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结束时已是下午时分,寸心长袖一挥,竹屋内的大厅就再度恢复清爽整洁的模样,她给两人泡了壶香茶就倚着身旁的琴台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琴弦,午后静谧的阳光透过竹制的窗棂投入这间自然雅致、绿意盎然的厅室,将斑驳的光影洒在低垂着眉眼慵懒拨琴的女子身上,就犹如一幅名家所作的画卷彰显唯美古韵的意境。 一旁的天蓬元帅看着眼前气质陡升的三公主都要看呆了,坐在蒲团上品茶的大金乌却看出阿萝是困乏了,将手中的茶杯放回在案几上道:“困了就睡一会儿,别硬撑。” 因补灵丹的副作用而再次睡意上涌的寸心乖巧的点头,然后就极其自然的枕着他的腿躺在清凉的地板上,让目睹这一幕的天蓬嘴里的茶水都要漏出来了,心想这三公主也太大胆了,那可是整个天庭最为古板严肃的大金乌啊,就这么直接躺上去不怕被丢出去啊?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险些闪瞎他的眼睛,就见一向严苛冷酷的大殿下竟然对于给三公主当膝枕这件事没有任何排斥,甚至动作轻柔的将她滑落在脸上的一缕秀发重新别于耳后,目光温和专注得根本就不像他认识的那个总是冷冰冰的严守天规戒律永远和女仙保持距离的大金乌。 天蓬忍不住叫道:“大殿下。” “小声点,别吵到阿萝。”大金乌将放在阿萝身上的目光移到天蓬身上,对于这个碍眼的同僚语气非常不爽的低声道:“什么事?” “大殿下,你……跟三公主……这是……”天蓬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大金乌看对方吞吞吐吐的模样顿时不悦的问:“我跟阿萝怎么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大殿下完全没明白的样子,天蓬猜到他对三公主应该是没什么男女之情,当即决定还是什么都别说了,这种事说多了就妄做小人了。 “没什么,我这是吃饱了撑得慌,出去走走顺便巡视一下各处岗哨,就不打扰大殿下了。” 天蓬说完就站起来离开这栋竹屋,完全不想再看这么虐狗的画面。 茶香渺渺的竹室再度安静下来,大金乌低头看向膝上已经安然入睡的阿萝,唇边不由得露出一抹罕见的浅笑,下意识的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庞,看着那恬静美好的睡颜只觉得自己的心境也变得平和起来。 寸心从睡梦中悠悠的醒来时,发觉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皎洁的明月也已悬挂到繁星点点的深蓝夜空,让这间洒满了皎白月光的竹屋犹如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银纱,看起来朦胧而又梦幻。 “醒了?” 熟悉得令人心动的沉稳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寸心才发觉自己竟然依旧枕在大金乌的腿上,想到这么长的时间他就保持着这个坐姿让自己安稳好睡,内心不禁涌过一股暖流,脸上也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低声说:“你就一直坐在这里等我醒来啊,不会无聊吗?” “不会,看着你的睡颜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个时辰。”大金乌伸手摸摸她的头一脸坦然的说着,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注视着阿萝时间竟然过得这般快。 或许是夜色太美、又或者是气氛太好,大金乌这句近乎于情话的回答当即让寸心的心脏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来,越发的渴望亲近他,甚至于产生亲吻他的冲动,直到此时寸心才恍然发觉自己竟是如此的喜欢着大金乌,不是对抚养者的喜欢,也不是对朋友的喜欢,而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意识到这一点的寸心只觉得胸口一阵奔涌澎湃,想要压下心头如潮水般涌出的爱慕之情却根本压抑不住,想要直接告白却又羞涩得完全无法鼓足勇气,最终,她选择用委婉文艺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啊,确实很美。” 大金乌的回答让寸心一阵失落,却也知道这不能怪他,这么含蓄的表白现代人都未必能够听懂,更何况是他了。 想到自己竟然连直接告白都不敢,不禁在心里暗怪自己的怯懦,下定决心以后再遇到这么好的气氛一定要向大金乌告白。 情绪起伏过大的寸心忽然再度感到一阵困乏,知道补灵丹的副作用又上来了,轻声呢喃着说:“我想再睡一会儿。” “那便接着睡,我会在这陪你的。” 