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辞看着那抹透明的灵魂,微微眯了眯眼, 这灵魂是一个女孩, 穿了一袭白裙,头发散了开来, 并不长,及肩, 然而她看上去非常瘦小,显得她的脸尖而削瘦, 像是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的处境中。
“你是谁。”叶辞小声问她。那边祁白和吴卓尔他们交谈着, 并没有注意到她这一边。
“……”小女孩没有出声,只是神情哀伤地看着她。
叶辞倒是起了点恶作剧心理,她似乎很在乎桌子上的头颅骨, 这颅骨看上去就像是她这般年龄大小的,她盯着她, 她也盯着她, 忽而叶辞触不及防捧起了桌子上的颅骨,吓得小女孩尖叫了一声。
大概觉得不礼貌, 她又捂住自己的嘴, 眼神里居然带着哀求。
“姐姐,别……别弄坏了,它很脆弱。”小女孩怯生生地说道, 生怕叶辞真的把她的颅骨给摔烂。
“你告诉我,你是谁。”叶辞稳稳捧住这副颅骨,颅骨诚然很轻, 但她感到有千斤重。
看小女孩这么紧张的模样,不用说,这颅骨肯定是她的了。
“我忘记了自己是谁了,只知道一定要跟在吴医生身边。”小女孩如实答道。
“你跟在吴医生身边多久了?”
“都有5、6年了。”生前的事情记不得多少,死后的事情倒是记得清楚。
“这么久了。”叶辞若有所思,“为什么不去轮回?”
“轮回?什么叫轮回?我一直跟在吴医生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哦。”叶辞看她一副懵懂的模样便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小心翼翼将颅骨给放回原位,“希望你能够早日轮回。”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听着。
她刚将话说完,祁白他们便过来了,主要是觉得时间不早了,该看过的都看过了,该要问的都问了,很应该回酒店歇息了。
于是他们向吴卓尔夫妇告辞,叫了车离开。
路上,叶辞问祁白有没有问到什么解决的办法。她自然是知道他这次来费蒙的目的没这么简单的。
“并没有太大的收获,现在很可能只能等那个混混自己清醒过来了。”祁白如实说道:“不过卓尔近期会来洛城举办画展,届时让他看一看应该不成问题。”
“祁白,你和这位吴医生认识多久了?”叶辞始终有些在意吴卓尔以及他的家。
吴卓尔身上的黑气的确很浓重,按理来说已经是到了病入膏肓或者是倒霉透顶的状态,可是他并没有,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还为他们呈现了一场非常精彩的解剖,打开了她的眼界。
可是他的画室里却是有一只鬼魂,还跟在他身旁这么久,那副袖珍颅骨就是那个女孩的,即使她并没有向女孩做最终确认。
一抹灵魂留在世上这么久还不知道轮回之境是什么,那只能说明她是真的有未完的心愿,而且执念越深,在这种执念深沉的时候又遇到了有缘人,那个人不一定能看到她,可很可能为她承诺了一些什么,所以她才一直没有走,留在他的身边。
叶辞其实在那一瞬想到了许多东西,她甚至在想是不是谁杀了那个小女孩,所以才使她滞留在人世这么久。
“阿辞,你对卓尔似乎很感兴趣?”祁白侧头问她,抓起她的右手把玩着。
“天才医生,而且还是艺术家,很难不感兴趣。”叶辞如实答道,“但是我对他感兴趣不止是他在医学上和艺术界的成就,更多的是他这个人是怎么样的。”
她说着便压低了声音,凑在祁白耳朵边上说道:“祁白,你可能不知道的是,吴卓尔身上的黑气很浓重,浓重到几乎要让整个人都淹没在自己散发出来的黑气中的地步,除此之外便是我在他的画室里遇到了一抹灵魂,那抹灵魂不大,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一直跟在吴卓尔身旁,大概有5-6年,问她为什么跟着他,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但看她的态度,似乎是吴卓尔生前对她有恩,所以她才一直跟着。”
“她心中肯定有执念,不然不会留这么久的。”
叶辞最后作出结论。
“卓尔他可能患了重病,但是看他的样子并不像,”祁白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说法,但是叶辞自然问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也乐意告诉她,“吴卓尔是一个非常有自己独立思想的人,早期他是学习艺术的,专门研究人体结构,画这种各样逼真到不行的油画,他也学哲学,信教,可这并不阻止他热爱科学,大学本科毕业之后他找到了自己的新目标,觉得哲学上的东西都太过形而上学了,所以选择了跨学科读医,目的就是为了研究人脑的构造和人的意识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可以说是,他不仅是一个医生,也是一位哲学家、艺术家,普通人只能仰望的对象。”
