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开门之前, 赵涛就先把门打开了,门被推开的一瞬间, 王昭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手扒着墙壁, 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两星期不见的赵涛并没有她想象中狂暴喋血,也没拿着把刀或者枪指着她,跟她记忆里差不离, 就是人有点邋遢和疲惫,一身灰扑扑的, 头发蓬乱油腻, 胡子拉碴, 眼睛里的红血丝很多, 看着有点瘆人。
“你干嘛呢?”见她瞪着眼睛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赵涛不悦地拧起眉, “见了我这么不高兴?”
他一下子拉下脸,让王昭美愈发的畏怯,连声音都在抖:“没、没有……哪能呢。”
她咽了口唾沫, 又紧张地问了一句:“饿了吗?我给你做点?”
躲在暗处的苏闲见状不由叹气:这王昭美心理素质是真不行,这演技拙劣的, 赵涛只要不是个眼瞎的, 哪能看不出来有问题?看来不打起精神不行了。
不过赵涛的眼神可能真的不太好, 因为他的表情虽然明显带着嫌弃,但还是透着一股日常的亲昵:“我在外边累死累活,你成天待屋里, 饭都没做啊?”
王昭美绞着手指,怯怯地回了一句:“我这不是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嘛……”
赵涛先是摇头,然后又咧着嘴笑了,揽着女人的肩往屋里走:“你这话,倒像是在埋怨我。”
王昭美急忙否认:“没有的事……”
就在此时,她眼角余光蓦地瞥见窗外有一团黑影掠过,她吓了一跳,连忙扭过头去,定睛一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她正惊疑不定的时候,又听到赵涛在对她说话。
“行了,不跟你计较,饭也不用做了,我待会儿就走了。”赵涛拉了张椅子,兀自坐下,王昭美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站定,听到说马上要走,心底却是喜忧参半。
一方面,她对赵涛怀着深深的恐惧,完全不想再与他同处一室;另一方面,却又隐隐担心赵涛无法脱身……毕竟有昔日的情分在。
“傻站着干嘛?”赵涛拍了拍另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王昭美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她一面照做一面迅速地扫了眼室内,却完全没有发现那几位长官的踪影,这令她不禁泛起了嘀咕:他们是不是都走了……就留下我一个人?
一时间,恐惧不断发酵,迅速占据了上风,她如坐针毡,心中无限焦灼,恨不得拔腿就跑。
赵涛的一只手在兜里掏着什么,又看到她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脸色又阴沉下来:“你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王昭美身体一抖,却是挤出了一个笑:“我在想……你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赵涛一楞,随后回嗔作喜:“我也想跟你过踏实日子,不过要等到现在的活儿忙完才行……你放心,等我忙活完,立刻就带你离开这地方。”
王昭美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块红绸,然后递给她:“喏,一个小玩意儿,送给你的。”
王昭美眼皮一跳,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说起来赵涛不是第一次送她礼物,之前那些对于他们来说过于贵重的珠宝,她已经收的够惴惴不安的了,但这一次简直可以说是心惊胆战。
顶着赵涛的目光,她不敢不接,于是硬着头皮伸出了手,赵涛满意地笑起来,红绸沉甸甸地落在她手心。
王昭美死死地咬着后槽牙,颤颤巍巍地解开了红绸,一枚金灿灿的戒指静静地躺在红绸上。
王昭美的脑子轰然一声,耳边不断地回响着郑飞的那句话——“那是从别人的断指上捋下来的。”
她已经够害怕了,偏偏此时屋内的某个角落蓦然传来一个突兀的动静,不太大,但还是把这个杯弓蛇影的女人逼得彻底崩溃了。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用力地把金戒指丢了出去。
但扔完她就傻眼了,一瞬间,赵涛阴冷的视线便将她笼罩,她的脑子乱成一团毛线,完全没办法思考应付对方的怒火的法子。
她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解释一下,可她那个拙劣的理由还没说出口,她的脖子就猛地被掐住了。
从窗台上跃下的小白猫不理解这一幕惊险的情形,发出了疑惑的喵叫声。
“啊!”她的尖叫短促而惶恐,却是戛然而止,赵涛的力气奇大,胳膊仿佛铁焊的一般,牢牢地箍在她颈上,王昭美的呼吸立刻就上不来了,两眼暴突,耳鸣嗡嗡作响,她的嘴像濒死的鱼一般张合,挣扎着发出声音:“救我……救我……”
“你这个臭婊/子!”赵涛离得近,她断断续续的呼救声如同火上浇油,他睚眦欲裂,“我真心实意地对你,把你从那个破地方带出来,给你吃给你喝,你就这么对我……”
