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反应很快，她面上微微带着一点疑惑, 眉头都蹙了蹙。

“这样吗？哦, 那大概是我看错了。”

方妈妈显然不信。

云烟说：“我手机在屋里, 我拿来给你看。”

她先选了屏蔽好友, 然后截图，把右上角的屏蔽标签去掉。

最后把图片发给方妈妈。

果然，跟方妈妈那边的情况一毛一样的。

这样的状态显示对方没有开朋友圈，或者就是删完了所有的朋友圈。

总之, 不是远墨故意屏蔽她一个人。

云烟下楼的时候, 方妈妈脸上还有些后悔, 说：“我记得几年前，他也是有朋友圈的, 后来我看他整天发什么游戏截图, 就多管闲事说了他几句，后来他就没朋友圈了。刚刚听到你说他又朋友圈, 我差点就直接问他了。”

“别啊，妈, 我真的看错了，是我同学陆林发的。

“这样啊。”方妈妈对女儿特别信任, 只是说让她现在把作业写了, 下午去买衣服。

最近天冷了, 她是该加一些薄毛衣了。

于是云烟直接回房间开了有题直播。

最近因为数学竞赛的缘故，她每周只有一三五和双休日才会刷题。

但因为做题速度快，所以积分稳稳的位于总积分榜前十。

而且, 往常云烟刷题的时候，都没有时间跟弹幕互动。

她现在做题主要是为了保证手不生。

毕竟云烟觉得自己距离‘天才’那一卦还是差的很远，所以她选择勤能补拙。

今儿情况不一样，云烟有一早上的空闲时间。

她刷了几道题后，点开了弹幕模式，然后垂眸看着弹幕。

“周六！早上！七点半！打卡！”

“刚考了年级第一，就来刷题，这就是大佬们的世界。”

“不要问我现在在哪儿，我的被窝包着我和我的手机。”

“哈，好巧，我也在被窝里。”

“礼拜六早上七点半，我……捧着手机，我女神捧着试卷，这就是差距。”

云烟抽出一张草稿纸，写道：“一日之计在于晨。”

“说得好！”

这三个字在一群‘我好困我要再躺一会儿’中尤为醒目。

云烟点开了这个人的名字，发现他拟名叫‘六七’。

过了几秒钟，这人又发了一条弹幕过来。

“我已经叫我儿子也起来了，刷题！努力！学习！”

弹幕一水儿的：“我儿子还等着抄我作业。”

“爸爸，写完作业后，求抄。”

云烟觉得弹幕也太可爱了，她写到：“我先去刷题了，写完聊。”

今天她刷的这一套是物理试卷。

主要就是最近新学的内容。云烟觉得多刷刷题，也算是变相的巩固和复习。

因为最近她缺了不少物理课，这套题居然不是满分，有个小数点出了错。

弹幕上的大家都在怀疑——

“是不是答案错了？”

“肯定是答案又错了。”

那位六七发：“你前面第一步写的时候，有个小数点没有换算。”

云烟按照他说的思路一改，果然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她不应该写完就直接点提交的，这种错误检查一遍，肯定能检查出来。

“这位六七难道其实是大佬？”

“六七您还缺儿子吗？爸爸。”

“爸爸，您在高二几班啊，物理作业借我抄抄。”

六七：“……”

在六七的沉默中，一位勇士站出来。

程里：“六七一看就是七班的啊。”

“你怎么知道？你难道就是刚刚被他叫起来写作业的儿子？”

“快别说了，程里这个名字你还不耳熟吗？”整天跟方铮在一起的那个！

“程爸爸，我跪下道歉了。”

“赦你无罪，以后想找六七，来我们班就行了。”

“多谢爸爸。”

云烟关掉直播后，私聊程里。

“程哥，你真的知道那个人是谁？”

程里给她卖了个关子，“是啊，云烟。六七这个人活跃于各个人物理题目直播间，只要你恰好刷物理题目，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云烟疑惑：“那这跟他在七班有什么关系吗？”

程里说：“我发现了一个规律，白天他都在看直播。晚上九点到十点，是他刷题的时间，如果想知道他是谁，你今晚去看看他直播就行了。”

云烟打了几个点，求道：“程哥，直接告诉我不好吗？”

程里差点就同意了，可最后还是一直坚定地拒绝了。

“主要是我直接告诉你，被他发现了很有可能会死得很惨。”

