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童秋同学从笔袋的透明夹层里掏出远墨老师的签名，打算多看两眼来慰藉自己受伤心灵的时候。

她猛然发现, 自己余光中收录的那个人, 有点陌生。

但更多的却是眼熟。

童秋已经愣住了, 大脑彻底无法思考。

还不等云烟转过身, 远墨就出了声：“方云烟，跟我来一趟数学教研组。”

刚刚省奥赛办公室的老师打电话过来通知了云烟的联赛成绩。

——然而讲道理，学生们应该是在今天中午才能查到自己的成绩才对。

现在不过早上九点半。

就算是省办按照惯例给第一名通知报喜。

这个时间都比以往要早了两三个小时。

不过，最让远墨惊讶的不是这个, 而是……那个方云烟小朋友在教研组三番五次打探之后, 才找他要来的签名。

居然在方云烟的同桌那里。

远墨转身就走。

方云烟赶紧跟上。

她撑着额角, 脸上有些发烫。

——这就露馅儿了。

方云烟现在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远墨没看到童秋的笔袋。

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以远墨老师刚刚站的那个角度, 真的可以把桌面上的一切东西尽收眼底。

何止区区一张签名。

如果两人没有其他关系, 云烟也就把签名的事情得过且过了。

可算上婚约……

云烟感觉自己这样属实有点渣。

可问题是她当时也不知道婚约的事情啊。

云烟一边给自己洗脑，一边跟着远墨往楼下走。

“老师。”

云烟刚开了个口, 就听到身边经过的学生们在感慨今天的成绩。

“方云烟这个名字好耳熟，我记得是高二的学姐。”

“大神啊, 转学来第一回大考就如此牛掰。”

“主要是她能考过宏志班那么多大佬，简直六的不行。”

高一的学弟学妹们完全不知道, 他们讨论、崇拜的对象, 刚刚就从他们身边经过。

而且内心还十分愧疚。

远墨似乎知道方云烟想说什么。

拐弯进入楼梯间后, 他开口：“没事。”

这两个字没头没尾，方云烟却知道，这是在说签名的事情。

见她不说话, 远墨转过头，鼻梁高挺，眼神平静。

“小事。”

他都这么说了，方云烟也不好再纠结下去。

而且看远墨的样子，应该不会想听她废话很多的解释吧。

远墨等了等，只等到一句：“谢谢远老师。”

他再次举步往前时，脚步有点飘。

感觉方云烟的剧本不太对。

这时候真的不需要跟他说明原因吗？他可是十分小气的。

云烟跟在远墨旁边，见他除了平静，果然一点其他情绪都没有。

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她唇角抿了抿，说：“远老师真宽宏大量。”

远墨：“……”他瞥了一眼笑容灿烂的小朋友，很想给她纠正这个误解。

他如果宽宏大量，那这个世界上恐怕就没有睚眦必报的人了。

不过，看到小朋友眼眸中亮晶晶的崇拜，远墨舔了舔牙齿，把这句话收回去。

此刻，数学教研组。

大家都还有点缓不过神来。

舟卡最近发现自己还需要查漏补缺，平时不需要刷竞赛题的时候，就回班上课去。

因此，他今天没来数学教研组，也并不知道云烟的成绩。

李老师掏掏耳朵，“刚刚远墨说了什么？”

“省办的老师打电话过来了。”

李老师发出了牙齿之间相互摩擦的声音。

他说：“不是这个，下一句。”

——这群人居然还来提醒他没接到省办报喜电话！一个个就是想离间他和远墨之间的感情！

“省办的老师们说，云烟这次联赛成绩创全省新高，问她有没有意向在省队学习。”

李老师扫视了周围人一圈，目光定格在办公室的红色座机上。

“你们都听到了，对吧？”

“嗯……”

“好的，证明我没听错，264分，是这个数字吧？”

“没错。”

远墨带着云烟进来的时候，就听到李老师一脸认真的询问：“我觉得咱们办公室的电话风水不对，跟上面申请重新换一个座机，怎么样？”