寸心听到他充满体贴的话语不禁流露出幸福的笑容,满足的闭上双眸感受着大金乌的温暖,心中充满了温馨和宁静,恨不得时间永远停滞在这一刻。 在以后的日子里,明白了内心真正情感的寸心对于大金乌越发的上心,留在玉泉山压根就不回西海,每天打扮得仙姿玉貌的跟在大金乌的身边,简直就是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春天的气息。 在这方面堪称迟钝的大金乌除了觉得阿萝最近有些缠人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倒是天蓬元帅看出这位西海的三公主对大殿下有意思,有心劝劝,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最终只能希望大殿下把持住,千万别一时情不自禁的害人害己,他觉得以大殿下的操守这方面还是信得过的。 大金乌也算是迟钝到一定境界了,纵然打扮得跟朵花似的寸心近来对他颇为亲密,也仍旧以为那是阿萝的孺慕之情,完全没往其他的方面想,这令寸心备感无奈,却也知道他本来就是那种心思不怎么敏锐的人,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估计他永远不会明白自己的感情。 爱情方面没有进展,就只能在亲情方面找补了,这天,趁着天蓬元帅不在,寸心央求大金乌带自己去看望瑶姬女神,因为曾经答应过这件事,大金乌纵然心里不愿却也没有反悔,直接带着她前往桃山。 跟着大金乌进入桃山之内,眼看囚室的石门开启,寸心拦住打算进入的大金乌说:“你还是别进去了,你姑姑看到你一定生气,连带对我的态度也肯定不会好,让我一个人进去吧。” 看着阿萝充满期盼的目光,大金乌只得同意道:“好,我在这里等你,早点出来。” 寸心点点头就走入这间囚室,待石门在身后落下才顺着幽深小径继续前行,弯弯曲曲的走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开阔,只见阴冷幽深的水潭正中央安放着一个银色的圆台,一个神情木然、发鬓散乱的白衣女子被铁链锁铐在台子上面,正是瑶姬姑姑。 看着姑姑虚弱憔悴的模样,想起曾经被她温柔对待的美好过去,寸心只觉得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当即飞身上了圆台,然后话音急切的低声说:“姑姑,是我啊,寸心。” 一脸漠然的瑶姬缓慢的抬起头,半晌才用冷淡的声音说:“是大金乌带你进来的?离开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感觉到瑶姬若有若无的排斥之意,寸心一阵难受,随即开口道:“姑姑,您不想知道二哥和表姐的消息吗?” 瑶姬毫无波澜的脸色顿时起了变化,原本冷淡如水的眼眸也显现出强烈的热切和渴求。 握住瑶姬冰冷的手掌,寸心压低声音说:“天蓬元帅用催龄掌骗过大金乌救下二哥和表姐,虽然之后此事暴露二人再度被抓上天庭等着问斩,但我和另外一个叫哪吒的小朋友一起去斩妖台把二哥和表姐救了出来,现在他俩都很安全,姑姑放心吧。” 瑶姬对于寸心这个孩子非常了解,知道她不可能在这种事上撒谎,一改之前的冷淡,充满感激的反握着她的手说:“谢谢你救了二郎和三妹,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姑姑说这话可就折煞我了,当年若不是您出面为大金乌作证,我和他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这份恩情我一直都记着,我向姑姑保证,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帮助二哥和表姐逃脱天庭的追捕。” “想不到大金乌竟然会养出你这样知道感恩的好孩子。” 听出瑶姬话语中对大金乌的讽刺,寸心想要为他辩解几句,然而想到大金乌在养大他的姑姑家毫不留情的灭门行为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只得直接说明来意。 “姑姑,我是来救你的。”寸心拿出事先用三十年法力兑换的战狂牌交到瑶姬的手中,“这块牌子姑姑一定要随身携带,这是能够拯救姑姑的宝物,虽然现在还无法发挥作用,但相信我,未来的某一天一定可以助姑姑逃出生天。” 瑶姬看着这块毫无法力波动犹如凡物的牌子并不相信它能救自己逃离这里,然而看到寸心认真而关切的神情到底还是收下,无论如何这份心意她还是领受的。 看瑶姬把牌子放入怀中,寸心又拿出一块玉石放到台子上用她的衣摆盖上。 面对瑶姬姑姑疑惑的目光,寸心开口道:“这块玉石就一直放到这里,它也是有用处的,但我现在不能说,姑姑记得不要让任何人看到这块玉石。” 实际上这块玉石是代替十日晒化瑶姬时出现的石头,不然她什么都没留下的平白消失容易引起怀疑,玉石放在瑶姬身旁蕴养三年也会有瑶姬的气息,到时二哥一定会把它当作母亲的遗留物,不会有任何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