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容揪着弟弟的小髽鬏要把他提溜回家, 许仙都被抓走了,二郎神只好跟上。
那个官差还搞不清情况呢!他茫然地问:“姑娘,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许娇容往后看了看,发现那个王公子已经走了。她冲着那官差敛衽行礼, “刚刚小女子多有得罪。有个人一直跟着我,我心中害怕, 情急之下就抓住了官爷的袖子。还望官爷多多包涵。”
那官差把箭袖撸起来, “没关系,姑娘你拦住我就对了!你说的是刚才那个大胖子吧!我这就把他抓回来, 给姑娘出气!”
许娇容赶紧拉住他,“官爷,他又没有真的做什么, 你怎么好抓他?”她抿嘴笑了下, “官爷不是还要去黑珠巷吗?我就住在那里,我给您带路吧!千万别耽误了您的正事。”
官差连连点头, “那也行。你别叫我官爷了, 我今天刚穿上这身衣裳, 只在衙门里点了个卯。你叫我官爷,我真是听不惯。你就……你就还叫我李大哥吧!”
许娇容从善如流, “李大哥, 刚刚我是乱叫的,没想到你真的姓李。”
许娇容领着弟弟和那官差边走边聊,二郎神在后面跟着他们。
“是啊!你说多凑巧!你刚刚叫我李大哥,我还以为是表舅派人来接我了呢!我叫李公甫, 我的表舅在黑珠巷开了一间药铺,我这次过来,就是要去看望表舅的。”
许娇容说道:“原来庆余堂药铺的老板就是李大哥的表舅呀!”
“对啊!”李公甫看起来很兴奋,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家世都告诉许娇容,“我家在杭州城里,我从小就爱舞枪弄棒。小时候跟着押镖的师父学了一招半式,本想去考武举为国效力,没想到……唉!没想到家道中落,没有余钱让我继续习武了。迫于生计,我便托人在钱塘县谋了个差事,在衙门里做捕快,这样总好过坐吃山空,流落街头。”
说完这些,李公甫偷偷看着许娇容,看她是个什么反应。
许娇容是个沉得住气的,她远远看到了庆余堂的招牌,伸出手,往前指了指,“李大哥,前面就是庆余堂了。”
李公甫有一些失落,他笑了笑,冲许娇容拱拱手,“马上就要分开了,还没请教姑娘姓名。”
许娇容微微蹲身说道:“小女子姓许。”
“那……许姑娘,在下告辞了。”
“李大哥慢走。”
庆余堂里,李公甫的表舅正好在药铺里核对账目,他看到李公甫站在门外,欢欢喜喜地把他迎了进来。
“公甫,快进来!我只听说你要来钱塘县,却不知道你哪天来。你信上说不记得我家住在哪里了,我还担心你找不到家,没想到你自己就找来了!”
李公甫给表舅请了安,“表舅,我都长这么大了,找不到路,我还不会问吗?”
舅甥二人聊了些近况,李公甫的表舅突然叹气,“现在你家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你先在表舅这里住下,等表舅慢慢给你相看,一定给你找个好媳妇!”
李公甫低下头,手指在桌面上来回划拉。他期期艾艾地问:“表舅,你家铺子附近……有个姓许的姑娘是吗?”
表舅笑了起来,“哎呦!你怎么知道黑珠巷里有位姓许的姑娘?”
李公甫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才找人问路,就是许姑娘送我过来的。”
表舅也是过来人,看到李公甫的表情,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到许娇容,表舅忍不住长叹一声,“哎!这位许姑娘可真是个好姑娘!不仅生的美,还勤快,能干,心地善良。只可惜,她父母去世的早,她一个人带着弟弟,日子过得着实辛苦。”
李公甫急忙问:“许姑娘这么好,她可有婚约吗?”
表舅摇头,“尚未婚配。前两年,上许家提亲的人可多了,他们不嫌弃许姑娘没有娘家照拂。但是许姑娘却把求上门的好亲事都推了。”
李公甫疑惑,“为什么?许姑娘看不上他们?”
“都不是。许姑娘放出话去,谁要娶她,必须让她带着弟弟过门。”
李公甫低头痴痴地说:“许姑娘真是刚强,重情重义。”
表舅给自己添了杯茶,润润嗓子,“重情重义有什么用?谁敢娶她啊?刚一成亲,家里就多了个五岁的娃娃,这跟娶了个带孩子的小媳妇有什么区别?不!这还不如娶个带孩子的寡妇呢!好歹寡妇带来的孩子还有可能跟着自己的姓。这女方家的弟弟终究是外人,你好吃好喝的养着,人家一辈子也不会跟你一个姓。”
李公甫不愿意听了,“如果真的中意许姑娘,多养一个孩子又有什么要紧?我刚才见过的,许姑娘的弟弟很是乖巧听话。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能吃的了多少东西?”