程里都这么说了，云烟也只能作罢。

虽然云烟觉得，程里在班里唯一害怕的只有方铮一个人。

而方铮的账号云烟知道，根本不是这位六七。

不得不说，云烟的好奇心还真的被勾起来了。

于是她真的打算晚上来看看。

礼拜一云烟去上课上的时候，程里也专程去了个大早。

程里刚到，就看到了云烟哀怨的眼神。

他几乎是迅速的想到了有题直播上的那位六七。

“哈哈哈，猜到了吗？”

云烟反问：“你说呢？”

班主任老刘的那双手，全班人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姓刘，七班班主任。

可不就是六七吗？

没毛病。

再说，就是这只手，每次拿着自己的鼠标，在讲台上绕圈。

美名其曰给大家分析动能、重力势能的关系。

甚至磁场里面的移动轨迹，也可以用鼠标转圈才形象的解释。

云烟完全没想到，老刘居然也混迹在有题里面。

而且他的积分，已经位于前二十。

程里‘渍渍’的感慨：“我可记得老刘当时信誓旦旦的说不会跟我们抢名次。”

不过老刘就算是拿了第一，也没有校长推荐的清北自招名额。

还是得顺延。

程里话音还没落，老刘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抢什么名次？”

“没什么啊，我们说期中考排名的事情呢。”

老刘‘嗯’了一下，然后就走到云烟这边，说：“前两月你缺了不少课，有道题目我在教室里讲过三次不止，你翻到王后雄五十二页。”

云烟依言掏出王后雄，老刘着重的讲解了小数点，这才拎着包回自己办公室。

云烟转头跟程里对视一眼，说：“果然，老刘不仅自己混迹在有题，还知道了我的马甲。”

程里笑起来痞气十足，道：“有次我刷物理题，他在答案还没出来的时候，就一直给我讲解过程，然后被系统屏蔽了。”

云烟：“……”

程里说：“后来是我帮他申诉的。”

原来，在成绩评定之前发弹幕说答案，都会被列入违规行为。

轻者封帐号三天，重者封一个月。

云烟甚至可以想象到收到封禁消息的老刘有多么无辜。

他只是本着教师的职责，给学生讲题而已。

再说，他那还不算发答案，只是一个启发的过程，这都被严苛的系统给封禁了。

程里掏出手机，“看，那天晚上十点半他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出啥事儿了。”

“老刘也是为了你好。”云烟道。

程里哼了一下，“因为这件事，我主动找管理员申诉，最后扣了我那道题五倍的积分，一共五十！”

云烟：“……节哀。”

下了早读后，第一节课是数学。

云烟是数学教研组的熟人，他跟数学老师打过招呼后，就留在了教研组。

而不是去上第一节课。

老李让云烟坐在之前远墨的位子上，顺手给她倒了杯水。

“跟家里人商量的怎么样？竞赛省办那边的意思是，你随时想加入省队，他们随时接收你。”

老李没说的是，距离月末的总决赛也不过二十多天了。

留给决赛的准备时间真的不多了。

这样说容易给孩子太多压力。

以往也不是没有在家里复习就能拿到高分的学子。

只是这样的案例太少了。

所以老师们才会更加推崇省队。

省办那边给下面的通知都是今天中午发布省线。

省一一共五十人，前二十三可以报名参加省队，之后跟着参加全国总决赛。

云烟这边肯定是有决赛名额的，现在就看她要不要去省队了。

云烟说：“李老师，我考虑好了，加入省队。”

省队的教育资源和师资力量肯定没得说。

这么好的机会，她会牢牢抓住的。

老李说：“这就好，老师也盼着你加入省队。毕竟接下来一战可是面对全国各个省的省一，在省队里比私底下自己复习，绝对事半功倍。”

“嗯，多谢李老师。”

“不用客气，不出意外，咱们陆林应该也能被省队选上，礼拜三你俩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至于宁悦，她的成绩本来就是压线，这次还不知道是不是省一。

省队是没有希望进去了。

云烟走后，李老师当下就给省办打了电话。

那边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很是热情：“一中的李老师，您好您好。”

“您好啊，我们学校的第一，方云烟同学决定加入省队了。”

“好，我这边让人给她准备学生卡和宿舍。对了，远墨老师呢？选择来我们省办吗？”

为什么还要听到远墨两个字？李老师沉默着。

他握着自己买的电话，心里仿佛有了底气。

“他最近辞职了，要弃数从商。”

那边直接跟他一样，沉默了，感觉自己没听清……什么玩意，弃数从商？

李老师叹了口气：“我劝不动他，他以前高中就在我们学校搞竞赛，省一、国一拿了一堆奖……”

那边也很感慨。

虽然早就没报希望了，但被如此残酷的拒绝，还是觉得好揪心。

不过，有云烟也足够了。

他们本来就是竞赛弱省，说不定云烟这次能开创奇迹，拿个国一回来呢。

三中那边。

魏老师说：“给省办打电话，咱们星纬这次考得还行，但现在还不知道排名，进省队好像有点悬。”