“而他为人也非常仗义和友善,在费蒙呆的那段时间,我有案件上的问题解决不了会找他讨论一番,当然不会涉及案件的核心,只会当他是医学专家那般,拿着问题和他探讨。”
“每次和他讨论我都获益良多,在费蒙,也是因为他,我才接触到了许多以往从未涉足过的知识和领域。”
“而解剖,就是其中一项。”
刑警这份工作可谓是吃力不讨好,不仅常常遭遇危险,也要具备极佳的破案技能、各种专业知识,不仅仅是只有侦查方面的知识就够了的。
所以祁白在破案的过程中也会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这其中就包括医学上的。
可谓说是吴卓尔是他的良师益友,迷茫时的一盏灯。
“他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我,‘他是一个好人’对吧?”叶辞很少见祁白对一个人评价这么高,而吴卓尔也的确担得起这样的评价。
“对,吴医生是一个好人,我被他剖了也是心甘情愿。”胖胖的灵魂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出租车上,由于他太胖了,只能勉强在副驾驶座上就坐,听到叶辞他们在讨论吴卓尔立即接了一句。
叶辞继续面无表情看着胖胖灵魂,不明白为什么他被剖了还不去投胎。
“哎哟,小姑娘,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人家害羞的啦。”胖子灵魂用肥手掩住自己的脸,自指缝间看叶辞。
叶辞很想祭出鱼肠剑将他给收拾了。
好不容易回到酒店,两人下了车,胖子灵魂还在身后跟着他们,他也是忌惮祁白的,不敢跟那么近,叶辞告诉祁白今天解剖的那位大体老师的灵魂就跟在他们身后。
祁白:“……”
第一反应就是,“不会又有冤案了吧?”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职业敏感了,今天的那位大体老师是因为肥胖而引起的急性心梗,是机体性病发身亡,和凶案无关。
“他跟着我们干什么?”唯有问道 。
“不知道。今天解剖的时候一直在我身边讲解,心……很大。”
祁白默然,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突然揉了揉叶辞的头,颇为心痛地说道:“辛苦你了。”
叶辞:“……”
胖胖的大体老师虽然是灵魂状,但是因为胖,他飘得也十分缓慢,所以等祁白将房门关上的时候,他连门缝都没看见。
想蹭房?没门。
因是出发之前洛城发生了命案,原本的4天之旅变成了3天,两人在第三天的旅程里也轻松了不少,倒没有再去看解剖一类的东西了,而是去了费蒙城最热闹的地方闲逛,期间去了一个费蒙博物馆,了解了一大段费蒙的历史。
第三天还是玩得十分尽兴的,叶辞破天荒非常配合祁白在博物馆门前自拍了一张合影,许是不常拍照,两人的表情其实都不怎么自然,试了又试,最后还是祁白出其不意偷袭,侧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有了些许表情。
对此,叶辞是非常怨念的。
第四天早上回程。回到洛城已经是下午2、3点。
甫一下机,邱亮的电话便打来了,在祁白离开的这几天之中,他们也搜集了不少证据,让祁白赶紧到他们局里一趟,看看案件的诸多疑点是否能解开。
祁白打了出租和叶辞一起去,一个小时之后到达武阳区的刑警大队内部,找到了邱亮一起探讨案件。
邱亮再次看到叶辞出现在祁白身边还是有些惊讶,不过想到祁白这几天都和她出去了,一起出现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祁队,这么急叫你过来真不好意思,咱们老大要后天才回来。”邱亮拿着资料赔笑。
“你这几天搜集到了多少资料?”
祁白不和他客套,放下行李之后便问道。
“首先,我们已经查明白了这两个混混的身份。”邱亮说着便给了祁白一沓资料。
祁白翻开和叶辞一起看起来。
当晚第一个已经死了的混混叫“刘仁”,现年30岁,和大命死不去的那个名叫“徐秉”的混混是同一个帮派的,两人身上都带有土制手-枪,所不同的是,刘仁□□上的子弹用了几发,而徐秉几乎没有动过自己的手-枪。
是来不及动还是根本觉得不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