表舅毫不客气地训斥道:“你说的简单!养一个孩子多出多少事情?衣食住行样样都得考虑周全,将来他长大了,你要不要考虑他的前程,给他谋个差使?等他到了年纪,是不是还要帮他娶亲?公甫啊!你还年轻,没经历过事,养孩子可不是让他吃饱穿暖就行了,你得付出好多心血呢!”
李公甫低着头不说话,表舅一看就知道他的牛劲上来了,“公甫,我知道你看上了许姑娘。如果她肯舍下她弟弟,我一定替你张罗,让你抱得美人归。但是她非要带着一个拖油瓶,表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娶她!你听表舅的,表舅不会害你。等表舅好好打听打听,一定给你找个更好的姑娘。”
李公甫站起来不高兴地说:“如果许姑娘为了嫁人就不要弟弟了,那我还看不上她呢!表舅不必再说,我还有公务在身,改日再来看您。”
说完,李公甫撩起袍子,三步两步就跑了出去。
表舅在他身后喊道:“你这个臭小子!你刚来县城,能有什么公务交给你办?你就骗我吧!以后你的事,我都不管了!”
许娇容根本没心思管李公甫,她带着弟弟和那个陌生的俊俏公子回了家。
从柜子下面抽出一根藤条,许娇容让弟弟在面前站好,二郎神非常自觉地站在了许仙旁边。
许娇容看着二郎神冷冰冰地说:“这位公子,我要管教弟弟,你在这里恐怕不合适。”
许仙说道:“合适!以后他就是咱们家的人了!”
许娇容用藤条在桌子上抽了一下,“站好,我没让你说话!”
二郎神偷偷给许仙传音,“你姐姐很凶悍啊!”
许仙冲他瞪眼睛,我现在法力低微,使不出传音之术啊!你快跟我姐好好解释!
也许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技能终于点亮了,二郎神对许娇容笑了笑,“许姑娘,在下并没有恶意。刚才说干爹什么的,也不过是开个玩笑。我来找许仙主要是看中了他的修道天赋。差点忘记告诉你,我是一个道士。”
二郎神穿着玄色宽袖袍子,领口和袖口都用银线绣了祥云图案,头上还戴着紫金镶白玉的头冠。许娇容上下打量一番,皱眉说道:“说实话,公子实在不像一个修道之人。道士和尚大多过得清苦,您身上这件衣裳只怕值上千贯了。”
“看来姑娘并不信我说的话。”说完,二郎神摇身一变,头戴卧龙冠一顶,身上穿着水合道袍,黄绒丝绦系在腰间,脚上穿的是登云履。“我穿成这样,姑娘是不是相信一些了?”
许娇容心里一惊,脸上却不露声色,“公子戏法变得不错。”
二郎神没想到许娇容的戒心还挺重,他坐在许娇容对面,诚恳地说:“许姑娘,你心里明白,变戏法可不是这样的。许仙根骨不错,人也聪明,跟着我修道,总比懵懵懂懂地长大要好。”
许娇容扭过头去,“我们许家就这一根独苗苗,我不能让他跟你出家做道士,不然许家的香火就断了。”
“我不是街边的骗子,我们修道之人,修的是长生的大道。等许仙位列仙班了,你们许家的香火就永远都不会断了。”
许娇容还是犹豫,许仙扑过去,搂着姐姐的手撒娇,“姐姐,我要学这个嘛!我要学嘛!求求你啦!”
许娇容心中还是有些戒备,她搂着许仙,嘴上敷衍着说:“我还要考虑考虑,道长请回吧!”
二郎神站起来,点了点头,“好吧!许姑娘,你仔细考虑一下。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我会再过来的。告辞。”
说完,二郎神脚下升起一团祥云,云朵载着他往天上飞去。
许娇容从没见过人在天上飞,她惊讶地喊道:“难道他是神仙?”
许仙心里感叹,女人的直觉真是太可怕了。他一脸天真地说:“师父没说他是神仙。”
许娇容捏捏他的小胖脸,“我还没答应让你认他做师父呢!”
“这有什么关系,认不了师父,认干爹也行啊!”
许娇容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净胡说,他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凭什么跟着你管他叫干爹啊!”
许仙心里叨咕,认干爹都是你占便宜了,真要论起来,你得叫他祖宗!他用手托着自己的双下巴,突然发现自己和二郎神有好大的年龄差。这要是算起来,他们俩有多大的代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李公甫:弟弟那么可爱,一个小孩子,才能吃多少东西!
许仙捏捏小肚子上的赘肉,我也觉得我吃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