但是算上钱星纬初赛的二百五十分，全省第二名。

求求情应该可以进省队。

办公室一群老师还在讨论。

“主要是最后那到大题，星纬这孩子想得复杂了，居然朝轨道方程那里想，直接就超出了考试提纲，不算分。”

魏老师也很唏嘘：“是啊，如果算分的话，星纬这次少说也得两百五六。”

可数学竞赛就是这样，必须用考纲内的知识点来答题。

不然就算是做对了，也不给分。

“那孩子下课就去研究各种高等数学，以后肯定是个真正下苦搞科研的好苗子。”

“是啊，咱们一定得把这孩子送进省队，不能让他的天份被埋没了。”

说完后，魏老师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怎么回事，省办现在还不接电话吗？”

“用户正忙……我继续打。”

第二回就接通了。

魏老师说了钱星纬的试卷，那边说：“好，这次成绩是203分，我看看卷面。”

魏老师赶紧说，“这孩子数学能力绝对是一等一的强，预赛的时候考了整整二百五十分呢，全省第二。就是这次最后这道大题，他用的解法超纲了……”

魏老师低声下气：“您看看，轨道方程这孩子都知道呢。再说，他现在已经不上文化课，专攻竞赛了，这次能不能进入省队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就算没这道题的五十分，他都考了203，这成绩真的漂亮……”

有过以往跟省办老师拉扯的经验，魏老师原本以为自己要费不少口舌。

结果那边接电话的老师一看轨道方程。

当场就直接答应了：“没问题，到时候我发了报名表在网站上，你们下载填好交上来。”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魏老师拿着座机话筒，陷入了呆滞中。

其他老师看他的脸色，以为这件事黄了，七嘴八舌的安慰他。

过了大概两分钟，魏老师奇怪道：“你们在说什么？那边直接就同意了咱们星纬加入省队的事情了。”

“这么快？”

“真的？！”

“当场同意？”

这得幸好省办今天接电话的老师是罗老师，之前跟着其他老师们去一中听过远墨讲课。

那是他第一回看到有人活生生把四种解题方法，融会成一种，而且还推导出了轨道方程。

所以，这回听到学生用轨道方程逆推答案。

虽然不合常理，但学生能想到这里，本就是天份和努力的体现。

三中数学教研组的老师们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振奋。

“我就知道，咱们星纬是个好苗子，省办的老师不会放弃他。”

“他在省队里，肯定不比那个方云烟差！”

只有一个坐在门边的女老师心里感慨，为什么非要拿钱星纬跟方云烟比啊。

之前还说人家是女生，思维能力不行。

现在方云烟连续两次省第一，这群人居然还没看清人家小姑娘的实力……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们太自信了。

不管三中老师们怎么想。

多加上来的钱星纬和原本内定的23位同学，在周三一起搬进了省队。

至于一中那边。

后勤来问数学教研组两位助教的饭卡要不要消磁。

李老师想了想，说：“没事，先放着吧，以后说不定还能用得上。”

后勤工作人员说：“好，但是学校不会给里面充钱了，每个打饭窗口都能自主充钱。”

“知道了，谢谢你们。”

云烟这边，方妈妈准备了单人的被褥，还有各种生活用品，让司机装满了一整个后备箱，都要给云烟带过去。

她简直哭笑不得。

“妈，这些东西省队都准备了。”

虽然是四个人一个寝室，但被褥都是齐全的。

算是酒店式入住。

“你跟方铮不一样，他才住四五天，你在这儿要住二十来天呢，怎么舒服怎么来。”

云烟拒绝无效。

云烟在楼底下宿管处领了自己的房间号，学生卡。

司机则跟着帮忙把东西搬进了寝室。

寝室里已经来了一位姑娘，头发很短，看起来挺man。

云烟跟她打了招呼后，没让妈妈帮，自己爬上床把床单褥子什么的铺好。

最近已经秋天了，蚊子少了，倒是省了蚊帐。

方妈妈见云烟这里房子虽然小，但阳台、卫生间、洗手台一应俱全，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云烟，自己注意照顾自己，妈妈先回家了。”

云烟把方妈妈送下楼，再次上楼的时候，室友直接说：“哇，你就是方云烟。”

她刚刚听到云烟的妈妈喊她名字了。

云烟有些诧异：“我很有名吗？”

室友狂点头，“当然！你都不知道，我们老师都要把你给吹爆了。对了，我叫陈凌，来自七中。”