一个“我”字还没说完,一梭子弹就破空而出,精准地朝着他的后脑勺袭来,赵涛冷笑一声,却并未回头。
苏闲在王昭美失控的那一刻就扣下了扳机,自然而然的,他的潜伏也无法再继续下去,索性不藏了,直接现身,准备再补上几枪。
可出乎意料的是,那家伙竟然不躲不闪,苏闲眸光一凝,跟着就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地板上铺着的瓷砖毫无预兆地一寸寸碎裂,露出下层的水泥砂浆,紧接着那些水泥砂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碾磨成粉状,回归了沙状。
而那些沙石在顷刻间聚集起来,凝成了一堵墙,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赵涛身后,子弹嵌进沙墙里,发出了几声沉闷的坼响。
苏闲面沉如水,冷冷地盯着那道沙子凝成的屏障,而赵涛回过头,阴森森地冲他一笑。
“当我什么都没发现吗?”他咧着嘴笑道,“从一进门我就知道这娘儿们不对劲,只不过想试探一下……啧,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
苏闲的目光扫过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眉头皱起,没法再等了,他伸出一只手,五指虚虚地一握,气流立即高速地旋转起来,形成了一道道无形但锋利的气刃。
在他的操控下,气刃疯狂地向沙墙攻击,赵涛的挡箭牌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缺口,细沙速速掉落,可苏闲完全乐观不起来——因为两侧的墙壁也开始皲裂、沙化,源源不绝的沙子重新弥合上了漏洞,甚至围成了一个完整的圈,堡垒一般将赵涛与王昭美二人牢牢地圈在里头。
根本就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死循环,这样下去不行。苏闲的神情极为凝重,在明白目前的方式不管用之后,他立即收了这个手段,当机立断地冲了过去,再不把王昭美弄出来,她就要死在赵涛手里了。
“项羽!”他猛地撞向沙墙,令他意外的是,沙墙居然一碰就散,可他也绝乐观不起来,因为那些化整为零的沙子很快就似蟒蛇一般缠上了他,紧紧将他的身体绞住。
苏闲的骨骼开始咯吱作响,巨大的痛苦袭来,但他还是咬着牙挣脱了一条胳膊,而后重重地击在了赵涛的脸上。
赵涛显然没想到这名治安官居然采用了近身肉搏的战术,而他刚才那一嗓子让他意识到他还有援兵,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随时警惕着四周的动静,于是猝不及防地挨了那一拳。
苏闲的那一击复刻了项羽的异能,力道非同一般,赵涛毕竟不是石头雕的,脸颊肿的老高,脚下也是一个趔趄,苏闲趁机扣住了对方的左腕,反向一掰,赵涛立时惨嚎起来,剧痛之下,扼着王昭美咽喉的手臂也有所松动。
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千钧一发地将王昭美从赵涛的钳制中拉了出来。
气若游丝的王昭美勉强捡回一条命,而赵涛也不是吃素的,苏闲一个人就让他吃了这样大的亏,令他暴跳如雷,咔擦几声,沙蟒的缠绞之力直接将苏闲的肋骨给压折了好几根。
苏闲将惊魂未定的王昭美拎在手里,往旁边一扔,赵涛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人影就飞速地闪现,接过了女人,又风驰电掣般的退开。
苏闲冲着赵涛笑了笑:“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对付你了。”
就在这时候,厨房方向传来一声巨响,赵涛陡然一惊,接着便听到了水流泵裂的声响。
他很快意识到,水管被人强行破坏了。
房子小也有小的好处,至少在眨眼之间,室内的地板就被懵头转向的水流所充斥。
再然后,他的无所不能的沙子开始结冰。
冰晶一层层地将赵涛的沙墙包裹住,短时间内他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地号令它们,他咬着牙,阴沉沉地盯着面带笑容的治安官。
沙墙变为冰墙,画地为牢地将他圈/禁起来。
苏闲身上缠着的沙蟒同样被冻住了,同样失去了行动能力,但他不慌不忙,因为项羽已经从厨房里走出来了。
项羽一拳就击碎了苏闲身上的冰层,力度掌握的很好,没有伤到苏闲。
他的上司明显受了伤,行动不太利索,项羽低声道歉:“对不住了头儿,水管埋的深,耽搁了一阵子才从墙里破出来……”
苏闲抬手打断了他的自责:“先把这家伙给拿住……”
他话音未落,却蓦然觑到窗后突现的人形黑影,不假思索地把项羽推开。
“有埋伏!”
项羽的思维没能跟上骤变的局势,他也看到了那个巨大的人影,还以为是赵涛的同伙,立时拔枪便射,可他万万没想到,破窗而入的竟然是一个沙人,子弹徒劳地穿过大量的细沙,反带出巨大的沙尘,迷了他们的眼。而沙人悄无声息地变换了形态,化为一道闪电般的离弦之箭,势不可挡地穿过苏闲的锁骨,生生地将他钉在了墙上。
苏闲的整个右肩登时血流如注。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艰难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