众人：“……”快醒醒，这个座机还是今年九月份开学时候新换的呢。

再说，远墨早上九点半来教研室，路过座机的时候，座机恰好就响了。

还是你说让远墨顺手接个电话的。

结果这会儿你居然要怪电话？

李老师觉得这座机已经姓远了，他说：“实在不行，我出钱给咱们重新换一部电话也成啊。”

云烟跟在远墨身后，不明所以。

远墨伸手，冷漠的在门上敲了敲，李老师这才看到他们。

李老师迅速的放下座机，整理好自己的仪表，颇有名师风范。

他说：“云烟，恭喜你，联赛又是全省第一。”

云烟眼睛更亮，她表现的不比办公室在场的老师们冷静。

“这么快就出成绩了！”

“对啊，为了让大家在冬令营中取得好成绩，最近数学竞赛省队要招人，给大家去提前做培训。”

一位女老师解释道，“刚刚省办的老师还问你要不要直接进省队呢。”

要知道，省队找人有一套自己的固定准则。

那就是先在官网上发布省队找人信息，然后想要报名的学生填表，网上申请。

省办的老师们收到大家的申请，再挨个筛选。

然后下发录取通知。

这种直接被省办抢着要人，李老师教学这么多年，还没见到过……

不，不对。

前几天省办的老师们也抢着要远墨来着。

一想起远墨，李老师就想起自己错过的两个亿，不，两个报喜电话。

纵然想要咬牙切齿，李老师还不得不当众夸奖远墨。

“这次能取得如此好的成绩，也多亏了远老师教得好。”

云烟迅速的点头。

“嗯，远老师太厉害了。”

眼看着云烟也站在了远墨那边，李老师无语凝噎。

等到云烟回教室上课，远墨开始重新给云烟整理提升方案。

李老师依然虎视眈眈盯着那部红色的座机。

下定决心，换，必须换！

换一个姓李的。

一班这节是体育课。

同学们下楼去操场，必须得经过一楼最中间的公告栏。

广雅握拳，指甲几乎都要陷进肉里。

这次她发挥失常，只考了两百多名。

她的姓名掩映在第三榜中间，打眼看过去，查无此人的那种。

到现在为止，广雅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次期中考试她应该是四十多名才对。

没道理跌的这么狠。

可当时在考场上，她看着数学最后那两道大题，就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就好像她只认识这道题，但是题目不认识她。

就因为两道大题，三十分，她分数被拉到了两百多名。

广雅几乎是死死的盯着第一名的方云烟三个字。

似乎下一秒就要上去撕了这张成绩排名。

殊不知，她的这一举动被陆林完整的收录在眼底。

而陆林旁边，还有正在跟他谈心的班主任。

高一的时候，陆林成绩基本上都稳定在前十，

这次是十九名，虽说也很好，但也算稍有滑落。

不过也的确就是方铮在消息里发的，最近陆林他们的精力都在数学竞赛上，难免会顾及不到期中考。

这都有情可原。

班主任是知道陆林刻苦起来有多拼命。

她也是为了开导陆林，希望他别钻牛角尖。

几乎就在班主任放陆林去上体育课后的十分钟，班主任给广雅的哥哥拨通了电话。

“你好，我姓黄，是广雅的班主任。”

那边的男生原本有些疲惫，听到黄老师的自我介绍后，当下就清醒了。

“您好，黄老师。”

“有关广雅的事情……我需要跟您见面，详谈。”

“我……好，我这就来。”

中午十二点整。

又到了查竞赛成绩的时候，按照老规矩，查完之后直接汇报给老李。

这次不知道谁起了个头，直接发在了竞赛班群里。

第二个学生也跟着发了。

既然大家都这么发，反正大家一个竞赛班，都熟悉了，发进群里也没什么。

再说，等下周一排名出来了，大家的成绩还在公布在群里的。

可能会有一些小的攀比，但却不存在拉踩这种情况。

云烟则因为早早的知道了成绩，下课后直奔食堂，跟着童秋一起抢糖醋里脊。

直接忽视了要查成绩的事情。

毕竟以往都是给老李私聊，这回老李已经知道了她的成绩，发出去也没太大意义。

宁悦正在写一道难题，打算等十二点半的时候去吃饭。

那会儿食堂基本上没人了，省了排队和人挤人。

不过，今天的情况显然很特殊。

留在班里自习的同学忍不住了，问她：“宁悦，你怎么每隔一分钟看一下手机？”

