你够了啊,赶紧进去!”为了防止那几个人血溅当场,我拉着乐姐走进了酒吧。
小舟、姗姗她们已经在酒吧里等我们了,看到乐姐,全都发出了无比惊叹的声音。这让乐姐颇为得意,滔滔不绝地讲起她的减肥经,听得两个小姑娘眼睛都绿幽幽的。
看着这样的场面,我又想起了在剧组里那些有说有笑的日子,不免有些怀念起来。
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几个人总这样聚在一起,聊减肥、聊八卦、聊梦想……美好的时光总是匆匆,如今戏都拍完了快三个月了,也不知道剧组里的兄弟姐妹们都还好吗?
“你们谁有王导的消息,不知道电影进展到哪一步了?”我问。
“还早着呢。”姗姗说,“后期制作完了以后还要审核,你也知道现在审核的很紧,王导的qq签名都已经改成‘审你妹’了!”
说完,我们都一阵爆笑。
“说什么那么开心呢?”真修唱完,坐了过来,一起的还有他几个乐队的朋友,可惜没有西贝,连阿珂也不在。
“怎么你们乐队换人了?”我故意问。
“别提了,西贝那丫头前几天喝醉,在酒吧闹事,阿珂说送她去医院,之后两个人都没再回来,据说是被她爸妈给关起来了。”真修说。
“不会吧?”我故作惊讶道,“我前几天是在医院见过他俩,她爸妈也在,我觉得她妈妈人挺好的,就是她爸长得有点恐怖。”
“你也见过她爸了啊?长得是挺恐怖的!”
“西贝有说过她爸为什么会这样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西贝不怎么提起家里人,不过她总说自己的爸爸已经死了,说那个男的不是她亲爸。”
果然如此。
我继续追问:“那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吗,你们有空可以去看看她啊。”
“知道,还挺近的,就在旁边的西街,不过我还是不去了,他爸挺凶的。”真修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坏笑起来,“你怎么忽然关心起西贝来,不会是怕她跟鬼刀哥有什么吧?”
我晕,这小子不会以为我和鬼刀有什么吧?我可不想跟那家伙扯上关系,赶紧打住,找了个借口去上厕所,实则是酒吧里又打听了一圈西贝的事。
这一圈打探下来,我收获颇丰。西贝在这家酒吧里果然很出名,大家都知道那个性格叛逆的年轻主唱,甚至有人连她家的地址都知道。
我暗暗记下,打算回去继续找他们聊天,却发现座位早就空了,一群人都在舞池里群魔乱舞,特别是乐姐,被好几个男人围着搭讪。
我怕她吃亏,赶紧挤过去,却在人群里被一个低着头,迎面而来的家伙重重的撞了一下。
手上感觉湿漉漉的,我以为这家伙喝醉了吐在我身上,恶心得差点叫出来,哪知伸手一看,手掌上竟然全是血。
我被吓呆了,急忙扶着他问:“喂,你没事吧?”
“别吵。”对方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我的眼帘,竟是鬼刀。
“怎么是你?”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受伤了?”
“废话!”他手捂着腰,指缝里的血正蹭蹭往外冒,幸而酒吧里灯光昏暗才没被人发现。
“我送你去医院!”我焦急地说。
“别管我。”他说着,往不远处看了眼,在那里几个凶巴巴的家伙好像在四下搜索着什么。
原来是遇到仇家了!
虽然这家伙对我的态度一直挺恶劣的,但是作为一名身怀绝技的江湖儿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直是我做人的原则。
“跟我走!”我说完,拉着他朝酒吧的后门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