云烟还是觉得不怎么容易理解：“我也没怎么出名吧？”

“连续的全省第一，你都不知道自己多厉害！之前省办的老师们来我们学校做调研，还专门给我们辅导了上次联赛最后一道题，他们说有四种方法，但因为时间关系，只给我们讲了一种。”

陈凌补充：“最后，他还说，一中的方云烟把所有的解法都理解了，还在此基础上推导了轨道方程。”

云烟：“……巧合，那都是我老师解出来的。”

“原来这样啊，”陈凌说，“不过你能推导出轨道方程也很厉害了。”

云烟拿出自己带来的零食，给陈凌分了一份，问她：“你知道我们其他两位室友吗？”

“我知道，你肯定没去贴吧水，之前省队招人的时候，他们好多人都去贴吧认亲了。”

说着，陈凌拿出自己的手机，“咱们这次以共二十四个人，只有四个女生，咱们四个有个小群，加你好友，然后把你拉进去。”

“谢谢你。”

云烟的微信用了两个多月，现在看起来总算不像是小号了。

她设置了一张自己用漂了色的嫩黄色纸绢编的花朵当头像，朋友圈也偶尔发一些生活动态。

比如，如果晚上她做夜宵的话。

不给童秋发，那就会在朋友圈深夜放毒。

也不知道大晚上刷到这条动态的人会是什么感想。

群里的另外两个妹子比较冷淡。

见到加进来新人，也没说什么。

正好现在已经快中午了，陈凌问云烟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其实这里没多少好逛的。

值得一提的是，省办大院里面有好几只定居在这里的猫。

它们平时就随便往凉亭、石凳、墙上一躺，懒洋洋的晒太阳。

等到了饭点，比前去吃饭的老师和学生们还积极。

直接往掌勺阿姨的视线里一蹲。

——给不给吃的，你就自己掂量着吧。

有时候掌勺阿姨来不及喂，老师和学生们也会给它们喂面包和火腿肠。

这几只猫也不怕人，喂一根火腿肠就可以让它们仰倒在地上，袒露出毛茸茸的肚皮。

陈凌给云烟念完上一届学姐们的攻略帖，几乎是克制不住的想要拉着她去找猫。

云烟对小动物倒没有特别喜欢。

唯一养出感情的是一只大白猫，也是不知道从哪儿跑到院子里定居的。

那会儿大家也不缺吃的穿的，有粥有馒头都会给猫留一点。

阿白就负责抓老鼠……不可能的，阿白就负责吃饱了晒太阳。

云烟小时候心疼阿白，奶奶给她炖了肉，她会分出去给阿白。

这就导致阿白每次见到她都一直喵喵喵。

院子里的其他老太太说，猫这动物有灵性，就喜欢那些长得好看的小姑娘。

云烟当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正就沉默着吧。

不过云烟的动物缘儿确实一直不错。

她跟陈凌才走了不久，就在石凳上捕捉到一只橘猫。

很胖，很大一团。

云烟的零食里有火腿，她直接拆开，放在熟睡中的橘猫嘴边。

橘猫显然还很困，但小舌头已经伸出来舔阿舔。

在它叼住火腿的时候，云烟松了手。

陈凌小心翼翼地说：“按照攻略，现在可以摸了，对吧？”

“应该吧……”

“它挠我怎么办？”

云烟已经发现了，陈凌完全不像她外表看起来那么man，活脱脱一位小女生。

云烟说：“那我先摸？试试水。”

说着，她蹲在石凳旁边。比白玉颜色的石凳还要再亮白了几个度的手伸过去，轻轻搭在橘猫背部。

软绵绵，热乎乎。

手感不知道有多好。

橘猫已经彻底醒来，专心致志啃着火腿肠。

整只猫传达出两个字——任摸。

云烟说：“它不挠人。”

突然听到‘咔擦’一声，陈凌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我之前去你们一中论坛潜伏过，好多人都说你超级漂亮！刚刚见你第一面我就这么觉得了。你等等，我再给你照几张。”

等云烟收到陈凌传过来的照片，橘猫已经彻底被摸怒了。

显然不是没吃够。

只是它觉得被摸太久了，不划算。

不过，橘猫也不饿，只是不准人再摸，就趴在原地继续瘫成一坨肉。

云烟看着照片，不得不夸赞，陈凌的拍照技术是真的好。

照片中的她显得很清瘦，却一点也不羸弱。

再加上她今天穿了枫叶色的开衫，配着旁边专心致志吃火腿的橘猫，颜色十分和谐。

云烟没忍住，发了朋友圈。

文字：打卡，省队，第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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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天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