另一个同学说，“卡神也是，今天每隔一段时间就看一下手机。”

此话一出，尚留在教室里的高三三班同学们细细一品，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

——“我靠，卡神，你和咱们级花就坐在同一间教室里，这还需要发消息聊天？”

“屁，你知道个啥，人家这叫情/趣。”

舟卡脾气好，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

他笑骂：“别编排我，我们没发消息。”

虽然不少人说过他跟宁悦是一对，但他到现在还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宁悦脸色突然就白了。

她咬着唇，把手机唰的一下收进桌兜，眼神很是委屈。

舟卡肯定也在群里等云烟的成绩单。

他之前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可这次也会为了一张成绩单而不住的刷手机。

舟卡也察觉出自己今日有点急切了。

可他是真的很想知道云烟的成绩。

天知道，那天在省办的老师们来听课的时候。

云烟只是听完远墨讲的四种解法，还没等十分钟去融汇这些知识，就能在黑板上独立推导出轨道方程。

那一幕简直太让舟卡震撼了。

就算他当时没亲眼见到，但后来在办公室听着老李的描述，他也觉得很热血沸腾。

这种情绪，大概只有专注于竞赛的人才会懂。

那天放学后，舟卡快速的跑到竞赛班，趁还没有人擦黑板的时候，连着拍了好多张。

其中一张甚至还成为了他的手机屏保。

这么一想，舟卡索性放下架子，在群里找到云烟的名字。

——添加好友。

舟卡家里据说以前是真正的贵族，就算现在没落了，家底依然丰厚。

他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根本不用自己去争取，只要给一个眼神，自然有人替他全部办好。

所以说，这是他第一回主动添加好友。

云烟跟童秋终究没抢到糖醋里脊。

童秋捂着肚子，一脸的哀怨：“我好想吃点甜口啊。”

云烟说：“二楼教师餐厅好像有拔丝香蕉，糖醋排骨估计也有，我们去吃？”

童秋眼冒绿光，但理智尚存。

“我们没有教师卡。”

云烟晃了晃自己挂在脖子上的校园卡，卡套里赫然有两张卡。

一张是她的，另一张只露出背面，能看到‘助教卡’三个字。

童秋震惊了：“！！！”从哪儿搞来的！

她没发现，这是助教，而不是教师。

云烟含糊其辞：“数学教研组那边给的。”

童秋心里只剩下佩服：“嗷呜，学霸，带我蹭饭！”

云烟小手一挥：“走。”

等到了二楼教师餐厅，老李和远墨正在冒菜那个窗口前站着。

“你们年轻人啊，怎么能不喜欢吃绿色蔬菜呢？凉粉有什么好吃的。我的卡，我做主，我们都吃冒菜。”

远墨眼皮一抬，“不是不喜欢蔬菜，只是不喜欢绿色。”

就在他抬眼的时候，看到凉粉窗口前站着俩人。

其中一个，赫然是拿了他的卡的方云烟。

远墨直接朝那边走去。

在方云烟身边站定：“多打一份凉粉。”

“好。”

远墨说：“你们去买主食，我来端凉粉。”

他沉着吩咐的样子让人没有拒绝的余地，云烟和童秋立马点点头，去了另一个窗口。

应该说云烟还有理智。

童秋现在丝毫理智都没了，跟在云烟身后，像一只可爱的萨摩耶，亦步亦趋。

于是这顿午饭变成了四人聚餐。

李老师说：“云烟啊，你也喜欢咱们教师食堂的饭吗？”

云烟点点头：“这里的饭菜好吃，人也少。”

“那就多来，咱们学校给卡里打钱的，敞开肚子吃。”

“多谢老师。”

之后，李老师就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

在微信群里查看大家的成绩。

就在这个时候。

云烟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刺啦一震动，屏幕直接亮了起来。

既然李老师都在看手机，云烟也就开了锁。

映入四个人眼帘的直接就是硕大一行字。

——舟卡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作者有话要说：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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